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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云部队的战斗·第九

南云部队的战斗·第九

作者:渊田美津雄、奥宫正武 ·日本

出自————《中途岛海战

出自————《战争通史

   一、搜索敌人

6月4日大约凌晨3点,飞机发动机开动的隆隆声把我吵醒。我从床上起来,试图站一站看,但两腿仍发软。引擎一个接着一个发动起来,渐浙成为一片尖嘶声——“赤城号”的飞机就要起飞去空袭中途岛了。

   我按捺不住要在飞机起飞时刻到甲板上去的心情,于是从病舱里溜了出来。各个隔舱的防水门都关着,每扇门只留人孔供通行。我这虚弱的身子要钻过那些小孔道,那是很吃力的事,一会儿,我的前额出了不少冷汗。我一再感到浑身无力,头晕眼花,不得不蹲下来歇一歇。

   通道上没有人,全体舰员都在战斗岗位上。由于实行灯火管制,只能看到几英尺以内的东西。我非常吃力地攀着栏杆,一级一级地爬上几道扶梯,来到就在飞行甲板下面我的住舱。在舱里,我停下来喘一口气,然后换上军装,去飞行指挥所。第一攻击波的飞机整齐地排在飞行甲板上,起飞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引擎的隆隆声开始缓和下来。我看到在指挥起飞准备工作的是“赤城号”飞行长 [ 译者注:即航空战斗部门长。 ] 增田海军中佐。

   同僚们对我离开病床表示不安。我跟他们解释说,听到引擎声音,我实在不能再在病舱里呆下去,他们也理解我的心情。我望了望漆黑的天空,到拂晓还要等很长时间。天空多云,天气虽然不好,但还可以飞行。海是平静的。

   我问布留川海军大尉,什么时候日出。

   他回答说:“5点正。”

   “派出搜索机没有?”

   “还没有。搜索机同第一攻击波同时起飞。”

   “是单相搜索吗?”

   “是的,跟往常一样。”

   我想起了两个月前空袭科伦坡和亭可马里时采用过的单相搜索的情景。这不是一个高明的战术。这两次在我们的攻击队已经起飞去攻击敌航空基地的时候,搜索机都发现了敌水面部队,弄得我们的航空母舰很紧张。我想到这点就问,万一在空袭中途岛的时候,我们的搜索机发现一支敌舰队,打算怎么办。

   村田海军少佐说:“不要紧,第一攻击波起飞后,第二攻击波马上就可以攻击所发现的任何敌水面部队。第二攻击波有江草海军少佐的俯冲轰炸机队、我的鱼雷机队和板谷海军少佐的制空队。”

   “好!这几个队很强!我们只希望敌舰队定会出来,好让我们歼灭它。搜索是怎样安排的?”

   布留川用图板向我解释说:“从东到南一共有七个搜索扇面,中途岛在搜索弧线之内。‘赤城号’和‘加贺号’各派一架飞机,‘利根号’和‘筑摩号’各派两架水上飞机,‘榛名号’派一架水上飞机。除了‘榛名号’的95式飞机搜索半径只有一百五十海里外,其余飞机搜索半径都是三百海里。”

   虽然这个搜索范围看来还可以,但我仍然认为比较好的办法是双相搜索。如果我们只想证实我们的假设,即附近没有敌舰队的话,用单相搜索也许就行了。但是,如果我们承认有这样的可能性:即我们的假设是错误的,而且敌舰队就在面前,那么,我们的搜索就应该能确保在敌军向我们进攻之前,我们能发现并攻击之。为此目的,理应采取的对策是双相拂晓搜索。

   顾名思义,双相搜索是指在同一个搜索扇面上在相隔一定的时间内安排两架搜索机进行搜索。我们的飞机这时还没有雷达,要完全靠目力观察,只能在白天有效地进行搜索。所以,为了在天亮后尽早发现敌人,一批飞机(第一相搜索)出动的时间,必须能让它在天亮时到达搜索半径的终点。这就是说,它们向外飞时,在黑暗中所飞过的地区还是没有经过搜索的,因此,应该在大约一小时后,在同一个搜索扇面内,派出第二相搜索。

   执行第一相搜索任务的飞行员,当然应该对夜航是训练有素的。南云部队有这样的飞行员,本来是可以采用这种方法的,但这需要比单相搜索多一倍的飞机。尽管进行充分的搜索是很重要的,但我们海军的战略家们向来是不愿从他们有限的兵力中以超出最低限度的兵力用于执行这种任务的。他们充其量只愿腾出不到十分之一的兵力用于侦察活动,认为其余的力量应留作进攻之用 [ 译者注:据本书日文版第150页载,美国海军当时有三分之一的兵力用于侦察。 ] 。这样过分重视进攻力量以前已经证明不利于我们的作战目的,今后也会再度证明这一点。

   南云将军自然亟盼最大限度地集中兵力攻击中途岛,不愿把飞机派出超过绝对必需的数量去进行搜索。既然他没有理由猜测这个地区会有敌军出现,他满以为单相搜索就足够对付意外情况了。

   4点30分 [ 译者注:日本时间6月5日1点30分。 ] ,“赤城号”和“加贺号”的搜索飞机同空袭中途岛的第一攻击波同时起飞。“榛名号”的水上飞机也在这个时候弹射起飞了。但是负责中央搜索扇面的“利根号”和“筑摩号”的水上飞机都没能按时起飞。我注视着这两艘巡洋舰,看到它们的最后一架搜索机在日出之前才起飞,比预定时间晚了将近半小时。后来才知道,“利根号”的两架搜索机由于弹射器出了毛病而耽误了时间。同时“筑摩号”的一架搜索机引擎又发生故障。这架飞机在起飞后,引擎再次发生故障,加以天气恶劣,不得不在6点35分中途返航。

   单相搜索虽然是欠考虑的,但如一切能按计划实现,在日出前半小时派出单相搜索还是会有帮助的。但“利根号”的两架搜索机耽误了起飞时间,这件事成了后来日本部队在这次海战中失利的致命原因。回顾双方在这次海战中的全部经过,我们现在知道“筑摩号”的搜索机刚好错过了敌特混舰队。按计划,这架飞机本应该正好从敌特混舰队上空飞过。在“筑摩号”飞机南面搜索扇面内进行搜索的迟到的“利根号”飞机,在回程搜索时才发现敌特混舰队。如果南云海军中将执行了原来的计划得更周密的双相搜索,如果“筑摩号”的飞机在去程搜索时观察得更为仔细,或者水上飞机能按时弹射起飞的话,后来发生的灾难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这次失败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日本海军过分强调攻击,以致对于搜索和侦察注意不够。日本海军在飞行人员的训练和编制方面,都过分偏重于攻击,侦察只作为正规课程的一部分附带讲授,以后并无专门训练。在编制上,日本海军当时也没有相当规模的侦察飞行队。需要侦察的时候,往往是由攻击机改装,去执行侦察任务。没有专门设计的舰载侦察机。袭击珍珠港时,南云部队的六艘航空母舰的轰炸机和鱼雷机都用于攻击,侦察任务是由南云部队战列舰和巡洋舰的十几架老式水上飞机来担任的。这也许是南云海军中将当时决定不进一步扩大战果而立即撤退的根本原因。当决定是否对珍珠港发动第二次攻击的关键时刻,南云海军中将却缺乏本来能够由侦察机提供的重要情报。在此后的每一次作战中,南云部队老是因为缺乏这种空中侦察而吃亏。

   在这一年年初,搜索机在印度洋搜索英国舰队时常常迷航,航空母舰不得不发出无线电信号引导它们返航。但这样也向敌人暴露了我们的位置。所以,可以理解南云海军中将和他的幕僚如果可以不派飞机搜索,就尽量不派。在中途岛作战中,情况也是这样,再加上错误地判断了敌情,这就是南云海军中将之所以没有作好充分搜索部署的原因。

   在这次出击中途岛之前,采取了一项小措施以补救南云部队薄弱的搜索兵力。经过跟有关当局长时间的交涉后,南云获得了两架刚完成试飞的新型舰载侦察机。这种型式的飞机原来的设计是作为俯冲轰炸机用的,后改作搜索机,即后来称为2式舰载侦察机或“彗星”俯冲轰炸机。大家对于用这种飞机侦察敌特混舰队寄予很大的期望。在出发前,“苍龙号”航空母舰载着两架这种飞机。

   6月4日上午,南云海军中将和他的幕僚还不知道输送船团己被中途岛的飞机发现并遭到了攻击。只有“曙丸”一船中弹,受伤不重,仍能航行;但重要的是,敌人已经完全发觉了日本舰船正向中途岛接近,而我们则不知道敌人已经发觉了。

   二、第一攻击波起飞

   6月4日,在拂晓前的黑暗中,在中途岛北西二百四十海里的水域,第一攻击波正在准备从南云部队的航空母舰上起飞去空袭中途岛。东南风和平静的海面为飞机起飞提供了理想的条件。东边的天空微微发白,水天线隐约可见。离日出还有四十分钟,这时扩音器大声发出号令:“飞行员集合!”飞行员们迅速跑到舰桥下面的飞行员待机室。我疲乏无力,不能跟随下去,独自留在飞行指挥所里。不一会儿,飞行员回到飞行甲板上,跑向他们的飞机。飞行长回到飞行指挥所,开始下达一连串的口令:

   “飞行员就位!”

   “发动引擎!”

   “舰长,顶风航行,增加速度,相对速度十四米 [ 注:原编者按:是指每秒的风速,相当于每小时十九点二海里。 ] 。”

   飞机的引擎起动了,从飞机的排气管里喷出青白色的燃气。飞行甲板上,一片震耳欲聋的嘈音。

   穿着飞行服的千早猛彦海军大尉来到飞行指挥所,稍停留了一会儿,跟我告别。我祝他一路顺利,看着他敏捷地下了扶梯,跳进舰桥旁边他的先头轰炸机坐舱。千早的飞机上的翼灯亮了,表示他已准备好了。所有飞机的红蓝灯都已打开,在黑夜里闪闪夺目。

   “各机准备完毕!”一个传令兵报告说。航空母舰上的强光探照灯顿时打开了,整个飞行甲板亮得如同白昼一般。“各机准备起飞!”飞行长向舰长报告。

   “赤城号”增加了速度,正顶风航行。飞行指挥所的风速计指针指到了所要求的速度。“开始起飞!”舰桥上下达了起飞命令。飞行长摇晃着绿色信号灯,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圈。一架0式战斗机带领着这一群急不可待的战鹰,首先加足马力,在“赤城号”舰员雷鸣般的欢呼中沿着飞行甲板起飞了。在飞行甲板上的强烈的灯光照射下,人们狂热地挥动着帽子和手臂。

   继第一架飞机之后是八架0式飞机,然后是各携带二百五十公斤陆地炸弹的俯冲轰炸机。千早大尉的座舱盖打开着,这位年青的分队长向甲板上的欢呼人群挥手,接着飞机发出一阵吼声升入了漆黑的天空。十八架俯冲轰炸机也很快地全部升空。在上空,红蓝灯整齐地排列着,表明0式机已经编好了队形。

   在左舷大约四千米的地方,“飞龙号”的飞机也正在起飞。微暗的灯光一个接着一个从照耀得通亮的“飞龙号”飞行甲板上升向天空。在十五分钟内,从四艘航空母舰上,一共飞起了一百零八架飞机。机群在上空编队时,绕舰队飞了一大圈,然后于4点45分 [ 译者注:日本时间6月5日1点45分。 ] 向南东天际飞去。

   第一攻击波的总指挥官是友永丈市海军大尉。他直接指挥的是从“飞龙号”和“苍龙号”起飞的三十六架97式水平轰炸机。在他的左面,是由“加贺号”飞行分队长小川正一海军大尉率领的三十六架99式俯冲轰炸机。“苍龙号”的菅波政治海军大尉带领三十六架0式战斗机护航。总共为一百零八架飞机。

   今天是友永在太平洋战争中的第一次出击。他在“飞龙号”出发前,刚到该舰报到,但他是中日战场上的一位老兵,是一位能干和有经验的飞行员,完全有资格领导这次空袭。小川海军大尉是一位勇敢的驾驶员,他从袭击珍珠港开始;参加了南云部队的历次作战。他的技术熟练,作战勇敢,在海军航空队中是无与伦比的。菅波海军大尉跟大多数飞行员一样,也是袭击珍珠港以来太平洋战争的老兵。他战斗精神饱满,是一位标准的战斗机驾驶员。其它飞行员也都训练有素,大多数都有实战经验。他们在一起合作得很好。我瞅着他们的灯光在黑暗中消失,既为自己因病未能参加感到遗憾,也为他们出征祝福。

   飞机甲板上,方才还是震耳欲聋的嘈声,现在变得一片寂静。没有飞机了,也听不到飞机的隆隆声了,只有少数舱面兵跑来跑去,忙着收拾用具。但是,沉静又被扩音器的大声喊叫打破了:“第二攻击波准备!”随着敲得铛铛价响的钟声,人们用升降机把一架架飞机提到飞行甲板上,再推到起飞线前。前头的升降机提升战斗机,舰中和舰尾的升降机提升轰炸机。军械人员用车子把鱼雷从弹药舱里拖出来,装到飞机上。所有人员都在紧张地忙碌着,曙光已开始使东方天空发白,不容再有休息的时间了。

