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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赣作战·第三

遂赣作战·第三

作者:藤原彰·日本

出自————《中国战线从军记

出自————《战争通史

   遂赣作战的开始

   第十一军向遥远的广西省发动进攻以后,1944年9月,日军新编成了第六方面军。第六方面军所属部队有当时在广西省的第十一军,在广东省的第二十三军,在武汉的第三十四军。我们第二十七师团直属于第六方面军的司令部。1944年10月,隶属于在湖南省新成立的第二十军,并开始准备新的作战(我们第二十七师团内部称之为“遂赣作战”)。

   1944年11月26日,中国派遣军向第六方面军下达了作战命令。第六方面军接下来向第二十军下达了实施作战计划的命令,命令第二十军的主力协同第二十三军到1945年1月打通粤汉线南段。第二十军则命令第二十七师团1945年1月10日从茶陵开始行动,经莲花、永新向遂川、赣州方向攻击,摧毁遂川、赣州一带的飞机场。也就是说,我们第二十七师团将单独行动,进攻江西省,在日军还未曾到过的赣南地区作战。

   在新的大规模作战开始之前,给我们第二十七师团的全体人员都发放了冬季服装。我们部队自锦州出发以来还一直只穿着夏季服装,面临冬天的迫近,终于领到了冬季服装,真是值得庆幸的好事。这也是师团经理部和兵站共同进行努力的结果。我自己把一套冬季服装放进了军官用的特别行李(存放军官用物品的行李)里面,存放于大队的大行李(大队的大行李是放在驮马背上运送的)之中,准备以后替换着穿(因为冬季服装是毛呢料子的,很结实,但稍微长了点。战后我穿着它回国,作为学生服的替换衣服)。但成问题的是靴子,因为发给军官用的高级靴子不适合长途行军,所以我把军官用的好靴子换成了士兵用的军靴。

   就在这里,我的新军服的肩上缀上了大尉的肩章。这副大尉肩章就在从兵战送来的补给品中。根据1944年12月1日的命令,我们陆军士官学校第55期全体毕业生都被晋升为大尉。我当少尉仅一年,当中尉仅两年,22岁就晋升为大尉,晋升的速度可以说是相当快了。跟过去军备控制时代所传唱的“桃栗三年,柿八年,某某大尉十三年”的迟缓相比,我的晋升真是非同寻常的快速。这大概是因为战争期间军官不够用的缘故吧。

   我们中国驻屯步兵第三联队在茶陵集结,作为第二十七师团的主力于1945年1月10日出发。目标首先是越过湖南省和江西省交界处的万洋山脉,进占莲花县。第二十七师团的右翼是中国驻屯步兵第一联队,左翼是我们中国驻屯步兵第三联队,中国驻屯步兵第二联队另有其他行动。我们中国驻屯步兵第三联队以第二大队为前卫首先出发,我们第一大队在联队本部的后面,以较为松散的行军队形悠闲地进军。

   1945年1月12日,我们来到了湖南省边境地带的山区,作为联队前卫的第二大队似乎遭到了中国军队的抵抗,因为我们听到前面传来了激烈的枪炮声。此后接连几天,中国军队进行的小规模袭击和抵抗持续不断,前方传来的枪声炮声不绝于耳,但日军的前进并没有停滞。1945年1月16日,代替第二大队为前卫的第三大队在湖南省边境遇到了中国军队的坚决抵抗,最后虽然突破了中国军队的防线,但日军也付出了第十二中队中队长以下多人死亡的惨重代价。

   1945年1月19日左右,我们中国驻屯步兵第三联队占领了莲花县。因为联队的主力在半年以前曾经过莲花到达茶陵,所以就第三联队而言这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莲花县。但对于当时脱离联队主力单独行动的我们第三中队来说,莲花县还是未曾到过的土地。可是,刚刚悠闲地逛逛大街之后不久,中国驻屯步兵第三联队就立刻向着下一个目的地——永新出发了。当时我们所携带的地图虽然是大比例尺的比较大的地图,但是地图上面所标明的地名和路线与实际情况在很多地方都是不一样的,结果在从莲花到永新的途中,部队本来应该沿着山谷前进,但实际上,我们在这一路上不得不连着翻过了好几座山。

