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凸出地带之路·第三十四 – 吴起兵法网
450本兵书,全网唯一最全兵法电子书集合下载(188元/套) 微信(15074818522)添加备注:兵法
 

通往凸出地带之路·第三十四

通往凸出地带之路·第三十四

作者:拉迪斯拉斯·法拉戈·美国

出自————《巴顿将军

出自————《战争通史

   尽管随着各种错综复杂因素的不断增加而战争转入了零星的战斗,但它仍然在谱写着一部宏伟壮观的历史,产生出一些值得后人纪念的重大事件。但是生性急躁的巴顿将军则不甘心等待后人到周年之际来举行庆祝。

   1944年12月8日,他暂且停顿了一下,着手“总结”来庆祝这样一个“纪念日”。在迅速发展的形势下,这一纪念活动只能用“周”而不是用“年”来作为计算的单位。

   整整一个月以前,他发动了所谓的萨尔战役,并开始后来导致他进入梅斯的复杂作战行动,据他的估计,这是一千三百零一年以来第一次攻克这个被人大肆吹嘘的堡垒。这一个月的残酷战斗由于反常的恶劣气候条件而变得更为艰苦。但在这一个月中,他解放了一千六百平方英里的敌占区,其中包括八百七十三座城镇,俘获了三万多名战俘,打死打伤的德军约有八万八千名。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物资补给足以供得上维持战斗,他的攻势便锐不可当,就会付出较少的代价而战果辉煌。他的部队在这一个月中的伤亡远远少于德军伤亡的三分之一,在这一个月中美军的伤亡和失踪人数总共才二万三千人。由于主要是恶劣的气候条件造成的非战斗性损失,巴顿的集团军此时缺员一万一千人左右,但他仍然准备从尚未巩固的迪林根和萨尔劳滕桥头堡出发继续向前推进,还是象先前那样一条河一条河、一个碉堡一个碉堡、甚至一座房屋一座房屋地进行战斗。

   12月8日终于迎来了吉祥的日子。为夺取攻击目标而浴血奋战的第5师第2步兵团,终于接受了德里安堡垒守军的投降。在第12军的战区里,第35师正在强渡萨尔河,该师的第134步兵团正从萨盖明南面的桥上过河,而第320步兵团则乘船向河东突进。第134团肃清了萨累明的德军后,顶着德军的强大火力继续向东北方向前进。与此同时,第26师的第328步兵团对本战区内的马奇诺防线中的两个堡垒发起了攻击,这时在其右翼进行攻击的第104步兵团在亚琛地区攻克了能相互提供火力支援的四个堡垒。

   巴顿热切地盼望着未来的战斗。他希望这次能打到莱茵河,尽管这比原定计划晚了三个多月,但晚了总比没有要好。

   他也很自信,认为自己不费多大气力就能突破德军守卫的那一段马奇诺防线,同时也能摧毁西壁。他面对这些防御工事而毫不畏惧,有些听到他讲这番话的人也许会认为他不过是虚张声势。但是他这番象是吹嘘的话在11月29日被证明完全是正确的。那天他乘车从萨兰堡出发前往圣阿沃尔德,途中经过了被人认为是马奇诺防线中最坚固的一段地区。第82师的部队刚刚打通了这一段防线,然而他们告诉巴顿说,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是在通过一段筑有防御工事的地区。

   严格地说来,这并不是一次新的攻势,而是11月8日战役的继续,而此次战役是巴顿在陷入洛林的泥淖中度过了寒冷而又多雨的10月之后发动的。在这个令人恼怒而又无所作为的一个月时间里,巴顿一直是牢骚满腹,焦急烦躁,认为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严格地限制了他的行动。当他回想起艾森豪威尔的“远征”中那紧张而美好的八个星期,他内心便充满了无限的自豪。然而,随着他的胜利而产生的现在这种局面却使他感到很不满意。

   那次“远征”原来曾给人们以击败德军的希望,而且一度似乎能在关键性的两个星期之内取得最后的胜利。但是,它却陷入了一种有利于敌军的僵局。正如第3集团军的战后总结报告中所指出的那样:“9月期间美国第3集团军由于汽油短缺而不得不放慢推进速度,直至最后完全停止不前的时候,敌人充分利用了这种局势。”德军把仓促整编起来的缺乏训练和战斗经验的部队调上来加强他们的防线。他们凭借着战壕来稳住战线,接着他们就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反攻,疯狂地企图赢得时间,加固早已对他们有利的阵地。

   即使如此,敌军也无法阻挡第3集团军对摩泽尔河一线发动的强攻。美军渡过了默尔特河,并且在摩泽尔河对面建立了若干个桥头堡阵地,不过美军的推进速度缓慢,伤亡很大。例如,当美军奋力突破梅斯的外围防线时,战斗打得十分残酷。但是恰恰就在巴顿似乎刚要取得战斗主动权的时候,他的攻势又被迫停止了。他接到命令坚守阵地,直到后勤供应能增加到足以再次发动进攻之时。这时,除了汽油短缺之外,又出现了严重的弹药不足的问题。

   接着,是一个令人痛心的战斗间隙,当时的情景犹如看电影时由于放映机停转而使得银幕上的战争片的一切动作突然停止一样。在布雷德利的漫长战线上——北起亚琛南至巴荣,这一百六十英里离德国边境近得令人心里发痒的地段上——几乎所有的战斗都停止了下来。10月13日,第1集团军在亚琛市里进行巷战。但是在德军锐利的反攻下,美军的正面攻击只向前推进了一千码,迫使身经百战的第1师不得不中止进攻,从而使得封锁亚琛这个缺口的行动逐步停顿下来。这时第9集团军仍在集结中。而第3集团军却不得不放弃攻占梅西埃-莱斯-梅斯的计划,也未能做任何有建树的事,因为弹药短缺迫使巴顿停止使用3英寸以上口径的炮弹。

   即使在这一段被迫中止行动的期间,第3集团军也不是完全闲呆着。它加固了摩泽尔河畔的各个分散的桥头堡阵地,以便为今后的战斗创造最好的出击位置。它派出的巡逻部队常常对敌军进行袭击,而且袭击的规模相当大。与此同时,它在加紧储存汽油、弹药和冬季服装的补给。最重要的工作大概要算拟定恢复进攻的计划。

   10月17日,在巴顿主持的有盖伊、哈金斯、马多克斯、马勒和科克等人参加的一次参谋会议上,加菲将军提出了一份作战计划的详细纲要。这实际上是在巴顿的指挥部所举行的第一次如此正式的作战计划会议,这次会议本身就表明情况发生了多大变化。当机立断和迅速捕捉战机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巴顿要花更多的时间来同加菲和盖伊以及其他专职参谋人员一起仔仔细细地对每一部分作战行动作出详细的计划。在回忆那些日子的情况时,他写道:“应该指出的是,为攻占梅斯和开展萨尔战役而制定的作战计划要比我们在整个法国战场上的作战计划详尽得多。”其原因是显而易见的。他继续写道:“在法国战场的战斗:是尽量捕捉战机,我们当时必须连续作战以保持我们的初期的有利地位。但在这次战斗中,我们一开始就得从不利的条件下发起行动。”

   加菲的作战计划是,由第12军的三个步兵师发动进攻,夺取赛耶河边的一个桥头堡。这一任务完成之后,第4和第6两个装甲师穿过步兵部队,由第6装甲师占领梅斯以东的高地,第4装甲师直接插过去,在萨盖明北面渡过萨尔河,然后——用巴顿的话说,在上帝的保佑下——继续向莱茵河挺进。

   根据这个精心制定的作战计划,步兵要在攻势的实际发起日之前两、三天开始行动。在发起攻势这天,第20军将在蒂翁维尔北面渡河,与第12军会合,然后用第10装甲师转而向北挺进。第10装甲师要在萨尔堡再次强行渡河,然后第90师也跟随渡河。在这之后,第10装甲师将与第4装甲师会合,朝着美因茨的方向向莱茵河推进。巴顿希望通过这次行动,让两个装甲师快速向莱茵河挺进,并用第6装甲师突破西壁。

   10月19日,巴顿给布雷德利将军写了一封私信,向这位集团军群司令介绍了他这个尽早恢复攻势的计划。他以肯定的口吻对布雷德利说,他正面的这些德军部队是敌人用以对付第3集团军的全部兵力。他还重复了他在8月份不同的情况下所说的那些话:“一旦把这些敌军消灭掉或活捉到,第3集团军就很有可能突破西壁,向莱茵河疾进。”

   巴顿极其小心谨慎地让布雷德利对他表示信任。他解释道,这样一次战斗行动并不会使第3集团军偏离所担负的“从属性职责”。而这样一场战斗的时间将会安排在布雷德利的任何其他集团军发起攻势之前或者之后,而且其任务就是要“瓦解德军的防御计划”。不过,巴顿还是对布雷德利说,倘若他能得到所需的补给和允许他采取这样的行动,他可以“在进攻开始后的两天之内”打到西壁。