   5点,东边的水天线升起一轮红日。在飞行甲板上又摆满了飞机,以便一旦发现敌特混舰队便可起飞迎击。俯冲轰炸机每机携带一颗二百五十公斤炸弹,水平轰炸机每机携带一条鱼雷。第二攻击波也是一百零八架飞机——三十六架99式俯冲轰炸机(“飞龙号”和“苍龙号”各十八架),三十六架97式鱼雷机(“赤城号”和“加贺号”各十八架)和三十六架0式战斗机。

   俯冲轰炸机队的指挥官是“苍龙号”的江草隆繁海军少佐。他一向是日本海军俯冲轰炸的头号专家。在日本开始准备打仗的时候,他的俯冲轰炸机队进行了顽强训练,以一举歼灭美国航空母舰部队为目标。袭击珍珠港时,因为那天港内没有航空母舰,他们未能施展身手。但随后在印度洋作战中,他们击沉了英国“竞技神号”航空母舰、“多塞特郡号”和“康沃耳郡号”重巡洋舰,显示了他们的高超技能。如今,日夜盼望的时机到来了,难怪他们的情绪十分高昂。

   鱼雷机队的指挥官是“赤城号”的村田重治海军少佐。在最初考虑袭击珍珠港的时候,曾认为那里港湾水浅,无法实施空投鱼雷攻击,但经村田的刻苦努力,终于解决了这个问题。他带领鱼雷机队在袭击珍珠港中取得了辉煌战果。如今,他希望在大海上同样施展这一有效手段。制空队的指挥官是“赤城号”的板谷茂海军少佐。他也是一位富有飞行经验的老手,是海军中老资格战斗机飞行员,由于战功辉煌而被认为是一位王牌飞行员。

   的确,这三位队长可以说是执行这项任务的最佳的人选,而且他们的飞行员也是日本海军航空兵的精华。在训练、经验和能力方面,在整个日本海军中,再没有比他们更好的战斗集体了。南云海军中将已断定,在他的部队所在处附近没有敌人的航空母舰队,但为了防备万一敌人航空母舰出现,他还是谨慎地把第一流的部队留在手上来对付它们。

   所以,一切看来都已准备就绪,甚至也作了应付意外的准备,只待一旦发现敌舰后发出的信号,以后,就是第二攻击波的事了。但是,局势还有些令人担心。因为搜索机刚派出不久,大概还要等些时候才能弄清附近有没有敌舰队。不光是可能发生这种威胁,还得提防中途岛敌岸基飞机的攻击。我们离中途岛很近,很容易遭到空袭,而且飞行甲板上摆满了飞机,自然是很有吸引力的目标。我们就好象一个背着满口袋黄金、单身在森林里赶路的人,自然会引起强盗注意,哪个强盗首先发现了,都会猛扑过来。我很担心,我们会在这样脆弱的情况下遭到攻击。我问上空有没有战斗机护航。回答是:“有。第一攻击波起飞后,从‘加贺号’上起飞了九架战斗机。我们舰上还有九架在待机。”

   总共才十八架战斗机掩护整个机动部队!一旦遭到敌机攻击,这些兵力是抵挡不住的。但我们已将三十六架战斗机用于进攻中途岛,另外三十六架战斗机作为后备留在第二攻击波,这样,剩下的就只有十八架战斗机作为我们部队二十一艘军舰的空中战斗巡逻兵力了。

   我很担心——我们由于留了一半兵力作为后备队而可能失掉灵活性。在发现敌舰队或证实附近没有敌人以前,必须保留我们的一半攻击力量用来应急。即便就会受到敌岸基飞机的攻击,我们也必须保持这样的后备力量。所以看来,我们的作战灵活性从一开头就受到了影响。

   我因使了些劲儿而感到无力,同时为我们这支部队的战术态势感到有些担心,所以一时突然觉得头晕。我勉强回到飞行甲板下面我的住舱里休息。但我心里惦念着即将对中途岛进行第一次空袭的友永和他的飞行员。

   三、空袭中途岛

   4点45分,第一攻击波在南云部队上空编好了队,在升高四千米后,朝南东方向飞去。在离目标大约一百五十海里的时候,它们被一架敌水上飞机发现。这架敌机没有被我们察觉,一直跟踪到离中途岛不到三十海里的地方,然后升到日本飞机上空投了一颗降落伞照明弹,向早已在空中防备日本飞机的敌方截击机报警。

   敌战斗机看到照明弹后,立即前去拦击日本部队。接着,从6点45分到7点10分,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空战。但是,0式战斗机再次显示了它的战术优越性,成功地击退了敌机的挑战。由于菅波大尉率领的战斗机的有力掩护,我方三十六架水平轰炸机和三十六架俯冲轰炸机,全部安全飞达目标上空。菅波成功地阻截了敌战斗机,使我轰炸机未遭到一弹的射击,这在太平洋战争中几乎是无双的事。

   这时,小川海军大尉率领俯冲轰炸机队,穿过敌高射炮的猛烈火网,从超低空投下了所携带的二百五十公斤炸弹。与此同时,十二架水平轰炸机在三千五百米高空用八百公斤炸弹集中轰炸了东岛机场的跑道。其余轰炸机炸毁了东岛和桑德岛的机库及其他地面设施。

   由于没有能做到出敌不意,这次攻击的效果大大削弱了。充分作好准备的敌人已经把岛上的全部飞机派到上空,有的是去拦击和进攻,其余的则只是为了躲避。友永的轰炸机队发现机场上没有飞机,就袭击了机库,很容易就把它们摧毁了。它还袭击了机场跑道。但是,破坏空机库是没有多大意义的,而这么几架飞机要把跑道真正摧毁也是办不到的。

   友永海军大尉清楚地意识到这次攻击的主要目的是歼灭中途岛上的敌航空兵力,既然第一波的攻击显然没有达到这个目的,友永认为必须再次进攻以便在敌机返回中途岛时歼灭它们。因此,他在飞机返航的时候发出无线电报告:

   “需要进行第二次攻击。时间7点正。”

   在第一波攻击中,日方飞机所受到的损失是微不足道的。只有三架水平轰炸机和一架俯冲轰炸机被敌方高射炮火击落,还有两架战斗机没有返航。

   战后出版的美国报道记载证明,中途岛的守备部队早有戒备,并在等待迎击。据后来的记述,大约在5点20分,一架敌方巡逻轰炸机(PBY)已经发现我航空母舰队,并以无线电向中途岛报告了情况。另一架巡逻轰炸机(PBY)在离中途岛一百五十海里处发现了日本航空队,并随后跟踪。中途岛的雷达站也发现了这支航空队,并监视着它向中途岛接近。

   6点过后不久,岛上的飞机都已起飞,跑道上空空如也。美方战斗机迅速升高,以便居高临下,攻击日本飞机。岛上的所有高射炮群都充分戒备。当那架美国巡逻轰炸机(PBY)在离中途岛三十海里处投下照明弹,照亮了来攻的飞机的时候,美国截击机立即从五千英尺的有利高度俯冲攻击。日本攻击队的兵力被美方夸大了,说有六十到八十架轰炸机和五十架0式战斗机。

   据美国报道,守军以为他们击落了五十三架日本飞机(地面炮火击落十架,战斗机击落四十三架),实际上只有六架日本飞机没有返航。另一方面,我飞行员报告,美机大概有四十二架被毁,这也是夸大了,不过夸大的程度小一些,因为美国战斗机总共只有二十六架,其中只有两架无恙返航,其余的或被击落或受创很重。

   正如我们所猜想的,中途岛的地面设施实际上所受到的损坏是很不严重的。但是,据美国资料说,供油系统遭到了严重破坏,后来全部加油工作不得不靠手工操作。机场跑道受到一些破坏;地面伤亡二十余人;桑德岛的水上飞机机库和油库都被摧毁。

   四、敌岸基飞机来攻

   在“赤城号”上,空袭中途岛的攻击部队出发后,人们焦急地等待着空袭中途岛的消息,同时还等待着预计敌方马上就要进行的反击。我们没等多久,后一件事就发生了。

   我从飞行甲板上下来,回到我的住舱休息。我刚躺在床上没几分钟,便听到号音:“空袭警报!”接着,便听到截击机起飞时刺耳的轰鸣声。我躺在床上数着从我顶上的飞行甲板上起飞的飞机数目,一共九架战斗机。我向飞行员喊叫助威,但无人听得见,可是我全身无力,起不了床。我看了一下表,时间是5点20分。

   战斗机起飞后的突然平静被高射炮咚咚的射击声打破了。我一定要看看情况如何,再次克服了身体的虚弱,挣扎着又来到了飞行指挥所。飞行长告诉我,目标是一架水上飞机。一架敌机(PBY)发现了我方部队。时间是5点25分 [ 注:原编者按:这架从中途岛来的飞机的来袭是美方第一次同日本航空母舰的接触。这架飞机还报告说,日本飞机正在向中途岛接近。这时,美国航空母舰在南云部队东北东大约二百海里的地方。 ] 。

   我问瞭望哨;我们的战斗机把这架敌机击落了没有。他的否定回答使我感到意外。飞行长解释说:“这架敌机(PBY)用很狡猾的方法躲开了我战斗机。最初是在南面大约四千米上空发现它的。那个飞行员直飞到我们的上空,好象要飞过来投弹,等我们的战斗机上去和它接触,它已向东穿入云层中去了。我们以为它已放弃了接触,但它又回来了。因为有云,我方战斗机没能咬住它。现在看来,这架敌机不会再回来了。”

   这时,无线电监听员报告说,有一架敌机正在拍发一份很长的电报。这份电报截听得很清楚,显然敌机就在附近。这一定是那架飞机(PBY)发报报告我们的位置。现在我们肯定就要遭到攻击。问题只是敌人用什么来进攻,还要等多久。我再次因用力过多而觉得天旋地转,晕倒在甲板上。一位飞行军官拿来一个降落伞包,垫在我的头下当枕头。我躺在那里,望着开始发亮的天空,听着周围发生的骚动。

   5点35分,半小时前起飞的“利根号”的搜索机中的一架,发来电报报告在四十海里外发现了一架敌水上飞机正飞向我航空母舰。这架敌机可能就是刚才发现我们的那架水上飞机又回来重新接触,或者是另外一架为同一目的飞来的敌机。“赤城号”舰桥上所有的眼睛都望着水天线;但是,过了好几分钟也没有看到飞机。

   5点42分,舰桥瞭望哨突然喊道:“敌水上飞机一架,右舷90°,高低角50°。在云上,有时能看到!”每个人都凝视着这个方向。飞行长喊道:“就在那儿!很高,超过四千米。”战斗机立即从“赤城号”上起飞,去追击入侵者。

   此后一个小时内,不断报告发现有个别水上飞机和不明机型的小股敌机来和我军接触。5点55分,“利根号”的一架搜索机报告说,有十五架敌水上飞机向我们飞来。南云部队立即把航速增加到二十八节。6点43分,“利根号”发现三架飞机,随即开始施放烟幕进行掩蔽,以防攻击。但在这段时间内,没有敌机来攻,所以,有些发现敌情的报告一定是错了,或者把我们自己在上空巡逻的战斗机误认为是敌机。但是,敌水上飞机无疑是在形影不离地跟踪我们,并且为了避开我们的追击而巧妙地在云层中时出时没。

   这些顽固的巡逻轰炸机(PBY)一会儿在右舷出现,一会儿又在左舷出现。每次出现,“赤城号”上负责指挥空中战斗巡逻的指挥官忙得不可开交,不断向我方战斗巡逻机下令追击。然而,敌飞行员巧妙地在云层里窜来窜去,我战斗机被弄得疲惫不堪,一筹莫展。在敌人不断监视和报告我方的行动的同时,我方搜索机却还没有发出任何关于敌特混舰队的警报。

   7点正,“赤城号”旗舰舰桥收到友永海军大尉建议对中途岛实施第二次空袭的电报。南云部队到这时为止还没有遭到敌机攻击,但是,几乎随后马上就发生了敌岸基飞机的一连串空袭,这就加强了友永建议的意义,因为这些空袭向南云海军中将充分证明了中途岛上的敌航空兵力并没有被歼灭。

   7点5分,又响起了号声:“空袭警报!”飞行指挥所里一双双眼睛都望着东南面的天空,我也撑着起来张望,看到天气非常好。大约在六千英尺上空有相当厚的云层,但空气清澈能见度良好。

   在我们的环形队形中,前卫分队的一艘驱逐舰突然升起旗号:“发现敌机!”这艘驱逐舰立即施放烟幕报警,并用高射炮向敌机开火。不久,我们看到,在左舷20°有四架敌机,向我逼近。它们好象是鱼雷机,但在它们还没有飞近得能让我们辨别清楚之前,我方战斗机已猛扑过去,击落了其中三架,在我周围响起了一片喝彩声。最后一架敌机放弃了攻击,并在我0式机紧追之下撤走。

   不久,舰桥瞭望哨喊道:“来了六架中型陆上机。水天线上,右舷20°。”我的眼睛转向右舷的天空,果然看到六架敌机排成单纵队。看来,敌机原打算从两侧夹击,对我们来说,很幸运,它们没有配合好。