   1945年1月22日左右,我们中国驻屯步兵第三联队到达了永新县。第二大队按照师团的命令留在永新,以防备中国军队从侧面对日军的袭击。第三联队主力则立刻向着下一个目标——遂川进发了。

   在永新县以南,耸立着作为万洋山脉支脉的一座大山——盐山。在地图上,这个盐山不过是一座用两条曲线标志出来的低矮的山冈,可实际上却是山顶终年积雪的、像日本的阿尔卑斯 [ 注:日本境内最高、最险的山峰,终年积雪,以险峻著称。 ] 那样险峻的高山。在这里,我们第三中队作为左侧卫的部队面向东方进行警戒,所以离开大队向东方前进。按照地图下达的命令,我们要从一个叫做白沙塘的村庄东侧迂回前进,然后与大队会合。此后,我们第三中队再一次开始了单独行动。

   因为地图不正确,我们也就不再依靠地图了。侵华日军使用的中国内地的地图,还是明治时代的测量班或者侦探们拼着性命辛辛苦苦做成的。但是,在地图上所标记的,都只是从当地居民那里听来的地理情况,比如:从这里到那里要走多少里路,有个叫什么名字的村庄,好多都是把打听来的地理情况原原本本地标记在地图上,所以是相当不正确的。地图上的距离只是几分之一,实际上却扩大了好几倍,地图上没有的山峰或者河流也每每突然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因为不能依靠地图,所以我们用磁石来确定前进方向,决定了这样一条道路,从盐山的左面迂回,前进到它的对面。道路确定之后我们就继续前进了。但是,我们选择的这一条路却是需要翻越险峻高山的艰难道路。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路,只是一条人们用脚走出来的小路,而且还要翻山越岭。道路越走越崎岖险峻,翻过一个山头,前面又出现一个山头,简直是不折不扣的登山。我只能掌握前进方向不出错,一只手拿着磁石走在队伍的前面。我们第三中队在山中转了整整一天,只是到了傍晚才在山谷里找到一个在地图上根本没有标记出来的小村子。

   令人感到惊讶的是,全体村民竟然都还留在这个小山村里,并没有因为日军的到来而闻风逃避。尽管语言不通,但是村民们似乎把日军当成了中国其他地方的军队,居然没有表示反感。我决定暂且在这个小山村过夜休息,中队的官兵们准备宿营。但是,突然之间,村民们一下子都不见了,因为他们发现来到村子里的居然是日军,所以都慌慌张张地逃走了。虽然,我们当时并没有想加害村民们,我甚至特意告诉部下注意不要跟村民们发生纠纷或摩擦,但是并没有因此而舒缓他们对日军的恐怖心理。不过,对于士兵们来说,一旦村民们逃走,日军就能随意征发各种物资,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反而成了准备伙食和安排住宿的好机会。

   这个小山村是一个有酿造美酒传统的村落,村里到处都有极大的缸或瓮,用来储存颜色透明、酒香浓烈的酒。我唯恐这些酒是故意留下来让日军官兵喝醉,然后半夜来突袭日军宿营地的策略,所以吩咐部下喝酒时要注意适可而止,千万不要喝醉。

   在茶陵期间,我的勤务兵换成了秋元上等兵。在那个小山村的晚上,秋元对我说:“队长,酒水浴池已经热了,请您洗澡,那可是非常暖和的哟!”我一看,原来是在一个大缸里面灌满了热气腾腾的水酒。因为这是秋元上等兵出于好意特别为我准备的,所以我跳进大缸,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热“酒”澡。40度左右的热酒温度真是恰到好处,一旦置身其中,刚才在积雪的高山上被冷风吹透了的身体和内心从里到外都暖和起来了,沉醉于醇厚酒香的我简直不想从温暖的“酒水浴池”中出来。在这样的“酒水浴池”中洗澡是我一生中唯一的一次体验。

   我们一夜无事地迎来了早晨,中队全体再一次沿着铺满冰雪的山路前进。结果用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我们总算到达了命令所要求的、地图上所标记的那个白沙塘。我们第一大队的主力沿着大路前来,但几乎跟我们是一起到达的。大队本部的人告诉我们,大队主力走的也是崎岖险峻的山路,而且是海拔高度在3000米以上的高山。这话或许有点夸张,但一路上有很多地图上并没有标明的高山是确定无疑的。翻山越岭的途中在盛产酒的小山村住了一夜,晚了一天的我们第三中队,与大队一样没有遇到什么异常情况,平安地到达了目的地。

