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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海军与停战协定·第十六

意海军与停战协定·第十六

作者:M·A·布拉加丁 ·意大利

出自————《地中海海战——第二次世界大战意大利海军作战史

出自————《战争通史

   准备作极度的牺牲

   关于意大利海军作战的编年史,写到第十三章之末中断了,那时正是墨西拿港被盟军占领的时候。在西西里全部陷落以前,海军总部曾研究盟军下一行动的可能指向什么地方。

        撒丁、坎帕尼亚、萨兰廷半岛和爱奥尼亚海的希腊战区,都有可能成为 敌军下一个行动的目标。在8月中旬以前,意海军已经采取措施并制定计划以应付盟军对于各个目标进行攻击的、眼看即将到来的形势。可是,大约就在此时,包括意大利国内局势和法西斯统治的崩溃的政治性因素发生了,这就更其使人倾向于相信,盟军的攻势将朝向意大利大陆本身。不久,盟军把登陆舰艇集中于第勒尼安海各港,这就表明最大的可能性是以坎帕尼亚为主攻地区,而以卡拉布里亚半岛为助攻地区。

   实际上,这后一战役正是敌人所策划的。海军总部准确地猜想到盟军要夺取那不勒斯港,这是敌人所最需要作为后勤基地的大港。海军总部还预见到敌将登陆于那不勒斯港的侧翼,因为这是和盟军所惯用的战术相符合的。我们预期敌方登陆将指向萨勒诺或加埃塔地区,而且有很多的战略考虑表明,加埃塔地区是两者之中更为合理的对象。相反的,盟军却是登陆于萨勒诺地带,并由于他们的错误而遭到重大的损失。海军总部还期待着,和主攻登陆差不多同时,敌方将以来自墨西拿港的舰艇向卡拉布里亚半岛进行助攻的登陆。

   不幸的是,总的形势的发展,使人不容置疑地看到盟军对于意大利南部的攻击必然是意大利抵抗崩溃的信号。因此,意大利海军在策划上的主要考虑是,运用所有的残余兵力从战列舰到鱼雷快艇,把这一最后阶段打到底。意大利海军准备做崇高的牺牲。为此目的,海军的每一个兵种司令部都把这种精神下达给所属的部队。

   以柏刚明尼上将为总司令的战斗舰队方面,把这种精神向所属官兵灌输已经不自今日始的,如今奉命直接抗击敌方的登陆军舰,尽管这意味着敌我优劣之势是大为悬殊的。潜艇部队也在登陆地带集结以攻击盟军的部队。在敌方登陆的第一个夜里,大小的鱼雷快艇、突击小组和巡逻艇也要在同一地区投入战斗,它们将由残余的护航驱逐舰和护航舰来给予掩护。只有辅助舰艇不参加这一最后战斗。战斗舰艇要继续战斗“直到人船俱尽为止”。

   由于兵力要分别部署于爱奥尼亚和第勒尼安两个海区,于是有3艘战列舰、5艘巡洋舰、大约10艘驱逐舰、15艘潜艇、28只鱼雷快艇和少数属于第10快艇支队的突击单位,加上约15艘的护航驱逐舰和护航舰,是用于第勒尼安海区的。万一敌方登陆于爱奥尼亚—亚德里亚海区,则驻防塔兰托港的海军司令部手里便握有:两艘小型战列舰(“多里亚”号和“杜伊里奥”号)、三艘轻巡洋舰“卡多纳”号、“斯契皮翁内”号和“朋佩奥”号,(后者是刚刚建成用于现役的)、一艘驱逐舰、9艘潜艇、6只鱼雷快艇和大约10艘护航驱逐舰和护航舰。以上舰艇就是1943年8月下半月能参加作战的现有战斗舰艇之全部了。

