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罪该万死”·第十六 – 吴起兵法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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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罪该万死”·第十六

“本人罪该万死”·第十六

作者:约翰·托兰·美国

出自————《日本帝国的衰亡

出自————《战争通史

  

   在辻中佐离开“大和”前,山本已把口头保证付诸文字:联合舰队将负责把第二师团护送到塔沙法隆加角,在登陆前夕由军舰炮轰亨德森机场。山本想的更进一步。他把瓜达卡纳尔看作是打一场日本军方领导人朝思暮想的决战的又一次机会。一俟百武向机场发动总攻并开始取得进展后,联合舰队就迫使美国海军打一场海上决战。这一仗将结束美国海军在所罗门群岛的力量,也是美国在太平洋的末日的开始。

   辻回到拉包尔后,立即与百武的高级参谋小沼治夫大佐一起拟订进攻亨德森机场的最后方案。小沼治夫大佐——他的父亲经营一家小丝织厂——是典型的科班出身军人,陆军幼年学校、陆军士官学校、陆军大学。美军占领瓜达卡纳尔时,他虽然已是陆军参谋本部战略战术研究班长(他连瓜达卡纳尔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但直到九月前他始终没有参与作战。他认为,要打垮敌人,必须用整一个师团的兵力,还得有炮、坦克以及大量弹药和给养。但是,如果没有陆军航空队的全力支援,就不可能把这些东西运到瓜达卡纳尔。海军飞行员受过的训练只会掩护军舰,不会护送运输舰。

   作战课长服部卓四郎看到了小沼的主张的优点,但还是予以否决,他担心,如果从满洲抽调大量飞机,苏联可能会向关东军发动进攻。虽然小沼的意见遭到拒绝,他本人却被录用。他被选派去拉包尔担任百武的作战参谋。小沼开始拒绝出任。他不但对收复瓜达卡纳尔的可能性表示怀疑——一木和川口两人均已惨败——而且对海军能否提供足够强大的护航舰队也缺乏信心。

   经过顶头上司连劝带说之后,他才改变主意。他在陆军大学时代的同班同学辻中佐又主动提出愿当非正式的顾问。辻在解决困难方面是颇有声誉的,小沼只好勉强同意上任。

   在拉包尔,他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并不是来自海军而是陆军。百武的参谋长二见秋三郎少将是个病号,这可能是使他认为瓜达卡纳尔不可复得的部分原因。在每次会议上——即使是与海军一起开的联席会议上——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说:“我们切不可去夺回瓜达卡纳尔。我们在那里不可能打赢!”

   小沼瞒着百武,直接拍电报给陆军参谋本部要求换人。当晚,二见就被解职。尽管如此,谁来指挥的问题依然存在。由于川口吃了败仗,少壮派的参谋军官要求把他调离瓜达卡纳尔送回东京,使新来者不致受他对大本营的批评态度的影响。不过,小沼深知,川口是个有雄才大略的军官,因此他作出安排,把川口调到拉包尔审问。川口穿着破烂肮脏不堪的军装来到拉包尔。他提出的关于他的支队苦战情况的报告是无可辩驳的,小沼遂向百武建议由川口在即将到来的进攻中率领一支部队。还有谁能比他更熟悉情况和地形呢?

   新近抵达的增援部队和给养使范德格里夫特能建立起一个完整的防御网。这个防御网尽可能沿着丘陵和高地布满掩体和机枪阵地,还用双层铁丝网团团围住堑壕。

   由于手下有了一万九千余人,范德格里夫特终于认为可以向集结在西边的日本人发动他自己的有限规模的进攻了。九月二十三日,他向西南方向派出一个营。抵达奥斯汀山山坡后,又沿马塔尼科河东岸向海上绕回去,后边紧跟着另一个营。出乎意外的是,他们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两支部队抵达河口时,又有第三个营沿海岸轻易地来到与他们汇合。

   次日,九月二十七日,海军陆战队企图渡河,但却意外地被敌军火力压住了。给美军联合部队指挥官爱迪生上校发回一封电报,由于是在战斗高潮中写成的,电文乱七八糟,以致爱迪生误认为他的部队已过了河。因此,他又下令另一个营在克鲁斯角进行两栖登陆,以堵击后退的敌军。这个营登陆时没有受到抵抗,但在向纵深行进了三百五十码时,两翼突遭袭击。在受重创后,这营陆战队且战且退向海滩,并在猛烈的炮火中撤上一艘驱逐舰。美军阵亡六十人。

   分散在亨德森机场两侧的日军总共不过五千人而且大多饥肠辘辘。扛得动枪的人也许不过半数,但这些人却准备战斗到底。他们在马塔尼科河畔咄咄逼人的第一次反应使范德格里夫特相信,他遇到的敌人比想象的要强大得多。在萨沃吃了败仗后抛下陆战队的海军却不以为然。特纳将军在给范德格里夫特的信中写道,追击敌人的时机已到。“我相信你能抓住某些时机,穷追敌寇,”他说。

   范德格里夫特经这一激,急忙回电说,侦察“似乎表明,在十月一日前后,月光适宜登陆及作战时,又将有日军登陆,向我军猛攻”。因此,他补充说,如果美海军陆战队大规模出击,那是很危险的。使他恼火的是,特纳不了解日军是以退为进,在发动新的进攻以前,在作短暂的停歇。

   两天以后,尼米兹上将乘飞机到达,耐心地听取了范德格里夫特的意见。范德格里夫特认为,海军陆战队的主要任务是守住亨德森机场。尼米兹表示同情但不明确表态。当晚,尼米兹一边喝酒一边说:“你知道吗,范德格里夫特,战争结束后,我们要重新写一套‘海军规则’,所以,请你不要声张,我要了解一下哪些事情必须改革。”

   “有一点我现在就了解。千万别写上关于凡是使舰只搁浅者罪甚于死之类的规定。在这里,不愿拿自己舰艇去冒险的狡猾指挥官实在太多。”

   尼米兹笑了笑,但在他的态度中有某种神情使范德格里夫特感到,尼米兹是了解瓜达卡纳尔的问题的,他会派出更多的海陆空增援部队。范德格里夫特受尼米兹视察的鼓舞,决定再发动一欢有限规模的进攻,扰乱敌人。这次,他派出一整团兵力从东面沿海岸而下直逼马塔尼科河口,另外派出三个营穿过深入内陆约一英里的丛林,在上游秘密渡河,形成对日本人的钳形攻势。

   该团抵达马塔尼科河东岸后,开始大张旗鼓地作渡河准备。士兵来回走动,人声喧闹,在战线后边,水陆两用牵引车马达声隆隆。这种虚张声势使另外三个营于十月九日悄悄地渡过了马塔尼科河。然后,他们突然转向右方朝海岸前进,把日军围在西岸。向日军阵地倾泻了数以吨计的炮弹。企图越过高地逃窜的日军暴露在无遮蔽的开阔地,遭到自动武器的射击。海军陆战队报告,在马塔尼科河一带躺着约七百名日军尸体(几乎占在该岛的全部有生力量的三分之一),美海军陆战队损失六十五人。