   遂川突击队

   1945年1月24日,我们第一大队突破盐山险峰之后,终于在山麓以南的白沙塘集结起来。我们中国驻屯步兵第三联队成为第二十七师团的“遂川突击队”,接受了挺进到遂川,占领当地的飞机场并彻底地破坏它的命令。因为我们为了避免遭到美国空军飞机的骚扰,最近连续进行了兴味索然、腻味透了的夜间行军,所以为领受了上述战斗任务而感到兴奋。我们中国驻屯步兵第三联队的主力立即出发,于1945年1月25日超过了担任第二十七师团前卫的中国驻屯步兵第一联队南下。此后一直是持续不停的强行军,在两天以后的1945年1月26日傍晚,到达了遂川以北偏西24公里处的下镜。这一段的路程也是反复上山下山的崎岖蜿蜒的山路,驮马部队都很难行走。

   在下镜,联队长命令第一大队作为“遂川突击队”的先遣队,向遂川突进。第一大队的大队长市川少佐命令部下舍弃骡马,把机关枪和大队炮分解开来,用人力运输。以便保持轻装前进的机动能力,在一天之内突进到遂川。

   市川定一少佐是从被征召入伍的士兵开始一步一个台阶地升迁上来的、少尉候补者出身的军官,当时的年龄大约四十四五岁左右。在我担任联队旗手的时候,他是联队的副官,我当中队长的时候,他是我的顶头上司,所以我们有着相当深厚的关系。当时我感觉市川少佐是年龄很大的人,我自己如果到了他那个年纪,恐怕不会像他那样吧。跟年龄相应的是,他做事情时特别谨慎稳重,如果说得不好听,谨慎稳重往往被看成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得过且过主义。但在战争这一盛大隆重的舞台上,市川少佐毅然决然地采取了向遂川飞机场迅速突进的做法,却出乎我的意料,使我由衷地感到钦佩。

   1945年1月27日傍晚,我们第一大队作为“遂川突击队”的先遣队开始了向遂川的突进。我们第三中队是大队的尖兵中队。我和队伍最前面的尖兵走在一起,尽可能地保持前进方向的正确。前往遂川的路上,我们一直穿行在起伏不平的众多丘陵之间的道路上。也许在道路两边的山丘上就有中国军队的阵地,但如果派出侧翼的警卫分队,我又担心我们可能会迷路,所以尽管有一些危险,我决定还是在大路上行进,以便不迷失前进的方向。

   到第二天(即1945年1月28日)的黎明前,因为我们已经走了约二十多公里路,所以我觉得快要接近美军飞机场了,正在这个时候,我们部队跟中国军队的警戒哨兵发生了冲突。我们受到了从道路右侧方向来的射击,中队立刻应战,但对方却撤退了。如果就这样趁机发起冲锋,也许就能像在河南的郾城作战时那样,一下子就突破了对方的主要阵地。但是,听从了野村准尉的劝告,我命令部队暂时停止下一步的行动,在部队的周围派出了警戒哨兵,命令第一小队登上右侧的山丘担任警戒,并把这里的情况向大队长作了报告。市川大队长立刻来到尖兵所在的位置,跟我一起观察情况。

   由于地图既不完整又不正确,所以我们不了解美军飞机场的守备和布防的状况,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到底在飞机场的哪一边。市川大队长决心白天也要继续行军前进,命令我们第三中队把尖兵的任务转交给第一中队,让我们第三中队行进在大队的后尾,以一个小队作为全大队的后卫。市川大队长跟作为尖兵的第一中队一起行军。

   我们第一大队刚刚前进了不久,前方就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看来是作为尖兵的第一中队与中国军队发生了冲突。我们第三中队于是进入了位于尖兵中队后方的一个村子待命。这时,第一中队向后退却也退到了我们所在的村子。根据大队长的命令,我们大队将要突入遂川飞机场的一角,今天晚上开始发起攻击,占领飞机场。右翼第一线是第二中队,左翼第一线是第三中队。我们立刻开始为晚上对飞机场的攻击作准备。