   22日这天,布雷德利和他的参谋长艾伦将军一道来南希见巴顿,以便了解战场形势。巴顿请求同意他根据加菲的作战计划立即恢复攻击。他承认,由于弹药奇缺第12集团军群的三个集团军不能全力以赴地投入进攻。但他又争辩道,只要灵活地把集团军群的弹药集中起来,第3集团军就可以在四十八小时内发起攻势,而且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布雷德利对此持保守的态度。“我宁愿等一等”,他反驳说,“直至我们大家能一道发起进攻。”

   巴顿使尽了一切办法向布雷德利请求。但是,他从布雷德利那里弄到手的只是同意他在“11月5日这天或之后”恢复进攻,但这最早也是在十四天之后的事了。

   布雷德利持这种谨慎态度是出于某种巴顿所不知道的原因。10月18日,当巴顿的计划正在打字的时候,艾森豪威尔将军召集了他的“主要部下”拟定了一份详细的指示,内容包括各集团军恢复攻势的暂定日期。除了巴顿之外,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个发起进攻的“可能日期”,最优先的任务又被分配给蒙哥马利。尽管其他集团军发起进攻的日期定于11月1日至10日之间,但就是没有给第3集团军确定进攻日期。至于第2集团军尔后的行动,艾森豪威尔的指示讲得十分含糊其辞,只是规定了“在后勤许可的时候”第3集团军就可以继续向前推进,但即使到那时,还只是一个很有限的任务,即向东北方向推进,为第1集团军的右翼提供掩护。

   在这种情况下,布雷德利只能表示含糊的、有条件的同意。但是巴顿却认为布雷德利的同意意见是肯定的、最后的决定。他的作战计划已经就绪,便象往常一样投入战前的准备工作,去一一视察各个部队。“尽管道路泥泞,阴雨连绵,加之被迫停止活动产生了一种沉闷的气氛”,整个第3集团军的士气是高昂的。但巴顿仍认为有必要用他的特殊的“激励士气的讲话”来鼓舞战士们为战斗作好准备。他给11月4日刚到达的第95步兵师作了一次讲话。这个讲话概括了他的基本思想。“莱茵河距此地有一百三十二英里”,他说,“如果我们这支部队能够勇猛凶狠地展开进攻,战争在我们到达莱茵河之前就结束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因此,我们在进攻时,要拿出拼命的劲头来!”

   这段时间似乎慢得令人难以忍受,但是11月5日这一天终于来到了。然而,恶劣的天气迫使进攻时间推迟了七十二个小时,更增添了巴顿的恼怒。甚至到了11月7日仍然下了一整天的雨。这是他一生中“日子长”的一天,好象时钟都停止了走动。这天,他是在沉寂中度过的,边读圣经边向上帝祈祷,一直到晚上七时,埃迪将军和格罗将军两人急急忙忙闯进他的指挥部。他们是来请求巴顿取消这次进攻,因为瓢泼大雨下个不停,而且河水也上涨了。

   “攻击仍要进行”,巴顿斩钉截铁地对他们说,“不管下雨不下雨。我肯定这次攻击一定会成功。”

   当埃迪和格罗再三要求推迟进攻时,巴顿声色俱厉地对他们说:“我看你们最好推荐一下你们所希望的接班人来。”

   巴顿的双眉紧锁,姿态严峻,这便是他在每次进攻之前摆出的一副坚强外表,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也是有所疑虑的。他想坚定些,但力不从心。第15军已经在9月29日调离了他的集团军。虽然10月10日第3军调归他指挥以作为补充,但是第3军在12月6日之前,也就是在新的攻势展开后的一个月内是不能投入战斗的。巴顿在火线上的所有部队,只有沃克的第20军和埃迪的第12军。第3集团军的作战实力只剩下二十二万人左右。因为恶劣的气候使一万八千人病倒了,有的染上流行性感冒,有的得了战壕足病,还有的得了其他一些病。

   从另一方面情况来说,巴顿在前一段展开的持续不断的试探性进攻已经为第3集团军建立起一条相当坚固的出击线。尤其是在梅斯以北的地区,他的买力强大,足以随心所欲地在任何地点渡过摩泽尔河。

   他和衣上床入睡,时醒时眠地睡到11月8日凌晨2时陡然醒来,看看上帝是否对他的祈祷已有所答复。可是此刻雨下得更大了,巴顿心里开始忐忑不安起来。他取出隆美尔所著的《步兵进攻》一书。恰好翻到隆美尔描述1914年9月法国所下的几场大雨以及德军不顾恶劣的气候继续前进的那一页。他读了半个小时,觉得心里似乎有了着落,便回到床上安然入睡。5时50分,他被他的炮兵开始预射的声音所惊醒。四百门大炮轰击时发出的断断续续的震耳欲聋的巨鸣,犹如一座宽敞空屋的所有房门都猛然关闭的声音一样。这场炮击是巴顿在发起攻击前削弱德军抵抗力的唯一手段。他原指望能得到两千架飞机的空中支援,但他透过窗户看到阴沉沉的拂晓天气时,便意识到在这种恶劣的气候条件下,飞机是无法起飞的。他心里默默地说道,嗯,只好在没有空中支援的情况下行动了。“上帝的意愿是会实现的!”

   他走出指挥部来观看这一壮观的场面。雨已停了,几颗无所畏惧的晨星忽隐忽现地在高空中闪烁着微光。然而就在这恬静的天空之下,他脚下的大地正在颤动。大炮发射时迸出的火光映红了东方的天空。他后来对斯蒂勒少校说,“我在想,德国这些天来一直为之而担惊受怕的攻击终于开始了,此时此刻不知它有何感受。”

   巴顿正在观察和思考时,攻击开始了。天刚拂晓,担任主攻的第90师已悄悄接近了卡腾诺森林,并且打过于摩泽尔河,突破了工事坚固的柯尼希斯马克尔地区和马奇诺防线。第10装甲师紧紧跟随着步兵的先头突击部队,在泥泞的道路上向北推进。一个工兵支队正在河的东岸进行着清理障碍的工作,以便第337步兵团能从乌坎格南面乘坐攻击舟渡过河去。

   现已清晨6时。第12军也开始向萨尔直接挺进,第80师的三个团在北翼齐头并进,一马当先。此时,惊惶失措的德军手忙脚乱地投入了战斗。他们用准确而又猛烈的火力,使第337步兵团的一个连无法架桥。就在第390步兵团快要接近莫尔汉格高地上的第一个目标时,敌军的有效火力压制住了该团的攻击。

   但是从战场的总的形势来看,这次进攻虽然没有空中支援但开头还是打得很漂亮,而且进展得十分顺利。

   上午8时,布雷德利打来了电话。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乔治?”他问道。

   “我正在进攻,布雷德。”巴顿沾沾自喜地说,“难道你没有听到我们的炮声吗?”

   “什么?!“布雷德利似乎不相信地说,“没有空中支援,你就进攻啦?!”

   巴顿事先没有告诉布雷德利,他已决定不管天气情况如何,不管有无空中支援,都要发起进攻,因为他担心布雷德利有可能不允许他进攻。但这时布雷德利的口气很缓和。“好极了,乔治”,他鼓励说,“不要挂电话,乔治,艾克在这里,他要和你讲话。”

   “乔治,”巴顿听见了一个熟悉的、比平常更为柔和的声音,“我是艾克,你的最高司令官。我感到很激动,伙计!我对你寄予很大的希望,你要一鼓作气,坚持到底!”

   “谢谢你,将军”,巴顿说,虽然他的声音中夹着几丝笑意,但还是以平时与最高司令官谈论正经事时那种严肃的口气说,“我们会这样做的,将军,我们一定会这样做的!”

   巴顿、斯蒂勒和科德曼三人出发去前线视察时,雨又下了起来,但只是毛毛细雨。由于渡河时施放了大量的烟幕,所以几乎看不清渡河的情况。但上午10时,烟幕消散,雨也停了。太阳拨云而出。飞机奇迹般地出现了。科德曼在给妻子的信中是这样写的:“飞机宛如闪闪发光的利箭在高空高速飞行,空中顿时布满了我们飞机喷出的纵横交错的白色尾流和螺旋形的烟云。”

   巴顿的双眼如同圣诞树上的灯珠,闪烁着亮光。“怎么样?”他问科德曼,喉头好象有一块东西堵住了似的,“这些飞机终于来了,而且是在他妈的这么恶劣的天气里!这真够那些德国杂种们受的!”

