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蒂维山腰·第三

作者：F．德里斯基尔　D．卡萨德·美国

出自————《山里来的海军上将》

出自————《战争通史》

　　 正是在这样一个快乐的节日里，切斯特·尼米兹得到一个新爸爸。安娜·尼米兹与切斯特的叔叔威廉·尼米兹于1890年圣诞节在轮船旅馆举行了欢乐的结婚仪式。在其他孩子得到圣诞节礼品时，切斯特得到一个与他同姓的新爸爸。

　　 当查尔斯·尼米兹船长的最小儿子向他的寡嫂安娜求婚得到允诺时，住在这一带的德国裔居民都很高兴。当时安娜二十九岁，仍然是个美人。船长想到的是，对妻子和儿子的责任感可能会使他的吊儿郎当的儿子重新认识生活的意义，因此他特别高兴。

　　 威廉·尼米兹应当算个受过教育但未发挥作用的人。他在马萨诸塞获得的大学学位使他成为镇上最有知识的人，但可惜弗雷德里克斯堡不需要工程师，他与安娜结婚后看来还是不大可能在这里找到工作，直到后来，他的寡妇姐姐才介绍他到克维尔附近的圣查尔斯旅馆去当经理。

　　 安娜搬家就是从一家旅馆换到相距二十五英里的另一家旅馆，但圣查尔斯的厨房小些，餐室也不能容纳那么多人，不久，安娜显然感到，她第二次结婚后的生活又是不幸的。

　　 “这是上帝的旨意”，安娜经常对不幸遭遇自宽自解，并且耐心做到随遇而安。

　　 安娜在旅馆里干许多活，她负责餐室和厨房，必要时还要临时代替服务员。

切斯特上中学时，下午还得帮着干些活，因为威廉常出去义务性地帮助设计市商业区的人行道。

　　 圣查尔斯旅店只比一个装修了门面的供膳寄宿处大一点儿。这是一栋两层楼的白色木房，周围有走廊，还有许多小摆设，使其具有与小镇上其他建筑不同的特点。

　　 安娜虽然很忙，但又生了两个孩子。多拉生于1895年，两年后又生了奥托。多拉和切斯特虽然相差十岁，却如同一对亲兄妹那么亲密，他称她为“大半个妹妹”，因为他们有着同一个妈妈，而她的爸爸既是他的叔叔，又是继父。后来，正是多拉对哥哥的正确评价，才使他没有离开海军事业。

　　 当切斯特离家去上学时，奥托才三岁，所以他们彼此不常见面。当奥托也在海军军官学院毕业时，他们有时也能见面。

　　 切斯特是安娜特别喜欢的孩子，尽管安娜从未承认过，但看起来是这样的，可能因为他是她的长子，也可能因为她曾经爱过他的爸爸，但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又如此短促。不管什么原因，这是妈妈和儿子都能体会到的某种感情。切断特出生时，妈妈称他为“我的圣瓦伦丁孩子”。这也是她去世前的最后一句话，1925年，切斯特在太平洋参加舰队演习时，接到妈妈病危的信。正当她断气前他跑到了她床边，在她安静地离开人世时，还带着笑容低声说：“我知道我的圣瓦伦丁孩子会来看我。”

　　 切斯特搬到克维尔时，一开始并不象他所希望的那样幸福，但他学会了随遇而安。可能他没有意识到这是接受了妈妈的“这是上帝旨意”的人生哲学，他尽量不把圣查尔斯与轮船旅馆相比，但无意中总是会比一比的，因为他在夏天和圣诞节前后都回弗雷德里克斯堡去旅行，在那里他对一切都感到满意。

　　 安娜·尼米兹担心她的儿子会继承他生身父亲体质弱的毛病，所以喜欢让儿子尽可能地到野外去玩。她鼓励他跑步，多锻炼身体。猎兔是他最喜欢的一项运动，抓兔子使他成为赛跑健将。他喜欢跑步，不久腿跑壮了，身体也结实了。但他容易得肺炎，已经得过几次。

　　 在克维尔和弗雷德里克斯堡附近地区都是旷野。不仅小猎物很多，而且清澈的、石头底河流，还是个钓鱼的好地方。这里还有许多鹿和野火鸡，但尼米兹家的人不是贪婪的猎手。

　　 船长经常带着切斯特和他的朋友去野营旅行。他们坐的马车有帆布篷顶，可以躲雨，也免得动物来抢他们的食品。正是在一次郊游中，切斯特第一次尝到响尾蛇的味道。那次，船长告诉他们说：“你们离开的这会儿我抓了一条鱼，把它切成许多小块，用油煎得黄黄的。”

　　 当他们吃完了，告诉船长这鱼多么好吃时，他向他们泄露了秘密。他说：“我并不是跟你们开玩笑，要作弄你们。你们可能总有一天要吃响尾蛇的，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吃响尾蛇并没有什么害处。”

　　 “响尾蛇很象美洲鳗，你去航海可能得吃美洲鳗，吃点也没有害处，它象响尾蛇一样，样子难看但好吃，所以你们早一点发现这个问题是有好处的。”

　　 切斯特承认响尾蛇味道好，但对爷爷的这种想法不以为然。他确信，如果事先知道那是响尾蛇，他是不会去尝的。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以后也不会再去尝。