   这一带除了几个小村庄之外,还有一些看上去像是兵营的建筑物。我们第三中队在一个小村子里一边休息,一边为晚上的战斗作准备。日暮时分,我们第三中队向着大队长所命令的地点展开了战斗队形。我从那里出发到了右邻的第二中队那边以便取得联络,与第二中队的中队长大神茂大尉进行了协商,注意使彼此的战斗队形不要像在郾城作战时那样乱七八糟。在回第三中队的途中,在一个小村子外面,看见一个年轻的中国士兵在冲着我大声喊叫。他好像是在中国军队撤退时掉了队的士兵,也许是睡过头了吧。虽然他说的话我一点儿也不懂,但我一声不吭地冲到他的身边,拔出军刀用力劈向他的肩膀。可是,由于我也是急急忙忙、慌里慌张的,所以劈在对方肩膀上的不是刀刃,而是刀背,加上他又穿着厚厚的棉衣,结果军刀打在对方的肩膀上又跳开了,真是让我不好意思。所以实际上,我只不过是用军刀打了对方的肩膀一下。那个中国士兵好像是第一次与日本军人面对面,他一边大声地喊叫,一边逃走了。这件事谁也没有看到,我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这就是在遂川的战斗中我的唯一一次白刃作战。

   从飞机场到县城

   当我们第三中队在左翼第一线的攻击准备位置展开时,正是1945年1月29日早晨的黎明时分,周围的地形在晨曦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不管怎么说,我们第三中队好歹要从遂川飞机场的东北角突击进去。这时,飞机场周围的丘陵也好,村落也好,包括中国军队的阵地都看得更清楚了。由于日军突然地攻入飞机场,守卫飞机场的中国军队因遭受到突如其来的攻击而慌乱起来,没头没脑、不分东西地胡乱开枪。日军的机关枪和大队炮于是开始还击。趁这个时候,跟在后面的第三大队也攻击前进,夺取了右侧山丘上的中国军队的阵地。

   从这里观察前方,可以看得见远处横躺着宽大笔直的机场跑道,右前方靠近山岭的丘陵上星星点点密布着中国军队的阵地和工事。左面,也就是靠遂江的那一面,有一片像仓库那样的大房子,在那里面似乎囤积着庞大的兵力。在跑道的两侧,有像飞机掩体那样的建筑物,在那边可能也会隐藏着对方的部队。因此,尽管贸然前进到没有任何掩蔽物的飞机跑道上是非常危险的,但是指示我们第三中队的攻击目标恰恰就在机场的正中间。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尽量快速地横穿过飞机跑道,夺取机场南侧的像仓库那样的建筑物,除此之外不可能有其他的考虑或选择。但如果要这样做,就必须首先突破飞机跑道近前的中国军队的阵地。那些阵地上都有像碉堡一样的坚固的工事,因此我们第三中队的进攻得到了机关枪和大队炮兵的配合。为了准备这一次进攻,我给每个小队分别分配了一个作为攻击目标的碉堡。

   中午前后,为进攻所作的准备工作差不多就要完成,大队下达了攻击前进的命令。大队的炮兵和机关枪开始射击,中队的轻机关枪和掷弹筒的火力也全部集中到了对方的阵地上。

   日军为这一次攻击所进行的火力准备很有成效,修筑有中国军队阵地的山丘一个又一个地被日军攻占,到傍晚时分,飞机跑道近前的阵地全部为日军所夺取。在这次战斗中,我们第三中队自茶陵出发以来首次出现了几名阵亡和负伤的人。但是部队士气旺盛,因为此次作战目标的飞机场就在眼前了。

   当天傍晚,我们第三中队按照大队的命令,集结到飞机场东北方向的小河边的一个村庄。在那里,我们收到了今天早晨发动攻击之前留下的背囊,处理了死伤者的收容问题并把他们送往后方。由于今天的攻击迫使飞机场一带的中国军队后退,所以今夜万籁俱寂,我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好久不曾有过的好觉。

