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5 星期三 2点-3点 – 吴起兵法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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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5 星期三 2点-3点

8月15 星期三 2点-3点

 作者:太平洋战争研究会 ·日本

出自————《日本最长的一天

出自————《战争通史

    “看来,这一切跟‘二·二六’事件一模一样。”

石渡聪太郎

   东京各晨报编辑部几乎同时收到两份报道。一份来自驻首相官邸记者,详细报道了终战诏书签署经过以及政府不准任何报纸在中午十二时广播诏书之前提及诏书的附文。另一份,报道了日本皇军正在发动政变,反对那些俯首贴耳、贪生怕死的政府官员劝诱天皇终战。

   两份内容大相径庭的报道,使编辑们有点左右为难。哪一份真实呢?相信哪一份比较保险呢?尤为重要的是,发表哪一份稳妥呢?他们不能象上星期六那样,同时发表两个声明来解决难题。上星期六,他们在情报局暗示政府可能即将考虑波茨坦公告的报道旁,同时刊载了陆相的好战声明。然而,他们不可能同时发表日本既和又战,一方面无条件投降,一方面又重整旗鼓向敌人反扑的报道。

   空袭仍在进行,首都已经断电,但这并没有减轻编辑们肩上的重担。他们借助微弱的烛光,反复阅读这两份电讯,设法确定事实真相以及自己的对策。有些人认为军队政变的报道属实,因为很显然,日本皇军不会甘愿投降。另一些人认为,颁布诏书是日本军部的计策,旨在引诱敌军登陆,然后将其一网打尽。还有一些人指出,这种观点不可信,因为颁布诏书的将是日本政府,而不是日本军部。

   如果错发了报道,谁敢说军部会不会惩罚报界呢?在微弱的烛光下,《朝日新闻》准备着两种版式的报纸,一俟得到确切消息,不需要的那种版式就可立即销毁。但是,《读卖新闻》却处境困难,因为它意识到,它面临的困境也正是日本面临的困境,和平还是战争?

        三宅坂陆相官邸里,阿南将军正在同内弟竹下中佐叙谈。两人坐在十二张铺席见方的起居室里的一张桌子旁,一边饮酒,一边吃着辣食。这种辣食是日本人喝着可口的、热乎乎的米酒时常吃的酒肴,甚至在炎热的夏夜也是如此。房间尽头的地铺上铺着被子,挂着一顶蚊帐。

   竹下与阿南已经饮了半个多小时。他来这里有着双重原因,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受一种矛盾的感情的驱使:一面是对老友畑中少佐的感情,另一面是对姐夫阿南将军的感情。虽然他不再强烈希望在这场政变中扮演一个积极的角色,但他默许了畑中的计划,并且答应来见陆相。本来,他早就想来看看阿南——在阿南最困难的时刻陪陪他。来到陆相官邸时,他打定主意见到阿南后再决定是否跟他谈有关兵变的事。

   可是,不等他见到阿南,就从卫兵和侍女的脸上看出了,阿南打算当晚自

尽。侍女一见到他,就显出从惶恐中解脱出来的样子,这表明他不能漠然置之。

   竹下询问可否让他进起居室,陆相低声地问:“你来干什么?”接着,陆相抬高声音说:“好,欢迎!请进来吧。”阿南坐在一张矮桌旁,用小盅饮着米酒,桌子上放着几份文件。

   看着阿南平静、红润的面孔,竹下简直难以相信,这位曾经竭力为他的败军争取最好的命运而不辞辛苦、枉费心机的人,现在已经尽了力,他就要自戕了。

   “坐下,坐下,”阿南说。他要侍女拿几个高酒杯——那天晚上,阿南好象觉得很烦躁,别人给他斟酒时,他连顶针大的小酒杯都拿不稳,按理别人斟酒时应该端起杯子。

   他折好桌子上的文件,放进身后的小柜子里。

   他为客人和自己斟满酒,接着说:“你也许知道,不久前我就决定自尽,打算就在今晚。”

   “是的,”竹下说,“我今天下午得知这个消息。事到如今,我也不想拦你了。”

   “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阿南说,“我听说你突然到来,担心你会阻止我。我很高兴你不准备这么做。欢迎你来——你来的正是时候。”

   阿南重新斟满酒,继续畅谈。他显得很愉快,他已经为他所统帅的军队,为他誓死捍卫的国家竭尽了全力。他显得很满意,他的事干完了,他感到如释重负,似乎很快乐。

   竹下听了阿南的话,越来越感到忧伤。他想到畑中,想到计划两点钟就要发动的政变,他为自己没有阻止这场政变感到内疚。因为这是一场只能导致更多人死亡,最终必然失败的政变。然而现在,阿南神情庄重、平静,决心死去。竹下能不能告诉他一些有关政变的详情,让他放弃自杀的念头呢?这支军队他曾经为之战斗,现在又准备为之献身。

   阿南哈哈大笑:“你知道,今晚我象往常一样打了一针维他命。侍女要我打针时,我简直无法对她说,我不要打了,因为我就要死了。眼下我能这样说吗?”