   有一件事情几乎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远在意大利舰队各舰能够到达敌人登陆的地区以前,就会被盟国空军部队所截击,以致沉没或失去战斗力。由于意大利空军和德国空军只能于登陆地区给予意舰队以掩护,而且飞机的总数又只总共30架,看来意舰队被歼灭的命运就越发可以肯定的了。这还不算,我们知道,为了保护其登陆部队,盟军拥有8艘战列舰、8艘航空母舰、26艘巡洋舰、至少有100艘护航舰和一大批小型战斗舰艇,而且这种估计还没有把他们的完全制空权计算在内。在敌方这种强大力量面前,意大利舰队为了保持军誉所摆出的“态势”将会发生什么结果,这是没有任何疑问的了。另一方面,正由于有了这种崇高牺牲的决心,因此在停战的剧变面前,虽然全国其余部分陷于土崩瓦解,而意大利海军的各个兵种却能安然无恙。

   在发出这些意味着意大利海军的末日的命令时,海军总部考虑到把所有高级参谋人员全都移到舰队旗舰上面去参加这最后一战。可是经过进一步的思考之后,认为这一个建议是不可能见之实行的,最主要的是由于不能让幸存的海军部队和商船队失去上级的指挥而成为群龙无首的状态。尽管这样,此项建议仍然实施到相当程度。意大利海军有三、四个比较重要的幕僚部门首长参加了部队。

   意大利海军以这样悲剧心情来观察事态的发展。在这期间,一般的活动照常进行着。船队继续把增援送到科西嘉岛和撒丁岛,并且在认为敌方将要登陆的地区周围进行布雷工作。在这些最后的日子里,一共敷设了19个雷区,加上数十道的反登陆水雷防御线。所有这些活动都是在盟军强烈反对面前进行的。盟国空军不断轰炸意大利各港和通向各港的道路以及内陆的大城市。由于这些攻击,意海军在8月间损失两艘驱逐舰、两艘护航驱逐舰、一艘潜艇和一批小舰艇,至于所受的损害则更不在话下。如今以西西里岛为基地的盟国军舰每夜沿着卡拉布里亚海岸进行轰击。意海军对此则无可奈何,因为在盟军基地与其目标之间距离甚短,同时又缺乏任何足够的侦察情报。这个事实使盟军更加胆大,因此8月10日夜里,有4艘巡洋舰偷偷到达萨勒诺湾,炮轰卡斯太郎马雷城,并于天明以前退回巴勒摩港。在这样条件下执行的这些任务,对于攻击者说来是没有危险的,同时所造成的物质损害也不重要。但其影响所及,则不仅引起当地居民的惊慌而且及于全国。

   经过一个时期的、以空袭和从海上以及从墨西拿海岸炮击为特征的“软化”之后,盟军于9月2日横渡墨西拿海峡的狭窄水区登陆于雷焦·卡拉布里亚周围的地区。这个局势是“最后战斗”的开始。结束战争的前景已经在望,因此意海军正在准备以奔赴此最后的使命。可是,海军总部还不知道,新的意大利政府已经和敌方谈判停战一些时候了。

   面向既成的事实

   直到1943年9月3日新政府首脑巴多格利奥元帅才召见了于7月25日就任海军参谋长的代科尔坦海军上将。把已经和盟军进行和谈的事情告知后者。事实上那一天晚上就是停战协定在卡西比勒缔结之日,而其临时条款则由意大利全权代表卡斯太兰诺将军签了字。

   事实上全意大利需要终止战争已经有一些时候了。墨索里尼与其法西斯统治已于7月25日垮台就清楚地表明了这个要求。对于尽可能早地结束战争的要求,武装部队的军事首脑也不能再有什么疑虑,因为意大利已经不再具有有效抵抗的最少可能性,至于求取胜利则简直想也不要想了。但是对于这些负责的军事人员说来,知道应当怎样做是一回事,而要获得训令以便他们采取必要的步骤来执行如此严重的行动方案,则是另一回事了。对海军说来,政府在9月6日以前只让我们知道“谈判在进行之中”;可是在停战条款中海军却处于枢要的地位,归根结底,最重要的条款注定得由海军来加以解释。此外,代科尔坦海军上将奉命绝对不许把谈判消息告知任何人,就连副参谋长桑宋内提也不例外。因此,在海军总部里对于发展中的事情简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直到9月5日才透露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9月5日上午,意大利最高统帅部要海军选派一名了解地中海局势的军官到统帅部候命。同时又叫海军派定一艘护航舰执行秘密的任务。后来才知道,这一名军官是派到阿尔及尔去担任停战委员会的顾问,而护航舰则是开到乌斯提卡港去迎接美国泰勒将军,但当时海军总部则什么也不知道。这些秘密使命,使海军总部的少数知情的军官疑心到事出有因了。至于实际情况与其可能的后果,则海军总部毫无所知。