   山本遵守了自己的诺言。那天午夜,运输舰把第二师团连同第十七军司令部一起安全地运到塔沙法隆加角,百武将军——在川口、小招和辻的陪同下——淌水上岸。与他们一起上岸的还有第十七军炮兵队司令官住吉正少将。

   一包包大米和其它给养被抬上岸时,一个个衣衫褴褛的人影从灌木林中出来,胆怯地走近。看上去,他们就象是会行走的骷髅,蓬头垢面,又破又脏的衣裳再也不象什么军服。一个士兵对辻说,他们是一木和川口的残部,前来帮助卸货。

   川口领者百武一行沿着海滩朝第十七军的新司令部走去。十月十日黎明,他们来到马塔尼科河以西约五英里的一条小河边。吃早饭时,百武得到报告说,前一天晚上卸下的米,大部分已被主动前来帮忙的苦力偷走。“把这样忠勇的军人弄到如此悲惨的地步,都是我的过错,”百武说,“让他们用我们的粮食填饱肚皮后重新成为优秀的军人吧。”

   在百武的司令都附近的海岸上,“血染高地”一战中的余生者都跌跌撞撞地从丛林中冒了出来。他们肋骨突出,黑黑的头发已变成蜡黄,一抓就脱落一绺。他们的眉毛睫毛都在脱落,牙齿也松动了。几乎整整三个星期他们谁也没有大便过,身体严重缺乏盐分到连海水也觉得是甜的。一喝水就想大便,但因身体太虚弱而排不出来,不得不互相用手指去挖。便后之舒服感则无法形容!

   百武看到这样的苦难情景所产生的沮丧心情,在获悉马塔尼科河口一役的惨败情况后变得更为复杂了。他致电拉包尔,“瓜达卡纳尔局势远比预计严重,”并要求立刻派增援部队和运送给养。

   另一方面,美国海军陆战队的胜利使小沼与辻有必要另订作战计划。这个计划约将在十天后执行。根据这个计划,他们将不沿海岸直下渡马塔尼科河,而是从后面对亨德森机场进行夜间突然袭击。在第二师团于奥斯汀山后穿过丛林前进的同时,住吉少将则从马塔尼科河西岸炮击美军阵地,转移美军注意力。之后,在总攻时刻前数小时,以一个连队的步兵发起佯攻,把美军引到马塔尼科河。在总攻时,第二师团长丸山政男中将从南面分两路同时进攻,主力部队——由那须弓雄少将指挥,他在肖特兰才第一次从西野口中听说瓜达卡纳尔的情况——向左,沿“血染高地”和隆加河之间的走廊前进,川口指挥的右翼则沿着几乎与他先前作战相同的地段挺进到高地以东。川口对这个计划感到不安,但他的处境又不容他分说过于崎岖坎坷不适于进攻,特别是出敌不意从两翼进攻本来是合乎逻辑的。

   能否成功就要看大炮和弹药能否迅速运到,还要看能否及时开辟出奥斯汀山后沿隆加河北上直通机场下方的一条半圆形小道。幸而开路工作是提前一个月动手的,即将完工。这条小道有十五英里要通过丛林,丛林密得使人无法直起腰走,哪怕是只走几步也不行。陆军工兵只有用手操作的工具,他们用这些工具伐倒大树,砍断胳膊那样粗的野藤。伐倒的树被推到小道两边,灌木林和树根被铲掉。沼泽地带垫上了木头,草地加上了伪装网。宽达一百英尺的沟壑拉上了粗藤,再有较细的藤作为攀登陡坡时的扶手。

   这条小道已用意志坚决的第二师团长的名字命名,叫“丸山小道”。丸山面相温和,即使在炮火下也沉着冷静。他对自己的使命的种种困难不抱幻想,但他了解这次使命的重要意义。他在部队开赴瓜达卡纳尔前对他们说:“这是日本与美国之间的决战,帝国兴亡,在此一战。如果不能占领这些岛屿,谁也休想活着回日本。”

   对百武的紧急增援要求作出的第一个回答是派去了一支由两艘小型海上飞机母舰和六艘驱逐舰组成的不大的力量。它们带着四门大型榴弹炮、一门高射炮以及弹药、各种物资和七百二十八名军队,于十月十一日沿所罗门群岛之间的海峡,全速南下。

   一架美国B-17飞机发现了它们。傍晚,由轻重型巡洋舰各两艘和驱逐舰五艘组成的美国特遣部队,从瓜达卡纳尔下方不到一百海里的埋伏处以每小时二十九海里的速度出发,指挥官是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老军人诺曼·斯科特少将,要在敌船队抵达瓜达卡纳尔以前截住它。与先前的美国舰队不同,斯科特的舰队很想进行夜战,接连好几个星期,舰上人员从日落到天明都一直坚守岗位。斯科特当时不了解的是,在日本船队后面潜伏着一支特别炮击战队——那是由五藤存知少将指挥的三艘巡洋舰和两艘驱逐舰。

   天空有少许乌云,新月的银光似有若无。十时三十分许,微风吹拂,斯科特从西南方接近埃斯佩兰斯角,巡洋舰排成纵队,两侧各有一艘驱逐舰。他计划在该处右转以便接触上敌人,并且能够在日本运输舰在瓜达卡纳尔北岸卸船时炮轰它们。他打信号给他的军舰,命令他们排成一列纵队,准备战斗。

   约在西北四十海里开外的五藤,率领着排成一列纵队的三艘巡洋舰向萨沃接近——为首的是他的旗舰“青叶”——纵队两翼各由一艘驱逐舰护航。运输舰队就在他的前方——在埃斯佩兰斯角附近——并开始沿海岸驶向塔沙法隆加角,让它运载的宝贵货物上岸。

   约十一点钟,斯科特的飞机发现了那八艘船。但飞行员只报告说发现了“一艘大船,两艘小船”。友舰还是敌舰?斯科特搞不清楚。如果是敌舰,那么其余的运输船呢?他立即出发去搜索,沿萨沃以西六海里的海面驶过。轻巡洋舰“海伦娜号”新装备的SG雷达业已发现日本舰队,舰长吉尔伯特·胡佛上校决定搞清情况后再向斯科特报告。旗舰“旧金山号”没有SG雷达装置,斯科特根本不晓得五藤已向他扑来。十一点三十分,他抵达这个火山小岛的北端,下令全纵队返航。两分钟后,这九艘军舰已经以每小时二十海里的速度朝西南方向驶回,在萨沃和埃斯佩兰角之间的海峡中游弋。十分钟后,胡佛上校终于向斯科特报告说,在西北方向六海里外海面,确有敌人,正迅速向美舰接近。

   不久,轻型巡洋舰“博依斯号”报告发现“五个鬼怪”。斯科特被弄糊涂了,“鬼怪”通常是指来路不明的飞机的。最后还是“旧金山号”的效能较低的雷达发现了五藤的旗舰在五千码外。在斯科特还未弄清是敌是友之前,胡佛上校得到一名观察哨报告:“肉眼可见舰只。”胡佛用报话机请求允许他开火。斯科特只简单地回答“罗杰”,意思是说“知道了”,但幸而胡佛把“罗杰”按密码意思来理解,即“开始射击”。于是就在午夜前不久“海伦娜号”向五藤开了火。