   1945年1月29日 [ 译者注:原文如此,但按照上文,似应为1945年1月30日。 ] ,我们在飞机场进行了搜索和清理。我们第三中队搜索了飞机跑道以南的那些仓库似的建筑群,最大的收获就是发现了大量没有用完的航空炸弹。这些炸弹我们步兵是应付不了的,后来请工兵队来进行了处理。其他还有一些剩下的粮食。因为粮食的数量太少了,所以恐怕在向上级报告之前就早早地进了发现者的肚子。后来还出了这么一个笑话,有一个日军士兵发现了美国的肥皂,因为怎么也弄不出泡沫来,就把肥皂当成了乳酪。无论如何,像美国空军那样,一旦日军逼近就把炸弹和粮食扔下不管,毫不犹豫地迅速转移,这种机动能力和丰富的物资储备令日军惊讶不已。在遂川这种前方飞机场,不仅修筑了飞机跑道,而且修建了仓库和宿舍,储备了丰富的补给物资,再让飞机进驻。一旦决定撤走,不能带走的物资就毫不吝惜地丢弃。充分说明在物质力量的丰富、雄厚和强大方面,美国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当时,我看见了一些美军士兵没有吃完的随身携带食品,其中除了有面包、肉类、蔬菜之外,甚至还有甜点心,真是品种丰富,跟日军士兵所携带的干面包相比,完全不是同一个档次。仅仅就拿这一点来比较,这场战争的结果,孰胜孰负也是昭然若揭,不言自明的了。美国空军留下的物资中最多的是航空炸弹,也许美国人确实是有把这些炸弹运走太危险的理由,但不管怎么说,毫不在乎地把如此大量的炸弹轻易丢弃,只有美国才有这样的富裕。

   1945年1月29日 [ 译者注:原文如此,但按照上文,似应为1945年1月30日。 ] 的夜里,本来我们第一大队预定在飞机跑道西南方的村子宿营,但是突然接到了紧急命令,给我们第一大队增加了攻击遂川县城的新任务。原来,当我们第一大队占领飞机场的时候,第三大队向遂川县城发起了攻击,但是由于中国军队的顽强抵抗,使日军陷入了艰苦的战斗之中。第三大队是在靠近山麓的北侧进攻的,我们第一大队于是就在南侧沿着遂江向县城进攻。市川大队长考虑到,沿着河岸边上的平坦道路进攻比较危险,所以命令渡过遂江,沿着河的南岸前进。但是,遂江的江面宽达一百多米,而且水深流急,无法徒步涉水过江,只能乘船。因为找不到任何一艘小船,结果只有第一中队渡过了遂江,到达南岸。第二中队、第三中队随同大队本部一起沿着遂江北岸的道路,冒着对方的炮火向县城推进。

   虽说是夜晚,但是在平坦的、灰白色的水泥路面上,什么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在道路两旁早有中国军队严阵以待,所以前进攻击绝不会是轻而易举的。我们大队以第二中队为尖兵,按照第二中队、大队本部、第三中队的顺序前进。但是,由于中国军队的火力凶猛,第二中队不得不在道路的右侧卧倒。就在这个时候,在道路左侧前进的大队本部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超过了第二中队。同样在道路左侧前进的第三中队,是在大队本部的左侧,即道路与遂江之间分散前进。灰白色的水泥道路与遂江的河水成为非常明确的参照路标,所以我们一直向着遂川县城前进,不会迷失方向。

   在中国军队的激烈炮火中,日军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终于到达了位于道路旁边的村庄。我们刚刚进入这个作为合适的隐蔽物的村庄,中国军队射击过来的子弹就更加激烈起来。这时,天快亮了。在稀薄微明的天光下,战场周围的情况也可以看得更清楚了,前方几百米处分明就是遂川县城的城墙了。我觉得,应该趁天色还未大亮,发起冲锋攻入县城。正在这时,从大队本部下达了进攻命令,右边第二中队,中间大队本部,左边第三中队,一起转入向遂川县城的突击。

   我们刚跑到县城前面,就发现眼前有一条小河,于是越过小河冲进城里街区。我想,如果我们不躲进房子里面,就会明晃晃地暴露在对方的炮火之下,将会非常危险。因为那里是遂川县城的一角,所以我以为我们第三中队是第一个冲入县城的。但是,30年以后我读到了市川大队长所撰写的回忆文章,说是大队本部最先攻入县城的。说不定第二中队也认为是他们最先攻入县城的吧。也就是说,我们大队全体一起攻入了遂川县城。

