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舰队的覆没·第六 – 吴起兵法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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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舰队的覆没·第六

北洋舰队的覆没·第六

作者:戚其章·中国

出自————《北洋舰队

出自————《战争通史

   第一节 威海海战

   黄海海战后,日本政府进一步扩大侵略战争,一面派第一军渡过鸭绿江,侵入辽宁腹地,一面派第二军在花园口登陆,进而侵占金州。由于清军守将不战而逃,日本侵略军于一八九四年(光绪二十年)十一月七日不放一枪就占据了大连湾,又于二十二日占领了北洋舰队基地之一的旅顺口。不久,日军进攻威海卫的战争便开始了。

   日本侵略军进攻威海卫的目的,是想消灭北洋舰队。但是黄海海战后,北洋舰队尚拥有大小舰艇四十余艘,其中包括铁甲舰定远、镇远两艘,巡洋舰靖远、来远、济远、平远、广丙五艘,炮舰镇东、镇西、镇南、镇北、镇中、镇边六艘,以及鱼雷艇十三艘,还具有一定的实力。特别是镇远、定远两舰,其威力是日本海军早就领教过的。“其体坚牢且壮宏,东洋巨擘名赫垣??。” [ 注:土屋凤洲:《观镇远舰引》。 ] 所以,当时日本海军对北洋舰队的战斗力仍存有戒惧之心,不敢再与直接交锋,“幸其不出,即心满意足也者。” [ 注:《中日战争》第七册,五四八页。 ] 此时,日本联合舰队由于松岛、比睿、赤城、西京丸四舰伤势严重,入坞修理,不得已重新编队,将第一游击队并入本队,分为两个小队:第一小队,包括桥立、扶桑、浪速、吉野四舰;第二小队,包括严岛、千代田、高千穗、秋津洲四舰,以严岛为预备旗舰。从这一编队看,日本舰队显然因元气未复,不敢贸然进攻,只好对北洋舰队采取回避的方针。这样,日本军进攻威海的时间只得推迟了。

   同年十月十八日,北洋舰队在旅顺船坞修理完毕,驶回威海。此时,如果趁日本松岛等尚未修复之际,捕捉战机,与日本舰队再次决战,胜败虽难预卜,但起码可给敌舰以沉重打击,不致丧失制海权。但是,李鸿章对战争完全失掉信心,根本没有决战的胆略,妄想避战保舰。他多次指示丁汝昌要“设法保船” [ 注:《中日战争》第四册,三二○页。 ] ,说什么铁舰“能设法保全,尤妙” [ 注:《中日战争》第四册,三一七页。 ] ,“海军现船仅五六只可出海,未能大战,致再损失。” [ 注:《中日战争》第四册,三一一页。 ] 并严厉警告丁汝昌,要“缘岸击贼” [ 注:《中日战争》第四册,三二○页。 ] ,“有警时,……应率船出傍台炮线内合击,不得出大洋浪战”。 [ 注:《中日战争》第四册,三○二页。 ] 实际上是要北洋舰队深藏威海港内,把制海权拱手让给日本。北洋舰队深藏威海港内,就能保住船吗?李鸿章认为有两点把握:第一点,威海南北两口都有铁链木排封锁,并遍布水雷 [ 注:参考拙作《中日甲午威海之战》,三五-三六页。 ] ,形成了一道“水雷拦坝”。他说:“水雷拦坝得力,倭船必不敢深入。” [ 注:《中日战争》第四册,三二○页。 ] 后来事实表明,“水雷拦坝”并不能使威海港口成为不可逾越的天堑。第二点,有两位“挟奇技来投效” [ 注:《中日战争》第三册,二五九页。 ] 的洋人来到威海,这就是自愿来中国报效的美人晏汝德和浩威。李鸿章竟相信他们“包在洋面轰毁敌船二三只”的谎语。 [ 注:《中日战争》第四册,三○八页。 ] 其方法是,“用药水装管,镶配船后,用机喷出,发烟使敌闻烟气闷即退”,“如不能捉,即专毁沉。” [ 注:《中日战争》第三册,二六九页。 ] 事实终于揭穿了这个骗局。由于李鸿章把保船的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幻想,便只能坐视战机丧失了。