   由于没有雷达,五藤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随着其它美舰也向他开炮,五藤还以为是日本的运输舰在黑暗中错把他当成美舰。他命令舰队向右转,但几乎就在同时,他被打倒在“青叶”的甲板上,被舰首舰尾爆炸的炮弹炸成重伤。

   和五藤一样,斯科特也以为是自己人在打自己人,在射击开始一分钟后下令停火。他用了四分钟才弄清真相,但斯科特一旦确信敌舰就在正前方,就坚定不移地向敌人进攻,第一次在夜战中向日本人提出真正的挑战。这次夜战打得既猛烈又勇敢,双方舰队都猛烈打炮,谁也不后退。到大约零点二十分双方停止射击时,埃斯佩兰斯角与萨沃岛之间的海面上都是起了火的军舰。“青叶”虽然中弹四十次,却带着垂死的五藤从“狭缝”逃脱,巡洋舰“古鹰”和驱逐舰“吹雪”则沉没。

   美国特遣队也有损失。“博伊斯号”成了一座地狱,弹药库随时都可能爆炸。不久,海水从弹孔涌进弹药库。斯科特的舰只只有一艘(驱逐舰“邓肯号”)无可挽回,舰上的烈火已无法控制。日本人第一次在他们的拿手好戏——夜战——中吃了败仗,美国人兴高采烈。萨沃海战的耻辱得到了洗雪。仗虽然打胜了,但如同萨沃海战中三川中将让美军登陆一样,埃斯佩兰斯角一役却把得胜者从日本的运输船队引开了。在双方激战方酣时,日本的运输船队已把百武将军急需的大炮、弹药和增援部队送上了岸。

   但是,运送补给物资的拉锯战到第二天,十月十三日又轮到美国人一侧。二千八百五十二名美国兵和十六辆英国履带式小型装甲车、十二门三十七毫米口径的炮、卡车,以及大量粮食,尽管遭到两次空袭,还是在隆加角卸下。至此,范德格里夫特手下便有二万三千零八十八名士兵防守他的阵线,而且以日本人的标准来衡量,各种物资多得令人难以置信。

   但是,还不是自满的时候。中午,二十四架日本飞机从三万英尺高空猛炸亨德森机场,投弹极其准确。海军工兵还没有把瓦砾清除干净,又飞来十五架轰炸机猛炸。工兵队只好又蜂拥赶回清理,填平弹坑。突然地动山摇,从主要跑道上传来天崩地裂之巨响。原来住吉少将已经把第一批一百五十毫米口径的榴弹炮运到马塔尼利河,开始炮击机场,命中率之高使美陆战队员们不由得把这些远程大炮称为“神枪彼得”。

   然而,那天日军的骚扰并没有结束。黄昏,两艘战列舰“金刚”和“榛名”以及六艘驱逐舰开至瓜达卡纳尔。两艘战列舰企图用三十六厘米的大炮把亨德森机场夷为平地。他们一共带了九百多发炮弹,其中有些是3-型燃烧弹,但大部分是新式零式穿甲弹。

   午夜前,岸上日军步兵点燃汽油桶作为烽火,袭击者在火光引导下以十八海里的时速逼近瓜达卡纳尔。美军仍未发现他们。为首的是“金刚”,“榛名”相隔一千码左右跟在后面,舰上的十六门大炮全都对准南面。十月十四日晨一点刚过,他们开始打出燃烧弹。几秒钟后,“金刚”舰长小梆富次大佐瞥见右舷方向有一片火海。那是亨德森机场!他下令发射新式穿甲弹。炮火越来越猛,爆炸声震耳欲聋,瓜达卡纳尔岛上,由于燃料库和弹药库纷纷爆炸,升起一根根火柱。海军陆战队员在地动山摇中都钻进掩体或无可奈何地挤在防空洞里。这是他们有生以来最可怕的经历,连范德格里夫特本人也不禁为之震惊。半小时后,炮击停止。“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感觉,”他的作战参谋说,“我认为我宁愿轰炸或是大炮袭击。”

   范德格里夫特点了点头。“我想我……”他的声音被一声巨响打断。冲击波震倒防空洞里的每个人。“金刚”和“榛名”掉过头沿海岸返航时又恢复炮击。

   还没有一架飞机或一艘军舰出去向日军挑战。不过,从图拉吉开来的四艘鱼雷快艇却向日舰冲去。它们发射鱼雷,用机枪火力封锁海面。这是一种勇敢的姿态,但它们被驱逐舰逐退,发射的鱼雷也在战列舰身旁跃过。

   炮击持续一个半小时。由于弹药几乎打尽——向瓜达卡纳尔打了八百一十四枚穿甲弹和一百零四枚燃烧弹——日军下令停火。“金刚”和“榛名”转向北面,以二十九海里的时速在萨沃和图拉吉之间的海面溜走。

   亨德森机场被轰得几乎面目全非。电话线上飘挂着衣服和其它装备的碎片。死亡四十一人,受伤者甚多。范德格里夫特的小得可怜的“仙人球”航空队(“仙人球”是瓜达卡纳尔的密码代号)已被打得支离破碎。航空油所剩无几,只有三十五架战斗机和七架俯冲轰炸机还可以作战。陆军的飞行员们眼看机场已成焦土,不知道还能不能驾驶他们的P-400和“空中眼镜蛇”起飞。“我们不晓得还能不能守住机场,”一个海军陆战队上校对他们说,“日本有一支由驱逐舰、巡洋舰和运兵船组成的特遣部队已向我们开来。我们剩下的油还够对付他们一次,”他让飞行员装上炸弹,追击敌人。“汽油用完后,我们只好让地面部队去打了。你们的军官和士兵将编入步兵队。祝你们好运,再见!”

   昨天的乐观气氛已烟消云散,整个岛上笼罩着要完蛋的情绪。夜间的炮击在精神上造成的损失更大,美海军陆战队员们对地动山摇和黑暗中的爆炸声带来的恐怖,将终生难忘。

   关于另一支日本舰队正向岛上开来的报告果然属实。六艘新式大型高速运输船载有四千名士兵、十四辆坦克、十多门一百五十毫米榴弹炮及各种物资,在驱逐舰和战斗机保护下,正沿着“狭缝”而下。

   “仙人球”航空队好容易才使十一架飞机起飞,不过它们尽最大努力做到的,不过是轻伤一艘日本驱逐舰。午夜时,日运输舰在塔沙法隆加角卸船,那两艘重巡洋舰“鸟海”和“衣笠”则沿着海岸用八英寸大炮掩护。两舰舰长原来以为舰只肯定会被击沉,早就告诉士兵们作好游泳上岸加入步兵队伍的准备,但同战列舰“金刚”和“榛名”一样,打了七百五十二发炮弹后安然逃脱,沿“狭缝”而上。

   三艘空的运输舰也安然脱险,但另外三艘拂晓时仍在卸船。范德格里夫特残存的飞机,匆忙加油后飞上天空。三艘运输舰全部中弹起火,不得不搁浅。坦克燃料几乎全部起火,使不计其数的弹药发生爆炸,但船上的士兵却与坦克和榴弹炮一起上了岸。至此,百武手下便有了一万五千余人和充足的大炮。他己随时可以发动进攻。