   巡洋舰继先头的驱逐舰之后开火。随后,在“赤城号”右面,“雾岛号”战列舰用主炮射击敌机。但敌机飞得很低,继续逼近。敌机周围到处都是高射炮弹的黑色硝烟,但没有一架敌机被打落。在“赤城号”的炮开始射击的时候,三架0式机冒着我们自己的高射炮炮火,俯冲扑向敌机。顿时,三架敌机被击中起火,栽到海里,海面上升起了高大的烟柱。其余三架敌机继续勇敢地逼近,并发射了鱼雷。敌机投雷后,就突然向右转向飞去,只有长机从右向左在“赤城号”头上掠过,差一点碰上了舰桥。它飞得很低,这是一架B-26飞机。机身上的白星可以看得很清楚。它刚刚飞过“赤城号”便冒出火焰,一头栽进海里了。

   大约就在这个时候,几条鱼雷各拖着一线白色雷迹从“赤城号”左舷舰首不远的地方驰过。“赤城号”巧妙地躲避开了,没有中雷。每一个人都为此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这次攻击是由六架复仇者式鱼雷机(TBF)和四架掠夺者式B-26轰炸机进行的。它们都带着鱼雷于6点15分由中途岛起飞,没有战斗机掩护。根据美国的记述,只有一架TBF和两架B-26返回基地。

   南云海军中将这时完全肯定了应当对中途岛再度攻击。他觉得既然没有报告附近有敌人的水面兵力,便可以放心地行动了,所以,7点15分,也就是敌鱼雷机攻击刚刚结束之后,南云海军中将命令已经作好攻击敌舰准备的第二波飞机立即准备再次空袭中途岛。这就是说,“赤城号”和“加贺号”上已经装好鱼雷的水平轰炸机必须卸下全部鱼雷,换上炸弹 [ 注:原编者按:只有“赤城号”和“加贺号”的飞机需要更换弹药。因为,上文提到过,在第二攻击波中,鱼雷机都是“赤城号”和“加贺号”的飞机,俯冲轰炸机都是“飞龙号”和“苍龙号”的飞机。在第一攻击波中,鱼雷机(即水平轰炸机)都是“飞龙号”和“苍龙号”的飞机,俯冲轰炸机则都是“赤城号”和“加贺号”的飞机。 ] 。已在飞行甲板上的水平轰炸机都一架架地送回到机库,再重新装上炸弹。飞行人员、地勤人员和军械人员拼命地从事着这一吃力的工作。

   刚歇了一会儿,南云部队再次遭到攻击。快到8点的时候,“赤城号”瞭望哨报告,“飞龙号”遭到敌轰炸机攻击。“飞龙号”周围升起了一道道黑色水柱。接着“苍龙号”的四周也升起了水柱。但没有看到黑烟,说明它们都没有中弹。

   我看了一下敌机识别图,发现攻击“苍龙号”的敌机是B-17。这是美国最新型陆军轰炸机,一共有十四架。读了战后美国资料后,我们才知道这十四架B-17轰炸机是在拂晓前从中途岛起飞的,本来是去攻击日本输送船团,但中途改变计划,攻击了日本航空母舰。每架飞机携带四吨多炸弹,在二万英尺高空投弹后,安全返回基地。他们的报告吹嘘说,两艘日本航空母舰中弹四颗。

   我看到我们没有一架战斗机去追击敌机而感到很懊丧。不过我想起据报道这种飞机很坚实,我知道我方战斗机的二十毫米机关炮要把它们打下来反正也是很不容易的事。在这时候,这些“空中堡垒”在隆隆声中洋洋得意地飞走了。我们的高射炮集中火力向它们开火,但没有一炮命中。

   就在大约这个时候,第二攻击波的0式机全部起飞,加强我空中战斗巡逻。8点正 [ 译者注:据本书日文版第169页载,为7点55分。 ] ,瞭望哨报告,自中途岛方向飞来一股小型敌机。担任警戒的前卫驱逐舰立即施放烟幕,同时向敌机开火。

   这次,敌机攻击的方法令人莫明其妙,他们飞得太高,不适于进行鱼雷攻击,又低得不适于进行俯冲轰炸。敌机以小角度俯冲,飞向“飞龙号”。一共有十六架飞机,散开得很广。它们遭到十多架0式机猛烈攻击,一架接着一架栽到海里。即令有半数敌机被击落,其余敌机仍继续勇敢地逼近并最后投了炸弹,看来肯定会击中这艘航空母舰了。但等到炸弹硝烟消散后,“飞龙号”仍安全无恙,还是那样雄赳赳地继续航进。在这次攻击中,美国飞机没有象往常那样使用效率很高的超低空俯冲跳弹轰炸技术,这位我感到十分奇怪。

   战后,美国关于这次轰炸的记述对此作了说明。原来,大约一小时以前,这十六架海军陆战队俯冲轰炸机(SBD)从中途岛起飞时,领队完全了解他的飞行员没有俯冲轰炸经验,所以在发现日本航空母舰后,决定采用下滑轰炸。有八架飞机没回到基地,返回到基地的有六架受伤报废。

   到这时为止,我们遭到敌岸基飞机各种方式的攻击(鱼雷攻击、水平轰炸和俯冲轰炸),但我们仍然没有受到损失。老实讲,我认为,敌人飞行员的技术并不高明,南云海军中将和他的幕僚也是这样评价的。我们普遍认为,敌人的攻击技术不足惧。但说来奇怪,正是由于敌人的攻击直到此时没有取得任何成果,倒是大大有助于美国的最后胜利。我们忽略了采取一些明显必要的预防措施。如果采取了这些措施,也许能够避免几小时后发生的惨败。敌岸基飞机所作的看来是徒劳无益的牺牲到头来并非落空。

   敌机下滑轰炸刚刚结束,我们的环形队形中较远的一艘驱逐舰就发出烟幕信号,报告发现更多的敌机。数了数差不多有一百架。驱逐舰立即向它们开火,但打了几炮后突然停了下来。原来,这些飞机是空袭中途岛后返航的第一攻击波。时间是8点30分。

   由于敌机攻击时各舰各自进行规避活动,而且航空母舰在战斗机起飞和返航时频频移动,我们原来严整的航行队形大为散开,所以很需要利用战斗间隙收拢部队。但现在更迫切的是收回友永的飞机。我们这时有老练的飞行员,即令是在紧张的战斗情况下,在母舰上做到迅速收回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从航空母舰转向顶风后只要花十五分钟时间,全舰配备的飞机就能以高超技术降落在甲板上。

   收回飞机的工作毫不迟延地开始了。各航空母舰都下令:“清理飞行甲板,准备收回飞机!”“赤城号”开始了紧张的作业。在“加油干”的口号鼓动下,毫无怨言的地勤人员开始以极大的劲头清理着飞行甲板。几分钟后,“赤城号”飞行甲板已清理完毕,8点37分,信号桅上升起了一面信号旗:“开始降落!”返航的飞机迅速地相继降落在飞行甲板上。9点过后不久,四艘航空母舰全部收回了自己的飞机。

   三架被击伤的鱼雷机降落前在“飞龙号”上空盘旋一周。指挥“飞龙号”上收机作业的“飞龙号”飞行长川口益海军少佐,立即把军医官换到指挥所。有一架飞机在降落时只剩下一个机轮。这架飞机的驾驶员角野博治海军大尉在飞机颠簸降下后,立即昏厥。敌战斗机在目标附近进攻我飞行队伍时,他被敌机的机关炮弹打伤了腿。但他仍然忍痛同其他飞机一道飞行,参加了空袭,并返回了航空母舰。

   友水海军大尉飞机的左机冀油箱中弹,他也驾机返回了航空母舰。友永海军大尉报告说,“飞龙号”的鱼雷机队菊池六郎海军大尉殉国。菊池的飞机在中途岛上空不幸被高射炮火击中,他打开座舱盖,向战友招手诀别,然后毅然关上舱盖,与飞机一块坠到地面上。

   五、发现敌航空母舰

   在空袭中途岛的友永机队返回航空母舰一小时以前,南云海军中将面临的战斗形势发生了彻底改变。7点20分,推迟半小时起飞的“利根号”第四号搜索机以一百度航向飞抵远达三百海里的搜索扇面终点,它在进行回程搜索前,先转向向北搜索六十海里的时候,于7点28分突然发现左方大约有十艘军舰驶往南东。这架飞机还来不及飞近去观察,就立即向南云部队报告:“发现十艘军舰,好象是敌舰。方位10° [ 译者注:以中途岛为基准的方位,下同。 ] ,距离中途岛240海里。航向150°,航速20节以上,时间7点28分。”

   这份极其重要的电报因经由“利根号”转发,旗舰“赤城号”收到时稍晚了几分钟 [ 注:原编者按:文件表明,收报时间是有矛盾和不准确的。南云部队的官方报告在概述这次作战时说,“大约在5点”(中途岛时间8点)收到了这份电报。这个时间从该报告提到的详细作战日志的记载上看,显然是不准确的。作战日志肯定南云将军紧接着在7点45分和7点47分向部队连续发出了命令,这说明在此之前收到“利根号”搜索机的报告。作战日志还提到“利根号”飞机发来的其他电报,并注明了发报和收报时间,其中多数电报的收报和发报的时间是相同的,少数电报稍晚一点,但也不超过十分钟,这显然是因转发而迟到的。(见《第一航空舰队1942年6月15日第六号作战详细报告》第6页,第28-32页,也可见于美国海军情报局出版物OPNAVP32-1002号关于上述报告英译本《中途岛海战日本纪实》第7页,第13-16页。) ] 。“赤城号”舰桥上的南云海军中将和他的幕僚收到这份电报时犹如晴天霹雳。直到这时为止,没有人预料到敌人的水面部队竟可能出现得这么快,更没有人预料到敌人的军舰就在附近待机伏击我们。现在,整个形势发生了变化。

   情报参谋小野海军大尉立刻在海图上查明了敌舰位置,估量了敌我距离,敌人离我们恰好二百海里!就是说,敌人处于我飞机的攻击圈内,但是,如果敌部队中有航空母舰的话,我们也处于敌攻击圈内。现在的重要问题是:敌军的组成如何?是否有航空母舰?

   搜索飞机报告完全没有说敌军究竟包括哪些兵力。这使南云海军中将、草鹿参谋长和参谋们既担心,又恼火。“十艘军舰,好象是敌舰”,说得很不清楚。显然,这些军舰只能是敌舰,但包括哪些舰种呢?7点47分,“赤城号”发电严令“利根号”搜索机:“查明舰种并保持接触。”

   由于发现敌水面部队,两分钟以前,南云海军中将已经采取另一行动。为了准备第二次空袭中途岛,从7点15分开始,“赤城号”和“加贺号”原留在第二攻击波的鱼雷机队匆忙卸掉鱼雷,换上八百公斤炸弹。到这时,换装弹药的作业已经完成大半了,可是现在,迫切需要做好准备,以使万一“利根号”飞机再来报告证实了敌舰队对南云部队是真正的威胁时,好迎击它们。所以,7点45分,南云海军中将命令这两艘航空母舰立即停止弹药换装工作,并命令整个部队准备攻击敌舰。

   7点58分,“利根号”的搜索机报告,敌舰改变航向,现在的航向为080°,但仍未报告舰种。对此,南云的参谋们急得发火。8点正,“赤城号”命令“利根号”搜索机立即报告敌舰队兵力组成情况。

   最后在8点9分,答复来了:“敌舰为五艘巡洋舰和五艘驱逐舰。”

   小野情报参谋洋洋得意地说:“跟我想的一样,没有航空母舰。”随手把电报递给了草鹿参谋长。草鹿参谋长的反应是,如果敌舰队中没有航空母舰,南云部队可以放心稍后去收拾它们,现在首先应该歼灭中途岛上的敌航空兵力。但8点9分的消息所带来的宽慰没能维持多久。8点20分,“利根号”的搜索机又报告说:“敌舰队殿后好象有一艘航空母舰。”

   这个报告使“赤城号”舰桥上的每一个人都紧张起来。但是,因为说的是“好象”,大家仍然半信半疑。情况还没有确切辩明。乐观的人这样推论:如果敌舰队确实包括航空母舰,敌舰载机怎么不来攻击南云部队呢?