   一直迟到9月6日晚上,代科尔坦海军上将才知道停战谈判“即将结束了”。他被告知要备谘询的有关海军的一切问题,虽然过去和现在海军从未被谘询过。对方对代科尔坦说,停战协定将于“9月10日到15日之间、最可能是12日公布,但绝不会在10日以前”。他被允许将此消息向桑宋内提海军上将披露,而且他要对各部的高级将领下达某些极密的命令,“留心德国人可能蛮干起来”,可是却不允许把停战协定告诉这些高级将领。

   当天晚上,代科尔坦上将下令召集上述将领开训话会。他还起草一份文件强烈抗议在对海军保密的情况下而竟谈判有关海军的极其重要的条款来。7日上午,代科尔坦和桑宋内提一起去向昂布罗西奥将军递交这份抗议书。与此同时,在巴勒摩港附近发现盟军的强大的登陆部队,因此最高统帅部下令要采取措施,因为除了要避免引起德国人的疑心之外,还由于停战协定尚未公布之故。这样一来,奉命坚决牺牲的意大利潜艇便运动到对它们指定的阵位。由于预期登陆将于9日拂晓实施,意舰队便于8日下午奔赴它的“最后一战”。7日晚上,潜艇“韦勒拉”号在萨勒诺附近被一艘英潜艇击沉。这是停战协定公布以前意海军所损失的最后一艘军舰。

   7日下午海军各司令部的首脑在罗马开会商讨“德国人可能蛮干”的问题。在出席的将领中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还有比德国人威胁更为严重的事变即将到来。与会的司令们限于9月8日返防以便在9日以前实施各项正当的措施,以便在预期的停战协定公布之前把一切都准备停当。显而易见,由于停战协定系于9月8日晚上发表,即比所预期的最早日期还提前两天,以致整个计划都被推翻了。当协定公布之时,有些防区较远的将领还刚刚回到他们的司令部呢。

   9月8日上午,大批盟军船队在强大的海军兵力护航下出现于巴勒摩港和那不勒斯港之间的海上,因此意舰队便于下午准备起锚以奔赴最后的战斗。此时最高统帅部下令舰队不要出航以待后命,因为就在此时我方得知盟军要在当天下午宣布停战。

   如今人们知道,盟军由于不知道谈判是在极不愉快的状况下进行的,故要对意大利政府保密其登陆的日期。“在10日与15日之间”这个含糊的规定是由盟军一军官对意大利前往签署停战的卡斯太兰诺将军说的,而意大利最高统帅部以及海军却以此为根据来进行部署。这样一来,停战协定的发表对于意大利所有武装部队都是突如其来而缺乏思想准备,使他们在防范德国人蛮干的问题上没有可能采取应有的措施。因此,提前发表停战协定是使意大利发生许多不愉快事变的原因,因而在一些时间内受到震动。公布时间之不对头,使盟军方面也蒙受其影响,虽然是比较不直接的。

   与此同时,在海军总部的办公室里,对于正在剧变中的局势却连一点什么暗示也没有。9月8日18时20分,作者碰巧在作战部部长季尔罗西办公室内,此时电话响了。当季尔罗西听到消息后,他脸色转白了,接着他用激动的声调断断续续地对我说:“我方无线电中心报称在阿尔及尔港宣传停战的消息。但我不相信。难道我们竟不知道,甚至当我方的战列舰正准备开往萨勒诺港之际,对于这天大的事件竟一无所知么?”此时电话铃再度响起,这是桑宋内提上将打来的,他证实了报告的正确性。