   竹下摇摇头。“我来打扰你了。你正在写东西吧?”

   “哦,写东西。不过已经写好了。”阿南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两张厚厚的日本纸。犹豫片刻,他把纸递给竹下。

   字是用浓重的墨汁写的,纸上是熟悉的苍劲的陆相笔迹。第一张上写着一首诗:

   蒙君厚泽,死而无憾。

惟几将军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四日晚[17]

   另一张上写道:

       弥天大罪,以身谢之。

   陆军大臣阿南惟几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四日晚

   竹下好象明白了阿南为采用不同署名的用意。虽然他身为代表陆军的陆相,反对天皇圣断,但他承担着陆军把国家推向毁灭边缘所应负的全部责任。他的遗嘱仍旧表达了他对皇室的爱戴和尊敬。

   然而,这并不是他的最后遗言。他突然在砚台里加上一些水,拿起毛笔,在陆相遗嘱背面写上:

   我相信日本神圣不可摧。

        “是的”,他说,“死的已经死了,生者还要面临无法预见的艰难。但是,只要他们通力合作,各尽其力,我相信日本一定有救。”

   两人缄默片刻。阿南将酒一饮而尽。竹下又为他斟满。阿南说,“我知道,已经过了时辰——已经两点多钟了,今天是八月十五日,但我仍把它作为十四日。起先我打算二十日自尽,因为那是二儿子的生日,但我担心二十日太迟了。十四日是家父的忌日,我选了这一天。另外,天皇诏书将在明天中午广播——我听了会受不了。”

   竹下点点头,没有说话。他真希望自己不要流出泪来,但这是常人所做不到的。

   陆相打开另一张纸,含笑说道:“我也要在辞职书上签上十四日……”

        陆相官邸坐落在一个三角区的一角上,三角区正中是皇宫。另外两个角是第一近卫师团和东部军管区司令部。正当陆军统帅阿南将军与内弟把酒畅谈之时,另外两个角却活动频繁。

   近卫师团司令部里,古贺少佐向第一步兵连队(团)长渡边大佐口头传达了《第五百八十四号战略命令》。渡边不知道这个命令是在森将军被杀后用他的私章伪造的。于是,他立刻执行,命令部队占领他所接管的地区,包括东京广播电台。

   东部军管区司令部里,参谋长竹岛少将把应付井田中佐这件头痛事让给板垣中佐处理,自己就去司令官田中将军那里报告情况。田中听完有关伊田这件事的详情后,决定立即亲自前往皇宫勘乱。

   竹岛坚持,田中司令官应当稍候一候,待局势较为明朗、东部军管区司令部查明反叛军官及其所作所为后再去皇宫。田中勉强同意,并指示竹岛尽快收集这方面的情报。

   竹岛回到参谋部。这里有从竹桥防空战略部前来的稻留大佐,有最先接到古贺少佐电话的富坡中佐,还有板垣中佐,这时他又把井田中佐劝回皇宫,并要他以畑中朋友的身份尽力阻止这场叛乱。竹岛随即向他们下达了命令。

   就在这时,第七警卫团团长三井贞咲大佐来到东部军管区司令部,向参谋长报告近卫师团用电话传来的命令。三井大佐感到十分诧异,就先到东部军管区司令部来,征得田中司令官的同意。

   “命令你干什么?”竹岛少将问。

   “占领双桥宫门地区,”三井大佐答道,“切断皇宫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参谋部里的人一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现在,大家对政变的主要情况已经一清二楚。竹岛立即采取相应的步骤:首先命令东部军管区宪兵队马上派遣一队宪兵来司令部,担任田中将军亲临叛乱现场时的警卫;第二,命令富坡中佐火速前往近卫师团司令部,探明情况,尽快回来报告;第三,命令卫戍部队所有指挥官立即前来东部军管区司令部报到。

   几乎与此同时,宪兵队队长冢本中佐听到了森遇害的传说。上星期六,井田曾对他进行过试探,结果扫兴而去。冢本立即派宪兵队的一个大尉去近卫师团查明真相,同时,命令全队处于紧急战备状态。

         空袭警报尚未解除,但大部分东京市民都已入睡。附近的熊谷市仍然一片火海。东京还未供电,但成千上万筋疲力尽、饥肠轱辘的市民至少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在这块三角区的中央,天皇的三个侍从户田、三井和德川一直在低声地交谈。三人打算等到空袭警报完全解除之后再去睡觉。然而直到现在,警报还没有解除。此外,毫无迹象表明敌军会对东京采取行动。于是,他们决定不妨去安歇。他们度过了漫长的一天。