   接近傍晚时分,埃迪将军报告说,他的部队几乎全部都抵达了各自的目标。沃克将军也从第20军发回了“放心”的信息,接着天又下起雨来了。

   吃晚餐时,巴顿又恢复了他那轻松而又健谈的老样子,这是几个星期以来第一次。他谈到了埃迪是如何请求推迟进攻,又谈到了他自己是如何决心坚持下去而绝不退让的。“要进行这样的一次进攻,需要有相当大的勇气,”他说,“埃迪软下来了,因为他疲倦了。我向来认为疲倦的指挥官要比疲倦的士兵多。但是,我知道仗一打起来,他立即就会好起来的。”

   这是第3集团军自8月1日以来的第三次战役。

   第20军以坚定的决心和勇猛的作风包围了梅斯。第12军按照命令,在萨尔河对岸建立了桥头堡阵地。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因为连绵不断的大雨使大地变得泥泞难行,河水上涨到了空前的高度。工兵部队需要付出艰苦卓绝的大量劳动才能把桥架起来。

   德军主要靠了天气的帮助,才阻止了巴顿所指望的大突破。但是,德军还是放弃了整个马奇诺防线,慢慢地撤入他们的西壁防御工事。尽管装备较差,缺乏经验的德军部队进行了拼死的抵抗,但梅斯还是在11月18日被攻克了(这是自公元415年来第一次被攻克),同时梅斯周围的各堡垒群也被一个一个地攻占。12月6日,圣康坦堡垒投降。了口普拉帕维尔堡垒投降。8日,令人生畏的德里安堡垒也投降了。最后一个大堡垒——易守堆攻的圣女贞德堡垒在13日被攻克。

   虽然加菲和盖伊制定出这个杰出的作战计划(当然这也反映了巴顿的思想),另外巴顿本人也为这次进攻费了不少心血,但巴顿并没有完全得到他所期望的东西,尤其是没有按照他乐观的期限完成计划。他写道,“我原希望在11月11日赢得这场战斗,因为这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在北非开始走运的日子。但是我并没有在那天取得胜利。”

   不过,那天他的部队全线都抵达了一些有利的位置。只要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同意,他的部队就可以从那儿攻入西壁,甚至可以打到更远的地方。

   尽管如此,德军这一回却没有被著名的第3集团军及其颇有名望的指挥官所吓倒。指挥德军的是一位新任指挥官。他是德国军队中剩下不多的高级将领之一,他同希特勒一样,相信第三帝国在这次战争中仍有一线希望。

   他是被希特勒精心挑选出来执行一项“以巴顿之道还治巴顿之身”的特殊任务:揪住巴顿的鼻子,猛踢巴顿的下腹部。但是,“踢巴顿的下腹部”这部分任务是有个条件的,即“若有可能”就踢,这并不是任务的关键。这个任务的重要内容是,在希特勒准备给盟军以致命的突然袭击时,要牢牢地拖住和牵制住巴顿的部队。

   这位负责西线的新任指挥官就是装甲部队的将军赫尔曼·巴尔克。这位军人长着一副伪装友善的面孔,金黄色的头发,一双蓝色的眼睛,外表看上去象诗人一般地温柔平和,但实际上是个脾气暴躁、作风强硬的忠于希特勒的亡命之徒。

   当希特勒在西线的所有将军们都遭到失败时,希特勒便来到东线战场,物色能顶替这些将军的胜任人员。因此,他挑选了位于维斯杜拉河一线的第4装甲集团军的指挥官巴尔克将军,以接替约翰尼斯·布拉斯科威兹上将。布拉斯科威兹原在法国南部统率G集团军群。当美军第7集团军从地中海调来通过后门投入争夺法国的决战时,他玩了一个高明的花招,成功地把他的部队解救了出来。但是在希特勒看来,他已经不行了。因为先是在波兰的战役中,现在又在阿尔萨斯-洛林的战役中,他竟然顶撞了他的元首。另一个原因是,希特勒认为,没有把巴顿击败并赶回兰斯去,布拉斯科威兹个人要负责。这种指责虽然荒诞,但还是管用。布拉斯科威兹下台了,巴尔克成了G集团军群的新任指挥官。

   有关巴尔克突然被调至西线这一整段历史情况是极为重要的,因为它解答了历史上的一个难题,使人们可以正确地了解凸出地带之战的起因。有关巴尔克执行其特殊任务的记载也非常重要,因为人们可以从中看到,当巴顿有能力而且急切地想进攻时,却作出决定一再地使他停顿下来并抑制住他的劲头,为此我们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

   有人把凸出地带的战役称作为希特勒的孤注一掷和妄图捞取的最后一根稻草。这是完全不符合事实的。阿登攻势是一次经过精心策划的重大行动,其目的不仅是为了挽救第三帝国免于失败,而且也是为了给予盟军一次致命的打击。这次攻势是在很早以前就着手策划的,而且准备得格外精心,计划得相当巧妙,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

   关于西线战场上这场阿登攻势的过程,施拉姆教授在评论德国最高统帅部的作战记事时,恰如其分地写道:

   “迄今为止所报道的主要情况都是德军所采取的防御措施,在此过程中德军遭到了惨重的失败和失去了大片领土。但是,必须考虑到9月底至12月底这段时间,是用来为一次攻势作准备工作的,只有这样才能正确地看待问题。由于制定了卓有远见的计划,进行了周密辛勤的准备和小心谨慎的隐蔽,这次进攻才得以在12月16日突然发起,使美军完全感到意外,从而骤然从根本上扭转了整个西线战场上的形势。德军最高统帅部又重新夺回了长期以来被英美盟军所牢牢掌握的战场主动权。”

   冯·梅伦太因少将在东线和西线都担任巴尔克将军的参谋长,他描写巴尔克被任命为西线司令之前的情况时写道:

   “(8月)位于维斯杜拉河一线的第4装甲集团军牢牢地守住了阵地,但是巴尔克将军和我都注定不能在这个比较平静的地段呆得太长。诺曼底战役以莫尔坦和法莱兹的两次惨败而告终。巴黎于8月25日陷落,巴顿第3集团军的矛头已向东直指第三帝国的边界。9月,巴尔克将军接到召见的命令,要他去希特勒的指挥部报到。他将被任命为西线G集团军群的司令,而我仍担任他的参谋长。”

   在密谈中,希特勒向巴尔克和冯·梅伦太因透露了他认为是这次战争中的第二大机密,仅次于1940年10月他所作出的进攻苏联(当时还是他的盟国)的决定。他首先评论了一番西部战局,接着说:“英美部队肯定会在由斯凯尔特河口沿着西壁至梅斯以及从梅斯至孚日山脉一线停止前进。补给方面的困难将迫使敌人停住脚步。”接着,希特勒声称,“他要利用敌军暂停前进的机会,在比利时境内发起一场反攻。”

   这次会议的日期是1944年9月18日。就在两天前,希特勒宣布,他决心“给西方盟军一次粉碎性的打击,从而扭转战争的结局,使之对他有利”。他的这个决定使他的高级顾问们大吃一惊。在宣布这项决定之前,准备工作就开始了。组建第6装甲集团军(在阿登进攻部队中起了骨干作用)的命令早在1944年9月6日就发出了。

   希特勒认为,他不用担心在北翼的蒙哥马利会突进到他计划集结和部署兵力以展开攻势的地区。但另一方面他却担忧,尽管巴顿有补给上的困难,但他有可能驱使大军开进以特里尔为中心的这片地区。希特勒对巴尔克说:“我预计这一战斗可能在11月份发动。”于是,他就把这一事关德军命运的任务交给了巴尔克,冯·梅伦太因称之为“正式命令”。

   “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守住阿尔萨斯-洛林”,元首说,“要为争取时间而战,你无论如何不能让我为阿登攻势准备的部队被拖到G集团军群方面去。”

   巴尔克带着极大的热情投入他的任务,但他的效率不高,命运也欠佳。9月20日,他抵达G集团军群设在阿尔萨斯莫什姆的指挥部,并在次日开始接替布拉斯科威兹。他在新的办桌旁几乎还未坐稳,就命令发起了第一次不合时宜的进攻。这便是萨兰堡战役。如果巴顿在8月能继续前进的话,萨兰堡早就被他远远地抛在后面了。

   巴尔克看着地图,断然决定务必要阻止住美军第12军的推进,并要把摩泽尔河对岸的美军桥头堡阵地摧毁掉。他命令冯·克诺贝尔多夫将军领导的第1集团军作好从左翼出击的准备,命令苦行僧式的冯·曼陀菲尔将军得力指挥下的第5装甲集团军恢复对美军第4装甲师的攻击。德军在这种时候发起这场野心勃勃的攻击是完全出乎意料的,伍德将军刚刚下令让疲惫不堪的第4装甲师官兵休假一天。

   德军于9月29日清晨开始进攻。德军的坦克在浓雾的掩护下进行攻击,但它们未能取得很大的进展。伍德迅速把他的装甲部队投入战斗,把德军的部队挡在儒维利策以西的地区,并且使德军遭到惨重的损失。德军第111装甲旅到当天傍晚时打得只剩下七辆坦克和八十名官兵。