   直到艾森豪威尔将军公布停战协定之后,代科尔坦上将才完全知道有关意大利海军的全部条款的内容。由于这个倒霉的保密,弄得海军首脑们,只能在以分计的时间内,去对最大的历史重要性事件作出决定。在决定和执行这些有关海军条款的时间方面,又一次在没有海军参加的情况下作出了决定。但因停战协定既为合法的意大利政府所接受,因此海军只得遵照执行。意海军本来可以只对有损海军荣誉的条款提出事后的抗议,但因条款只规定把海军军舰在自己旗帜下,连同自己的舰员和武器移转到盟国港口去。没有规定要把军舰“移交”更不说“投降”的字样,而且也没有任何影响海军荣誉的条文。(条文中也没有规定要把商船移交或向盟国投降。而只载明有关的盟国有征用的可能。)因此意海军有义务忠诚地履行停战协定。意海军的所有军舰也就尽可能地忠实地遵守这个历史性的决定。

   意海军本来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所有的战斗舰艇自行放水沉没,更别说有这样历史性的冲击了。在战时,所有舰艇在职责上都应随时准备作好这种行动的准备。想想看,例如法国在土伦港的军舰自沉起来是多么快当的呀。再则,从肤浅的眼光看来,舰队自沉又是多么英雄气概的呀。

   相反的,虽然面对着所有这些紧张问题的时刻,意海军感到国家的真正利益要求海军严格遵守停战协定的条文。对于胜利者的盟军来说,“这些军舰”成为此时意大利唯一的可以支配的具体的军事财富。因此,用最有效的方式来运用此项财富乃是极其重要的事。

   再说,这些军舰的存在,其物质的与精神的价值是如此重要,如果在感情冲动下而草率从事将其破坏,这将是叛国的大罪。在这个混乱的局势下,除非确信这些军舰已再不能服务于国家的利益了,否则便不宜作出沉舰的决定。(德国舰队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开赴英国斯卡帕湾,虽然它所承受的条件比起9月8日意大利海军的处境,还要屈辱得多。七个月后当确知它们已无法再回德国,这些军舰才自行放水沉没。)一旦认为有充分理由使沉船成为必要时,那时,也只有那时才可以采取这个步骤。要自行放水沉没,任何时候都可以执行,谁也制止不住。(事实上,海军总部是考虑到这种可能性的。它发出一道秘密的命令指示舰队在下列条件下可以放水沉没:即在接到罗马特定信号时,或则遇到它们的完整性或荣誉被损害时可以当机立断付之实施。)

   对于所有这些事情,意海军的每个成员都心领神会,因此正当的措施都收到有条不紊的效果,而士气未尝沮丧。今天我们可以有凭有据地说,接受停战条款(这比自行放水沉没更为痛苦而没有把握得多)是意海军忠于国家的证明。

   在往后的篇页里,还要叙述到,国家在那时和以后,从这一历史性的决定中所获得的利益是不可计量的。在这里只消指出,意大利国家的重建在保全其合法的政府并在盟国中获得“协同作战”的地位就够了。看来,正当举国土崩瓦解之际,不管那个政府的权力是多么脆弱,在开头时其基础却是建立在拥有一支仍然有组织而服从命令的海军上面。如果这一支海军已经化有为乌有,那么它就会被指控为严重破坏停战条款,意大利便会由于这个违反停战条款的事实而沦为占领区,像后来德国那样,同时也使得不到那些政治的和军事的、物质的和精神的、直接的和间接的巨大利益,而这些利益之所以可能获得,却是由于意大利军舰和盟军协同行动之故。

   诚然,意大利海军后来所受的待遇和它所指望的、曾经得到盟国允许与保证的,大不相同。尽管这样,盟国在巴黎对意大利做出的裁决,其条款仍然一次又一次证实了,如果当日意大利海军不是和盟国合作因而使意大利国家获得改善的话,则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其后果之一就是意大利海军本身就会被取消。因此,总的说来,巴黎裁决非但没有取消海军,反而大大提高了意海军对国家所作的贡献。

   单就这一点说,和约中关于这些条款的起源是值得注意的。1943年9月23日代科尔坦海军上将在塔兰托港和盟方海军首脑克宁汉海军上将会见,以商讨关于意海军和盟军合作的问题。(实际上,合作是9月9日便开始了的。)这次会议成立了“君子协定”,经过自由商讨的条款后来双方都信守不渝。在这个会议上,克宁汉认为意大利有必要移让若干军舰给盟军以赔偿其损失。代科尔坦上将在原则上接受此项要求,但将此事保留以待有关政府的解决。可是战后西方盟国对苏联让步以换取苏联的某些让步,因而在巴黎和会上,意大利被迫移让若干战斗军舰,如今这些军舰被看做战利品了。苏联的顽强立场使意大利不可能按公平的方式来分配这些军舰。后来英国和美国,由于有了“君子协定”的先例,宣称不要意大利军舰的赔偿。意、法之间和意、希之间也达成协定,把若干意舰移让它们,作为其被意海军造成损失的部分赔偿。只有苏联继续要求全部交付。