   8点30分,又收到“利根号”飞机的报告:“敌舰队中尚有另二艘军舰,显然是巡洋舰。方位008°,距离中途岛250海里,航向150°,航速20节。”

   根据敌兵力的规模,南云海军中将断定,敌兵力中至少有一艘航空母舰,所以,他决定在第二次空袭中途岛以前,必须首先攻击这些敌舰。可是,要立即攻击敌人,还有严重障碍。7点45分,南云海军中将下令停止换装弹药时,“赤城号”和“加贺号”的大部分鱼雷机都已经装上了炸弹。另外,为了加强战斗巡逻,防备敌岸基飞机攻击,第二攻击波制空队的全部0式战斗机都已起飞。因此,真正装好弹药、可用于进攻敌舰并已排在飞行甲板上准备起飞的飞机只有“飞龙号”和“苍龙号”的三十六架俯冲轰炸机了。

   南云海军中将确实处于进退维谷的境地。如果他派出俯冲轰炸机对敌特混舰队施以先发制人的攻击,它们没有战斗机掩护,可能遭到严重损失。还有,要不要使用停在“赤城号”和“加贺号”飞行甲板上的那些已经卸下鱼雷和装上八百公斤炸弹的鱼雷机 [ 注:原编者按:已经完成弹药换装作业的鱼雷机又重新被推到两艘航空母舰的飞行甲板上,显然,就留在那里;同时,其它鱼雷机的换装弹药的工作停止进行。那些还没有卸掉鱼雷换上炸弹的鱼雷机,显然是留在下面的机库里。 ] ,也是一个问题。对于舰船目标来说,炸弹的效果虽不如鱼雷,但如果能直接命中,仍能使敌舰受到重大损失。但是,鱼雷轰炸机比俯冲轰炸机更需要战斗机掩护。要投弹效果好,它们得保持直线和平面飞行,这样就没有可能进行闪避的活动。如果没有护航队的掩护,它们很容易成为灵活的敌战斗机的话靶子。

   南云海军中将考虑他应该怎么办好;友永的飞机空袭中途岛归来,这使迅速作出决策更为迫切。有些飞机已经遭难,而护航的战斗机的汽油也快耗尽了。必须赶快收回友永的飞机,否则还会有更多损失。或者是立即让俯冲轰炸机和鱼雷机起飞,在没有战斗机掩护下去攻击敌人,以便腾出飞行甲板。再不,就把这些飞机挪开,好让友永的飞机降落,但这样就可能耽误发动进攻的时刻。

   就在这时候,勇猛的第二航空母舰战队司令官山口海军少将向南云海军中将提出一项紧急建议。山口的旗舰“飞龙号”离“赤城号”还有相当距离,他在舰上收到了“利根号”搜索机连续发来的侦察报告,而南云海军中将却迟迟不下达立即攻击的命令,他感到这样是既不明智也又危险的事。他指示“野分号”驱逐舰向南云海军中将转发了他的信号:“我认为应立即命令攻击部队起飞。”

   可是,南云海军中将认为在没有战斗机掩护的情况下,派出攻击机未免太冒险。一个半小时以前,前来攻击南云部队的美国飞机,由于没有战斗机掩护而遭到惨重损失,这个事实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他认为应该首先收回空袭中途岛的飞机和调去执行战斗巡逻任务的第二波战斗机,然后,重新组织部队并暂时北撤,以避开再来攻击的敌机,等作好一切准备之后,再转过来全力进攻,以歼灭敌特混舰队。

   南云的想法是颇有道理的。他的部队搭配得当,在实力上也占很大优势;所以,如果把他的全部兵力投入一次大规模的攻击中去,那是不难把敌人歼灭的。这种战略是正统的战略,但有一个缺陷——忽视了时间因素。战斗的胜利并不总是属于力量强大的一方,但往往是属于能更迅速果断地去应付没有预料到的情况并能更迅速地抓住瞬间即逝的战机的一方。

   南云海军中将于8点30分过后不久作出决定,首要的事情是收回空袭中途岛的飞机,这样实际上就是决定采取第二个更为慎重的行动计划。在发出了清理飞行甲板、准备回收飞机的命令之后,疲惫不堪的地勤人员开始再次把鱼雷机送到下边的机库,并按现在的命令,在机库里重新卸掉炸弹,再装上鱼雷。

   在任何情况下总是嘻嘻哈哈不发脾气的增田飞行长,对这些命令虽然也感到很惊讶,但却显得令人奇怪的开朗。他大声喊道:“再干吧!这象是在搞一场炸弹换鱼雷,鱼雷换炸弹的比赛啊!”

   在返航的飞机一架接着一架降落在飞行甲板上的时候,下面机库甲板上在拼命赶着给鱼雷机重新装雷。只穿着短袖衬衣和短裤的地勤人员匆忙地卸掉重磅炸弹。他们来不及把卸下的炸弹送回到下面的炸弹库去,只好堆积在机库旁边。这样随便地放置这些致命的炸弹,到后来敌机炸中了“赤城号”时,叫人想起来感到万分懊悔啊。

   8点55分,收回飞机的工作将近完成时,南云海军中将采取行动执行他的计划其余部分。他向各舰发出了一个灯光信号,下令:“收机作业完成后我部队暂时向北航驶。我们计划接触并歼灭敌机动部队。”

   在发出上述命令的同时,南云海军中将向“大和号”上的山本海军大将和指挥攻略部队的近藤海军中将发报,向他们报告新的紧张情势。电报说:“8点正,发现敌航空母舰一艘,巡洋舰五艘 [ 译者注:据本书日文版第174页载,巡洋舰为七艘。 ] 和驱逐舰五艘。敌方位010°,距离中途岛240海里。我们将驶向敌人。” [ 注:原编者按:这份电报中的不确切和疏漏之处是值得注意的。把“利根号”搜索机屡次报告合并在一起,只报告了一个折衷时间8点正。如果山本海军大将没有收到那些报告,这就可能使他把最初发现敌人的时间比实际晚了半小时。这个情况和前面提到过的南云部队的正式作战报告的叙述部分中关于收到“利根号”的搜索机的报告时间是7点28分那个显然不准确的说法,无疑是有密切关系的。 ] [ 注:这份电报还有一个不确切之处,即所谈的敌人的位置应是7点28分首次被发现时的位置,而不是8点正的位置。而且没有提到在发出这份电报前二十五分钟,即8点30分“利根号”飞机所报告的另两艘巡洋舰。 ] [ 注:最后电报的末尾说:“我们将驶向敌人”,但没有指明暂时北撤,准备攻击,这也是很奇怪的。关于此事,美国海军情报局翻译上述南云部队的报告那一部分时,把“我们将驶向敌人”译为“我们正在驶向敌人”。因为日文的句法变幻莫测,这个动词可以是现在时态的意思,也可以是将来时态的意思。看来,按本书所用的将来时的译法,对南云将军来说更为合理一点。 ]

   9点18分,中途岛攻击队和进行战斗巡逻的第二波的战斗机全部收回后。南云部队这时的航向是030°,为了减少中途岛岸基飞机的威胁,为了取得对敌舰队的有利阵位,航速增加到三十节。

   在紧张地进行这些活动的时候,我一直躺在飞行指挥所的甲板上,在旁观看,无能为力。我想,我们已经成功地打退了很令人担心的敌岸基飞机多次的攻击,因此我也跟大家一样感到乐观。有人告诉我,已经发现敌特混舰队。但直到这次作战结束后,我才知道在“赤城号”舰桥上讨论的详细情况,讨论的结果,使南云海军中将最后决定把攻击时间推迟到能以全力实行出击的时候。

   我不了解讨论情况,因此,我对第二攻击波没有去空袭中途岛感到宽慰,同时对鱼雷机为了进行陆上攻击而匆匆忙忙地换装炸弹感到遗憾。我以为至少“飞龙号”和“苍龙号”的俯冲轰炸机已经作好了攻击敌人的准备,所以,我期望会立即下令让这些飞机起飞。但我的期望(也是希望)落空了,因为,已经开始收回第一攻击波的飞机,而且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俯冲轰炸机已起飞。当我知道了南云海军中将8点55分所下的命令指示暂时北撤,以待我们的兵力重新组织好后再发动进攻时,我的期望转而成为惊愕的失望。

   回顾最后决定这场战斗胜负的这个紧要关头,我能很容易理解南云长官当时所面临的多么困难的抉择。但是,到现在我仍觉得很难于为他采取的决定辩解。难道他不应该放弃其他考虑而立即派俯冲轰炸机去攻击敌舰队吗?难道他不应该也派即使是装着炸弹的鱼雷机起飞去攻击敌舰队吗?他本来应该让鱼雷机起飞,在上空待机,以待有足够的战斗机返航加油后再起飞去担任掩护。从中途岛返航的那些飞机至少可以继续留在上空以待轰炸机起飞。那些不能继续留在上空的受伤飞机可以在海上强行降落,由驱逐舰把飞行员救上来。

   俗语说:“事后聪明。”不过,即令没有战斗机掩护,也让俯冲轰炸机立即起飞,毫无疑问这本是较明智的。在这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航空母舰作战中,没有其他可行的办法。在这紧要关头,甚至冒个风险,派没有掩护的水平轰炸机队起飞也应该认为是必要的。它们的命运大概会象不久前攻击我们的没有掩护的那些美国飞机那样,但这样也可能会使我们幸免遭到我们那时就要遭到的灾难。

   六、敌舰载机的进攻

   在南云部队向北撤退时,我四艘航空母舰紧张地进行攻击敌视的准备。攻击队包括三十六架99式俯冲轰炸机(“飞龙号”和“苍龙号”各十八架)和五十四架97式鱼雷机(“赤城号”和“加贺号”各十八架,“飞龙号”和“苍龙号”各九架)。但要派足够的战斗机去掩护是不可能的,因为敌机不久又来攻击,我们绝大部分的0式机必须用于保护南云部队本身。结果,只能腾出十二架0式机(每艘航空母舰三架)去掩护轰炸机队。一百零二架飞机组成的攻击队要作好于10点30分起飞的准备。

   “利根号”的搜索机报告发现敌特混舰队中有一艘航空母舰后,我们都估计敌人很快就来攻击,敌人迟迟不来进攻使我们感到迷惑不解。我们在战后才知道,敌特混舰队早就在等待我们接近,由中途岛起飞的水上飞机不断向它报告南云部队的动向,敌人是在选择最有利的时机来向我们进攻的。美特混舰队司令斯普鲁恩斯海军少将打算在我航空母舰收回从中途岛返航的飞机并给这些飞机加油的时候,对我实行第一次攻击。他等待良机的策略终于得到成功。猎物就在身旁,耐心的猎人享有一切有利的条件。

   在7点2分到9点2分之间,敌人共起飞了一百三十一架俯冲轰炸机和鱼雷机。大约从9点20分开始,我警戒舰报告发现敌舰载机向我接近。我们就要遭到敌机的集中攻击了。南云部队面临着它的经历中的最严重的危机。能摆脱这场危机吗?我方截击机在全舰所有能有工夫和可能看他们起飞的人们的欢呼声中起飞了,整个部队都紧张得不得了。

   不断发来敌机向我接近的报告,最后很清楚了,敌机来自不止一艘航空母舰。南云和他的幕僚认识到了这一点后,他们的乐观情绪立即消失。摆脱这场灾难的唯一出路是让飞机立即起飞。下达了命令:“赶紧准备,立即起飞!”这个命令几乎是多余的。飞行员、地勤人员和驾驶员都正在极其紧张地进行起飞的准备。

   第一批敌舰载机一共是十五架鱼雷机 [ 注:原编者按:这批飞机是从“大黄蜂号”起飞的勇敢的VTB-8飞机,由J·C·瓦尔德伦少校率领。十五架飞机全部被击落,唯一的幸存者是G·H·盖伊少尉。盖伊是第二天被卡塔林那式海军侦察轰炸机从海上救走的。 ] 。当敌机最初被我警戒舰和战斗巡逻机发现的时候,从“赤城号”上还看不到敌机。但不久在“赤城号”右前方略高于水天线的蔚蓝色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些小黑点。在阳光下,这些辽远的飞机的机翼闪闪发亮。时而有一个小黑点起火,拖着黑烟坠到海里。我方战斗机正在跟敌机作战,而敌机显然还是没有战斗机掩护。

   不久,0式机的队长报告:“十五架敌鱼雷机全部被击落。”我们将近有五十架战斗机去拦击没有掩护的敌机。敌机没能通过是不足为奇的。

   9点30分,舰桥瞭望哨又喊道:“敌鱼雷机,右舷30°,低空接近!”。接着,舰首左舷瞭望哨也喊道:“敌鱼雷机,左舷40°,向我接近!”

   敌机紧贴海面从两侧逼近。它们成单纵队队形,距离我们不到五海里,看来它们的目标是直奔“赤城号”。我屏息地观望着,我想,要避开敌机的全部鱼雷是多么不可能的事。但是,这批敌机仍然没有战斗机掩护,它们已经正被我方战斗机拦击。在“赤城号”飞行甲板上,人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他们面前展现的这个紧张的场面。敌机一架接着一架被击落,飞行甲板上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狂热的欢呼声和口哨声。

   从右舷前方来的十四架敌鱼雷机半数被击落,从左舷前方来的十二架敌机也只剩下五架了。幸存的敌机继续冲入,遭到“赤城号”高射机关炮的射击。

   两队敌机都飞到了发射点,大家都等着看那以“赤城号”为目标的鱼雷溅水而来。但很奇怪,敌机没有投雷,它们在最后时刻似乎撇开了“赤城号”从我们头上飞过,朝着左后方的“飞龙号”飞去了。敌机飞过“赤城号”后,“赤城号”上的炮手们镇静过来,马上又和“飞龙号”一起向敌机猛烈开火。在这样猛烈的炮火下,加上0式战斗机紧紧追击,不断地减少了敌机的数目。

   最后,有七架敌机向“飞龙号”发射鱼雷,右舷五雷,左舷两雷。我方战斗机继续紧追撤走的敌机。“飞龙号”向右舷急转,以躲避鱼雷。我们担心地看着,有没有鱼雷射中,没有发生爆炸,大家又松了一口气。“飞龙号”随后恢复了原航向。共有四十多架敌鱼雷机参加了这次攻击,只有七架飞机来得及投了鱼雷,但都未命中,敌机几乎全部被击落 [ 注:原编者按:从三艘美国航空母舰上起飞了四十一架鱼雷机,只有六架在攻击后返航。 ] 。

   这场胜利应该主要归功于战斗机精采的截击。从“赤城号”旗舰上清楚地看到它们敏捷而又果敢地战斗。美国飞行员不顾严重损失,仍然勇敢地进行了攻击,他们所表现的大无畏的勇气也同样是很动人的。舰上观看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场面的人们,看得出神,他们高兴得没有想到,最糟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我方战斗机在激战中用完了弹药,回到母舰上来补充,但少数战斗机也耗尽油了。地勤人员热烈欢迎归来的飞行员,拍着他们的肩膀,高声地鼓励他们。等到飞机准备好了,飞行员马上点点头,打开油门,飞返天空。在这场殊死的空战进行中,这样的场面一再出现。

   七、决定命运的五分钟

   在敌鱼雷机队进攻时,我四艘航空母舰一直在继续进行反击敌人的准备。飞机一架一架地从机库里提上来,迅速在飞行甲板上排好。必须分秒必争。10点20分,南云海军中将下令,一旦准备工作完成,飞机立即起飞。在“赤城号”飞行甲板上,全部飞机都已经发动了。庞大的航空母舰开始逆风航行。五分钟之内,全部飞机都可起飞。

   五分钟!谁能料到在这短暂的瞬息之间,战局会发生彻底改变呢!