   这可是巴尔克上任后第一个不祥的预兆。但是,他顽固地打下去(这主要应归之于冯·曼陀菲尔的指挥),一直到9月29日他才被迫停止攻击。最后他终于意识到他现有的兵力远远不足以进行这场铤而走险的战斗,便亲自跑到西线战场司令部,要求冯·龙德斯泰特元帅至少再拨给他三个师以维持这场进攻。可是,冯·龙德斯泰特已经无能为力了。他这时需要手中的全部兵力,而且最好还能有更多一点部队来阻止美国第1集团军同时向亚琛发起的攻击。

   虽然第一次尝试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但巴尔克仍然感到满意。他原以为巴顿已下了决心,并且也有能力强行突破德军防线,直通萨尔河,甚至打到莱茵河(正如后来冯·梅伦太因所说的那样,“倘若让巴顿放手去干的话,他可能就会打到萨尔河和莱茵河)。德军为萨兰堡这场冒险行动付出了很高的代价,但美军方面出现了一些迹象,使巴尔克相信这次行动还是划得来的。事实上,埃迪将军迫于其参谋人员的压力,于9月30日同意把他的第12军撤回到赛耶河以西,理由是“德军的进一步渗透是遏止不住的”。

   巴顿对埃迪的这一决定大为恼火,他取消了这个撤退行动。巴顿的这次干预被记录在第6装甲师的作战日记中。日记中说:“巴顿将军强调指出,他决不允许再放弃任何一寸土地给德军。”

   但是,巴尔克则认为他已阻止住第3集团军的前进,因此,也就如此向希特勒作了汇报。他继续使用他手中的微弱而又可怜的部队,让他们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他认为是他的指挥才能和艺术阻止了巴顿的前进,使希特勒为阿登攻势集结部队的地区未被巴顿突破。这个自负高傲的巴尔克不承认他的“成功”是由于巴顿的困难处境而取得的,对事实的无知甚至使他产生了对美国对手的蔑视。

   “我从未指挥过装备如此糟糕的杂牌部队,”他在10月10日给希特勒指挥部的约德尔将军的一封私信中写道,“但是,如果说我们能成功地稳住我们的阵地,甚至还能把第3装甲掷弹师拨给北方战场的话,这主要是由于美军指挥的拙劣和胆怯,……也是由于我手下的军队,包括那些杂乱组成的军队,进行了前所未有的英勇战斗。”

   直到冯·梅伦太因将军在战后叙述巴尔克在G集团军群任职的情况时才纠正了原来那种错误的印象,并正确地评定了那次取胜的原因。他写道,“我们现在才知道,巴顿是由于艾森豪威尔9月22日的命令才被迫停止前进的。这位盟军最高司令官决定采纳蒙哥马利的建议,把北翼作为主攻方向,清除通往安特卫普道路上的一切障碍,力争在冬季到来之前拿下鲁尔。美军第3集团军接到了不容争议的命令,要它采取守势。”他继续写道:

   “这一战略意图的正确与否,与我无关。但这无疑把G集团军群的问题简单化了。我们赢得了几个星期的时间来重整旗鼓为下一轮厮杀进行准备。”

        11月25日,巴顿将军开进梅斯。他的乐队演奏着噪耳的乐曲,迎接巴顿的到来。巴顿检阅了攻占该城的英雄们——担任主攻的欧文将军的第5师疲惫不堪的官兵们。这是一个充满欢乐的场面,举行了典型的巴顿式仪式——颁发勋章的过程中夹带着粗野的逗趣话。但是,接着巴顿想起了为占领梅斯而进行的这场艰苦战斗,便变得十分严肃起来,他对官兵们说:

   “我们的胜利主要靠持续不断的进攻……日以继夜地……毫不手软地连续攻击……同时也是靠我们运用正确的作战方法而取得的。我们揪住了敌人的鼻子,猛踢他们的下腹部……

   “对你们这样的战士,无须多言纪律严明和英勇无畏的价值有多大……你们已表现出了你们的勇猛精神,而且我确信,你们也看到了安全来自于勇猛的行动。……

   “在我与你们的接触中,我多次感到内疚,也许是由于过多地进行批评或者大声训话的缘故。对此我深为抱歉。愿向你们保证,我批评和指责你们的时候,并不对你们个人抱有任何成见。……在这个集团军里,被我叫住谈话和表扬的人要比挨过我批评的人可能多一千倍……你们知道我从来不会让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去涉足我所不敢去的地方。为此有人曾批评过我,但是在这个世界上象巴顿这样的人物有许许多多,而第3集团军却只有一个。第3集团军可以没有我,但是第3集团军将会、也一定会无往而不胜。

   “我为你们感到非常自豪。你们的祖国也为你们感到骄傲。你们确是卓越的战士。你们在攻克梅斯战斗中立下的功绩将流芳百世。”

   这些话都是巴顿从他在北非和西西里时为应付各种场合而准备的讲话提纲中拼凑起来的。虽然他讲这些话时表露出某种沾沾自喜的优越感,但是他讲每个字都是真心实意的。而且常常使自己在这些热情洋溢的讲话中感情激动起来,以致讲话结束时热泪盈眶。

   但是,巴顿并没有因为梅斯的胜利而看不见某些缺陷,这些缺陷随着战争的进展变得越来越明显。

   仅就战术方面的问题而言,虽然巴顿的部队通过日益艰难的战斗取得了一些经验,巴顿本人也经常敦促他们树立勇猛的战斗作风。但是,他的部队还是变得有些疲塌和散漫。有一次巴顿拍着欧文的背,对他说,他的这个师作风不见好转,连过去都不如了。第10装甲师也同样存在着这种现象。巴顿发现该师向萨尔堡推进时速度十分缓慢。但是,由于该师当时正在经历战火的洗礼,也许只能如此。尽管部队的进展明显地缓慢,但是至少官兵们信心十足,士气普遍高昂。

   然而,巴烦也意识到他的苦恼主要是上级的战略决策所造成的,他觉得上级指导战争在精神上已走到死胡同的尽头。战争是十分严肃的事情,不能委之于某几个将军。巴顿认为,这场特殊的战争是一场极为复杂的行动,不能完全听命于距战火纷飞的前线有数百英里远的巴黎安乐窝中的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的软弱指挥。

   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由于远离它所指挥的作战区域,因而自然不会有前线作战部队的那种紧迫感。这种情况使那些制订战略计划的人员染上了那种按作息时间坐班的官僚主义的典型作风——自鸣得意而又谨小慎微。正如在前线的布彻中校在这些激动人心的日子所说的那样,巴黎的美丽依然如故,但是它“决不是令人振奋的地方”。

   在8月至9月这一段历史上速度最快的运动战期间,作为最高指挥工具的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也由于面临一些纯属客观的因素而影响了工作效率。虽然最高司令部已从格朗维尔迁到了凡尔赛,但是由于通讯系统跟不上,使人感到为难和恼火,它仍然与前线隔绝着。为了使艾森豪威尔将军能迅速地把他的想法和命令下达到各级指挥官,并从他们那里了解到各作战区域的情况,正在拼命设法弄到所需的通讯器材。

   1944年10月,形势变得如此糟糕,不得不把在通讯兵部队中任上校的国际电话和电报公司总经理索斯森斯·贝恩召到巴黎来制定补救措施。与此同时,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对盟军的日常问题和需要仍然是一无所知。艾森豪威尔只有亲临作战区域视察的时候,才能发现这类问题。虽然他非常愿意下去调剂一下精神,但是各方面的条件都不允许他这样做。正是在这样一次视察过程中,他又发现他的部队由于炮弹的奇缺而放慢了推进的速度。

   通讯状况的混乱使巴顿一筹莫展。这种状况大大地妨碍了他的行动,使他动弹不得,因为在与上级组织的联系完全中断的情况下,他毕竟不能完全自行其是。这种情况使人们对形势捉摸不透,相互指责,恶意的谣传盛行,充满着对立的气氛。这种气氛显然不利于美军以最有效的方式去进行战斗。尤其对希望速战速决的巴顿来说更为如此。

   在十月的一个雨天,布彻中校来到南希,执行一项微妙的任务,即核实有关第3集团军尖锐批评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指责最高司令部悍然歧视第3集团军、偏爱其他部队等谣传。前一个月,在巴顿认为由于最高司令部所作的自相矛盾的部署造成了第3集团军打打停停状况时,美联社记者韦斯·加拉格尔从前线采访后回到巴黎向布彻透露说,“巴顿第3集团军的官兵们都恼火了,因为他们觉得艾克将军偏向英军,给了英军运输便利,让他们向前推进,而美军则因缺乏汽油而动弹不了。”加拉格尔还对布彻说,巴顿部队里的军官们毫无顾忌地称“艾森豪威尔是英国最好的将军”。