   当时,丁汝昌是积极主战的,但受制于李鸿章的“保船”命令,无法有所作为。旅顺口危急时,丁汝昌曾亲至天津,请求率舰队全力救援旅顺,与日本舰队决战。为此,他反挨了李鸿章的一顿斥责:“汝善在威海守汝数只船勿失,余非汝事也。” [ 注:《中日战争》第一册,六九页。 ] 及至日本舰队掩护其陆军第二军在荣成龙须岛登岸时,清政府曾拟出一项作战计划:“闻敌人载兵皆系商船,而以兵船护之;若将定远等船齐出冲击,必可毁其多船,断其退路,此亦救急之一策。著李鸿章速筹调度为要。” [ 注:《中日战争》第三册,三四○页。 ] 丁汝昌请求率舰迎击,但又被李鸿章所阻止。当时即有人指出:“倭虏之在荣城(成)登岸也,丁军门见其来势汹汹,知必有进犯威海之意,与其安坐待围攻,曷若潜师而起,迎头痛击……〔北洋某大宪〕乃谨慎太过,流于畏怯,既无大臣任事之勇,又无相机决战之谋,惟复以不许出战,不得轻离威海一步,并有如违令出战,虽胜亦罪之语。” [ 注:《时事新编》初集,第四卷。 ] 在这种情况下,丁汝昌并未因此而松懈斗志。当清政府正通过美国向日本试探求和条件的时候,丁汝昌对日本侵略者的野心始终有所警惕,他认为“铤而走险是其惯习,宜更防其回扑我境” [ 注:丁汝昌:《致戴孝侯书》四。 ] ,并提出了“及时纾力增备” [ 注:丁汝昌:《致戴孝侯书》五。 ] 的正确主张。丁汝昌敢于同他的顶头上司唱反调,以抵制其错误方针,这在当时确实是难能可贵的。

   由于李鸿章的错误指挥,北洋舰队未能相机与日本舰队决战,致使日本海军能够很快地歇过气来。不久,日本的松岛、比睿等舰便修好归队了。当时,日本正处于重重困难之中,“内外形势,早已不许继续交战” [ 注:日本外交大臣陆奥宗光语。参考拙作《中日甲午威海之战》,四九页。 ] ,急于缔造和约。为了迫使清政府在更加苛刻的条件下接受和约,日本政府决定进攻威海卫,以围歼北洋舰队。但是,日本军事当局知道从正面攻占威海是极端困难的,于是又施展其包抄后路的惯技。一八九五年(光绪二十一年)一月二十日,日本陆军第二军在二十五艘军舰和十六艘鱼雷艇的掩护下,开始在荣成龙须岛登陆。三十日,日军便对威海南帮炮台发起了进攻。

   与此同时,日本海军也对刘公岛、日岛及威海港内的北洋舰队发动了进攻。日本联合舰队将战舰分为五队:松岛(旗舰)、千代田、桥立、严岛四舰为本队;吉野、高千穗、秋津洲、浪速四舰为第一游击队,扶桑、比睿、金刚、高雄四舰为第二游击队,大和、武藏、天龙、海门、葛城五舰为第三游击队;筑紫、爱宕、摩耶、大岛、鸟海五舰为第四游击队。另有鱼雷艇三艇队:第一艇队六只;第二艇队六只;第三艇队四只。

   进攻前,日本联合舰队司令伊东祐亨下达了如下的命令:第一,陆军第二军攻击南帮炮台时,第三、第四游击队专力炮击南帮炮台、刘公岛东泓炮台和日岛炮台,以进行支援。如果北洋舰队出动,则乘机诱出港外,主战舰队之本队及第一、第二游击队从作战不利的位置退却,在威海港外海面上进行适宜运动,准备与之作战。第二,当北洋舰队出港后,以第三、第四游击队组成陆战队,乘机攻占刘公岛。第三,第一、第二鱼雷艇队与主战舰队共同行动,如果北洋舰队出战,则乘机袭击。第三鱼雷艇队停泊于南帮炮台附近海面,夜间则破坏拦坝,向港内突进;白天则乘机攻击。 [ 注:日本海军司令部:《廿七八年海战史》下卷,第一○章,八五页。 ]

   在日本侵略军海陆夹攻的情况下,丁汝昌亲登靖远舰 [ 注:因定远舰吨位太大,吃水深,在威海港内无法驶近海岸,故以靖远舰为临时旗舰。 ] ,率镇南、镇西、镇北、镇边诸舰支援南帮炮台守军,并命令其他各舰与刘公岛、日岛炮台互相配合,专力守御威海南北两海口,以防止日本海军的突袭。威海南帮炮台守军在北洋舰队的支援下,有力地打击了疯狂进犯的敌军。因为日本陆军首先进攻的是南岸后路炮台摩天岭炮台,丁汝昌便发射排炮,给以强有力的支援。在北洋舰队的猛烈轰击下,日军左翼队司令官陆军少将大寺安纯中炮毙命。同时,皂埠嘴炮台也击沉日舰一艘。 [ 注:参考拙作《中日甲午威海之战》,六六页。按:清方记载有“打沉赵北嘴(皂埠嘴)南沙滩战船一只”(《中日战争》第三册,三六一页)之语,虽未注明战舰名称,但与调查材料是一致的。 ] 当日军在付出重大代价后攻上皂埠嘴炮台时,丁汝昌决心不使台上的重炮为敌所利用,便命令鱼雷艇载敢死队炸台毁炮,致使“炮台突然坍塌,台上日兵飞入空中” [ 注:《中日战争》第一册,一八九页。 ] 了。最后,南岸守军仅剩七八百人,被日军包围于南帮炮台西侧的杨家滩一带。恰在此时,丁汝昌又率诸舰驶近海岸救援,出敌不意突放排炮,敌军死伤惨重,仓皇后退。南岸守军余部乘机从杨家滩海套脱圈而出,使日军全歼南岸守军的计划归于落空。