   能见度良好。云高三千米,云层偶尔散开,给敌机的接近提供了很好的荫蔽条件。10点24分,从舰桥的话筒里,发出了开始起飞的命令。飞行长摇动着小白旗,第一架0式战斗机开足马力,飞离了飞行甲板。突然,瞭望哨喊道:“俯冲轰炸机!”我抬头张望,看到三架黑色敌机朝“赤城号”垂直俯冲下来。一些机关炮开始向敌机猛烈射击,但已经晚了。这些美国无畏式侦察俯冲轰炸机的巨大的黑影越来越大,突然,许多黑色的东西从机冀下凄厉地摇晃而下。炸弹!笔直地就要落到我头上!我本能地卧倒,爬到飞行指挥所的防弹护板后面。

   先是俯冲轰炸机可怕的尖嘶声,随后便是炸弹直接命中的轰隆爆炸声。接着又是一次夺目的闪光,跟着便是爆炸,而且比头一次更响。我被炽热的气浪猛然冲击。在这之后,又一次震动,但稍微轻一点,显然炸弹扔到舰边,没有击中。机关炮顿时停止了射击,跟着是一片死静。我站了起来,望望天空,敌机已经从视线中消逝了。

   敌机长驱直入没有遭到截击,这是因为几分钟以前我战斗机还在堵击敌鱼雷机队后刚刚归来,还来不及起飞。因此可以这样说,美国俯冲轰炸机的得手是牺牲它们的鱼雷机队换来的。同时也因敌机在俯冲前一直躲在云层里,所以,到我们发现时,航空母舰已经来不及进行规避了。我们是处在最易受攻击的脆弱情况下给敌人钻了空子,那时,飞行甲板上摆满了装好弹药和加好油准备出击的飞机。

   我朝四周望了望,几秒钟功夫造成的破坏使我毛骨悚然。在飞行甲板中部升降机后面被炸开一个大洞,升降机被炸得象一块烧卷了的玻璃板,塌向机库。飞行甲板的钢板奇形怪状地向上翻卷着。机尾翘上,从飞机里伸出青蓝色的火舌,冒着浓烟。大火在蔓延,我情不自禁地流了泪。诱爆将会毁掉整个军舰,想到这番情景,我感到很可怕。增田飞行长高喊:“躲开!没有事的人躲开!”

   我既无能为力,只好跄跄踉踉走下扶梯,来到飞行员待机室。这里,已经挤满了从机库甲板撤下来的严重烧伤者。一次爆炸接着很快又是几次爆炸。每一次爆炸都震撼着舰桥建筑。浓烟从熊熊燃烧的机库直冲进过道进入舰桥和待机室,迫使我们不得不找别处躲避。我爬回到舰桥上,看到“加贺号”和“苍龙号”也中了弹,发出了浓厚的黑色烟柱。这番情景,令人看了可怕。

   “赤城号”直接命中两颗炸弹,一颗落在中部升降机后部,另一颗落在飞行甲板左舷后段。按正常情况,这两颗炸弹对这艘巨大的航空母舰本不会造成致命的损伤,但是,由此而引起的汽油和弹药的爆炸,摧毁了舰上好几个整段,动摇了舰桥,并且致命的碎片在空间到处飞舞。当火势在飞行甲板上比翼排列着的飞机中蔓延时,飞机上的鱼雷开始爆炸,因而使火势越发无法控制。整个机库区成了一片火海,火焰迅速向舰桥燃烧 [ 译者注:据本书日文版第187页载:从10点20分开始,“企业号”的俯冲轰炸机分成两股,分别以十二架俯冲轰炸机和九架俯冲轰炸机,攻击了“赤城号”东北方的“苍龙号”和后面的“加贺号”。在这次攻击中,“企业号”的三十三架SBD侦察俯冲轰炸机损失了十八架。“约克城号”的俯冲轰炸机则集中攻击了“赤城号”,除两架被击落外,其余飞机在攻击后安全返航。 ] 。

   由于大火的蔓延,作战能力全面丧失了,特别是同外界通讯被割断了 [ 译者注:据本书日文版第188页载:南云海军中将对部队的指挥中断后,南云部队的次席指挥官、第八巡洋舰战队司令官阿部弘毅海军少将立即接替指挥。阿部的旗舰是“利根号”重巡洋舰。与此同时,第二航空母舰战队司令官山口多闻海军少将,接替了对空中作战的指挥。第十驱逐舰战队司令官木村进海军少将率领“长良号”轻巡洋舰和六艘驱逐舰,留在受伤的三艘航空母舰附近待机,进行救援、警戒和掩护。南云部队的其余军舰以“飞龙号”为中心,继续北撤。 ] ,南云的参谋长草鹿海军少将主张立即把司令旗移到“长良号”。南云海军中将勉强地点了点头,草鹿耐心地继续恳求说:“长官,我们大部分军舰完好无损,您务必指挥部队。”

   形势要求立即行动,但南云海军中将不忍离开他心爱的旗舰。他尤其不愿舍弃在战争中和他一起同甘共苦的“赤城号”官兵。青木舰长含着眼泪说:“长官,有我照管军舰。我们大家都恳求您把司令旗移到‘长良号’,继续指挥部队。”

   这时,副官西林海军大尉过来向草鹿报告:“下面的过道都起火了,逃出去的唯一办法是从舰桥的前窗捋绳子下去,然后从左舷过道绕到抛锚甲板。‘长良号’的汽艇将靠在抛锚甲板左侧,您可扶绳梯下去。”

   草鹿又向南云海军中将作了离开旗舰的最后请求,南云最后知道无法再从“赤城号”上继续指挥了,于是跟青木舰长告别,由西林副官扶着爬上舰桥的窗口。参谋长和其他参谋人员以及司令部人员,跟着也离开了舰桥。时间是10点46分。

   舰桥上只留下了青木舰长、航海长、飞行长和我,还有几名水兵。青木拼命设法要跟机舱取得联系,航海长忙着查看是否有办法恢复舵机操纵。其他人员都集聚在抛锚甲板上,尽力同大火搏斗。但是,火舌已经伸到舰桥,烧着了舰桥建筑四周的帆布遮阳篷。飞行长转身对我说:“渊田,咱们不能再呆在舰桥上了。您最好赶紧离开,到抛锚甲板上去,要不然来不及了。”

   这对我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几名水兵扶我爬上舰桥的窗口,顺着已经开始冒烟的绳子滑到炮位甲板上。这里离飞行甲板还有十英尺远。通到那里去的扶梯已被大火烧得发红,我所站的铁板也是如此。我别无办法只好跳过去。就在这个时候,机库里又发生一次爆炸。我被冲击波冲倒在飞行甲板上,失去了知觉。幸亏这里的飞行甲板还没着火。当我恢复知觉的时候,我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我的双踝已经挫伤了。

   后来,地勤人员来救我,把我背到了抛锚甲板,这里已挤满了人。我被绑在竹担架上,吊到小艇上,同其他伤员一起被送到轻巡洋舰“长良号”。上。11点30分,南云海军中将的幕僚和伤员全都转移到了“长良号”。这艘巡洋舰开动了,桅杆上飘扬着南云的将旗。

   与此同时,“赤城号”的舰员继续进行努力控制火势。但越来越明显这是不可能的事。当“赤城号”停车的时候,舰首还朝着顶风方向。为了躲避正在烧到下面机库甲板的火焰,飞行员和其他舰员,都已撤到抛锚甲板。由于发电机停止工作,舰上不仅失去了照明,而且灭火用的水泵也随着不能使用了。机库的防火门已被烧毁,在这种可怕的情况下,化学灭火机也不起作用了。

   英勇的舰员找到了几架用手操纵的水泵搬到抛锚甲板上,通过长长的水龙管,把水抽到下面机库和下甲板。消防人员带着防毒面具,用笨重的消防设备,勇敢地同大火搏斗。但是,上甲板每发生一次爆炸,都穿到下面的甲板,伤害了很多人并使他们的殊死的努力受到干扰。这时,另一支损管队踏过倒下去的伙伴的身体赶上来接着奋战,结果又被另一次的爆炸所击倒。救护员和自动参加救护的人员从下面挤满伤员的急救站把死伤人员抬走。医生们象机器一样忙个不停。

   机舱没受到损坏,但中段甲板一带的大火切断了舰桥同船的下层之间的一切联系。尽管如此,但是上面的爆炸、震动和坍塌,再加上传令钟已响过“停车”信号,告诉下面的机舱人员某些部分又受到损伤。但是,只要发动机完好无损,还能使用全速的推进力,他们也别无办法,只能留在战斗岗位上。他们一再想同舰桥联系,但一切联系的途径,包括许多辅助装置,都已被毁了。

   烈火继续蔓延,火势越来越猛,热气通过进气孔,窜进军舰最底下的部分,在那里工作的人员开始因窒息而昏例。为了使部下得救,机电长反保庆文海军中佐穿过在燃烧中的甲板,跑上去终于把消息带给了舰长,报告了机舱情况。舰长立即下令全体机电人员马上到甲板上来,但是,已经太晚了。带着这道命令试图穿过火海下去的传令兵一去不返,机舱人员没有一个人幸免。

   伤亡不断增加,大火越来越无法控制了。18点,青木舰长最后决定必须弃舰。伤员转移到掩护的驱逐舰派来停靠在旁的小船和汽艇上。许多没有负伤的人,跳到海里,游泳离开了“赤城号”。“岚号”和“野分号”驱逐舰救起了全部幸存人员。拯救工作结束后,青木舰长于19点20分从一艘驱逐舰拍电给南云海军中将请求批准将被毁的航空母舰炸沉。联合舰队的旗舰截收到了这份电报。22点25分,山本海军大将发出暂缓处置那艘航空母舰的命令。青木舰长接到这一指示后,独自返回“赤城号”。他回到还没有被大火波及的抛锚甲板,把自己绑在锚上待毙。

   午夜,在“赤城号”旁边待机的“岚号”驱逐舰接到消息说,在“赤城号”和它自己的位置东面九十海里处发现一支敌舰队。一小时以后,瞭望哨在黑暗中看到几艘军舰。第四驱逐舰分队司令有贺海军大佐立即率领他的四艘驱逐舰“岚号”、“野分号”、“萩风号”和“舞风号”追击。但没有赶上,也没有辨明那些黑影是什么,又回到航空母舰旁。后来判明,这些神秘的舰队原来是田中海军少将的第二驱逐舰战队 [ 注:原编者按:第二驱逐舰战队隶属于近藤海军中将的中途岛攻略部队,任务是直接掩护输送船团。6月4-5日夜里,近藤部队东进,指望在海面与敌交战,第二驱逐舰战队也随近藤东进。这就说明它在这个地区出现的原因。 ] 。

   山本海军大将下令延缓处置“赤城号”,是因为他的部队这时正在向东行进,要夜袭敌人,所以他认为不必急于采取这个措施。但现在败局似已不可免,夜战的可能性已很小,因此就有必要速即作出决定。6月5日3点50分,山本海军大将最后下了炸沉“赤城号”航空母舰的倒霉命令。南云海军中将随即将命令转达给有贺海军大佐,指示他在完成任务后再回部队。有贺海军大佐命令他的四艘驱逐舰,向“赤城号”发射鱼雷。“野分号”驱逐舰舰长古闲孙太郎海军中佐后来痛苦地回忆说,当他用强大的新型93式鱼雷射击这艘航空母舰的时候,他是多么痛心!这艘航空母舰竟成了他在这次战争中的第一个射击目标。在二十分钟内,四艘驱逐舰都射出了鱼雷。七分钟后,这艘巨大的航空母舰被海水淹没,水下发生了猛烈爆炸,每艘驱逐舰都感受到震动。“赤城号”的最后的安息地点是北纬30°30′、西经179°08′ [ 注:原编者按:本书中所说的各日本航空母舰的沉没地点(“飞龙号”沉没地点),是前面提到的南云部队作战报告(《第一航空舰队1942年6月15日第六号作战报告》)中部队作战行动示意图里标明的位置。除“加贺号”外,部队作战行动示意图中表示的位置跟这份作战的简要叙述中以及该报告里舰只损失明细表中的记载都有很大出入。最大的出入是关于“飞龙号”的沉没地点。在作战行动图中,“飞龙号”的沉没地点标明为北纬31°38′,西经178°51′,而作战报告的叙述和舰只损失明细表中则是北纬30°27′30″,东经179°23′30″。鉴于作战报告中有这些不相符之处,美国编者曾提请作者详加核对,如有可能的话,确定哪个位置是正确的。作者这样做了。他查遍了现有的全部记录,并请教了仍在世的一些当时共事的主要人员(包括源田实在内)。他的结论是,作战图中的位置是正确的,这一点得到了美方资料的证实。值得注意的是,日文原著不论在本文还是在图上都不提沉没位置,这样就把这个问题完全避开了。 ] ,时间是6月5日4点55分,离日出还有几分钟。