   情况变得如此糟糕,致使布彻认为亲自去一下第3集团军司令部或许会有些好处。巴顿很喜欢这位现已成为艾森豪威尔亲信的哥伦比亚广播公司董事。而且布彻还随身带来了大量的雪茄烟,因此巴顿更有理由以隆重的仪式接待他。他邀请布彻列席每天上午一次的情况通报会,他向参谋人员介绍时称布彻为“将军”,这使得这位实际上只不过是海军预备役的中校感到报不自在。

   会后,巴顿把布彻带到自己的办公室,用地图向他说明了自己的作战计划。布彻抓住这个机会向巴顿提出了外面谣传第3集团军对艾克不满并称艾克为最佳的英国将军一事。巴顿矢口否认。巴顿在人事关系上当然也是能攻善守的,但是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客气一些,以免刺伤某些人士的敏感部位,一旦引起这些人的敌意,就会对他自己不利。在与来自最高司令部的“观光者们”的接触中,他总是小心翼翼地掩饰自己的真实感情,因为这些“观光者”可能会把他的不满意见带回去向艾森豪威尔作汇报。

   布彻回到巴黎后写道,“他(巴顿)回答说,虽然有些人会自然而然地产生些怨恨情绪,因为第3集团军不是由于敌人的抵抗而是由于缺少汽油而停止了前进。但是这不代表他个人以及整个第3集团军的真实情绪。”

   当然,这是一种圆滑的说法,并不能反映巴顿的真实思想。他和别人谈起他的疑虑时情绪越来越激烈,他不仅同他指挥部的心腹们谈,而且还与来到该地的重要人物,如帕奇将军、斯帕茨将军和杜利特尔等将军谈。他们都是他的好友。他们的看法常常与巴顿的想法一样。

   巴顿的参谋会议,甚至连他进晚餐(有亲信的参谋人员陪同)都成了专题讨论会。在这种场合,巴顿会以精辟的论述总结战争的进程,而且会直言不讳地对上级的指挥提出批评意见。他自8月1日以来的经历充分证实他一贯的格言是正确的,他的这句格言是:小心谨慎地拘泥于硬性的计划是打不赢仗的。

   巴顿坚持认为,当他正“充满信心和希望”并眼看就要“渡过莱茵河”的时候,“是蒙哥马利将军使(巴顿就是如此彬彬有礼地说的)最高司令部作出改变计划的决定”,致使巴顿部队的推进停顿了下来。然而,在重新发动了一次半心半意的——并不是巴顿半心半意,而是由于最高司令部所遇到的补给困难使各集团军不得不如此——进攻之后,巴顿把他所面临的困难归罪于规模巨大的“霸王”作战计划。这一计划的基本缺陷终于表现了出来:由于不能为塞纳河以东地区的作战补充供给,使得艾森豪威尔不得不仓猝作出决定和采取一些折衷的解决方案。这就导致采取了种种临时应急的办法,而这些办法既不是最高司令官、也不是他在战场上的亲密助手蒙哥马利和布雷德利的拿手好戏。另一方面,对于“随机应变”这种类型的战争,巴顿则是一位昔日老手。在这种战争中,只有一个总的作战计划,而具体行动的方案则要根据特定的条件和瞬息万变的形势而定。

   在德军方面,部队的流动性很大,而这正是盟军最高司令部所没有料想到的,也是无法与之比拟的。结果,渡过塞纳河之后,盟军不得不按照希特勒的意志进行作战。巴顿只好常常不顾现有的作战计划偷偷地进军和发起进攻。

   这场欧洲战争出现了一种矛盾的奇怪现象。我军原订的作战方案遭到挫折,不是由于德军的干预,而是由于自吹自擂的德军在法国战场上一败涂地,而我军则节节胜利,这打乱了艾森豪威尔和最高司令部制订的所有与德军作战的计划。对于这样一种可能产生的局面,本应有一个坚决的和固定的作战计划,然而,最高司令部却只有一个含糊的、多少有点不连贯的而且肯定是初步的计划,这就加剧了所形成的混乱局面。

   巴顿强烈地、甚至痛苦地感觉到上级的指示缺乏连贯性,他犹如一个大型乐团的杰出的第一小提琴手、一个能独自演奏的名家,竭力要按照一个不太懂或者不理解乐谱中的奥妙的乐队指挥的意思去演奏。

   他经常直率地对他的私人随从人员说,“我们唯一的麻烦就是我们没有一位名副其实的最高司令官。”这并不是说他完全否定艾森豪威尔其人,或者不承认他胜任其繁重职务的能力。他肯定没有与那些粗鲁地批评艾克的英国人同流合污,那些英国人引用布鲁克元帅的傲慢的话说,“艾森豪威尔决不是一个真正有思想、有计划、有魄力和敢做敢为的指挥官。”

   即使巴顿经常激烈地批评艾森豪威尔,但他也还是对艾克能够牢牢地维系盟军的大家庭,并巧妙地操纵他手下的一班指挥官的艺术,给予了充分的评价。对于艾森豪威尔在对付他手下的那些骄妄的指挥官们所遇到的心理苦衷,巴顿并非没有看到。艾森豪威尔的工作好比一位歌剧导演在编排节目时,需要一方面考虑节目的艺术价值,一方面又不得不照顾各位主角的虚荣心。

   他对艾森豪威尔的不满,归根结底只有他所觉得的两个主要缺陷。一是艾克没有根据战争中的特殊和预料不到的演变情况,给他的“远征”制定一个坚定不移的战略指导方针;二是他显然没有能为其手下的各级指挥官规定“辉煌的战术”。

   艾森豪威尔的悲剧就在于他听任别人慢慢地把自己推入陷阱。他屈从了马歇尔将军的建议,接受了欧洲战场地面部队指挥权,从而纠缠于战术方面的问题,而实际上他在这方面又不是内行。他原有的战略任务就已经压得他吃不消了,然而,除此之外,他又担负起这一繁重的作战指挥的责任。结果,战略和战术两方面的工作都受到影响,不可避免地导致了美军部队在渡过塞纳河之后陷入一种犹豫不决的状态,最后拖长了战争的时间。

   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艾森豪威尔的“远征”的发展过程,我们可以看到他的“远征”遇到严重困难的时间正好是他担任地面部队总指挥的日期,即1944年9月1日。在此之前,规模巨大的战役始终是以高速向前发展的。但自那以后,前进的势头停止了,开始走向反面。在巴顿的圈子中,人们强烈地感到,并且一针见血地议论说,艾森豪威尔,作为地面部队总指挥,是经验不足和明显不称职的。

   艾森豪威尔将军肯定不会同意,而且还会恰当地反驳第3集团军中经常对他进行的这种指责,即自塞纳河之战至欧洲胜利日这段时间内,他没有一个切实可行的总计划来指导战争。艾森豪威尔是这场战争中最忙碌的将军。他需要应付周围那些向他喋喋不休的政治家,需要应付他必须尊重的远方的上司(特别是马歇尔将军),还要指挥战场上那些容易激动的、以自我为中心的各级指挥官们。这项工作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太复杂、太繁重,而艾克尽可能好地完成了这一工作,这使他在子孙后代中得以流芳百世。

   但事实仍然是,无论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迁到何处,艾森豪威尔必须与它保持密切的关系,对于他的各级战场指挥官,他只能偶尔去拜访他们,与他们保持一种松散的接触。他与自己的作战计划人员密切合作,制定了一些形势不允许折衷的折衷方案,这样尽管他作出了最富有建设性和英明的努力,但也无法兼顾战略和战术两方面的需要。然而,他不仅确信他的方案是完美无缺和行之有效的,而且还错误地将他的方案看作是指导战争的总计划。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以后,尽管“远征”屡经周折但毕竟还是取得了令人满意的结果时,他在给马歇尔将军的信中写道:

   “布雷德利和我于去年夏天制定了莱茵河以西的战役,并坚持认为这是插入莱茵河以东纵深地区的必要准备,对于这场战役能严格地按照设想进行,我自然感到非常高兴。……我希望这样说并非自吹自擂,但是,我必须十分满意地承认,布雷德利和我从一开始就确信的,而且在里里外外各种阻力下仍得以实施的这些方案,已取得了丰硕的成果。”

   这封信注明的日期是1945年3月26日,当时西线的德军正在崩溃,巴顿每天可俘获一万名德军。这也引起了历史可能给予不同答案的一些问题。艾森豪威尔慷慨让与布雷德利的一份功劳,对布雷德利来说,大概是受之不当的,因为恰恰是布雷德利站在巴顿的一边,强烈而又雄辩地反对艾森豪威尔的计划和他“从一开始就确信的”方案。巴顿本人将这个“去年夏季”制定的计划视为这次战争中的重大错误之一。但他将此留给后人来作最后的评价。1944年8月下旬当艾森豪威尔开始酝酿他的作战计划时,巴顿写道,“关于促成这一计划的情况……今后会在历史上写下许多篇章。”

   艾克认为,就他而言,当时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其他作战计划能胜过最高司令官所制定的、并表示“极为满意”的那个计划。