   风暴之外

   停战协定签订的那天夜里,意海军总部从桑塔罗萨迁回到罗马去。(2月间当罗马被宣布为公开的城市时,海军总部便从海军部的办公室中迁出,并在离罗马18公里的意海军桑塔罗萨无线电通讯中心设立总部)。在这期间,驻在该区不和协而时常真正惊扰的德国人,正在向北逃窜。驻地中海的德国海军司令部人员(他们住在十分靠近桑塔罗萨村的一群营房里)焚烧他们的宿舍、纪录和无线电台而向北逃窜。情况发展到现在最为混乱,到9月9日上午举国惶惶,几乎瓦解,意大利全国所有民政和军事组织全都崩溃不可收拾。

   尽管仓皇迁徙而处境又是如此严重,而海军总部却继续发挥作用而没有显著的变动。在停战协定发布后三个钟头之后,海军总部除发出一般命令之外,还对在地中海和在远洋执行任务的各军舰和商船发出不可计数的特殊指示的大部分。在百般匆忙中,海军总部还要向盟军申请把停战协定的有关海军条款中的一处技术性的“错谬”加以改正。该项条文规定把海军所有的水面舰艇全都转移到马耳他岛去,包括那些不能靠自己的动力航渡如此遥远海面之舰艇在内。对方同意把小型舰艇开到巴勒摩港报到。一般说来,海军总部命令各舰艇开向上述各港报到。但命令中特别规定“不得将舰艇移交或降下国旗。”任何舰艇不得改变其意大利身份与指挥权。万一发生此项情况,而各舰艇无法加以拒绝时,就要自行放水沉没。凡在修或未修的伤舰不必从其现在驻地移动,如遭到被夺取的威胁时,可以同样办理。

   舰队向马耳他岛出航这桩事也不缺乏戏剧性的场面。如上所述,伯刚明尼海军上将只在出发前几个钟头才受命率领舰队于次日上午出航以奔赴最崇高的牺牲。当桑宋内提上将把停战协定的安排用电话告知他时,伯刚明尼起初是不愿接受这些安排的。只有当桑宋内提把驶向马耳他是符合于国家的最高的利益的观点对他说清楚时,他才知道有绝对必要接受此项使命。后来代科尔坦上将又用电话告知伯刚明尼说他已经要求英方许可把舰队开到马达累纳港,他曾建议国王和政府也移到该港去。事实上驱逐舰“维瓦耳迪”号和“达诺利”号已经奉命从拉斯佩济亚港开向契维塔韦基亚港去装载有关的人员。因此伯刚明尼便受命向马达累纳港驶去,在到达该港后如有必要,另有后命。

   于是伯刚明尼上将便召集各司令官和各单位的指挥官到“罗马”号舰上开会,他把他所受到的命令下达了。他做了一次动人的演说,他预期海军将成为意大利复兴的“柱石”。

   9月9日03时,舰队驶离拉斯佩济亚港。舰队于得到来从热那亚港的3艘巡洋舰的会合后,其编成如下:战列舰“罗马”号、“维托里奥·万内托”号和“意大利亚”号(“利托里奥”号自7月25日改此新名)、轻巡洋舰”尤金亲王”号、“阿奥斯塔公爵”号、“阿布鲁齐公爵”号、“加里博尔迪”号、“蒙德库科利”号和“雷果洛”号,只有8艘驱逐舰,其中3艘不能作战。对于“罗马”号和对伯刚明尼上将说来,此行是他们服务于国家的最后使命了。