   在这艘航空母舰的最后一次大战斗之后,舰上人员死亡二百六十三人。用鱼雷击沉“赤城号”前,“赤城号”航海长三浦义四郎海军中佐登上航空母舰,敦劝青木舰长放弃与舰共存亡的决心。他们两人最后都安全转移到了驱逐舰上。

   在敌俯冲轰炸机突然攻击中,几乎和“赤城号”同时被炸中的“加贺号”没有象旗舰能顶住那么久。10点24分,九架敌机向它俯冲,各投了一枚炸弹。头三枚炸弹都差一点命中,在“加贺号”四周掀起了水柱,但没有造成任何损伤。但接着的六颗炸弹中有四颗击中了“加贺号”飞行甲板的前段、中段和后段。击中最靠近舰首的炸弹正好落在舰桥旁边,炸中了停在那里的一辆小加油车,整个舰桥和四周的甲板区起火,死人不少,舰长冈田次作海军大佐和在这艘军舰指挥中枢的其他人员都当场阵亡。在这场大劫中免于遭难的老资格军官飞行长天谷孝久海军中佐立即接替了该舰的指挥。

   几乎到处都是烈火。接着几小时内损管人员拼死努力想制止火势的蔓延,但基本上失败了,整个军舰上,几乎找不到一处可以躲避。天谷海军中佐等大部分人员,不得不撤到右舷的小船甲板上躲避。这艘航空母舰看来马上就要毁灭了。

   大约在遭到轰炸三个半小时后,又出现了新的威胁。遭到大火浩劫的这艘航空母舰这时死气沉沉地浮在水上。并且开始倾斜。天谷海军中佐仔细观察附近海面,突然看到离“加贺号”几千米远的地方露出一支潜望镜。几分钟后,在14点10分,损管军官国定美男海军少佐发现三道白色雷迹向“加贺号”疾驰而来。看来它们是一定会击中“加贺号”的。国定少佐闭着眼睛,一边等待一边祈祷。但没有爆炸。有两条鱼雷从舰旁驰过,另一条鱼雷击中了“加贺号”,但很奇怪没有爆炸。这条鱼雷击中军舰,但斜滑出去,断成两截,前段立即沉没,带着气仓的后半截仍在水上漂着。当时,有些在舰只中弹时跳到海里或被气浪冲到海里的舰员正在游泳,就抓住漂浮着的那半截鱼雷,用作浮子等待拯救。这样,一件杀人的武器竟成为一个救命器具,这也是战争中意想不到的怪事 [ 注:原编者按:关于美国潜艇攻击“加贺号”的详情,来自战后仍活着、现住东京附近土浦的天谷海军中佐,1945年10月,美国战略轰炸调查委员会传讯了天谷,天谷说明了当时的情况。他的说明在某些细节上有矛盾(参阅美国战略轰炸调查委员会《对日本官员的讯问》第一卷。第2页)。在这次讯问中,天谷回忆说,他在“加贺号”弃舰后跳到海里去,“加贺号”就在这个时候遭到了潜艇攻击。但是,后来,鉴于文件上说,潜艇的攻击时间是14点10分,而他自己直到16点40分才发出弃舰的命令,他认识到,他对美国战略轰炸调查委员会的证词一定是把事情实际的先后次序弄错了。在对以前的证词作进一步修正时,天谷解释说,虽然在遭到鱼雷攻击前他看到了潜艇的潜望镜,但并未亲自看到向“加贺号”发射的鱼雷。他说。鱼雷攻击时,指挥损管工作的国定海军少佐看见了那些鱼雷,那时他正躺在倾斜的“加贺号”露在水面高起的一边。这些情况是他们两人都转移到一艘救援驱逐舰上后,由国定向他报告的。这些小的变动并不影响天谷证词的主要点:即敌潜艇企图对“加贺号”进行攻击,但没有给“加贸号”造成任何损失。这一点,在南云部队正式作战报告里部队行动示意图中得到证实,示意图里记载敌潜艇对“加贺号”实施鱼雷攻击的时间是日本时间6月5日11点10分(中途岛时间6月4日14点10分),并注明“没有遭到损失”。这个作战报告明确说,“加贺号”沉没的原因是由于“汽油库或炸弹库引起的爆炸”。 ] 。

   保护“加贺号”的“萩风号”和“舞风号”驱逐舰在发生鱼雷攻击前,不知道附近有美国潜艇。这两艘驱逐舰赶赴疑为敌潜艇所在的地点,进行深水炸弹攻击,结果不明。敌潜艇没有再出现,两艘驱逐舰于是返回,继续进行救援工作。

   这时,无法控制的火势在“加贺号”全舰上越烧越猛。最后,16点40分,天谷海军中佐下令弃舰,人员转移到在旁等待的“萩风号”和“舞风号”驱逐舰。两小时后,火势减弱,天谷海军中佐又带领损管队返回航空母舰,希望拯救这艘军舰。他们英勇奋斗,但未获效果,只好再次撤出。这个曾经是精锐的航空母舰现在成为一个在焚烧中的船壳,在两声巨响爆炸之后,于19点25分沉没,地点是北纬30°20′,西经179°17′。在这次战斗中,“加贺号”舰员死亡八百人,占三分之一。

   “苍龙号”比“加贺号”少中一颗炸弹,但受到的破坏一样严重。敌机攻击的时候,舱面人员正忙于起飞准备工作。他们看到“苍龙号”左面的“加贺号”发生爆炸后升起了巨大的黑色烟柱并燃起大火,知道“加贺号”遭到了猛烈攻击。人们本能地望着天空,突然看到十三架俯冲轰炸机朝“苍龙号”垂直俯冲下来,这时是10点25分。

   “苍龙号”在几分钟内中了三颗炸弹。头一颗炸弹命中舰身前部升降机前的飞行甲板,后两颗炸弹击中了中部升降机,完全炸毁了甲板,烈火迅速燃烧到油库和弹药库。10点30分,“苍龙号”完全成为浓烟火海了,紧接着就是诱发起来的阵阵爆炸。

   十分钟以后,主机停车了,轮舵系统停止操作了,消防系统遭到破坏了。由于大火,舰员不得不离开战位,但当他们躲到甲板上时,巨大的爆炸把不少人一下子掀到海里。在中弹后刚二十分钟,由于火势太猛,柳本柳作舰长不得不命令弃舰。为了躲避灼人的火焰,好多人立即跳到海里,随后由“滨风号”和“矶风号”驱逐舰救起。另外一些人有秩序地转移到这两艘驱逐舰上。

   可是,不久发现柳本舰长还留在烈火猛烧的航空母舰舰桥上,没有撤走。在日本海军中,没有别的舰长象柳本那样得人心。不论什么时候他打算要集合舰员来训话时,舰员们总会提早一个小时甚至更长的时间前来集合,以便肯定能站在前排听讲,他孚众望之处由此可见一斑。现在,他们决定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把他救出来。

   大家推选海军相扑冠军阿部兵曹返回航空母舰去把船长救出来。大家决定,如果舰长不肯下来,阿部可以凭臂力把船长背到安全的地方来。当阿部爬上“苍龙号”舰桥时,发现柳本船长握着军刀,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坚定地凝视着前方。阿部走到舰长跟前,说:“舰长,我代表您的全体舰员,到这来接您到安全的地方去。他们都在等着您。请您同我一道到驱逐舰上去吧。”

   对阿部的这个请求,舰长默不作声。阿部猜到舰长的想法,走上前去,想把舰长背到在等待中的小船上去。但是,舰长的严峻面孔所显示的坚强意志和决心,使阿部停下脚步。他流着眼泪转身走开了,当他离开舰桥时,他听到柳本舰长镇定地唱着日本国歌。

   19点13分,“苍龙号”幸存的舰员们在近旁的几艘驱逐舰上看着“苍龙号”最后在海面上消失。和军舰一齐沉没的有舰长以下七百一十八人。“苍龙号”的沉没地点是北纬30°38′,西经179°13′。

   在目睹这艘巨型航空母舰最后沉没情景的许多人当中,没有一个人看到有敌潜艇或敌方鱼雷的迹象。“苍龙号”在沉没前发生了一连串爆炸,这些不成问题是诱发爆炸,这是不会弄错的。所以,看来毫无疑问,美国报道说的美国“魟鱼号”潜艇击沉了“苍龙号”,是把“加贺号”当成“苍龙号”了。前面已谈到,美国潜艇对“加贺号”的鱼雷攻击,也没有对“加贺号”的沉没起任何作用 [ 注:原编者按:由于关于中途岛海战的美方报道都说是“魟鱼号”潜艇击沉了“苍龙号”,美国编者们仔细重新审阅现有的证据,他们完全相信,本书中的说法是准确的。证据表明,被“魟鱼号”潜艇攻击的是“加贺号”,而不是“苍龙号”,而且这次攻击没有取得任何效果。除在本书第199页注里已提到的之外,现将证据归纳如下: ] [ 注:一、《第一航空舰队第六号作战报告》提到的,“加贺号”遭到潜艇攻击的时间6月4日14点10分(中途岛时间)恰好同美国报道“魟鱼号”认为攻击了“苍龙号”的时间相吻合。根据后来的一些报道,“魟鱼号”发射鱼雷的时间是在13点59分到14点5分之间,距离二千七百码。这就是说,几分钟后,鱼雷才能到达目标。日本的作战报告中,没有记载“苍龙号”在任何时间遭到过鱼雷攻击。 ] [ 注:二、“萩风号”驱逐舰的记录证实,6月4日,“萩风号”在伤舰“加贺号”附近待机时,曾对一艘敌潜艇进行了深水炸弹攻击。在“苍龙号”附近待机的“滨风号”和“矶风号”驱逐舰的记录,没有提到曾和敌潜艇有道任何遭遇。 ] [ 注:三、现有的日本记录没有提供“加贺号”遭到鱼雷攻击时的位置,也没有提到“苍龙号”这时的位置,所以,不可能和“魟鱼号”的攻击阵位(北纬30°13′,西经179°17′)作出比较。但《第一航空舰队第六号作战报告》确实提到了这两艘航空母舰的沉没地点;值得注意的是,“加贺号”的沉没地点(北纬30°20′,西经179°17′)比“苍龙号”的沉没地点(北纬30°38′,西经179°13′)更靠近“魟鱼号”潜艇的攻击阵位。据天谷海军中佐说,潜艇攻击时,“苍龙号”没有处在“加贺号”视距之内。而且还应记住,“加贺号”这时已经完全丧失了推进力。 ] [ 注:四、日本方面在这个问题上唯一有矛盾的证据是战后美国战略轰炸调查委员会传讯小原日差海军大佐和古村启藏海军少将中所提供的。在中途岛海战中,小原日差是“苍龙号”的副长,古村启藏是“筑摩号”重巡洋舰舰长。审讯小原海军大佐时,他说6月4日下午中段时间,“苍龙号”发生猛烈爆炸,这是潜艇的鱼雷造成的(详见美国战略轰炸调查委员会《对日本官员的讯问》,第一卷,第168页)。据称,古村海军少将说,6月5日11点左右(中途岛时间6月4日14点左右),“苍龙号”遭到一艘潜艇的鱼雷攻击,“筑摩号”对这艘潜艇实施了攻击,并放下一只小船协助驱逐舰救援“苍龙号”的人员,然后,“筑摩号”返回“飞龙号”附近(详见美国战略轰炸调查委员会《对日本官员的讯问》第三卷,第460页)。 ] [ 注:鉴于美国战略轰炸调查委员会的报告里小原的证词和文件资料之间有矛盾,作者在1954年3月询问了小原,请他把导致“苍龙号”在中途岛海战中沉没的情况再扼要地说说。小原写了一份同他的上述证词完全不同的书面材料作为答复。他在这份书面材料中说:“在这次作战中,自始至终没有看见过有鱼雷水下攻击。我本人什么也没看到,舰员也没向我作任何报告。” ] [ 注:至于古村的证词,《第一航空舰队第六号作战报告》所记载的情况清楚表明,古村的说法是混乱和错误的。作战报告说,“筑摩号”派汽艇去协助“苍龙号”,是在“苍龙号”遭到俯冲轰炸机攻击后不久,即在6月4日上午11点12分(中途岛时间),而且,“筑摩号”随后即同其他军舰立即北撤,为“飞龙号”担任警戒,没有留在这里。所以,即便对“苍龙号”有过鱼雷攻击,“筑摩号”也不可能在三个小时以后,即在14点时看到。 ] [ 注:五、美国方面,证据上的矛盾,最后归之于“魟鱼号”把它的目标识别为“苍龙级航空母舰”。实际上,“加贺号”和“苍龙号”这两艘航空母舰外形很相似,只是“加贺号”比“苍龙号”长二十五英尺。两艘航空母舰的上层建筑都在右舷,而“赤城号”和“飞龙号”的上层建筑则在左舷。由于“魟鱼号”的舰长只是匆忙地和断断续续地用潜望镜观察了他的目标,所以,他错误地把比“苍龙号”略长,但在其它方面很象“苍龙号”的“加贺号”当成了“苍龙号”,这是不奇怪的。还可以指出,他还把随同在一起的两艘驱逐舰看成为两艘巡洋舰。 ] 。