   范德格里夫特认为日军的大部分给养已上了岸,他电告尼米兹、戈姆利和特纳说,岛上至少有一万五千名日军以及相当数量的装备和给养。

  ……我军数量超过对方,但由于不断的敌对行动,半数以上已不适宜于从事持久陆上战斗……形势要求立即采取如下两种措施:占领并控制“仙人球”邻近海面,以阻止日军继续登陆和对我进行如前三晚我军所遇到的炮击,至少增援一师地面部队以便展开广泛攻势歼灭目前压在“仙人球”身上的敌军。

   尼米兹视察瓜达卡纳尔和努美阿后认为,应该由一位比较敢做敢为、一个能看到机会而不是怕字当头的指挥官来取代戈姆利。十月十八日,他致电哈尔西:

  你立即担任南太平洋地区致南太平洋方面诸部队的指挥。

   哈尔西在他的水上飞机于努美阿港水面降落后不久收到这份电报。他惊异地把电报反复看了两遍,喊道,“耶稣基督,杰克逊将军呀!他们给了我一个最烫手的土豆!”他初则惊讶,继而不安。他所了解的南太平洋局势,已足以使他认识到是绝望的,而且让他接替老朋友、海军学院时同在一个足球队里的戈姆利,他也感到遗憾。

   哈尔西命令范德格里夫特乘飞机来努美阿。这个海军陆战队的将军汇报说,他的部下被两个多月来的不良伙食、疾病、轰炸、炮击以及高喊着“万岁!”的进攻几乎“拖垮了”,必须从空中及地面给予增援。

   身材壮实的哈尔西,灰白眉毛竖了起来,若有所思地用指头弹着办公桌。“我们是撤还是守?”他问。

   “守,我守得住。不过,我必须得到比过去更积极的支持。”

   特纳将军抗议说,海军正尽最大努力运送给养,但他没有军舰来掩护运输舰,瓜达卡纳尔附近也没有基地可以躲避。另外,敌军的潜艇不但数量目益增多,而且进攻性也越来越强。

   哈尔西知道特纳说得不错,但是,瓜达卡纳尔必须守住。“好吧,”他对范德格里夫特说,“你先回去。我保证把我能得到的一切都给你。”

  

   在瓜达卡纳尔,丸山第二师团的五千六百人——不包括炮兵、工兵和医务人员——已开始向奥斯汀山进发。他们计划于十月二十一日晚进入阵地,发动攻击。出发前,百武的高级参谋小沼大佐把辻拉到一旁说,他原想自己亲自指挥战斗,但却不得不留在第十七军司令部任参谋长。“你愿代我指挥吗?”他问。这正中辻的下怀。另外呢,他也心甘情愿为小沼那样一个朋友“赴汤蹈火”。

   丸山带着一个指南针和一幅不精确的地图率部走上小道。第一天的行军因为是穿过椰林和越过荒秃的高地,显得很轻松。当晚的宿营就好象是郊游野营一样。午夜时,下起倾盆大雨,士兵们拿大得象伞一般的芭蕉叶挡雨。他们全身湿透,冷得发抖,挤在一起取暖,情况很惨。

   次日,长长的队伍被山坡上的茂密森林吞没。白发苍苍的丸山走在队伍前面,手里拿着白色手杖,艰难地行进着。走在他身旁的是那须少将。他前额裹着一块白布,身患疟疾,但却毫无怨言,坚强地一步一步向前。休息时,他把辻叫过来,“我有点好东西,不过只剩下一茶匙了。”他掏出挂在腰间的香烟罐——与日本人祖先挂药丸盒的方法一样。辻发现罐内大约还有一茶匙白糖,往手心倒了一半,剩下的,他给了副官。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甜的糖。

   丸山小道越来越窄,士兵们排成一列纵队前进。弯弯曲曲的纵队,缓慢而吃力地越过一个一个丘陵,一条一条河川。每个士兵,除了自身的背包外,还得扛大炮零件、炮弹或其它装备。因为点火做饭危险太大,所有人——从丸山到最低级士兵——一律吃半份米饭。碰上悬崖峭壁,他们就用绳索攀登,较轻的大炮零件和机枪全靠人力运过悬崖。行军至第三天,除了一些身强力壮者外,其余的再也无法完成这项任务,因此,一尊尊大炮只好被抛弃在小道两旁。

   很明显,他们已不可能按原定日期到达,丸山电告第十七军司令部说,进攻时间不得不推迟一天。到了十月二十二日,丸山还未抵达攻击开始地点,再次推迟二十四小时。下午,他的部队已绕过奥斯汀山。在这里,第二师团分成两路,由那须及师团司令部继续沿小道直奔亨德森机场,右翼指挥官川口则率领三个步兵营和三个机枪迫击炮营折向东南。

   川口离开主力时遇见辻中佐。中佐是瞧不起川口的。首先,他是个败将,又牢骚满腹,其次,他是个‘自由派’军官,同本间中将一样曾试图把俘虏的菲律宾领导人从应有的报应——死亡——中拯救出来,然而,川口却不知道辻对他怀有敌意。“你在这里我很高兴,”他说。接着他便把自己对辻——小沼进攻计划的疑虑告诉辻。这个计划不可能行得通:虽然那须将从地形较有利的左翼发动攻击,他自己所率领的右翼部队则不得不重走他九月间遭到惨败的地段。高地一带过于崎岖坎坷,无法发动正面进攻。

   “海军从空中拍摄的照片你看过了吗?”他问。在他看来,这些新近拍的照片表明,美军已大大加强和扩大了防御区域。“这些照片清楚地表明,从正面进攻我没有得胜的希望。我想率领右翼部队绕到敌军东侧的后边去。”那里是亨德森机场的东南端,只需越过光秃秃的小山,走过开阔地,穿过稀疏的小树林便可抵达。他是从亲身观察中了解那一地段的。那须可以按原计划行动,这样,两支部队便能真正夹击美军。

   “我不需要看照片,”辻回答说,“我熟悉那里的地形,我完全同意你的建议。”川口想把他这个建议告诉丸山,辻却说没有必要。“我会亲自向丸山君解释。我祝你取得巨大成功。”他把手伸出来,“好吧,这个仗确实越打越有意思了,是吗?”他说完放声大笑。川口不久以后发现,这个耍弄权术的中佐,根本就没把这次谈话内容告诉丸山。

   十月二十三日上午,丸山还没有进入阵地,只好第三次推迟,命令于次日午夜发动总攻。他又亲自训勉将士“要誓死战斗以报皇恩”。

   川口下午才接到命令,而他离发动进攻的地点起码还有一天半的路程。在这样的紧急情况下,他用电话通知丸山,他不能及时赶到目的地。丸山简短地回答说,不能再延误,这时川口才突然醒悟到师团长对他目前与辻所达成的口头协议一无所知。川口克制住自己说:“那样的话,我就用先头部队一色少佐第三大队进行夜袭。”

   丸山大声喊道,他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命令,喊完便把话筒一扔,简直怒发冲冠——很明显,有关川口的传闻可以确信无疑了。他又重新给川口打电话,“川口少将,”他生硬地说,“立刻到司令部报到。”他要把右翼的指挥大权交给东海林俊茂大佐。