   在一月三十日的海战中,日本海军不但没有得到什么便宜,反而遭到一些损失,无奈何只得改为围困的办法。伊东祐亨下令:(一)本队及第二游击队在鸡鸣岛外作单纵阵,各舰约相隔二海里,南北以三十海里划线作旋回运动;(二)第二游击队在威海北口约二十海里处划线作单纵阵,各舰约以二海里距离作左旋回归运动;(三)第三、第四游击队在鸡鸣岛附近停泊或回荣成湾,作为后备队。 [ 注:日本海军军令部:《廿七八年海战史》下卷,第一○章,八五页。 ] 这样,海战便暂时停息。这是威海海战的第一次战斗。

   此后三天中,日本联合舰队因天气不好,再未发动进攻。据日方记载:“三十一日午后,风雪大作,海浪高起,寒威亦甚,炮门往往结冰不能使用,舰队不得已退到荣成湾方面,只留第三游击队守住港口。” [ 注:《中日战争》第一册,二七一页。 ] 但是,南帮炮台既为日军占领,敌人遂以龙庙嘴、鹿角嘴二炮台轰击港内的北洋舰队。广丙舰大副黄祖莲“中炮阵亡”。 [ 注:《中日战争》第一册,一一六页。 ] 丁汝昌为解除敌军海陆夹攻的威胁,于一月三十一日派来远、济远二舰猛轰鹿角嘴和龙庙嘴,将这两座炮台共八门大炮全部摧毁。 [ 注:易顺鼎:《盾墨拾余》第五卷,谓二台大炮“未得尽轰”,这是不确的。见拙作《中日甲午威海之战》,八八页。 ] 同时,丁汝昌知道北帮炮台必失无疑,于二月一日亲往威海北岸布置炸毁北山嘴、黄泥沟、祭祀台三座海岸炮台,以防为敌所用。次日,丁汝昌又派鱼雷艇焚毁威海北岸的渡船。这些措施,无疑都是必要的。

   二月二日,风煞雪停,天气转晴。当天,日本陆军第二师团第四混成旅团从西门进入威海卫城,并分队进占北帮炮台。威海陆地遂全被敌军占领。北洋舰队失去后防,只有刘公岛、日岛二岛尚可依恃。于是,伊东祐亨下令于二月三日发起第二次海上进攻,企图一举歼灭北洋舰队。

   日本联合舰队的部署是:由第一游击队警戒威海北口;第二、第三、第四游击队轰击刘公岛及日岛炮台,本队在威海港外策应。这时,日军已将皂埠嘴炮台的一门二十八公分口径大炮修复,与海军配合,夹击港内的北洋舰队。“是时,威海卫港附近各地均为日军占领,北洋舰队所恃惟刘公岛、日岛诸岛,港外则有优势的日本舰队封锁,北洋舰队实已陷入重围之中,而丁汝昌以下毫无屈色,努力防战。” [ 注:日本海军军令部:《廿七八年海战史》下卷,第十一章,一九九页。 ] 双方炮战异常激烈,“巨弹交进,坠入海中,猛响如百雷齐发,飞沫高及数丈。” [ 注:《中日战争》第一册,二七一页。 ] 战至下午一点钟时,日舰筑紫被炮弹击中,“左舷穿透中甲板”,“舰体损坏”。 [ 注:日本海军军令部:《廿七八年海战史》下卷,第一○章,八五页。 ] 下午两点半钟,日舰葛城亦中炮受伤。因此,尽管敌军的攻势很猛,但由于北洋舰队和刘公岛、日岛守军的英勇抗击,双方炮战终日,日舰始终不敢靠近威海港口。最后不得已而退走。威海海战的第二次战斗就这样结束了。