   八、“飞龙号”奋战

   敌人的炸弹使“赤城号”不能行使旗舰的职能后,第八巡洋舰战队司令官阿部弘毅海军少将在他自己的旗舰“利根号”重巡洋舰上就当然临时担起了对南云部队的指挥。与此同时,第二航空母舰战队司令官山口多闻海军少将接替了指挥空中作战,因为山口海军少将的旗舰“飞龙号”航空母舰,是在这次敌机猛烈攻击中唯一没有受到损伤的航空母舰。

   山口海军少将是日本海军中的第一流将领。他在海军学校毕业时,成绩是全班第二名。他跟那些不能把课堂上的才能转用到战斗中去的高才生不同,他勇敢且富有远见,是一位头脑清晰而又能当机立断的刚强的指挥官。

   虽然败局已定,但只要我们还保存一点战斗力量,就必须继续打下去。阿部海军少将立即命令第十驱逐舰战队司令官木村进海军少将带领“长良号”轻巡洋舰和六艘驱逐舰,守卫着受伤的三艘航空母舰。南云海军中将及其幕僚转移到“长良号”后,“长良号”成了南云的旗舰。在每艘受伤的航空母舰旁边都派有两艘驱逐舰掩护,并准备好一旦任何军舰必须弃舰时转移其舰员。南云部队的其他兵力,以“飞龙号”为中心,继续逐渐北撤。

   必须分秒必争。山口海军少将决定,马上发动对美国航空母舰的进攻。10点40分,由十八架俯冲轰炸机和六架0式机组成的攻击队,在“飞龙号”飞行分队长小林道雄海军大尉带领下起飞。小林海军大尉一直随同南云部队参加了历次作战。小林攻击队从四千米高度飞向敌舰。在飞往目标途中,他们发现美舰载机正在返航。小林示意他的飞行员悄悄地跟踪敌机。可是,有两架护航战斗机轻率地扑向敌鱼雷轰炸机,使小林护航部队只剩下四架0式机。在离目标还相当远的时候,他的机队遭到了敌战斗机的拦击,损失很重。但是仍有八架俯冲轰炸机飞抵目标上空,实施攻击,其中两架被敌巡洋舰和驱逐舰击落,但另外六架俯冲轰炸机冲向敌航空母舰,投弹命中,使敌舰起火,浓烟滚滚。

   在这次攻击中,包括小林的飞机在内,损失了三架战斗机和十三架俯冲轰炸机。返航的五名轰炸机飞行员只带回了零星的报告,所说的情况很不完整。这些报告概括起来是他们一共投了六颗炸弹,但不明命中了几颗,或者说法不一。他们说,击落了大约七架战斗机。但是,在有一点上他们是一致的,那就是一艘敌航空母舰失去了航行能力,他们看到这艘航空母舰升起了巨大烟柱。山口海军少将断定,这艘航空母舰至少中了两颗二百五十公斤炸弹,受了重伤。

   山口并不知道,“约克城号”(挨炸的就是它)上的损管队干得很出色,到14点这艘航空母舰靠自己的动力,又能以十八节航速行驶了 [ 译者注:据本书日文版第192-193页载:12点左右,小林的攻击队十八架俯冲轰炸机,在战斗机掩护下,到达“约克城号”以西大约二十海里的上空。他们在这里遭到了美国战斗巡逻机的截击(美航空母舰有雷达,预先发现了日本飞机)。结果,只有八架俯冲轰炸机逼近目标。其中,第一架立即被高射炮火击落,第二架投弹命中了“约克城号”飞行甲板的升降机附近;第三架投弹后被击落,炸弹刚刚炸中舰尾,使舰上的炮手遭到伤亡,并引起了小火灾。还有三架俯冲轰炸机也投了弹,其中一颗命中了飞行甲板右舷中部,另外两颗炸弹中有一颗远弹,另一颗是近弹。这三架飞机投弹后,都坠入海里了。第七架俯冲轰炸机投弹击中了前部升降机,并引起火灾。这架飞机也在投弹后被击落。在这次攻击中,日本攻击队一共投中了三颗炸弹。“约克城号”由于锅炉气压下降,立即失去了航行能力。飞行甲板被炸开的大洞,仅用三十分钟即紧急修复。13点20分,“约克城号”靠自己的动力达到了二十节航速。轰炸引起的火灾,也迅速被扑灭。但是,飞机还不能在飞行甲板上加油,它们是飞到“企业号”上加油的。 ] 。

   在最初发现美国航空母舰后,南云海军中将即已命令“苍龙号”派它的新式高速侦察机与敌保持接触,查明敌兵力。这架飞机随即起飞,但一直没有发回报告。该飞机在返航时发现“苍龙号”中弹起火,因此在“飞龙号”甲板上降落。飞行员被唤到山口海军少将跟前,他向山口解释说:“发报机发生了故障,没能及时报告,所以我急忙返航来报告,敌部队中有‘企业号’、‘大黄蜂号’和‘约克城号’三艘航空母舰!”

   虽然敌方首次进攻使用的机数已经说明,美国部队不是如前所报告的只有一艘航空母舰,但这个消息还是令人感到十分震惊。现在,“飞龙号”单独面对着三艘敌人第一流的航空母舰,其中仅有一艘受了轻伤。而且,在这三艘航空母舰中,有一艘就是我们认为已经在珊瑚海海战中被击沉,或者至少受重伤的“约克城号”航空母舰!

   山口海军少将决定用现有的全部飞机发动第二次攻击。他选了“飞龙号”飞行队长友永丈市海军大尉带领“飞龙号”上仅有的十架鱼雷机(包括“赤城号”的一架鱼雷机)和六架战斗机(包括“加贺号”的两架战斗机)。友永的飞机左机翼油箱在空袭中途岛时受损,还没来得及修理。他这架飞机的地勤人员提出了这个问题。友永只是含笑地说:“没关系,不必担心,左油箱让它去吧,把另一个油箱加满就行啦。”

   地勤人员犹豫了一会儿,又问道:“好吧!但是还要不要把您的飞机推到起飞线上去?”

   友永一面束紧飞行服,一面泰然地回答说:“快去干吧,就要起飞啦。”就这样,友永那架受伤的飞机被推到了起飞线。

   友永的好几个飞行员都要求跟他调换飞机,但他笑嘻嘻地拒绝了。谁都知道,友永飞机装的油量是不够,但谁也没讲出口。讲也没用,因为他已下了决心。

   起飞准备工作于12点45分完成。十六架飞机立即起飞,奔向敌人。山口海军少将一动不动地望着飞机依序起飞,而带队的是一个知道自己将一去不复返的人。在场的每一个人,严肃静默地站在那里,为战争中容不得人情的这类残酷事情而感到沉痛。飞机一架接着一架飞离了飞行甲板,人们默默地向它们招手告别,热泪夺眶而出。

   14点26分,攻击队发现一艘敌航空母舰,前面约十海里处有数架护航机。友永下令他的飞行员迎上前去攻击。护航的敌战斗机要想拦截,但立即被我方0式战斗机缠住,鱼雷轰炸机速驰向那航空母舰。14点32分,友永命令机队散开,以便从不同方向实施攻击。两分钟后,他下令攻击。这些飞机立即从二千米下降到离海面只有一百米左右,冲向美航空母舰。14点45分,友永队长报告说,两雷命中目标。一个半小时后判明,该航空母舰是属于“约克城号”级的。

   直到16点30分,幸存的日本飞机返回“飞龙号”后,大家才知道这次攻击的更详细情况。发出的飞机只有半数——五架鱼雷机和三架战斗机返回了“飞龙号”。飞行员报告说,一艘敌航空母舰中了一条鱼雷,还重创了一艘“旧金山号”级的重巡洋舰。但后来的情报说明,所谓击中一艘重巡洋舰,实际上是一架日本飞机溅落在舰旁海中。据报还击落了敌战斗机八架。

   据战后美方记述,“约克城号”于14点42分左右的确中了两条鱼雷,但它成功地避开了另外两条向它发射的鱼雷。由于中了两雷,加上以前在俯冲轰炸机进攻中所负的伤,“约克城号”这艘航空母舰完蛋了 [ 注:原编者按:“约克城号”中雷后不到十五分钟,舰长下令弃舰,但两天后这艘航空母舰还在水面上漂浮,6月6日下午,日本“伊-168号”潜艇发现了“约克城号”,向它发射了四条鱼雷。“约克城号”又中了两条鱼雷,于次日6点沉没。在旁进行救援工作的“汉曼号”驱逐舰,也中了一条鱼雷,四分钟后即沉没。 ] [ 注:译者按:据本书日文版第195页载:“约克城号”由于遭到日本飞机第一次攻击而进行紧急修理后不久,大约在14点30分,它的雷达发现日本飞机向它接近。“约克城号”立即起飞了六架战斗机,企图截击日本飞机。美机飞行高度是三千米,日机飞行高度是一千五百米,结果双方没有碰头。在离“约克城号”大约十二海里的时候,日本鱼雷机队遭到另外两架战斗机截击,但未受损失。鱼雷机队冒着前所未见的猛烈高射炮火,向“约克城号”逼近。在十六架鱼雷机中,有八架被高射炮火击落,另外八架鱼雷机成功地突破了敌防御弹幕。这时,又有三架鱼雷机被击落,只有五架向“约克城号”发射了鱼雷。“约克城号”中了三条鱼雷,其中两雷命中了左舷前部,炸开了一个大洞,另一条鱼雷命中中部。“约克城号”中雷后,立刻失去了航速。 ] 。但它的护航战斗机没有受任何损失。

   正如完全预料到的,友永海军大尉的飞机没有返航。桥本敏郎海军中尉在第一攻击波空袭中途岛时作为观察员和友永同乘一架飞机,但在这次攻击中,他在另一架飞机上。他亲眼看到了这位英勇的队长殉职。他说:“他的飞机由于机尾是黄色的,所以当它冲过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那样猛烈的高射炮火时,可以看得很清楚,他投了鱼雷,过了一会儿,他的飞机也粉碎了,在那样猛烈的炮火前,对这艘航空母舰进攻就等于自杀性的撞击。”

   “飞龙号”的飞机在中途岛海战中对美国军舰发动的第二次攻击,也是日本人在这场海战中发动的最后一次攻击,到此就告结束。参加攻击的飞行员和听取飞行员报告的山口海军少将都认为,第一次和第二次击中的目标是不同的,因此有两艘美国航空母舰遭到了致命的损伤。实际上,这两次攻击的目标都是“约克城号”。“约克城号”在遭到第一次攻击后被迅速修复,所以,友永鱼雷机队把它当作另外一艘没有受创的航空母舰了。

   九、敌舰载机再次来攻

   “飞龙号”发动三次空中进攻后(包括空袭中途岛),它的飞机已损失殆尽。当友永机队最后一架飞机于16点30分在航空母舰甲板上降落时,“飞龙号”的飞机只剩下了六架战斗机、五架俯冲轰炸机和四架鱼雷机。从拂晓开始投入殊死战斗的飞行员已经精疲力竭,舰员们也一样十分疲劳。当“飞龙号”的飞机攻击敌人的时候,“飞龙号”自己也成了敌人一再猛烈攻击的目标。从日出时开始,“飞龙号”遭到了七十九架敌机攻击,成功地躲避了二十六条鱼雷和大约七十颗炸弹。尽管剩下的航空兵力少得可怜和人员疲于奔命,山口海军少将仍然决定要回击。但他知道,再进行白昼攻击不可能成功,所以决定黄昏时作一次最后努力,那时他的为数不多的飞机有更大的可能冲进去给敌人以一次有力的打击。

   17点前不久,战斗暂停下来,利用了这个空隙时间给仍然处于战斗警报状态的舰员们开饭。人们狼吞虎咽地吃着香甜可口的年糕团。即便在这短短的间歇时间里,还得尽量利用剩下的六架战斗机在上空保持着战斗巡逻。计划在黄昏时实施攻击的准备工作也在进行。为了要找到据认为敌人仅有的那艘航空母舰的所在地点,山口海军少将决定派一架高速侦察机进行搜索。

   17点3分,侦察机刚要起飞,瞭望哨喊道:“敌俯冲轰炸机就在头上了!”敌机是从南西背阳方向飞来的,加以“飞龙号”没有雷达,所以我们未能及时发现敌机接近。十三架敌机集中向“飞龙号”猛攻。

   “飞龙号”的高射炮立即开火。加来舰长下令:“右满舵!”“飞龙号”动作笨重地向右猛转,适时地避开了投下来的头三颗炸弹。但是,更多的敌机接着俯冲下来。最后投中了四颗炸弹,立即引起大火和爆炸。巨大的黑色烟柱腾空而起,“飞龙号”的航速开始减低下来。