   向第十七军司令部打电话报告的正是辻本人。“川口拒绝前进,”他对小沼说,“师团长已解除他的职务。”他并没有说详细情况。

   在岸边,住吉少将已作好佯攻准备。他的所有重炮和弹药全是从马塔尼科河西面几英里用人力搬运到阵地的。他二十三日傍晚就发动了进攻,比计划提早一天。他并没有收到第三次推迟的通知 [ 作者注:战后,丸山和百武互相指责对方没有及时通知住吉。百武说,把最后一次推迟通知住吉是丸山的责任,而丸山却宣称,百武过高地估计了行军速度,直接命令住吉于二十三日发动进攻。 ] 。

   经过一阵猛烈炮轰后,他派出九辆坦克冲过沙堤为步兵开路。但他们却遭到非常有效的炮火反击,只有一辆冲到河对岸。但是,这辆坦克却掉进海里,在海浪翻滚中挣扎,到不能动弹时,被七十五毫米的反坦克炮打成碎片。有六百名步兵丧生。

   日军这一姿态丝毫没有用处,佯攻不但失败,而且还惊动了美军。次日下午,美军发现亨德森机场后方有大量敌军:首先,他们发现一队敌军正在越过奥斯汀山山脚,之后,又有人发现一个日本军官正用望远镜观察“血染高地”,最后,美侦察狙击队的一个海军陆战队员报告说,看到在高地南面两英里的丛林中升起“许多炊烟”。

   辻和小沼正确地猜测到,范德格里夫特不会料到这个方向会有大规模进攻。然而,不同的是,川口部队抵达亨德森机场后方时,他并没有被发现,而丸山的到来美国人却是知道的。身材矮小、凸出一副鸡胸的“鸡胸”刘易斯·普勒亲自对机场南面的阵地作了检查。普勒曾在海地和尼加拉瓜的“香蕉战争”中经历过上百次战斗。他命令士兵们加深战壕,加高沙包工事。铁丝网上挂满弹片和其它金属片,这样,敌人夜袭时就会发出警报声。士兵们用刺刀作镰刀,把七英尺高的草丛割去,以免在射击时阻挡视线。小山顶上也布了哨。总之,普勒的海军陆战队已严阵以待。

   丸山却没有做好准备——但却以为已万事俱备。左面,那须虽已进入阵地,但接替川口的东海林大佐在离开丸山小道后,却遇上了陡峭的山谷和不见天日的丛林,因此未能把主力带到原定的出击地点。

   晚上十一时,大雨点慢慢落下,越下越大,越下越密,最后几乎象一道雨墙。丸山和他的参谋人员,还有辻,沿一座坍塌的小山坡爬到一块平坦的岩石面上。参谋人员围绕丸山紧紧地挤在一起,使他暖和点。午夜后几分钟,他们听见右方传来小武器射击声。枪声越来越密。东海林部队是突破了呢还是被击退了?

   负责与东海林联络的师团作战参谋松本电话报告说:“右翼已袭击机场,夜袭成功!”

   “万岁!”丸山情不自禁地喊起来。

   左边又响起了枪声——步枪的乒乓声和机枪的咯咯声。这是那须的部队。然后,又传来迫击炮、重炮的轰鸣。是美军!美军的回击是如此迅速,炮火又是如此密集,以致使辻担心出了什么问题。其他人——包括丸山在内——也被辻的焦虑所感染,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电话铃又响了。“关于右翼成功的报告,我搞错了,”松本说,“他们还没有到达机场,他们穿过一块很大的开阔地,误以为是机场了。”东海林的先头部队力量单薄,又被迫过早在午夜发动进攻,已经被压制下去。

   左翼的炮击仍在继续,响声比先前更大。一小时过去,那须没有报告。辻突然产生“不祥预感”,连骨头都觉得“发冷”。

   那须的第一次冲锋被美海军陆战队猛烈的轻武器、自动武器和大炮的混合火力击退。那须虽然患疟疾,病得很厉害,仍留在火线附近。他更怕的是死于疟疾,而不是葬身于在他周围爆炸的炮弹下。他重新集结部队——第二十九连队——再次朝新的方向冲锋,但又被普勒的部队压了下去。那须的人一次又一次企图突破美军匆忙修复的防线,但进攻力量一次比一次弱。

   在后方,川口在丛林中闷闷不乐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寻找丸山的司令部。右边,他听到炮声隆隆。雨水顺着他的头流下,他一不小心碰在一棵树上。他的前程算是完了。活着还有什么乐趣?他蜷缩着身子蹲在树根坑里,不知不觉打起盹来,漠不关心自己是否会被雨水冲走。

   拂晓,那须已折兵一半。第二师团的王牌第二十九连队几乎全军覆没,连队长及军旗都下落不明。

   “索卡!”丸山听了报告后喃喃地说。参谋劝他撤退,他根本不听。他给那须打电话说,师团把最后的预备队给他,让他于明晚发动全面进攻。

   本来,一个指挥官在遭受惨败后,如果要他再发动大规模攻击,他要求给予较多的时间作准备,那才是正常的。“让我今晚就进攻吧!”那须用狂热的声音回答说。他没有说明原因,但却坚持,丸山只好答应,丸山想,那须是知道该怎么做最好的。

   那须的高烧已超过摄氏四十度,他叫人再给他打一针。他祈祷保佑能活下去指挥进攻。

   山本从他在瓜达卡纳尔的联络官那里得到的第一个消息是“万岁”。“万岁”是“我们已拿下机场”的密码代号。山本电令近藤中将率领其舰队——包括南云指挥的机动部队在内——南下,迫使美国迎战。另一支小得多的舰队——八艘驱逐舰和轻巡洋舰“由良”——业已出发,计划于白天进行炮击,支援丸山进攻机场。

   从瓜达卡纳尔来的关于机场附近仍在战斗的第二个报告并没有动摇山本及其参谋人员的决心,但是,清晨六时二十三分发来的第三个报告说美军仍坚守亨德森机场,这使山本犹豫起来。因为机场仍是个威胁,山本命令近藤按兵不动。近藤的强大舰队便在瓜达卡纳尔东北三百海里的海面游弋。

   然而,“由良”所在的舰队,由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继续沿海峡而下。待舰队司令官得悉机场并来攻下的消息时,亨德森机场飞来的飞机已经向他的舰队扑来。一颗炸弹炸中“由良”的中心锅炉房,把里面的人全部炸死。这般巡洋舰有气无力地向北退去,但其它炸弹却把它炸成空架子,动弹不得。舰长佐藤四郎大佐下令弃舰,然后用绳子把自己缚在舰桥上。

   山本想,只要有日本航空母舰向南开,美国人就必定会来迎战。他这样算是想对了。在努美阿,哈尔西已经命令第十六特遣部队司令托马斯·金凯德少将把他的舰队——两艘航空母舰“企业号”和“大黄蜂号”、九艘巡洋舰和二十四艘驱逐舰——带到瓜达卡纳尔以东约四百海里的圣克鲁斯群岛附近。金凯德的任务是截住任何开往瓜达卡纳尔的日本航空母舰。

   十月二十五日下午,美国巡逻飞机在离第十六特遣部队三百六十海里海面发现日本两个大舰群。金凯德从他的旗舰“企业号”(该舰在珍珠港日夜抢修后已重新参加战斗)下令派出搜索机,又下令派出攻击机,但是,日本机动部队已看到美国一架PBY侦察机。名义上,南云是近藤的下属,实际上,他却能独立行动。他未请示近藤是否同意便下令向北转,避免冲突。