         11月25日傍晚巴顿回到南希时,他与攻克梅斯的官兵们聚会的劲头已经过去。当第20军开始向萨尔河方向推进,希望一举拿下萨尔堡,或者继续向北突进十英里到达特里尔时,巴顿到了北边的蒂翁维尔战地现场。他在沃克将军的指挥所了解到的情况并不太坏,也不太妙。在北翼的第10装甲师的战区内,第385步兵团正在攻击坚固的奥尔绍尔茨防线,主要目的是为了解救前一天攻进布茨多尔夫后被围困在那里的第3营的人员。第385步兵团在坦克和飞机的支援下,成功地把围困的部队解救了出来,但接着又被迫往后撤退。

   当天,范弗利特少将决定把他领导下的第90师的第358步兵团撒出战斗,因为它已“不适宜继续进攻”。但是,他率领另外两个团,(第359团从左面,第357团从右面)继续发起进攻,坚定地向萨尔河推进,并且在天黑时到达了距萨尔河只有四英里之远的奥伯雷什。

   萨尔战役已进入第17天了。这时巴顿认识到,该战役主要目标之一的萨尔堡不会象他当初制订进攻计划时所期望的那样被轻而易举地迅速攻占下来。德军现对巴顿的精明的作战意图已有所警惕,并开始在该地区集结兵力,这一情况使巴顿担心可能攻不下萨尔堡了。

   德军的这些行动,有其神秘莫测之处,然而战争中的每一个行动都是如此。问题不在于德军在干什么,而是在于我方有什么事没有干。美军第1和第9集团军,除了第1集团军的第7军之外,几乎全部都无所事事。所以,德军可能觉得可以从与这两个集团军对垒的防线上抽调出部分兵力,以加强面对第3集团军的防线,因为德军认为第3集团军的推进是对他们的一个威胁。正如后来的事实所表明,第20军的行动的确使敌人感到不安。这不仅仅是因为它们威胁着敌军在萨尔河的战线。第20军的这些行动对希特勒准备打出的最大一张王牌形成了日益增长的威胁。

   巴顿发现,在他的指挥部等待着他的,并不是能消除他的忧虑的事情。当时正在安排调整第12军同德弗斯将军所属第6集团军群的第7集团军之间的界线。第7集团军下属的法军第2装甲师在南面刚刚攻占斯特拉斯堡,但又面临着巩固这一重大战果的艰巨任务,如果按照第7集团军作战处的要求改变界线的话,第3集团军就将被挤出这一地区。加菲知道他的上司对这一要求会作出什么样的反映,因此便极力表示反对,最后他的意见被采纳了。美军第12集团军群(它是赞同改变界线的)对巴顿形成的直接威胁可以消除,但是由于在北面的两大美国集团军继续动弹不了,使德军能够把更多的部队调至巴顿的前进道路上,这便对巴顿构成了越来越严重的威胁。

   那天晚上,巴顿对他的参谋人员谈到他的忧虑时,直率地谈论了第9集团军如何按兵不动,第1集团军推进速度又是如何缓慢,等等。第1集团军只用其第7军一个军去参加许尔特根森林附近的激战,让它攻击德国边境一线的天然和人工建造的防御工事。

   “第1集团军正在犯一个大错误,”巴顿说,“它让米德尔顿的第8军就地按兵不动。很有可能,德军正在第8军的东面,集结兵力,准备给它一次沉重的打击。”

   巴顿自忖:德军除了在他的正面集中一些二流部队之外,究竟还在干什么呢?德军为什么如此坚决地阻止他突进萨尔堡周围的地区呢?他一方面思前,试图解答这些问题,另一方面又顾后,特别是回想起11月10日发生的一件事情。他用异乎寻常的粗鲁语言写道,“布雷德利于17时10分打来电话,依我看,他胆小如鼠,畏首畏尾,竟然禁止我使用第83师。”

   这些语气强硬的话背后又是什么意图呢?今后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加菲和盖伊于10月17日拟定的萨尔战役计划,就其本身而言,是十分周密完善的,经过巴顿修改润色之后,便成为一个大胆而又出色的作战计划。巴顿一直在寻找9月初失去的战机,因此在萨尔战役的计划中纳入了新的内容:若有可能,便在第20军的作战区域打开一个突破口,进而向莱茵河强行突进。这样一来,第20军的任务不仅仅是消灭梅斯地区的德国部队,而且还要注意悄悄地“把前进的轴线迅速转向东北”。这个第二阶段的战斗需要在萨尔堡附近越过萨尔河建立一个坚固的桥头堡阵地,以便部队能从这个桥头堡阵地沿着梅斯至萨尔劳滕这根轴心线继续向莱茵河进攻。

   以上设想的前提是要控制萨尔河与摩泽尔之间的三角地带,并且要夺取特里尔。该城市是一个重要的据点,夺取它就可以收到一箭双雕的效果:既可把整个西壁防线纳入第3集团军的作战区域,又可开辟一条直接通往仅五十英里之外的莱茵河的走廊。

   巴顿认为,第20军有足够的力量完成这一雄心勃勃的任务。另外,第95师和第10装甲师的到来又加强了第20军的力量。第95师的师长是哈里·特沃德尔少将。他亲自组建和训练了这支部队,并率领它从美国经英国,直接抵达洛林地区。第10装甲师的师长是威廉·小莫里斯少将,一位西点军校的毕业生。在圣米耶尔的战斗中,莫里斯曾勇敢出色地指挥了一个步兵营进行战斗,因此荣获优异服务十字勋章,并赢得了巴顿的赞赏。进行这场战斗,沃克总共有3个步兵师和1个装甲师。但是,巴顿还想从第1集团军的第8军借调罗伯特·梅肯少将指挥的第83步兵师,以进一步加强沃克的力量。

   根据最后拟定的作战计划,第83师担任一项要打开突破口的关键性任务。巴顿的计划是“派第83步兵师(缺第329步兵团)跟随第10装甲师通过第90师的桥头堡阵地,然后向北发动攻击,扫清萨尔河与摩泽尔河之间的三角地带,并在萨尔堡建立一个俯瞰萨尔河的桥头堡阵地”。

   这是一个了不起的作战计划。由于萨尔堡显然是这次战斗的关键和前期枢纽,巴顿便组织了一支特遣部队向该城飞速前进,并且要在第90师在摩泽尔河对面的蒂翁维尔附近建立起一个桥头堡阵地之后,立即攻占该城。

   拿下萨尔堡之后,第90步兵师和第10装甲师就开始转入战役的第二阶段,转而向东北方的特里尔以及更远的地区推进,若有可能,推进到莱茵河畔的美因茨-达姆施塔特-法兰克福地区。与此同时,第83师从卢森堡东南部的一线挥师直下,扫荡三角地带的残敌。这些作战细节制定完毕后,沃克下达了作战命令:“消灭梅斯守敌,在萨尔堡地区渡过萨尔河,一当得到命令,继续向东北方攻击。”

   据第3集团军参谋人员说,布雷德利将军完全同意“在巴顿作战计划的这一部分,投入第83师”。据说巴顿还笑容满面地对布雷德利说过,“将军,如果这个计划得以实现的话,我们将创造了不起的历史。”

   巴顿想当然地认为,他早已掌握了第83师,而且让他的参谋人员把这个师作为一个组成部分包括在这个庞大的计划中。甚至在10月30日布雷德利将军写信给巴顿对“出租”第83师添了若干附加条件之后,他们依然按照原来的思路拟订作战计划。布雷德利在信中规定第83师只能限于执行次要的任务,以便能把这个师尽早归还第8军。

   巴顿决定不理睬布雷德利的信。他深信,一旦他的攻势打开了通往莱茵河的道路,所有那些限制条件便会立即废除。他象往常一样,指望用他所经营的企业将要产生的红利来购买他现在所需要的东西。

   11月8日,进攻打响了,但第83师的命运仍悬而来决。它已准备就绪,待命跟随第10装甲师通过第90师的桥头堡阵地。11月11日下午5时10分,布雷德利打电话给巴顿,表面上只想询问战斗进展的情况。当天正值巴顿生日,巴顿情绪很高。“一切如意,布雷德,”他兴致勃勃地说,“我想在天黑之前,我们会捞他一大笔。”

   他如此乐观是有道理的。第90师所占领的关键性桥头堡阵地面积扩展了将近一倍。坚固的科尼希斯马克尔堡垒已向第358步兵团投降。第95师已经在摩泽尔河对岸建起了一个桥头堡,而摩泽尔河水上涨到最高峰后已开始下降。埃迪的第7军打得也不错。正要决定把第83师投入战斗的巴顿行将开始向莱茵河推进。

   正在这时,布雷德利毫无事先警告地突然对他来了个急转弯。

   “顺便说一下,乔治,”布雷德利若无其事地说,“我不太喜欢沃克对第83师的使用方案。我曾对你讲得清清楚楚,你对第83师的行动只有有限的指挥权。其实,我认为你根本就不应该有这个师。”

   巴顿一时被弄得目瞪口呆。但当他从这一打击中清醒过来后,便对他的上级说:“可是,布雷德,我需要这个师!我所有的作战计划里都包括了他们!”