   日军的第二次进攻被击退后,伊东祐亨知道从正面进攻刘公岛、日岛及港内的北洋舰队,是不会有多大效果的,于是决定采用鱼雷艇偷袭的办法。二月三日夜间,伊东祐亨派鱼雷艇切断靠近龙庙嘴的拦坝一段。次日,日岛炮台守军发现这一情况,当即向丁汝昌作了报告。丁汝昌认为敌人此举决非偶然,必是其鱼雷艇准备偷袭,因此戒备益严。但是,水雷拦坝已被破坏一段,敌鱼雷艇能够随意出入,且港湾水面宽阔,敌人要是选择有利时机偷袭,是防不胜防的。

   果然,二月五日晨,日本鱼雷艇便从拦坝缺口入港实行偷袭。入港偷袭的日本鱼雷艇有两个艇队:第二艇队,由二十一号(司令艇)、八号、九号、十四号、十九号、十八号六艇组成;第三艇队,由二十二号(司令艇)、五号、六号、十号四艇组成。敌军的计划是:以第三艇队为先锋队,先吸引北洋舰队的注意力,以掩护第二艇队偷袭;第二艇队为突袭队,利用夜幕可以隐蔽的条件,沿威海海岸北行,潜至北洋舰队数百公尺处,伺机放雷。夜三点半钟,月落天暗,日本第三艇队先驶至北洋舰队正面,由二十二号艇连续施放鱼雷两尾。北洋舰队各舰急相警惕,开炮鸣警。敌二十二号艇急忙转头南逃,误触暗礁,艇遂倾覆,艇上多人溺水。

   当时,北洋舰队七艘战舰正停泊在刘公岛西南海面上,按东西排列摆成虾须阵。旗舰定远的位置适在铁码头西侧,丁汝昌正在舰上与诸将彻夜议事。当发现敌鱼雷艇偷袭时,丁汝昌与管带刘步蟾等急登甲板,以观察敌艇行动。这时,各舰炮火齐鸣,但一物未见。为了发现敌舰所在,丁汝昌乃下令停止炮击。及至硝烟消散,始发现舰左舷正面约半海里海面上,似有黑影。凝睛细察,无疑为日本鱼雷艇,数共两只。其中一只后来查明为敌第二艇队的第九号艇,已靠近定远舰三百公尺处,并正将艇身向左方回旋,似要施放鱼雷。定远舰急瞄准发炮,一炮命中,敌艇爆炸破裂。不料几秒钟后,定远舰底轰隆一声巨响,舰身随之剧烈震动,海水突然从升降口喷出。刘步蟾急令砍断锚链,向南航行。定远绕过铁码头后,又驶至刘公岛东南海岸浅滩处搁浅。这样,才使定远舰没有沉没,并得“作水炮台” [ 注:《中日战争》第三册,四一三页。 ] 用,以继续发挥保卫刘公岛和港内诸舰的作用。此后,丁汝昌便将督旗移至镇远舰。

   五日天明后,伊东祐亨获悉定远中雷,以为机会难得,下令对威海港发动第三次进攻。日本联合舰队本队及第一、第二、第三、第四游击队共二十二艘战舰,环绕于威海南北两口之外,进行猛烈炮击。北洋舰队与刘公岛、日岛各炮台英勇抵御。炮战很久,双方“互有伤亡”。 [ 注:《中日战争》第一册,一一六页。 ] 日舰终难接近威海南北两口,只好停止进攻,退向远海。

   二月六日晨四时,日本鱼雷艇使用故伎,由第一艇队小鹰、第二十三号(司令艇)、第十三号、第十一号、第七号五艇再次进港偷袭。当时,来远舰位于北洋舰队虾须阵左翼的最东端,首先中雷,舰身倾覆,舰底露出。另有练舰威远和差船宝筏也都中雷,在铁码头附近沉没。

   当天下午,日本联合舰队又对威海港发动第四次进攻。此次进攻时,日本陆军预先在北岸三炮台架设快炮,与其舰队配合,夹击刘公岛及港内的北洋舰队。北洋舰队此时已有四舰中雷,特别是其中定远、来远两舰,或搁浅或沉没,确实损失严重,但北洋舰队面对优势敌人的强大攻势,仍然英勇抵御。丁汝昌一面命靖远、济远、平远、广丙四舰与黄岛炮台配合,向北岸回击;一面命其余各舰与刘公岛、日岛各炮台配合封锁威海南北两口。双方炮战很久。最后,敌舰队终被击退。