   四颗炸弹全部击中舰桥附近,舰桥上的玻璃窗全被震得粉碎。前部升降机的舱面甲板炸得朝上翻卷,完全挡住了指挥区的视线。大火在飞行甲板上装好炸弹的飞机间蔓延,堵死了通往机舱的所有通道。在甲板下处于绝境的人们继续工作,直到被浓烟烈火所压倒。他们忠于职守,表现了无畏的英雄气概。

   当我们这最后一艘航空母舰中弹负伤时,敌机也开始把注意力转到警戒舰上。在16点49分,“榛名号”战列舰就已遭到四架水平轰炸机攻击,17点7分,又遭到两架俯冲轰炸机攻击。但炸弹都没有命中,“榛名号”完好无损。18点26分,“榛名号”又躲开了敌岸基轰炸机的攻击。“利根号”重巡洋舰在17点20分遭到三架俯冲轰炸机攻击;17点28分,又遭到九架俯冲轰炸机攻击;然后,18点18分,遭到三架岸基轰炸机攻击,但都未击中。“筑摩号”重巡洋舰在17点32分遭到九架俯冲轰炸机攻击;17点45分,遭到一架俯冲轰炸机攻击;18点10分,遭到三架岸基轰炸机攻击,但也都避开了。

   21点23分,“飞龙号”最后完全失去航速,开始倾斜,由于不断进水,倾斜到十五度。灭火泵受损已不能使用了;舵机也是如此。后来修好了一架灭火泵,拼命地用它来灭火。就在这当中,“飞龙号”又遭到几架B-17轰炸机攻击,但未中弹。

   第十驱逐舰分队司令阿部俊雄海军大佐的旗舰“风云号”勇敢地和巧妙地开到燃烧中的航空母舰旁边,来协助灭火,并为艰苦奋战的舰员提供食物和饮水。“夕云号”驱逐舰则在旁警戒。

   两次企图进入机舱的拼死努力都失败了。最后,到情况已很明显无法拯救这艘军舰时,山口海军少将通过“风云号”驱逐舰向南云海军中将报告,他已命令“飞龙号”舰员弃舰。6月5日2点30分,山口海军少将指示加来舰长,召集全体舰员到舱面集合。山口海军少将对集合在甲板上的大约八百名能应召前来的舰员最后训话说:

   “我身为这个航空母舰战队司令官,对‘飞龙号’和‘苍龙号’的损失负全部责任。我将与本舰共存亡。我命令你们全体离舰,继续为天皇陛下效忠。”

   山口海军少将的幕僚请求跟他一起留在舰上,但被山口坚决拒绝了。他们只好忍痛向停在一旁的“风云号”驱逐舰转移。临别前,他们从就在身旁的一个淡水桶里倒了一杯淡水,山口海军少将同他的幕僚用这杯水黯然饮别。首席参谋伊藤海军中佐问他,是否有什么遗言要托付给他。山口说,没有,随手把他的黑色战斗帽递给了伊藤,作为纪念品。山口把伊藤带着的一块布要过来以便把自己绑在舰桥上,这样就确保可以同“飞龙号”一起沉到海底。

   加来舰长决意要留下来,因此他恳求山口司令官离舰。山口会心地笑了一笑,但摇了摇头坚决拒绝了加来的请求。一轮皎月照耀在残破的航空母舰的甲板上,这两位指挥官跟他们的部下诀别了。

   “飞龙号”的幸存人员已开始向“风云号”转移。这时,第十驱逐舰分队司令阿部海军大佐亲自来到“飞龙号”上,再三请求山口海军少将和加来舰长离舰,但没有达到目的。最后一批人员离开“飞龙号”后,山口和加来登上舰桥,人们最后看到他们在向长时期以来在他们手下服役的人们招手决别。

   “风云号”和“夕云号”驱逐舰于是离开了“飞龙号”,遵照山口海军少将的最后指示,阿部海军大佐下令击沉“飞龙号”。5点10分,“风云号”和“夕云号”向“飞龙号”发射了鱼雷,在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后,这艘庞大的航空母舰开始下沉。东方刚刚开始发白,阿部海军大佐看到鱼雷爆炸后,相信他的任务已经完成,随即命令这两艘驱逐舰撤离。5点40分,“大和号”收到阿部海军大佐的报告称,“飞龙号”已被击沉,地点北纬31°38′,西经178°51′。但一小时二十分钟后,派到东面寻找南云部队的“凤翔号”轻型航空母舰的一架侦察机发现,“飞龙号”仍然漂在水上。这架飞机报告说,它看到“飞龙号”上还有人,并对这艘仍然冒着烟的被弃军舰拍了几张照片。

   山本海军大将接到这个消息后转给南云,命令他核实,并尽一切努力援救活着的人。南云海军中将立即派“谷风号”驱逐舰执行这个任务,并派一架“长良号”旗舰的水上飞机协助寻找“飞龙号”。但是,再也看不到“飞龙号”了 [ 译者注:据本书日文版第224页载:“飞龙号”于6月4日17点30分(日本时间6月5日14点30分)中弹,6月5日8点20分(日本时间6月6日5点20分)沉没。 ] 。

   根据战后美国资料,现在知道“飞龙号”一直到8点20分左右才沉没。甲板上的那些人是机舱人员。阿部的驱逐舰发射的鱼雷恰好把下面甲板炸开一条出路,奇迹般地使这些人从船的下层逃了出来。“飞龙号”沉没后,他们漂在水上,后来被一艘美国军舰救走。“飞龙号”在这次最后作战中,除自愿与舰共存亡的两位指挥官外,一共有四百一十六名舰员丧生。

   山口海军少将 [ 译者注:1939年,根据山本(当时任海军次官,中将)的建议,山口被调往侵华前线——汉口,任日本海军航空部队司令官。1940年,山口回国,任第二航空母舰战队司令官。在这以前,山口曾在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留学,毕业后历任驻美海军武官、联合舰队首席参谋、海军大学教官、军令部课长、战列舰舰长等职。 ] 之死使日本海军失去了一位最有才干的将领。他曾被普遍地认为是最可能继山本海军大将之后任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他那了不起的胆量和能力,博得了上司对他的信任和下级对他的依赖。认识山口的人都对他的死感到悲痛。

   山口的同学、联合舰队参谋长宇垣在6月6日的日记里写道:“他确是一位有远见的人。他能体谅别人,为人忠厚,行动果断。他向上司很有力地提出的积极建议,对作战的胜利贡献很大;在这方面他比其他司令官更为突出,由此而赢得了一个高尚的地位。”

   当山口的死讯传到阿留申部队时,第二机动部队司令官角田觉治海军少将也对山口颂扬备至。他向他的参谋奥宫海军少佐吐露:“山口海军少将要是担任机动部队司令长官多好!我情愿在他手下工作。”而山口比角田足足小一岁。

   十、撤退

   现在让我们回过头来讲“长良号”旗舰。11点30分,南云海军中将的中将旗移到了“长良号”。两分钟以前,“筑摩号”的搜索机报告:“敌离我部队九十海里,方位070°。时间11点10分。”人们对这个消息一下子感到很震惊。接着首席参谋大石海军大佐向南云海军中将建议:“敌人比我们原先想的近得多。如果我们全速猛进,我们就有可能与敌进行水面战斗。”

   据信,敌人有七艘巡洋舰和五艘驱逐舰伴随着航空母舰。如果我方的两艘快速战列舰,两艘重巡洋舰、一艘轻巡洋舰和十二艘驱逐舰能在白天与敌进行水面战斗,我们有可能以炮火和鱼雷歼灭敌舰。但这时和“长良号”在一起的只有五艘驱逐舰了。其它舰只,有的在守卫着三艘受伤的航空母舰,有的正在跟“榛名号”、“雾岛号”战列舰,“利根号”、“筑摩号”重巡洋舰和“飞龙号”航空母舰一起北撤。

   南云海军中将考虑大石的建议一直到11点53分,随即照这个建议开始行动——用无线电向南云部队的各舰队发出简短的命令:“现在我们要去进攻敌人。集合!”11点56分和11点59分,又重述了这道命令。11点59分的命令还指示,在170°航向上列阵次序是第十驱逐舰战队、第八巡洋舰战队和第三战列舰战队。与此同时,“长良号”以二十四节航速开向北东,与各舰会合。

   在下达这些命令之前,南云海军中将向山本海军大将和中途岛攻略部队司令长官近藤海军中将发报,告诉了他们他的目前处境和计划。电报是11点50分发出的,电报说:“由于10点30分左右遭到敌机轰炸攻击,‘赤城号’、‘加贺号’和‘苍龙号’受到相当大的损坏,发生了大火,以致失去了战斗力。我已转移到‘长良号’,并打算在攻击敌人后带领整个部队北撤……”

   13点正,“利根号”的搜索机报告了敌人正在撤退的令人泄气的消息,由于敌人这时拥有空中优势,估计它要同日本部队之间保持一个保险的距离,并频频进行空袭。敌人的警戒兵力只有巡洋舰和驱逐舰,所以对敌人来说,用火炮和鱼雷进行决战是愚蠢的。而且,敌舰有中途岛的航空兵支援,还有相当多的侦察机,很明显,不管我们如何拼命猛追,要在和敌交战中取胜是希望不大的,而且只能使自己陷入敌人的圈套。

   因此,在“长良号”向北东航行一个多小时后,南云和他的幕僚决定放弃白天作战的打算。但是,总得有点作为,下一步最可能做得到的事就是进行夜战。于是,南云海军中将决定暂时西撤,与此同时,准备与敌人进行一次夜战。

   14点45分,“长良号”赶上了“飞龙号”和其他军舰。部队重整队形,以旗舰居前,航空母舰居中,战列舰和巡洋舰分居两侧。16点20分,南云海军中将收到山口海军少将的报告。报告说,“飞龙号”准备用其残余的飞机,在黄昏时刻攻击敌航空母舰。机动部队司令长官同意了这个计划,但仍命令部队在进行攻击准备时继续西撤,脱离敌人。

   山口海军少将计划于18点派出他的飞机。上文提到过,敌俯冲轰炸机在17点3分再次来袭,使“飞龙号”失去了战斗力,并使南云部队丧失了最后残余的空中力量。南云的参谋人员认识到败局已定,唯一的希望是避免更大的损失。但是,由于人人感到自己对作战失利负有责任,所以,谁都不愿提议撤退。

   人们痛感到严峻的情势愈益明显了。我们的航空兵力已被歼灭,而敌人至少还有一艘航空母舰没有受到损伤;我们没有彻底摧毁中途岛的机场,我方的一些军舰还处于中途岛岸基飞机攻击范围之内;制空权牢牢掌握在敌人手里;胜负已定。

   17点32分,另一架搜索机报告,敌特混舰队继续东撤。要进行夜战的一线希望也因此更渺茫了。南云听到这个消息后显然是很焦急的。但是,大石仍继续鼓吹夜战。他要求“长良号”让它所载的南云部队现在唯一的一架夜间侦察机作好准备,去搜索敌特混舰队。

   当然,如果找不到敌人是无法交战的。大家都认识到,一架侦察机要在漆黑的夜里去寻找敌舰,希望是微乎其微的。因此,在南云司令部的其他参谋人员中,怀疑的气氛越来越浓厚,但大石却坚持他的主张。大石还建议,把守卫受伤的航空母舰的全部驱逐舰调回来,以加强这场夜战的兵力。南云海军中将同意了这个建议,并向各舰(包括在航空母舰那里待机的驱逐舰)发出了集合的命令。

   这个行动使其他参谋人员感到完全出乎意料。倘若这几艘航空母舰下沉而又没有救援舰只在旁时,这些舰上的人员怎么办?而且,除非在拂晓前把舰上人员救出并把受伤的航空母舰处理了,同时完成了撤退,否则到白天,这一切都将成为猖獗的敌机攻击的目标。每个人肯定都是这样想的,只是没有人敢吭声罢了。

   18点30分,“筑摩号”用灯光信号发来的一个报告,更加增长了“长良号”舰上的忧郁气氛:“17点13分,‘筑摩号’第二号飞机在燃烧中的航空母舰以东三十海里处,发现敌四艘航空母舰,六艘巡洋舰和十五艘驱逐舰。敌舰队正向西航行。” [ 注:原编者按:这个报告提到的舰数是对的,但把两艘巡洋舰也当成航空母舰是大错特错了。如果不算燃烧中的航空母舰(“约克城号”),美国的这两支特混舰队仍然完好无损。这两支特混舰队这时包括两艘航空母舰、八艘巡洋舰和十五艘驱逐舰。 ]

   这个消息迫使对原来的计划不得不重新考虑,因为它表明,敌人的兵力比我们所估计的大得多。我军没有雷达,只有一架夜间侦察机,要找到敌人并战胜敌人,纵令有运气也是办不到的。另一方面,如果夜战失利,我们将无法逃避天明时敌人的攻击,我们的军舰将好象蹲着的鸭子一样任人宰割了。南云海军中将认识到了这种危险,最后决定放弃夜战企图,选择了撤退以图来日再战的比较明智的方针。担负救援任务的那几艘驱逐舰又再派回受伤的航空母舰那里待机。

   仗已经打败了,南云向北西撤退,燃烧中的“飞龙号”在后面紧紧地跟着,但不久距离就越拉越大了,只得让它留在后面,由“风云号”和“夕云号”两艘驱逐舰在旁边厮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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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