   “沃克在违抗我的命令,”布雷德利回答道,此时他的语气似乎十分气恼,“我决不把第83师交给他。争辩也没打用,乔治。这是最后的决定。我将打电话把此事告诉霍奇斯。”

   当天晚上,巴顿把此事告诉他的参谋人员,他的话几乎是从他那由于痛苦而紧闭的嘴唇间硬挤出来的:“先生们,我可以十分肯定地说,从一个担任进攻的将军手中调走他那已参加了战斗的十分之一的部队,这种事还是战争史上第一次看到。我敢肯定这是一个大错误,因为把第83师投入战斗,我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拿下萨尔堡。没有这个师,我们就无法攻克萨尔堡,就会在摩泽尔河与萨尔河之间的三角地带遇到麻烦。”

   在这场规模巨大的战争中,这件事似乎是件区区小事。布雷德利将军自己也觉得不值得在他的回忆录中提一笔。科尔博士在他的洛林战役史一书中只是在附注中写道:“关于梅肯这个师的使用问题,是布雷德利将军和巴顿将军在整个欧洲战役期间意见严重分歧的少数几个问题之一。”

   巴顿至死都认为,在他最需要这个师的时候,布雷德利却决定把这个师从他的身边调走,这是这次战争中最严重的错误之一,可能是不可避免地导致凸出地带之战的决定性因素。

   但是,在战争的这个阶段,布雷德利不知道希特勒在搞什么鬼,巴顿对此也只能作些猜测。所以巴顿只好再次哑巴吃黄连,他调整了向莱茵进军的时间表。每次在他的部队即将取得决定性胜利的时候,他却总是被阻止,这带来了无穷的忧郁。最初是在8月,当时他肯定他的“必胜的计划”会使他“在十天之内”进入德国。接着9月又发生两次类似的情况。而这次正在他的萨尔战役过程中,前景是多么美好啊!

   下一次将会是十什么样的情况呢?

   他来到科克上校的驻地,他的司令部的各部门负责人正聚集一堂,为他的五十九岁生日举行庆祝宴会。他内心的苦恼使他多饮了几杯酒。

   “这酒真他妈的好,奥斯卡,”他颇为感激地对他的主人说,他只用科克的前名称呼他,这显然表明,在经受了白天的那次打击后,他现在微微有点醉意。他十分珍惜在这场冷酷无情的战争中与他同舟共济的人对他表露的同情感。

   这可真是一个令人不快的该死的秋天。

科尔在描述这一段结局未定的时期时写道:“11月底,第3集团军正在向萨尔河逼近。但是,巴顿将军的意图尚未实现。他的想法是,在河东岸的两个军的作战区域内每个军至少要建立起一个桥头堡阵地。然而,第3集团军的大部分部队似乎很有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渡过萨尔河去。河对岸就是西壁,单就第3集团军所面对的这段防线来看,也还是一个未知数。

   “上级指挥部关于巴顿的部队将于12月中旬到达莱茵河的乐观预测,现已悄悄被人忘却了。第3集团军司令本人也逐渐放弃了迅速突进到莱茵河的希望。在目前这一阶段,他似乎关心的只是稳扎稳打地向前推进,只要他的兵力和补给情况许可的话,就尽可能地推进得远些。”

   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对这种情况也十分关注。但只有这一次,它的想法符合巴顿的口味。11月28日,艾森豪威尔的计划班子拟订了一个可以推动盟军前进的方案,是以巴顿的部队作为主要动力。由步尔将军的作战部起草的一份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研究报告“西线战场近期前景”称,“比争夺地盘更为重要的任务是,消灭摩泽尔河和莱茵河之间地区的德军”。这一任务将由第3集团军和德弗斯将军的第6集团军群发起联合攻势来完成。这份报告还指出,“这次攻势可能会把德军大量的兵力从北部和中部地区吸引过来。德军预备队的这一调动可能会打破勒尔河的僵局”。

   虽然这一方案有其令人惊叹的战略风度,也可能导致某些重大的成果,但是计划人员的眼界依然很狭窄,他们的主要考虑还是蒙哥马利方面的情况,而蒙哥马利制定所有计划时首先考虑的问题是如何坚持住,而不管指派给他的任务能否完成。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的作战处长还郑重地补充说,“虽然第3集团军和第7集团军的联合攻势地点不在前线最重要的区域”——对于这一点,巴顿必定要提出异议——“但它提供了最好的机会,可以迅速收效,并使主要攻势再次获得进展。”

   巴顿自己的想法要比科尔对他的赞誉还要大胆。他的计划甚至要比最高司令部那个间接对他有利的计划所要求的还要庞大。11月的鏖战给他的部队带来了相当大的收益。他使德军遭受重创,大大削弱了由8个步兵师和4个装甲师组成的德军第1集团军的战斗实力,使它在正面战线上每四英里的地段内只有一个营的兵力,每一英里只打四门半火炮。

   但是,巴顿仍不满意。那次进攻还没有达到制订计划时就已确定的目标——未能突破西壁,未能有力地加快向莱茵河进军的步伐。

   现在他又在努力补救这一局势。他在12月最初几天中酝酿的所有计划都以战役的最高目标为出发点。这是突破西壁的决定性战斗,一旦过了西壁,就可以象他所希望的那样再打一场在法国战场上的那种快速推进式的运动战,而这次则要在德国领土上打。

   巴顿所称的“突破”将通过他称之为“可能是前所来有的雄心最大的空中闪电战”来实现。他的计划是进行一次本次战争中最大的飞机轰炸,即用约三千架飞机轰炸凯泽斯劳滕前面的这一段西壁防线,为他的部队炸开一条宽阔的通道。这个拟定于12月19日实施轰炸的主意,是在12月6日“想出来”的,那天一批衣着华丽的空军高级将领来到他南希的指挥所参加作战计划会议。

   出席这次会议的代表团领队是斯帕茨和杜利特尔两位将军,陪同来的还有美国空军第9航空队的指挥官霍伊特·范登堡少将。这些客人们当夜住进了豪华的“大光明饭店”与巴顿共同筹划这一“大显身手”的计划,直至深夜。按计划,飞机将连续轰炸二至三天,摧垮德军所能组织的一切抵抗力量。

   斯帕茨和他的同事们不是仅仅口头上表示愿意协助,实际上他们积极地准备提供巴顿所需要的一切援助。巴顿与空军的关系正常而融洽。无论是个人还是集体的交往中,他们之间的交情都格外密切。

   这里表现出巴顿脸谱的另一个明显的矛盾。这位“古代武士”——他自己常爱如此幻想——实际上是个最能接受时髦思想的军人。他并不是自己装甲部队的奴隶。与流行的对他的看法相反,巴顿是个心胸异常开阔的指挥官。在他看来,没有哪个其它兵种是低人一等的,没有哪件新式武器是异己的,没有什么新作战思想是使他反感的。在感情上,他沉醉于过去的战争史和几百年前的骑士风度;但实际上,他一向劲头十足地采纳一切新颖的机械奇迹,哪怕是由威尔斯的科幻小说中直接引进战场的东西。

   巴顿完全认识到飞机在现代战争中所能发挥的作用,认识到飞机对他的军事行动所具有的极其重大的意义,以及这些飞机驾驶员的品质和英勇。

   巴顿很清楚,他这次攻击的成败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空中支援,因此便精明地给予这些空军将领特殊的照顾和友好的款待。他把派到第3集团军来担任战术空军指挥的年轻有为的韦兰将军吸引到自己的身边,只要一有机会就努力培养与他的友谊,并对他倍加赞赏和感激,以增加他的好感。这样,巴顿使他以及整个第19战术空军指挥部的人员感到巴顿对他们是很重视的,感到他们自己是属于第3集团军的人。因此,韦兰和他的部下愿意为巴顿效犬马之劳。

   对待那些为他充当耳目而直接为他服务的特殊观测机群的飞行员,他更是溺爱无比,从而使他们树立起一种坚定的忠诚和献身精神,这种精神只有他身边最亲密的参谋人员才具备。为了巴顿,他们不论气候条件多么恶劣也都愿意起飞,以收集唯有他们才能获得的情报。这些飞行员在他的作战地区几乎是从不间断地进行空中侦察。这是一个关键的因素,使巴顿具备了惊人的无所不知的能力。这也保证了巴顿所进行的大多数战斗得以成功。