   二月七日晨七时半,伊东祐亨又下令对威海港发动了第五次进攻。这是一次总攻击令。伊东祐亨决心一举攻下刘公岛,以全歼北洋舰队。日本旗舰松岛在前,以五千公尺的距离首先向刘公岛最东端的东泓炮台开始炮击。北洋舰队和刘公岛、日岛各炮台坚决抵御。开战不久,松岛即被“击中前舰桥,打穿烟突”。 [ 注:日本海军军令部,《廿七八年海战史》下卷,第十章,九二页。 ] 战至八点二十分钟,其桥立、严岛、秋津洲、浪速四舰也先后受伤。不料正在这有利的时机,却发生了北洋舰队鱼雷艇逃跑事件。

   原来,鱼雷艇管带兼左一管带王平与福龙管带蔡廷干等人,早就密谋逃跑。二月七日上午八点半钟,日舰已有多艘受伤,攻击力大大减弱。正在这时,鱼雷艇福龙、左一、左二、左三、右一、右二、右三、定一、定二、镇一、镇二、中甲、中乙共十三艘,以及飞霆、利顺两船,不但不趁此机会袭敌,反而从北口逃跑。这一情况的出现,使日本舰队感到突然。伊东祐亨开始认为,北洋舰队拟进行最后决战,先放出鱼雷艇扰乱日本舰队,以便乘虚突进,于是下令各舰防卫。但是,一会儿发现,这些鱼雷艇从威海北口出来后,竟沿岸向西遁逃。伊东祐亨便命令速力最大的第一游击队从后追击。结果这些鱼雷艇不是被击沉,就是被俘获,只有王平乘坐的左一号侥幸地逃到了烟台。

   鱼雷艇的逃跑完全打乱了北洋舰队的防御部署,更助长了敌人的气焰。日舰本队及四个游击队轮番炮击。不久,日岛炮台的两门二十公分口径的大炮均被击毁,火药库也中弹起火,炮台上的守兵只好撤到刘公岛。

   此时,威海港内仅有镇远、靖远、济远、平远、广丙五艘战舰,镇东、镇西、镇南、镇北、镇中、镇边六艘炮舰,以及练舰康济,共十二艘舰了。形势愈益危急。但是,丁汝昌指挥诸舰与刘公岛各炮台配合,仍然奋勇抵抗,决不后退。炮战中,又将日舰扶桑击中,杀伤多人。伊东祐亨见硬攻难以取胜,反而被伤多舰,只得下令停止攻击。

   总之,从一月三十日到二月七日的九天间,日本侵略军接连五次发动进攻,都被击退。如果不是陆援不至和内部叛变,日本要消灭北洋舰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第二节 孤岛悲剧

   日本侵略军企图消灭北洋舰队,以迫使清政府在最屈辱的条件下求和,是准备了两手的:一手是用兵力战胜,一手是用书信诱降。可是,它五次全力进攻都被击退,第一手没有奏效。那末,它的第二手又如何呢?

   早在日军登陆龙须岛之前,伊东祐亨即策划对丁汝昌实行诱降。先是,伊东祐亨派其参谋长海军大佐鲛岛员规到金州,向日本第二军司令官陆军大将大山岩提出诱降丁汝昌的计划。一八九四年(光绪二十年)十二月十日,伊东祐亨又亲自往访大山岩,商谈诱降的具体办法。一八九五年(光绪二十一年)一月十九日,即日军登陆龙须岛的前一天,大山岩派军司令部参谋步兵少佐神尾光臣等,携带劝降书到松岛舰交给伊东祐亨。这份劝降书是根据大山岩的授意起草,由伊东祐亨署名的。劝降书炮制出来后,一时无法递交。直到一月二十五日,伊东祐亨才委托英国远东舰队司令裴利曼特转交给了丁汝昌。

   伊东祐亨为什么要对丁汝昌进行诱降呢?没有别的,是因为他觉得丁汝昌有接受劝降的可能性。首先,伊东祐亨自认为丁汝昌跟他有“私交”,并且一贯对中日两国关系抱持重态度的。一八八六年(光绪十二年)七月间,丁汝昌率定远、镇远、济远、威远四舰操巡至海参崴回航,折赴长崎进坞修理。因北洋舰队水手与日捕发生口角,日捕寻衅,因而发生杀伤中国水手多人的事件。当时总教习琅威理“力请即日宣战” [ 注:池仲祜:《海军大事记》。 ] ,丁汝昌不同意这种轻率作法,坚持按法律程序解决,避免了两国间的一次武装冲突。一八九一年(光绪十七年)六月,日本邀请北洋舰队到日本进行访问。毫无疑问,其目的是观察北洋舰队的实力。当时,李鸿章派丁汝昌率定远、镇远、致远、靖远、经远、来远六艘主力战舰到日本东京,含有表示友好和制止日本扩张野心的双重意思。丁汝昌在赠日本友人的一首七律中写道:“同车合书防外侮,敢夸砥柱作中流”。 [ 注:宫岛粟香:《吊丁禹廷提督》注。 ] 便委婉地规劝日本当局不应觊觎中国。但是,伊东祐亨却把丁汝昌的持重态度视为害怕日本。其次,伊东祐亨以为用个人的恩怨得失可诱使丁汝昌背叛祖国。丁汝昌当时的处境确实是很困难的,各方面的责难纷至沓来,后竟被朝廷递职,又要逮京问罪。丁汝昌在一封信中便透露了自己进退维谷的艰难处境和愤慨心情,他说:“汝昌以负罪至重之身,提战余单疲之舰,责备丛集,计非浪战轻生不足以赎罪。自顾衰朽,岂惜此躯?……惟目前军情有顷刻之变,言官逞论列曲直如一,身际艰危尤多莫测。迨事吃紧,不出要击,固罪;既出,而防或有危不足回顾,尤罪。若自为图,使非要击,依旧蒙羞。利钝成败之机,彼时亦不暇过计也。” [ 注:丁汝昌:《致戴孝侯书》一。 ] 对丁汝昌当时的这种处境,伊东祐亨当然是了解的。他之所以决定要对丁汝昌进行诱降,其原因就在于此。