   然而,山本已经决定,不管亨德森机场之战结局如何,海上一定要打一仗,南云的仓促后撤,使如何使用机动部队的分歧明朗化。几个星期来,山本虽然没有直接下达命令,却一直在力促南云率其航空母舰南下与美国航空母舰交锋。但是,南云的参谋长草鹿少将每次都劝阻南云,说这是冒险蛮干,势必导致另一次中途岛的失败。

   那天黄昏,山本决定迫使南云行动。他故意用污辱性的语调致电南云,“敦促”他“尽力”猛攻。南云把草鹿召到舰桥下的一个小小的作战室里。草鹿看出他的上司心绪烦乱。南云说,他不能不理会刚收到的山本的电报,要求草鹿这次支持他。

   “我承认,我确实反对过您的建议,但是,您是司令官,最后决定要由您做,”草鹿回答说,“这个仗是您打的,如果您果真有意南下,我同意您的结论。”然而,他提醒南云说,他们尚未侦察到敌舰队的位置,而自己则肯定已被圣埃斯皮里图起飞的美国B-17发现。“但是,既然您的主意已定,那就让我告诉您,我们决不能还没有歼灭敌人就先被敌人歼灭!”

   天黑时,草鹿回到舰桥,命令航空母舰进攻部队——三艘航空母舰、一艘重巡洋舰、八艘驱速舰——以及山两艘战列舰、四艘巡洋舰、七艘驱逐舰组成的先锋队,掉头朝南,以二十海里的时速朝敌人驶去。

   日美两支航空母舰部队相距之近都超过了各自的估计。金凯德少将正咄咄逼人地以之字形航行的方式向机动部队开来。

   在瓜达卡纳尔,那须仓促进入阵地准备进攻。左边是他自己的预备队第十六连队和第二十九连队残部,右边是丸山派来的预备队。天黑后,身体极为衰弱的那须用指挥刀当手杖,率部第一次冲锋。他好容易一拐一瘸地穿过敌人的铁丝网线,黑暗中突然一排步枪射击。一颗子弹打中那须的胸膛。全线都对日军展开自动武器扫射。几分钟功夫,中队长以下全体指挥官死的死,伤的伤。他们的部下继续向前冲。每被阻止一次,他们就重新集结再冲,美国海军陆战队也寸步不让。在战斗间隙中,双方互相骂阵。“为天皇讨还血债!”一个日本兵用英语喊道。“为伊利娜讨还血债!”美国海军陆战队也喊道。之后,叫喊发展成谩骂。“东条吃屎!”美国兵骂道。间歇一下之后,日本兵又喊:“贝比·鲁思吃屎 [ 译者注:贝比·鲁思是美国著名棒球运动员。 ] !”

   战斗一直延续到深夜,日本的攻击被粉碎,余生者踏着同伴的尸体溃退。两天中那须的两次进攻使三千日军死于或将死于树根都被翻起的丛林中。整个战场好象经受了一场大火灾。负伤的那须躺在担架上被抬回师团司令部。他向丸山伸出了一只微弱的手,刚要开口说话便死了。

  

   十月二十六日清晨,南云和草鹿焦急不安地站在航空母舰“翔鹤”的舰桥上。草鹿所作的他们会被美国发现的预言于二时二十分应验了,一名通讯军官报告,附近发现一架飞机,可能是B-17。南云一声不响地站立了二十分钟,脸象“石板”,凝视着漆黑的天空。一声突然的爆炸使他惊醒过来,接着又是一声。他的旗舰旁边升起了两根巨大的水柱 [ 作者注:攻击不是B-17发出的,而是两架带着炸弹和鱼雷的PBY发出的。 ] 。

   南云把险转向草鹿说,“你先前说的话是对的。返航。全速。”

   草鹿一边掩饰住愤怒,命令舵手以二十四海里的时速向北。他还命令二十四架搜索机向南分头侦察,他可不打算象在中途岛那样陷入重围。

   日本的舰队被发现了,至于应如何处置则要由努美阿的哈尔西来决定。很明显,一支强大的敌军正向瓜达卡纳尔开来,同样明显的是,这支舰队要比金凯德的特遣部队强大,起码航空母舰是如此。拂晓前,哈尔西作出了太平洋的大部分美军所希望作出的决定。他电令各战斗指挥员:“进攻,再说一遍,进攻。”美国海军终于转入进攻。

   金凯德朝机动部队开去。他刚把搜索机派出,自己就被草鹿早就派出的侦察机发现,发现美舰的日机报告:“航空母舰一艘,其它船只十五艘,航向西北。”几个星期来,草鹿一直避免战斗,但是既然敌舰只在二百五十海里以外,他也毫不迟疑地命令第一次攻击队立即起飞,

   七时,十八架鱼雷轰炸机、二十二架俯冲轰炸机、二十七架战斗机,开始从机动部队的三艘航空母舰——“翔鹤”、“瑞鹤”和小型航空母舰“瑞凤”——起飞,最后几架飞机还没离开甲板,草鹿就下令让第二次攻击队尽快跟上。以前草鹿在战斗中,从未激动紧张过;但今天,由于在中途岛失利的错误仍记忆犹新,他站在舰桥上不耐烦地不断朝“翔鹤”甲板上的军官喊叫,要他们动作快点。他从望远镜中看到“瑞鹤”的动作更慢。他愤怒地跺了跺脚,令信号旗手打旗语问:“为何延误?”

   他从舰桥这边踱到那边,直到第二支攻击队的十二架鱼雷轰炸机、二十五架俯冲轰炸机、十六架战斗机全部飞上天空为止。他探身出窗口,朝甲板上叫喊,让大家准备战斗。草鹿一架战斗机也没有留下来保护两艘大型航空母舰和“瑞凤”,他既然已决心投入战斗,求胜心切,对未留下飞机一事也不再介意。“敌人来了,就拿起长矛,”他喃喃自语说,“拿什么都行!”

   日本第一次攻击队起飞后将近半小时,美国的第一批攻击队也起飞了,到八时十五分,已有七十三架俯冲轰炸机、鱼雷轰炸机和战斗机朝机动部队飞去。日机群与美机群交错过去,彼此可以看得见。有相当一段时间彼此都未冲乱对方队形,继续朝各自的目标飞去。后来,十几架日机再也受不了这个引诱,又飞回来。他们追上“企业号”的十九架飞机,击落三架“野猫式”和三架鱼雷轰炸机,自己也损失三架。

   金凯德得到雷达核实的报告时,日本的第一批俯冲轰炸机离他已不到五十海里。他从旗舰“企业号”上指挥所有战斗机,但他本人到那时还只有战列舰和巡洋舰的作战经验,因此,他在迟疑了片刻后才派“野猫式”去截击。“野猫”还未爬升到一定高度时,日机已开始攻击“大黄蜂号”——“企业号”在十海里外,隐蔽在局部地区的大雨中。九时十分,“九九式”飞机开始向航空母舰俯冲。一颗炸弹炸中飞行甲板附近,另两颗虽然炸歪,却伤了舰身。日本飞行中队长故意驾机向烟囱俯冲,轰隆一声冲在飞行甲板上,机上两颗炸弹随之爆炸。