   对于与他有坚固而诚挚的个人交情的斯帕茨和杜里特尔,巴顿也做了工作。无论他们什么时候来,巴顿都给予隆重的接待。在几个星期之前的11月9日,在科德曼设法筹办起来的几乎象一次正式的晚宴上,巴顿在南希用丰盛的法国饭菜和最好的香槟酒款待了他们。这天正是萨尔战役开始的第二天。虽然前一天战役发起时,战斗轰炸机由于气候条件恶劣而无法起飞,所以未能为进攻提供空中支援,但是,当天气一有好转,它们便立即起飞,象闪电似地刺破怒涛般的云海,投入了战斗,有力地支援了这次新的进攻。这些飞机出乎意料的到来,使开始凶吉未卜的11月8日成了——用巴顿的话说——“两个月以来最光明美好的一天”。

   11月8日下午5时,雨又下了起来。9日的天气仍是阴沉沉的。河水泛滥,坦克和卡车陷在泥淖中,动弹不得。飞机显然是起飞不了了。然而,巴顿亲临欧文将军第5师的战场,激励他的部队在没有空中支援的情况下,利用小桥和攻击舟渡过河水上涨的塞耶河,在梅斯南边发动攻击。这时,他抬头看见成千架的飞机从上空飞过来。这些勇敢地穿云破雾的战斗轰炸机是杜里特尔空军第8航空队的飞机,确切地说共有一千四百七十六架。这些飞机及时地为正在扩展的战场提供了支援,轰炸了仍在顽抗的梅斯堡垒,并对全线的所有关键目标进行了袭击。

   巴顿为空军在这样的气候条件下提供的协助深受感动。当天晚上,他与斯帕茨和杜里特尔共进晚餐时,对他们表示了深切的感谢。在祝酒时,他以感人肺腑的语言对斯帕茨将军说:“我对你感激之至。坦率地说,我把我们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得到你们出色的空中支援,看作是你和杜里特尔对我个人的交情。”

   “你可说对了,这正是为了表示我们之间的交情,”两位兴高采烈的空军将领回答说,“乔治,象你这样的地面指挥官,我们是很乐意一帮到底的。”

   在12月6日的作战计划会议上,他们向巴顿保证,不管12月19日是雨天还是晴天,他们肯定会飞抵前线上空,全力协助巴顿打开突破口。但是,巴顿这次又是命中注定起不了步的。斯帕茨和杜里特尔虽然十分愿意和急切希望帮助巴顿,但巴顿是没有机会把他们的支票兑现的。这是因为过去曾有过两次这样的情况,每到重大突破的关键时刻的前夕,他的行动便被制止了。

          12月8日,暂时停顿思考了一下,巴顿还是毫不松劲地继续向前推进,向着他所谓“与空军健儿们在一起的伟大日子”迈进。但是,战斗很艰巨,推进速度也很缓慢。德军三番五次地展开反击,结果双方损失都很大。在这种情况下,巴顿于9日决定把第90师的全部兵力投入争夺迪林根桥头堡的战斗。他在萨尔河对岸建立起来的尚未巩固的桥头堡阵地仍处于德军猛烈的火力射击之下。虽然抽查的结果发现一些部队取得了某些局部的成果,如在12军战区可能架起两座40级渡桥,第137步兵团的一个营正在萨盖明西部清剿残敌,第328步兵团攻克了马奇诺防线上的两座堡垒等等,但是由于补给问题又越来越严重,所以部队几乎无法向前推进,而且气候不见任何好转。

   此时,巴顿又变得象15个月之前在西西里岛上向墨西拿挺进时那样万分焦躁。他写道,“为了能使第3集团军赶上与空军汇合向莱茵河突进(原定于12月19日),我们必须在这一天之前赶到齐格菲防线,自那以后在第12军战线上的作战就要同赛马一样争分夺秒了。”

   12月12日,在第12军的作战区域内,第35师开始强渡布利斯河,并在哈布吉尔肯建立了一个脆弱的立足点。布利斯布鲁克靠近河一带的敌军已被消除,第328步兵团的一些部队已成功地攻进了德国境内。但是第二天,德军对哈布吉尔肯进行了凶猛的反扑。在那里的第35师打了一场难解难分的苦战,结果还是不分胜负。当时的天气是如此恶劣,以致巴顿称之为他的主要敌人。

   巴顿对自己的超级力量信心无比,不愿意再顺从那些无休止地谈论气候条件而又无所作为的人。他把第3集团军的随军牧师詹姆士·奥尼尔上校召集到他在南希的指挥所,专门开会,希望把军事科学的具体原则与不可思议的、抽象的神学概念结合起来。

   “牧师,”巴顿对奥尼尔说,“我要你为乞求好天气而祈祷。我的士兵们在与德军作战的同时,还得与泥淖和洪水搏斗,我感到腻透了。看你能不能让上帝帮帮我们的忙。”

   “将军,”牧师回答说,“要做这样的祈祷,就需要有一条厚厚的跪毯才行。”

   “即便需要飞毯,我也不管,”巴顿说,“我只要你能求得一个好天气。”

   “是的,将军,”奥尼尔牧师说,“但是请让我说一句,将军。干我这一行的人不习惯于祈求晴朗的天气,来屠杀生灵。”

   “牧师,”巴顿开始冒火了,“你是来给我上神学课的呢?还是作为第3集团军的随军牧师?我要的是一份祷辞。”

   “好吧,将军。”奥尼尔上校说。走到门外,他问哈金斯:“依你看,这个老家伙究竟想要什么?”

   “将军想要的就是一份祷辞,”哈金斯爽快地说,因为他觉得这整个事情对他来说是十分清楚的。“他现在就要,而且他要把它向全军公布。”

   “唉呀,我的上帝,”奥尼尔说,“这可不好办。”但是,他还是完全按照巴顿的命令,把祷辞写了出来。

   “全能的上帝,最仁慈的主啊,”祷辞上写道,“我们十二万分虔诚地向您祈求,请用您那最大的仁慈来结束这场我们必须与之搏斗的淫雨吧!请赐与我们晴朗的天气,好让我们投入圣战。请大慈大悲地倾听我们士兵们的倾诉:我们希望荣享你的神力,英勇前进,节节胜利,消灭敌人的压迫和邪恶,让上帝的公正贯于尘世,遍布全球。阿门!”

   上帝并不特别急于对此祈祷作出反应。只是到了12月23日这天,上帝和他那不可思议的贤智才认为该停止下雨,使天气放晴了。这个时机掐算得真妙,因为巴顿此时正需要一段时间的晴天,来扭转前一段恶劣天气所造成的局面。

   且不论原因如何,但是战局不知怎地就发生了变化。整个战争的无形的气氛和有形的内容都发生了变化。部队从推动8月份发起的这场远征的进攻性突进,转变成为在泥泞的粘浆地上摸爬,一寸一寸地向前蠕动。在这场战争中,有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因素,限制巴顿的作战风格的发挥,并给他勇往直前的精神蒙上了一层阴影。在应当怎样来打这场战争的问题上,巴顿的头脑里是毫不含糊的。但是,他不是这场战争的主持者。他不得不去适应整个战略大局。他强烈地抱怨上级的命令很少有助于他实施自己的计划和实现他的期望。然而战争毕竟是战争,在战争中巴顿已经使出了最大的努力。但是,这场战争不再是他所欣赏的那种战争,也不是他最善于打的那种战争了。

   经过了8月底至9月初这段时间之后,巴顿的进军再也未能恢复原先那种锐利的势头。现在主要是由于德军方面的原因所致。在这一阶段,德军每次被打翻在地,但到最后一刻又奇迹般地站了起来,顽强而有效地坚持抵抗。人们原以为德军再也爬不起来了,但是他们还是站了起来,又活了过来。巴顿有时这样说,是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为他们敲的丧钟,把他们救醒过来的。

   有时部队推进速度缓慢的原因是,一种有害的紧张气氛充斥了盟军的阵营,影响了巴顿指挥的活力。这种情况就象一滴清澈的水珠中的毒菌那样,不易被人察觉,可是祸害无穷。问题不在于我们要从现在的地点向何处推进,而是何时才能排除第3集团军前进道路上的各种障碍,到达该地。

   但是,当巴顿再次盼望向莱茵河发起已被耽搁三次的进军时,“何时”和“何地”这两个问题就胶合在一起了。12月13日,巴顿对准备向西壁发起大规模的空中和地面联合攻击的计划作了最后的修改补充。14日,当第12军从拜莱桥上通过萨尔河的时候,第20军战区内为这一攻击的准备工作还在继续进行。

   12月15日,第90师对迪林根和从迪林根通往萨尔劳膝公路上的普利姆斯河桥发起全力攻击。第95师在萨尔劳滕桥头堡阵地继续前进。虽然德军拼死抵抗,寸土必争,但是巴顿仍然稳扎稳打地向前推进,朝着定于12月19日的“大显身手”前进。他现在深信,他肯定可以通过这次“大显身手”来打开盼望已久的突破口。

450本兵书,全网唯一最全兵法电子书集合下载(188元/套) 微信(15074818522)添加备注:兵法
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