   虽然宫内大臣从乾门出宫时被拦住,又折回宫内省,但这三个侍从显然仍不知道皇宫已被包围。

   回到省里,宫内大臣为下村和早先离宫的那些人的安全深感不安。于是,他让宫内省庶务局局长加藤去询问情况。加藤在宫内省卫队的一名军官的护送下,径直来到近卫师团的指挥所。一到那里,他就象毫不在意走进陷阱的兔子一样,同卫士一起被扣押起来。这样,就使那些惊恐万状、惴惴不安的“俘虏”增加到了十八人。

   上原上尉离开指挥所,去找竹下中佐报告政变的局势,听取他介绍情况。这时,古贺少佐和石原少佐仍在近卫师团司令部里,他们成了近卫师团与整个日本的唯一联系。指挥所便由畑中少佐和椎崎中佐负责。

   畑中知道,他的计划最终能否成功,几乎完全取决于他所期望的正在进行的两次谈话——一是田中将军与井田之间的谈话,一是阿南将军与竹下之间的谈话。但他懂得,不能等这两次谈话有了结果才开始行动。于是,畑中命令在所有通往皇宫的道卡上架起轻机枪。然后,便开始审讯俘虏。

   他问加藤,宫内大臣和内大臣木户侯爵在哪里。“木户侯爵,”加藤不慌不忙地回答说,“肯定在离皇上不远的什么地方,尤其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至于宫内大臣,你如果能同宫内省防空总部取得联系,他们肯定能告诉你。我和他分手后,就被关押在这里,好象已经很久了——我怎么知道他的下落?”

   加藤感到欣慰,两位大臣安然无恙。畑中对讯问的结果不太满意,又悻悻地审问起其他俘虏。但是,他所能证实的就是诏书的确由天皇录了音,关押在这里的人谁也不承认录音唱片在自己手里,也不知道录音唱片的下落。

   与此同时,在宫内省的地下室里,有四个人围坐在一台电话机旁。他们是宫内大臣石渡聪太郎、次官大钟益二郎、庶务课课长笕素彦和宫内大臣秘书石川公——他们试图同近卫师团司令部取得联系。宫内大臣想通知森将军,宫内省庶务局局长加藤进下落不明,他还担心下村和其他参加天皇录音的工作人员的安全。然而,当近卫师团回话时,对方的答复象往常一样令人不满意——既不通报自己的姓名,又不透露森将军现在何处。

   地下室里的人越发担心起来。宫内大臣秘书石川正要再拨电话,一群肩部系着白布条的士兵突然闯了进来。“不许动!”带队的军官气势汹汹地命令道。几个士兵立即上前用太平斧将所有的电话线砍断,然后一句话也没说便出去了。

   四个人吓得魂不附体,他们马上感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没有出口的地下室不是理想的藏身地。秘书石川把宫内大臣带到楼上,两人一起躲在一个夜间值班室里。“恐怕政变了,”石川小声说,“你也感觉到了吧?”

   “毫无疑问,”官内大臣石渡说。“和平投降算是吹了。事情糟了,糟透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又平静地说,“你最好赶快离开。我呆在这里——你还年轻,日子还长呢。”

   石川虽然感到害怕,但觉得自己不能丢下大臣。“我再呆一会儿,”他说。

   “快走吧,”石渡说,“看来,这一切跟‘二·二六’事件一模一样。”

   侍从三井仿佛听见一个声音在对他耳语,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做梦。“皇家近卫师团占领了皇宫,电话线全被切断了。”他吃了一惊,猛地坐了起来。

   屋里漆黑一片。一只手告诫他不要出声。“皇家近卫师团占领了皇宫,”这个声音重复道,“电话线全被切断了。”

   三井听出来了,这是宫内省次官大钟的声音。这些话不是梦话,而是恶梦般的现实——大家提心吊胆,不敢相信的事情可能真的发生了。

   三井首先想到必须立即唤醒睡在隔壁房间的侍从户田,但他已经吓得浑身哆嗦,两腿发直,动弹不得。门突然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正是户田。他已经听见了大钟轻轻的说话声。

   然而,这一切简直难以置信。天皇的御林军竟会调转枪口对付天皇本人。

   忽然,屋外一阵尖锐刺耳的车轮声打破了这里的寂静。沙路上传来一阵皮靴的践踏声,一个兴奋的声音正在发号施令。三人悄悄朝窗外望去:到处都是皇家近卫师团的士兵,肩上系着白布条,枪上的刺刀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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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