   很快,从大队本部就传来了命令:“第三中队在城区中央大街以南,扫荡和清理城区的南半部”。我立即命令各小队集中起来分别行动,清理战场。看来,中国军队已经在日军突入之前撤退到了遂江南岸,市民们也都逃走了,所以县城里面没有一个人影儿。可能一直到昨天,市民们都还像平常那样过着日子,有的人家里还有准备好的饭菜就那么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特别让我们感到高兴的是,还有卖点心的店铺,人去楼空的店里留下了很多已经烤好的类似小甜饼那样的中国点心,痛痛快快地吃上一顿久违了的甜点,真是难得的享受。

   在遂川县城东部入口附近的大街上,有一家挂着英文招牌、以美军士兵为对象、虽然不大但很干净的饮食店。店里还有不少酒类,以及很多农村出身的士兵们从来没有看见过的食物。第三大队后来也进入了遂川县城。1945年1月30日 [ 译者注:原文如此,但按照上文,似应为1945年1月31日。 ] 的夜晚,我们在遂川县城里舒舒服服地休息了一个晚上,好久以来都未曾有过这样放松和舒适的休息了,况且还好好地享受了不少大快朵颐的美味。

   对于日军来说,遂川县城还是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是第一次被日军占领。由于日军的快速进攻,县城的居民没有充分的时间用来准备逃难,富裕悠闲的市民生活的气息就那么原封不动地保存下来,我们所到之处都可以看到市民们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带走,只是本人得以逃走的迹象。准备好的饭菜就放在桌子上,一口都没动,甚至手摸上去还没有变凉,蒲团和坐垫什么的也都是温暖的。与我们迄今为止所看到的荒凉贫穷的农村村民的生活相比,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样子。

   从赣州到新城

   占领遂川以后,第二十七师团的下一个作战目标是江西省南部的中心城市、建有美国空军军用飞机场的赣州。中国驻屯步兵第一联队作为突击赣州的先遣队超越到我们中国驻屯步兵第三联队的前面出发,我们第一大队接受第二十七师团本部的直接指挥,执行后卫的任务。

   虽说我们第一大队是后卫部队,但实际上我们后面并没有中国军队来尾随追击,所以这是一次非常轻松自在的行军。赣南这一带在30年代前半期是中国的共产党与国民党进行内战的主要舞台,虽然也不是什么特别富裕的地方,但是作为蒋介石所发起的新生活运动的发祥地,这一运动的清洁作用在当地农村都能看得出来。我们第一大队大约是在1945年的2月初左右通过赣州城的,城里也有不少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的热闹大街,但闹市大街上的人全部是男性,而且全体身穿蓝色的中国式长袍。推行新生活运动的结果如此广泛而彻底,真是令人惊讶不已。

   我们第一大队是在1945年的2月9日到达新城的,然后继续向大庾(南安)进发,但是只把我们第三中队留了下来,作为联队本部的直属卫队。在新城,有一个正在建筑中的庞大的飞机场,但新城的大街上几乎看不见人,而且有一部分城区已经被烧毁。我们第三中队在新城停留了大约一周的时间,在此期间我们最关心的问题当然还是粮食的供应,但在那里征发粮食并不是很辛苦的事。因为,新城当地还没有遭到过日军的掠夺和蹂躏,所以征发粮食取得了相当的成果。

   由于第三大队到达了新城,所以我们第三中队作为联队直属卫队的任务被解除了,重新回归第一大队的建制。1945年2月15日,我们中队单独从新城出发。从新城到第一大队已经先期到达的大庾有35公里的路程,我们第三中队只用了一天时间在傍晚时刻就到达了大庾。

   大庾别名南安,是位于江西省西南部、靠近广东省边界的一个县城。看样子好像是中国军队的一个兵站基地,因为那里有兵站医院,日军在那里还得到了大量的对于卫生所必不可少的医药材料。特别是日军得到了大量用于预防疟疾的药物奎宁(即金鸡纳霜)的糖衣片剂,对于缺医少药的日军来说,这些药品是非常有用的东西。由于补给的断绝,没有奎宁,所以疟疾对日军是很大的威胁。因为营养失调导致身体衰弱以后,就很容易感染上疟疾,如果得不到及时治疗,很多人就会因为体力衰竭而死亡,成为在战场病死的最大原因。在这里找到了大量奎宁,就能够挽救很多日本军人的生命。另外,这里也是钨钢的著名产地,有着蕴藏量丰富的钨矿矿山和钨钢精炼钢厂。对于现在的日本,钨钢绝对是须臾不可或缺的重要战略资源,我们经常听说为了得到钨钢往往成为发动侵略战争的目的之一,但是尽管日军控制了那样的宝山,实际上却什么也得不到。因为虽然得到了宝贵的资源,可又完全没有把这些资源运回国内的手段。