   与此同时,意大利政府已经决定迁往布林迪西港而不是马达累纳港,因此当天夜里政府和国王一起便出发到佩斯卡拉港去。海军总部下令叫护航舰“巴伊昂内塔”号从波累港立即开往佩斯卡拉港迎接这批人上舰以便载到布林迪西港去。巡洋舰“斯契皮翁内”号奉命从塔兰托港出发去护送该护航舰。代科尔坦上将奉命和政府一起行动,而桑宋内提上将则留守罗马以指挥海军的各种行动。当天夜里对驻防地中海内外的各舰,各司令部的为数众多的特种命令,通通发送出去,虽然由于通讯系统的拥挤,并不是所有这些命令都能到达目的地。

   9日这一天充满了戏剧性的事变和悲剧性的消息。盟军于拂晓时在萨勒诺港南部登陆。(有一只意大利鱼雷快艇还没有接到停战后的命令,便在该地区对一艘盟军巡洋舰进行攻击。这是意大利海军方面对盟军的最后一次冲突。)下午晚些时候,一支由战列舰“豪伍”号、5艘巡洋舰和一支装载登陆队的船队抵达塔兰托港。德军于晕头转向的最初几小时之后,便按照预定的计划开始占领意大利的城市和港口。他们使用的兵力是7月25日以后未经过意大利政府同意的为数众多的师团。

   意海军无法阻止港口的被占领,因为港口的对陆防御是由陆军负责的。尽管这样,抗德的行动还是到处发生,甚至有些不能出海的舰艇也参加反击的行动。这些抵抗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制止敌人的。因此,德军在9日晚上以前,已经控制了沿第勒尼安海岸的一切港口,包括撒丁和科西嘉两岛的港口在内。那些不能驶离的军舰其绝大部分不是自沉便是破坏了,但许多小型辅助舰艇则不免被俘。在这些舰艇中,有在坞修理的巡洋舰“果里齐亚”号和“博耳臧诺”号,8艘驱逐舰;22艘护航驱逐舰;10艘潜艇;9艘护航舰和至少215只的小型舰艇和辅助舰艇。其中大部都被舰员自行放水沉没。

   但那一天里最大的悲剧是战列舰“罗马”号的损失。15时50分,当舰队航行于科西嘉岛以西而马达累纳港已经在望之际,却在阿齐纳腊岛附近遭到空袭。由于大家以为这是盟军的飞机,所以没有立即采取防空措施。谁知道那些却是德国空军的飞机从普罗文斯出动以全力来对付意大利舰队的,而且他们还第一次使用了新型的火箭炸弹。战列舰“罗马”,号的前部火药舱被击中一弹,立即发生大火。经过水兵们20分钟的救火斗争后,火药舱终于大爆炸了。该战列舰立即下沉。伯刚明尼上将与其全部幕僚,事实上该舰的全部军官和绝大部分的水兵都与舰俱沉。战列舰“意大利亚”号虽被击中但非要害,所以还继续前进。

   海军总部一接到“罗马”号被空袭的初步消息时即请求马耳他岛派飞机掩护该舰队,但因事前没有安排,一时派不出飞机来。“维瓦耳迪”号和“达诺利”号取消了契维塔韦基亚之行时,便奉命与舰队会合,但当通过博尼法乔海峡时,遭到德国炮兵的沉重射击。经过一场激战后,“达诺利”号沉没了,“维瓦耳迪”号不久遭到致命的损害。该驱逐舰舰长让全体舰员登上救生筏。他自己最后离舰,但后来又和轮机长重复回到舰上,登上舰桥。当驱逐舰沉没时,人们看见他们俩在对国旗致敬礼。

   巡洋舰“雷果洛”号、3艘驱逐舰和一艘护航舰把“罗马”号以及“维瓦耳迪”号和“达诺利”号的幸存者捞救起来。这些救生舰满载着幸存者其中许多是重伤号。在另外两艘护航驱逐舰和3艘登陆舰协助下,向巴利阿里群岛的马洪港航进,因为科西嘉岛和撒丁岛的各港口如今全被德国人占领了。可是,在抵港之前,有两艘护航驱逐舰“佩加索”号和“因佩图奥索”号遭到几次空袭和一次碰撞的损害,由其舰员自行放水沉没。