   伊东祐亨在劝降书中,先是大谈其“友谊”:“时局之变,仆与阁下从事于疆场,抑何不幸之甚耶?然今日之事,国事也,非私仇也,则仆与阁下友谊之温,今犹如昨。”“仆之斯书,询发于友谊之至诚。” [ 注:《中日战争》第一册,一九五、一九七页。 ] 继则谓清政府“不谙通变”而致败,“固非君相一己之罪”,对丁汝昌的处境表示同情,并劝其不值得为之而死战到底,而应待诸将来。最后,指出投降仅是权宜之计:“夫大厦之将倾,固非一木所能支。苟见势不可为,时不云利,即以全军船舰权降与敌,而以国家兴废之端观之,诚以些些小节,何足挂怀。仆于是乎指誓天日,敢请阁下暂游日本。切愿阁下蓄余力,以待他日贵国中兴之候,宣劳政绩,以报国恩。” [ 注:《中日战争》第一册,一九五-一九七页。 ] 这封信极尽劝诱之能事,。伊东祐亨自以为是足以能打动丁汝昌的。但是,他的估计完全错了。丁汝昌接书信后,说:“予决不弃报国大义,今唯一死以尽臣职。” [ 注:日本海军军令部:《廿七八年海战史》下卷,第一一章,第一节。 ] 坚决地拒绝了敌人的诱降,并将此书上交李鸿章,以表示自己的抗敌决心。日本方面的,第一次诱降失败了。

   但是,伊东祐亨并不就此死心,仍然幻想有一线的希望,于是等待时机继续进行诱降。二月三日,威海卫城及南、北两岸炮台全部被日军占领,刘公岛成为一个孤岛,北洋舰队已陷入重围之中,局势愈益险恶。伊东祐亨以为诱降的机会又来到了。二月四日,日军停止了对威海港的进攻。而恰在这时,裴利曼特再次要求进港会见丁汝昌。得到允许后,裴利曼特乘坐英国统领差船拉格兑号由镇北舰领进港内。但是,裴利曼特第二次做说客,也同样地遭到了拒绝。

   事实上,丁汝昌早就抱定了誓死战斗的决心。丰岛海战后,他即对其家人说:“吾身已许国!” [ 注:施从滨:《丁君旭山墓表》。 ] 北洋舰队退守威海后,丁汝昌将海军文卷全部妥送烟台 [ 注:《中日战争》第三册,四四○页。 ] ,以防万一,并对李鸿章表示:“惟有船没人尽而已。” [ 注:《中日战争》第四册,三一六页。 ] 即使在清政府下令“拿交刑部治罪”的情况下,他以民族大局为重,不计较个人的恩怨得失,仍然“表率水军,联络旱营,布置威海水陆一切” [ 注:《中日战争》第三册,二六七页。 ] ,“总期合防同心,一力固守” [ 注:丁汝昌:《致戴孝侯书》三。 ] ,因而赢得了海陆两军广大将士对他的信赖。

   日本侵略军头目大山岩和伊东祐亨看到硬攻攻不下,诱降又不成,便决定采取长期围困的办法,以消耗北洋舰队的力量,促使其内部发生变化。此后,日军每天海陆两路轮番轰击刘公岛和港内的北洋舰队。二月八日天明后,日军即开始炮击刘公岛及港内北洋舰队。刘公岛上的水师学堂、机器厂、煤厂及民房均遭毁伤。此时,港内北洋舰队的战舰仅余镇远、靖远、济远、平远、广丙五艘,虽竭力还击,终究寡不敌众。炮战中,靖远舰中弹甚多,“伤亡四十余人。” [ 注:《中日战争》第一册,一一七页。 ] 丁汝昌感到情况危急,单凭刘公岛一座孤岛势难久守,当时唯一的希望是陆路有援军开采。他相信,只要陆上援军来到,水陆夹击,则刘公岛之围立即可解。因此,他派了一名可靠的水手怀密信凫水到威海北岸,潜去烟台向登莱青道刘含芳求援。