   中岛制攻击机本来已经飞得很低。两颗鱼雷打进轮机室,发生爆炸,整个舰身为之一动。“大黄蜂号”蹒跚一阵,停了下来。正当它无能为力地躲在海面上时,另一群九九式飞机飞过来,肆无忌惮向冒着烟的航空母舰从舰首扫射到舰尾,再投下六颗炸弹。不到十分钟,日机返航,“大黄蜂号”倾斜八度,淹没在大火中。

   “大黄蜂号”自己的“无畏式”飞机则在日本巡洋舰“筑摩”身上报了仇,“筑摩”正在执行护卫南云的航空母舰的任务。一颗炸弹炸中“筑摩”的舰桥。站在罗盘仪右方的舰长古村启藏被爆炸的气浪向后震倒。舰桥上其余的人几乎全部身死。古村摇摇晃晃站起来,脑袋发懵,耳膜震破。他通过传声管命令改变航向。又一颗炸弹炸中了舰桥。“丢弃鱼雷!”他喊道。有人打了个手势。在最后一枚鱼雷被推入海里后几秒钟,一颗炸弹在空的鱼雷室内爆炸。

   另一群“无畏式”飞机发现了“翔鹤”。它们不顾猛烈的高射炮火,以一列纵队向南云的旗舰俯冲。随着第一颗千磅炸弹在舰上爆炸,草鹿顿时觉得舰身抖动。接连又是几下爆炸——草鹿已计算不清。飞行甲板燃起熊熊烈火。是不是又一次中途岛战役?他用传声管向轮机室喊话,回答说没有受到损失,“我们能以三十二海里时速前进,阁下。”但是,通讯联络却失灵了;草鹿于是决定把舰队司令部转移到一艘驱逐舰上,他命令舵手掉头驶出危险区。在其后面的是甲板上被炸了一个五十英尺大洞的“瑞凤”。“瑞凤”是受到两架路过的美侦察机驾驶员的大胆攻击被炸的。那两架美侦察机分别由斯托克顿·斯特朗中尉和查尔斯·欧文少尉驾驶。

   几百海里外,四十三架日本俯冲轰炸机和鱼雷轰炸机正向金凯德的舰队飞去。俯冲轰炸机飞在前面,在五十五英里外就被雷达发现。金凯德又犹豫不决是不是要从“企业号”派战斗机去截击。日本九九式攻击机在完全没有受到抵抗的情况下开始俯冲,看来,美国在太平洋的最后一艘航空母舰将遇到“大黄蜂号”的同样厄运。“企业号”及其护卫舰上的高射炮开始射击。火力既集中又准确——特别是战列舰“南达科他号”和巡洋舰“圣胡安号”的炮火。只有两颗炸弹炸中航空母舰,另一颗炸弹在舰身附近爆炸,毁坏涡轮机的主轴承。不到十分钟,大火便被控制住,机件得到调整,弹洞得到修补。待日本的鱼雷轰炸机飞抵时,这艘巨大的航空母舰已能避开向它发射的一切了。

   不到一百海里外,还有日本攻击者正在迅速逼近。这是从近藤的先头部队中唯一的一艘航空母舰“隼鹰”起飞的攻击队。这支攻击队由十七架俯冲轰炸机组成,十二架战斗机护航,由那个业余艺术家、袭击珍珠港时建立功勋的志贺淑雄大尉率领。太阳几乎正当空,他能看见海面上翻滚的白浪。十一时二十分,他发现一艘大型母舰。这艘航空母舰象“嘴里叼着根骨头”在前进。这艘航空母舰似乎还有战斗能力,但甲板上好象一无所有。之后,有两架战斗机腾空而起。(其它“野猫式”则躲在云层上面。)

   一直到那时,志贺还一再在想“留点给我们干吧,”但现在,希望却变成了不安。难道日本第一次攻击队没有取得任何战果就被全部击落了?此时,轰炸机已开始编队,准备攻击。战斗机则在轰炸机俯冲时,一架战斗机掩护一架轰炸机。但是,九九式飞机比战斗机多,志贺于是示意由他本人掩护最前面的两架——这是任何战斗机飞行员也不想干的差使。在离开“隼鹰”前,志贺就告诫他的经验不足的飞行员,要紧跟轰炸机,千万不要离队与敌战斗机决斗。“不要分开。这是命令。”但是,正当他进入轰炸机队长山口正夫后面的掩护位置时,他注意到有几架“零式”已被云层中的“野猫式”诱出队列。要把他们叫回来已为时过晚,志贺只好紧跟山口。此时,山口正冒着猛烈的高射机枪火网向“企业号”俯冲。在九千英尺的高度时,山口放下襟翼减速,志贺的战斗机没有襟翼,为了不致超越山口,他把操纵杆拉到了腹部,让飞机翻个筋斗。他的身体紧贴着靠背,翻筋斗时几乎失去知觉。他向周围扫了一眼,看看附近是否有战斗机,自己是否挡住了另一架轰炸机的进路。

   高射炮火不断在四周开花。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翻筋斗,不断降低自己的高度。他左右寻找,没看见山口。他的掩护任务已完成,便去寻找敌截击机。前方,刚好有两架又短又粗的敌机。这一定是“野猫式”无疑!他曾听说,这种飞机有不可思议的火力,不易歼灭。在他快追上他们时,两架飞机分成两路,志贺咬住领头的那架。很奇怪,那飞机并不躲闪。正当他准备射击时,另一架“野猫式”却迅速从他后面飞来。原来,这就是为什么近来他有那么多战友被击落的原因!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企图把其中一架甩掉,但刚甩掉这架,那架马上又飞来进攻。

   “企业号”成功地避开了山口所有的炸弹,但是,先前救过“企业号”的“南达科他号”和“圣胡安号”,在发射高炮时离肮空母舰太近,所以挨了炸。一颗炸弹炸中了战列舰的一号炮塔,另一颗炸弹穿进巡洋舰,在临近舱底时焊炸。

   从“隼鹰”飞来的十五架飞机编成的第二攻击队抵达时,巡洋舰“北安普敦号”正拖着“大黄蜂号”前进。六架中岛制飞机立即贴着水面朝受伤的航空母舰飞去。巡洋舰舰长下令砍断拖绳,以便躲避鱼雷。这样,“大黄蜂号”便几乎一动不动地呆在水里,又无战斗机掩护。可以看出日军新补充的飞行员的效能越来越小:五枚鱼雷都未能击中那个静止目标。但第六枚却击中右舷舰身;绿光一闪,接着是咝咝声,一下闷雷声,甲板“好象裂开了大口子”,喷出燃料油,使水兵们沿倾斜的甲板滑跌入海中。右舷倾斜到十四度时,后部轮机室开始进水。准备弃舰的命令已下达。这时候六架中岛制高空轰炸机,以完好的V字队形飞过来。在美国人抢着离舰时,一颗炸弹命中飞行甲板。