   从塔兰托港出发的战列舰“多利亚”号和“杜里奥”号以及巡洋舰“卡多纳”号和“朋佩奥”号还有一艘驱逐舰于9月10日安然无恙抵达马耳他岛。在这里,它们和来自拉斯佩济亚港的舰队主力以及别的军舰会师了。所有这些舰船在进入马耳他时秩序井然,舰员全数站上岗位。他们受到按海军礼节的欢迎,司令以下的军官均获礼遇。在瓦莱塔港的码头上,意大利舰队的新任司令达扎拉上将受到克宁汉上将的参谋长的接待,并检阅英方的仪仗队。克宁汉上将和达扎拉上将握手寒暄,其热烈程度使后者喜出望外。

   这些情况尽够说明,盟国军事领导人并没有把意大利军舰看做是属于一支向胜利者投降的舰队。这种情况恰恰和某些方面所宣传的“投降”的说法相违反。如果是投降,则所受到的礼遇将大不相同了。再则,对于任何一个有效的军事机构来说,只有当它在敌方武装部直接指挥下放下武器,而且通常是在违反自己最高当局的命令而这样做时,才算是“投降”,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就眼前的场合而论,意海军并没有接受敌方的任何直接命令,而是服从自己政府的命令,按照意大利国家所接受的停战协定办理的。意海军的作战军舰奉命开赴盟军港口时,不但不考虑把军舰移交给敌人或接受任何其他有损军誉的行为,而且是坚决拒绝这些做法的。1940年7月3日以后,法国在亚历山大港的舰队所接受的条件比起意大利的停战协定来苛刻得多,可是没有任何负责的人物曾经讽刺法国军舰是“投降”的。总的说来,停战以后,外国宣传品散布意大利舰队“投降”的说法,而其后又被许多作者所喋喋不休的,这都是与事实不相符合的。这种宣传之缺乏真实性,可以从正式记载和当时情况表明出来。(邱吉尔在其回忆录中——至少初版时是这样的——粗枝大叶地指明“整个意大利舰队被英国舰队所虏获。”我们没有时间同这种不正确的提法纠缠下去。)

   在此期间,海军总部以代科尔坦上将的名义对所有在海上和岸上的指挥官们发出指示如下:

  意大利的海军人员!在几乎40个月的长时间里,你们对全世界最强大的一支海军进行苦战。你们已经完成了可以用金字载入我国史册的英雄业绩,同时你们已经做了赢得本国赞扬和敌人尊重的流血牺牲了。在敌我势均力敌的条件下,你们本来是能够出色地完成任务的。可是天意不是如此。国家处于严重的情况,这才迫使我们放下武器。很可能别的困难情况还在我们前头,因此要求你们表现出比流血还更重要的道德上的牺牲。在这关键的时刻,你们现在必须表现出和你们的英雄主义相适应的顽强精神,因而当国家存亡绝续之秋,你们就会觉得没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了。我相信在每一种情况下,你们一定知道如何自处以求把你们的最好的传统表现到最高度。在执行你们的职责时,你们将能够而且一定能够傲视和你们作战了40个月的敌人,因为你们在这次战争中所经历的道路使你们有充分权利这样做。

—— 代科尔坦

   海军于9月9日清晨接到消息说德国人即将占领罗马。上午在圣保罗门一带发生了战争。下午市中心被德军炮击达两小时以上。当天晚上城市便被占领。尽管形势如此,海军总部仍然或多或少地正常执行其职责,虽然在首都的所有其他的军事和民政机关都一律关门大吉了。在10日的一天里,德军占领了罗马附近的三个海军无线电中心,但机动的无线电台却已经用卡车载到海军部的院子里了。通过这个电台,海军总部仍继续和各主要海军和商船司令部保持联系。11日德军在海军部大门口设置卫兵,但没有占领海军部,因此海军总部仍继续发挥其司令部的职能。直到12日下午当代科尔坦上将从布林迪西港来电说他已经从该港直接行使对海军的指挥权之后,罗马总部方才停止指挥全军的工作。尽管那时处境非常,而中央海军总部的职能迄未中断过。这个事实连同其他情况,使意大利海军在经历停战危机之际而不至陷于土崩瓦解。