   在这危急的时刻,北洋舰队中一部分洋员却在刘公岛上的俱乐部里开会。他们认为“图谋恢复已不可能,乃派人向丁汝昌说知。” [ 注:日本海军军令部:《廿七八年海战史》下卷,第一一章,第一节。 ] 所派的人就是原定远副管驾英人泰莱和陆军教习德人瑞乃尔。当事人泰莱回忆此事经过说:“瑞乃尔与余以夜二时往见提督,说明现在之境地,并劝其可战则战,苦兵士不愿战,则纳降实为适当之步骤。” [ 注:《中日战争》第六册,六六页。 ] 他们还以“保全兵民”为名,把话说得非常娓娓动听:“事势至此,徒多杀生灵,无益也,请以船械让敌,兵民尚可保全。” [ 注:《中日战争》第六册,七八页。 ] 这次劝降虽由泰莱、瑞乃尔二人出面,背后策划的则为总教习英人马格禄和美人浩威。另外,北洋海军威海营务处提调道员牛昶昞,也参加了洋员们的策降活动,并“与之商量办法”。 [ 注:《中日战争》第六册,六六页。 ] 但是,丁汝昌坚持民族立场,决不动摇。他严词拒绝泰莱等的劝降,说:“我知事必出此。然我必先死,断不能坐睹此事!” [ 注:《中日战争》第一册,七一页。 ] 他还向全军将士发布命令:“援兵将至,固守待命!” [ 注:日本海军军令部:《廿七八年海战史》下卷,第一一章,第一节。 ]

   北洋舰队“苦战无援” [ 注:《中日战争》第四册,三二二页。 ] ,处境越来越困难。二月九日天明后,日军又发动第六次进攻。其大小舰艇四十余艘全部开到威海南口外海面上排列,以战舰在前开炮,势将冲入南口。同时,又用南北两岸炮台夹击。“北岸皆子母弹,纷如雨下;南岸皆大炮开花子、钢子”,“岛舰共伤亡一百余人。” [ 注:《中日战争》第一册,一一七页。 ] 丁汝昌亲登靖远舰驶近南口,与敌拼战。刘公岛诸炮台也始终“欣然发炮。” [ 注:《中日战争》第六册,六六页。 ] 在激烈的交战中,黄岛炮台“击毁鹿角嘴倭大炮一尊,刘公岛炮台击伤倭两舰”。 [ 注:《中日战争》第一册,一一七页。 ] 但战至近中午时,靖远舰被皂埠嘴二十八公分口径大炮击中,“弁勇中弹者血肉横飞入海” [ 注:《中日战争》第一册,一一七页。 ] ,丁汝昌和管带副将叶祖珪仅以身免。靖远舰中炮搁浅,使北洋舰队的力量更为削弱。

   二月十日晨四时,忽降大雪。日本鱼雷艇四艘乘雪偷进威海北口,被北洋舰队发觉,用小炮击退。到上午八点钟,南北两岸又开始炮击刘公岛和港内的北洋舰队。这是日军的第七次进攻。双方炮战持续三个多小时之久。这时,威海港内仅存战舰镇远、济远、平远、广丙四艘,炮舰镇东、镇西、镇南、镇北、镇中、镇边六艘,练舰康济一艘,共十一艘,“药弹将罄” [ 注:《中日战争》第一册,七一页。 ] ,而且“粮食亦缺乏”。 [ 注:《中日战争》第一册,二七二页。 ] 虽然陆上援军不来,势难久守。但只要同心协力拼战,北洋舰队还不至于几天内就全军覆没。问题是北洋舰队内部的叛变活动日益猖獗起来。马格禄等洋员与牛昶昞“已密有成议,将仍以众劫汝昌。” [ 注:《中日战争》第一册,七一页。 ] 这天,他们一伙煽动一些士兵起来闹事,“拥护军统领张文宣到旗舰镇远,” [ 注:日本海军军令部:《廿七八年海战史》下卷,第一一章,第一节。按:姚锡光《东方兵事纪略》则称:“拥护军统领张文宣至汝昌所。”一般都把“所”理解为“住宅”,是不正确的。此“所”字,应为“处所”之“所”,指当时丁汝昌所在的旗舰镇远。 ] 企图以此来达到迫降的目的。牛昶昞佯为不知内情,随后赶来,向丁汝昌提议召洋员议事。瑞乃尔对丁汝昌说:“兵心已变,势不可为!”牛昶昞也随声附和道:“众心离叛,不可复用!”丁汝昌怒斥道:“汝等欲夺汝昌,即速杀之!吾岂吝惜一身?” [ 注:日本海军军令部:《廿七八年海战史》下卷,第一一章,第一节。 ] 揭穿了他们一伙的险恶用心。当时,丁汝昌虽然仍存有陆援可至的一线希望,但也看出他们一伙并不会就此罢休。因此,他于当天下午派广丙舰用鱼雷炸沉了搁浅的靖远,以防日后为敌所得。同时,刘步蟾也用炸药炸沉了搁浅的定远。这天夜里,刘步蟾毅然自杀,实践了自己“苟丧舰,将自裁”的誓言。 [ 注:《中日战争》第六册,六七页。 ]