   此时,志贺及其战斗机队已返抵“隼鹰”。他报告说,在他们离开美航空母舰时,它似乎“仍很活跃”。他建议再度攻击。一位作战参谋问他是否能在黑暗中返航。

   “这不是能不能回来的问题,”志贺说。他在袭击珍珠港时就已经准备牺牲,现在还活着等于是白赚的,“必须去袭击,如果有可能,请发出导航信号。”有些航空母舰舰长不愿这样暴露自己的位置。“你不发,我也能同样回来。那时请小心!”这句话一半是玩笑,一半是威胁。

   第一次攻击的俯冲轰炸机中,只有一人生还,他是胖乎乎的、长就一副娃娃脸的青年军官加藤舜孝。上次攻击是他第一次执行任务,当志贺把他叫醒,说要再去攻击时,加藤的脸马上发白。“这是为你的中队长报仇的战斗,”志贺说,“这是战争。”

   加藤从床铺上坐起来。“走吧。”

   志贺把他认为能在黑暗中返航的五个战斗机驾驶员和另外五个轰炸机驾驶员召集起来。“这是最后一次袭击,”他说,“你们要按山口教给你们的去干,要飞到离目标尽可能近时才投弹。”他把脸转向他的战斗机驾驶员,并说“你们的战斗机别再离开我。如果再离开,我就把你们打下去。”

   在志贺的率领下,十一架飞机起飞。在夕阳下,他似乎发现下面有情况。几分钟后,他透过云块的间隙发现一艘航空母舰。但是搞错了。这是“大黄蜂号”,早已“死”在海面上。加藤及其俯冲轰炸机朝这个错误的目标俯冲下去。这次,志贺好容易跟上加藤,直到看见炸弹在甲板上爆炸。志贺掉转机头,从航空母舰上空掠过。使他惊异的是,甲板上只有几个人影。原来是条死船!

   他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如何返回“隼鹰”。他把机群集合起来,象母鸡带小鸡似的在渐渐黑下来的天空中开始返航。会有导航信号吗?他调了调收音机。开始,什么也没有听见,后来收音机中传来一系列的欢迎的讯号!“隼鹰”在发射电波呢!

   那天的晚餐对志贺和他的部下说来是不开心的。桌子周围有不少空椅子,一盘盘食物放在桌子上没人吃。对于当天的凯旋,没有人大吹特吹,也没有兴高采烈的表示。

   飞行员们的报告,使近藤产生深刻印象,以致他把整个先锋部队以及先遣队全部派去与敌进行夜战,两艘完好无损的航空母舰“瑞鹤”和“隼鹰”也将跟上,以便在必要时再次进行攻击。先锋队发现了周身冒着熊熊大火的“大黄蜂号”。掩护它的驱逐舰群发射出九枚鱼雷,她仍浮在水面上。驱逐舰在发现敌人后都逃之夭夭。日舰也发射四枚鱼雷,击中那艘被遗弃的空舰。于是,在十月二十七日凌晨一时三十五分,这艘曾经载机首次轰炸东京的航空母舰沉入海底,美国舰队的其它舰只也无处寻找。圣克鲁斯群岛海战到此宣告结束。

   在天亮前一小时,南云及其幕僚又从驱逐舰上转到“瑞鹤”。根据飞行员及乘员的报告,南云和草鹿估计,最少打沉两艘巡洋舰、一艘驱逐舰、一艘战列舰、三艘航空母舰。中途岛战役的仇算是报了,日本海军终于取得瓜达卡纳尔周围的制海权。

   山本的估计更加乐观。他的参谋长宇垣提督电告东京,击沉四艘航空母舰和三艘战列舰。他无法入睡,乘着月色在“大和”舰的甲板上来回踱步,为在美国海军节那天取得的胜利而欢欣鼓舞。回到舱内,他写了三句俳句。

   日本人在自己未损一舰的情况下取得一次决定性的战术胜利,而美国人却赢得了宝贵的时间,挫败日本企图夺回亨德森机场的两栖进攻。此外,日本方面有六十九架飞机没有返回航空母舰,在紧急降落时又有二十三架飞机坠毁。要补充这个数量的飞机和机组人员,日本起码得花上几个月的时间。

   然而,在东京,却非常重视这次胜利,天皇赐山本敕语,表彰联合舰队的“勇敢战斗”。天皇陛下在敕语中也预言,所罗门群岛的局势将“变得越来越严峻”。天皇在把敕语交给海军司令部总长永野时说:“敕语后一部分,是我本人关于瓜达卡纳尔战斗的祝愿。那里,日美两军正在激战,另外,对帝国海军来说也是一个重要基地。希望我军能尽速夺回该岛。”

   然而,到此时,山本与宇垣却私下得出结论,要夺回瓜达卡纳尔几乎是不可能的。陆军已三次失败,美国人几乎每天都在加强守备力量,第四次进攻怎么能取得胜利?

   在瓜达卡纳尔,百武的参谋长小沼大佐,也不得不得出同样的结论。他希望美国人不会发现丸山师团实际上已被歼灭。如果美军发现,就会发动进攻。这样一来,岛上的全部日军就毫无疑问会被消灭。

   辻政信中佐带着关于第二师团情况的第一手报告沿着丸山小道回来。路上,他看到大队长源倒卧在路旁,下半身泡在血泊中。“坚持住,”辻对他说。“我们叫人回来抬你”。

   “我从前天开始就什么也没吃,”源用微弱的声音说。

   辻从自己的饭盒中夹了两筷子米饭送到他口中。源有气无力地指了指躺在附近的十几个伤兵。当辻给他们喂饭时,他们一个个象刚出生的麻雀那样张大着嘴。
辻走了五天才抵达海岸和第十七军司令部。他命令给前线运送大米,并给东京的陆军参谋总长杉山发了一封电报。

  第二师团英勇奋战多日,官兵在猛攻中损员过半。对此失败本人应负完全责任。第二师团之所以失败,实因本人过低估计敌军战斗力,坚持执行本人的错误作战计划所致。

   他说,他“罪该万死”,并请求与第十七军一起留在瓜达卡纳尔。十一月三日收到复电:

  请调第十七军之申请不能批准。回东京报告战况。

   当日黄昏杉田一次中佐(在新加坡英军投降时,他曾任山下奉文将军的翻译),穿着几乎认不出来的军装,筋疲力尽地来到第十七军司令部。他一直在指导住吉将军部队在马塔尼科河的佯攻。他脸色惨白,目光炯炯。他报告说,美军已经突破镇守河东岸大部分地方的步兵部队第四连队的防线。“连队长准备率领残部约一百五十人和军旗作最后一次突击。我跟他们一起去!”

   “别这样鲁莽,杉田,”辻说,“不再突击了,把军旗插在正中,让士兵们在四周挖洞藏身。敌人永远不敢冲锋,另外,在那丛林中,大炮和轰炸都不会有效。只是让他们再坚守一两天的问题。”援兵已在登陆。杉田用一根竹子当拐杖,一拐一拐地回马塔尼科河。

   援军包括第三十八师团的先头部队。与他们一起来的有辻的另一位好友服部卓四郎大佐。服都刚从东京来,穿着崭新的军服,非常潇洒,与通常一样,充满信心。辻心里想,只要他这个人还活着,就用不着担心。两人热烈地握手。

   次日,川口将军很不光彩地离开该岛,“自觉方寸已碎”。他对他的同胞辻比对他敌人还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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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