   要把停战以后各舰所经历的难以数计的冒险,加以描述,甚至仅仅简述,也是绝不可能的。每艘舰船和每个岸上单位,就这方面来说,在那些日子里,都可以写成一部历史,一部充满着军事和人性趣味的历史。例如停泊在波累港充当营房的战列舰“凯撒”号竞能驶抵塔兰托港,往后又驶抵马耳他岛。尽管它损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舰上只有基于舰员又在没有掩护的情况下沿途历经德国飞机和鱼雷艇的搜索,而竟安然到达目的地。

   还应当谈谈关于海军军官学校学员的故事。该校的临时校址在威尼斯港。海军总部命令他们登上远洋客轮“萨图恩尼亚”号,该船把全部学员团运抵布林迪西港,该校便立即恢复正常秩序,行若无事一般。

   在北部诸港的那些日子里,有无数的小舰艇和德国人打了许多仗。当这些舰艇奋力夺路出港或向南航进之际,它们遭到德方飞机、岸炮和形形色色武器的攻击。这些遭遇战常常是十分剧烈使双方付出重大的伤亡的。在9月9~12日之间,有14艘意大利各型军舰在对德作战中沉没。其中有一例值得大书特书一番。护航驱逐舰“阿利塞奥”号在科西嘉岛附近遭到德方10艘各型军舰的攻击。在奋战中,它把对方全数击沉,把德国的幸存者捞救起来,然后继续航进以加入盟军。马廷兰果海军少将也和德国军舰打过类似的一场恶战,在他阵亡后追赠了金质荣誉勋章。该少将登上一只鱼雷快艇并亲自驾驶该艇,在勒格红港外遭遇战中被机枪射死。

   在那些海军有可能采取某种措施以抗击德军的基地里,也出现若干英雄插话。马达累纳港司令部参谋长于身先士卒击退德军的攻击时,献出他的生命。在皮昂比诺港参加地面战斗的少数水兵,于击沉系留该港的所有德国小舰艇之后,方才撤退。在斯塔比亚的少数水兵守备队在奋战中阵亡了队长和其他军官4人。在卡塔罗,水兵们只在弹药用尽之后,方才放下武器。在克法利尼亚,大多数水兵、几乎全部的军官和当地指挥官,在苦战中阵亡。类似的插话也出现在其他许多地方,而在勒罗斯岛,意海军的抗战是大规模的,历时达50日之久。这一场战斗在另一章中将加以更充分的描述。

   意海军的高度士气和纪律,也还通过远离祖国数千海里的舰船表现出来。在上海的炮舰“勒庞托”号和“卡洛托”号,在神户的快船“兰姆二世”号,在沙璜的潜艇“卡佩林尼”号和在日本各港的11艘商船,都自行放水沉没或加以破坏。水兵们明知此举会受到严厉的报复,但仍毅然行之。在别的地方,我们已经叙述过潜艇“卡格尼”号如何从印度洋回航意大利,以及殖民地舰“厄立特里亚”号如何越过日本封锁线以抵达英国在科伦坡港的基地。

   因此,总的说来,虽然在装备、舰船和员兵方面蒙受可怕的损失,意大利海军却能以坚强的纪律渡过停战的风暴。39个月的苦战,夺去了最好的军舰和舰员,其情况之严重超出了人力所能控制的范围,而且处于世界上最强大的两支海空部队的打击之下,意大利海军却仍然完全“站得起来”、组织仍然完好、意志坚定而精神毫未受到影响。在举国丧魂失魄、土崩瓦解的情况下,海军则高举旗帜并面对其以前的强大的敌人抬起头来。

   目击到意大利海军在停战期间所表现出来的纪律、组织力量和有效性,盟军对它由尊重而转为信赖。塔兰托和布林迪西两基地仍由意大利海军镇守。9月12日在卡普里港的鱼雷快艇群和其他辅助舰艇拨归在萨勒诺港的英美海军部队指挥,并立即开始积极活动。次日即9月13日,在马耳他岛的英国人问达扎拉海军上将,能否派遣两艘驱逐舰到阿雅克肖去协助意法地面部队对德军作战。意方立即派出驱逐舰“勒季翁纳里奥”号和“奥里昂尼”号去执行此项在当时看来、在士气因素方面极关重要的任务。

   意大利海军就这样一刻也不停地展开其服务祖国的历史的新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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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