   二月十一日晨三时半,日本鱼雷艇又乘风雪偷进南北两口,仍被北洋舰队发现,用小炮击退。天明后,日本各舰与南北两岸又进行水陆夹击,炮火更为猛烈。上午十点前后,日本军舰十余艘发动第八次进攻,猛冲威海南口,刘公岛东泓炮台伤其两舰,日舰始退。但是,南岸的日军大炮仍然猛轰不已。到下午一点多钟,东泓炮台两门二十四公分口径大炮均被炮火击毁,守军伤亡殆尽。当天晚上,丁汝昌接到先前所派水手的回报,始知鱼雷艇管带王平逃到烟台后,捏报刘公岛已失,陆援已告绝望。《甲午战事记》载:“先是山东巡抚李秉衡方在烟台守御,闻威海急,欲截留南省勤王兵改防威海,电咨总署奏陈。值新年休沐期内,七日始得旨允如所请,然而稽延多日,各营已由烟台趋北矣。又以逃艇捏报登莱青道刘含芳,云威海已陷,刘含芳据以转告李秉衡,于是山东趋防之兵遂以径退莱州。威海舰犹日盼救兵,冀得抢复龙庙、皂埠炮台,收拾余烬,与日军再决死战。以烟威道梗不可通,丁汝昌缮函裹蜡,雇人怀之,凫水登岸,假行乞以达。犹告众以援兵不日可到,当水陆夹击以解围。至是,得复书,知希望已绝。” [ 注:杨松、邓力群编:《中国近代史参考资料》,二七○页。 ] 这样,丁汝昌最后的一线希望终于破灭了。

   丁汝昌接此信后,便召集各舰管带和洋员会议,提出“鼓力碰敌船突围出,或幸存数艘,得抵烟台,愈于尽复于敌。” [ 注:《中日战争》第一册,七一-七二页。 ] 但是,马格禄、牛昶昞等早有密谋,均不答应。“汝昌使人将镇远用水雷轰沉,亦无应者。” [ 注:《中日战争》第一册,一一七页。 ] 马格禄、牛昶昞等竟带头自动散会,并指使一些兵痞持刀威逼丁汝昌。丁汝昌步入舱内,派人召牛昶昞来,对他说:“吾誓以身殉!”并命其“速将提督印截角作废” [ 注:陈诗:《丁汝昌传》。 ] ,以防止有人盗印投降。牛昶昞佯作应允。丁汝昌遂自杀。张文宣宁死不降,也随后自杀。

   丁汝昌死后,牛昶昞召集诸将和洋员议降,公推护理左翼总兵署镇远管带杨用霖主持投降事。杨用霖当即严词拒绝,走进舱内用手枪自击而死。于是,牛昶昞便与马格禄、泰莱、浩威、瑞乃尔等商定,由浩威起草投降书,伪托丁汝昌名义向敌投降。 [ 注:陈诗《丁汝昌传》:“或者不察,妄谓其既降而死,朝旨褫职,籍没家产。”丁汝昌的冤案直到一九○九年(宣统元年)才得到昭雪,“予开复给还田产”。 ] 十二日早晨,广丙管带程壁光乘镇北舰将投降书送到日本旗舰松岛号。十四日,牛昶昞与伊东祐亨在松岛舰签订《刘公岛降约》十一条,规定将镇远、济远、平远、广丙四艘战舰和镇东、镇西、镇南、镇北、镇中、镇边六艘炮舰,以及刘公岛各炮台和岛上军资器械全部交给日本。十七日,日本联合舰队开进威海港,并在刘公岛登岸。至此,威海卫基地完全陷落。

   北洋舰队就这样全军覆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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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