   日军所获得的物资中用处极大的还有当地粮库保存的500吨大米,因为都是已经脱了壳的大米,所以应该是军用大米。有了如此之多的粮食,日军无须再为部队的主食供应问题担心了。

   在大庾获得的大量医药材料对于日军可以说是一个难得的喘息之机,因为日军医药材料供应的断绝是一个非常深刻的难题。由于医药的供应跟作战的胜负没有直接关系,所以日军对医药材料的供给一点儿也不重视。但是,缺乏医药材料的危害实际上可以达到夺取人命的程度,进而使部队的战斗力无可挽回地、不可估量地下降。没有治疗疟疾的奎宁,至今为止已经导致大量的人患上了疟疾,而且很多人因此而死亡。还有,缺少对于负伤者的治疗所必不可少的、预防气性坏疽和破伤风的血清,也是非常严重的问题。由于血清缺乏,手或足受伤后很容易发生被厌氧性细菌感染的病症。一旦发生这种病症,就必须尽早把坏死的部位切掉,以防止坏疽蔓延扩散。但同时,用于手术时所必不可少的麻醉药也不足。因此,有时为了保住生命,就不得不在不上麻药的情况下进行切除手或足的手术。面对这样的状况,军医们除了遗憾和惋惜之外,同样是一筹莫展,束手无策。

   因为我们第一大队在大庾驻扎时间较长,所以采取了招呼居民们回来重新开市开店做买卖的措施。为此,大队组织了专职的本地经济复兴队,其第二任队长就是我们第三中队的队副栗原中尉。栗原中尉就是那个说为二宫治重文部大臣所期待和器重,结果反而让我感到疑惑和为难的人,他在抱有右翼的思维方式的同时,又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中国通,因此可以说是非常适合担任安抚居民的复兴队的队长。随着居民们逐渐返回县城,商店重新开业,各种物资也开始上市。最让我们日军吃惊的是,储备券比法币更为广泛地流通。储备券是南京的汪精卫伪政权的储备银行所发行的银行券,我们在汉口用北京的伪政权发行的联银券兑换储备券,我们的工资也是用储备券来支付的,而法币则是国民政府方面的四大银行 [ 译者注:即国民政府的中央银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农业银行。 ] 所发行的银行券。

   逗留在大庾期间的1945年2月下旬,让我们联队的联队长小野修大佐转任驻扎在广东省的第二十三军司令部副官(新组建的旅团的主要指挥官)的命令下达了。小野大佐是我担任联队旗手期间,以及出任中队长期间的上司,虽然也不一定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长官,但总是一个可以引发各种各样回忆的人物。今后在广东也会再见面的。小野大佐在我们修补过的新城飞机场乘飞机起飞,到广东省赴任去了。

   进入1945年3月以后,我们第二十七师团转而隶属于驻扎在广东省的第二十三军,向位于广东东部的惠州转进。这是为了防备美国军队在中国大陆的东南沿海海岸登陆,让我们从开始打通大陆交通线的作战至今为止一直面向西方的战斗行动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转为进行面向东方作战的战斗准备。这时,菲律宾已经完全落入了美军之手。日军大本营推测美军下一步的打击目标可能是冲绳,也可能是台湾,还可能是在中国的东南沿海地区登陆。因此,中国派遣军的主要作战方向也从西向转为东向。

   1945年3月中旬,我们第二十七师团开始南下向广东省的惠州进军。因为我们第一大队作为师团的后卫要留在最后才能出发,所以连日来,我们大队在大庾县城送走了经过这里的第二十七师团所辖的各个部队。我们第二十七师团的进军路线是通过大庾进入广东省,再经过南雄、始兴到韶关(又叫曲江),最后的目标直指惠州。在日军占领大庾后大约一个月之久的时间里,这里“治安”恢复,居民返回,开始从战火中“复兴”,现在我们与这一切都彻底地告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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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