　　 亨克姥爷的大牧场在弗雷德里克斯堡附近，那里有许多响尾蛇，切斯特和他的朋友们在夏天帮忙捆干草时杀过几百条。蛇皮虽可作皮带和帽圈，但草耙齿在这些爬虫身上戳了许多洞，所以没有必要留下。孩子们把蛇切断后也不留下，只是把它们用线穿成一串，挂在一根长电线上吓唬小孩。

　　 过了一段时间，切斯特有点喜欢克维尔了。他在男孩子中交了许多朋友，这时他已经上中学，并开始注意女孩子，但也得有特殊机会才能结识她们。有一次，在一条借用的船上，他作了首次“两栖登陆”(路易斯·施赖纳这样称呼他与女孩子的交往)。

　　 切斯特打算讨好一个新来这个镇的女孩子伯莎·赖利。放学后，他本来应该回旅馆帮妈妈干活，而他们却沿河走着。正是这时，他发现在树林的边缘，一片灌木丛的桥桩下有路易斯·施赖纳藏着的一条小船。

　　 安娜·尼米兹这时候需要切斯特帮忙干活，就出门去找他。象往常一样，她知道到哪里去找。正当切斯特和伯莎划着小船来到河湾时，她在河岸上遇到了路易斯。后来施赖纳的叙述给人印象是，安娜为这事亲手打了切斯特，但切斯特的妹妹多拉在1980年记者访问她时否认说：“妈妈从来就没有打过切斯特。”这是她去世前不久说的。她说的大概是对的，路易斯·施赖纳只是在开切斯特的玩笑，特别是当他成为美国海军将军回来时，他还在笑话他。

　　 切斯特渐渐长大，他与人打架的次数也增多了。他从不先动手，看来是别人对他挑衅。

　　 多拉在记者访问时说：“我认为他决不会找机会打架，但他也决不会在别人打他时逃跑。他是否曾经输在谁手下，我可是记不起了，他回家时经常嘴破了，还带着抓痕，但看起来，并不恼火。妈妈要是说点什么，他会轻蔑地说：‘你应当去看看那个人是什么样子’。妈妈气得发抖，也不再说了，她知道说也没用。”

　　 多拉接着说：“有一次，一对孪生兄弟在闹市区拦住切斯特，并骂他。他打了他们一顿，把他们赶跑了。不久，所有的男孩子(也包括一些大孩子)开始不理睬他，有些人称他为‘山中之王’。我想可能是这么回事，因为没有人对这个称呼提出异议。”

　　 由于切斯特与母亲的关系非常密切，使他对年长的妇女都很尊重，而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孩子，也引起了她们的注意。安娜告诉一个朋友说：“他激起了她们的母亲本性，他的爸爸跟他的性格一样。”

　　 在最早来到克维尔的一个家族中，有个老处女就经常叫切斯特去帮忙。她名叫苏珊·蒂维，是约瑟夫·蒂维上校的姐姐。上校曾在南部同盟海军服役，是克维尔的第一任市长。上校拿出一百英亩地建造镇上的第一所学校，学校以他的名字命名，叫蒂维中学。在克维尔南面和东面的一座最高的山叫蒂维山。

　　 蒂维小姐单独一人伴着她的白雄猫赫尔曼住在圣查尔斯旅馆附近。当雄猫死时，她的心差不多都要碎了。

　　 她对切斯特说：“我要你帮忙，我在几年前已做了一副很好的棺材，但我不忍心去埋葬赫尔曼。它活了十五年，我现在不愿意埋掉他。”

　　 切斯特答应替她找一块赫尔曼可以安息的地方，他已经想到他在猎兔子时经常看到的蒂维墓地。它在蒂维山旁，靠近过去曾用来观察印第安人活动，后来又放弃了的哨所。这座山很高，观察人员在晴朗天气从基地朝外看时，差不多可看到邻近城镇的情况。

　　 当切斯特去埋赫尔曼时，看到有三个墓穴。蒂维上校和他的一个姐姐已埋葬在那里，第三个墓穴是留给苏珊的。整个地区是用固定在地上的大石头划分开的。

　　 当切斯特告诉蒂维小姐他把赫尔曼埋在什么地方时，她感到惊奇，但又高兴。切斯特对她说：“这有什么不好呢？赫尔曼是这个家庭的成员，应该埋在那里。”

　　 蒂维小姐吻了他的脸颊，并给他一大块夹苹果的面包片。后来他从一块新木头上斫出一块木牌，在上面烧出“蒂维的雄猫”几个字，下面加上“赫尔曼”。

　　 目前，赫尔曼的墓仍在蒂维山。木头墓碑已经用混凝土代替，上面只有“蒂维的猫”几个字，并画了一个猫的轮廓。三座坟墓有一块单独立起来的八英尺高的墓碑，碑文说明“苏珊·蒂维死于1901年”，这是切斯特进入美国海军军官学院的那一年。整个基地(包括赫尔曼的坟墓在内)由一圈铁桩栅栏围起来。

　　 切斯特十五岁时到他姑姑经营的旅馆干活。放学后他劈引火木柴、劈完装进一个木箱。如果是冬天，他就照看火炉和壁炉，必要时还耙树叶。晚饭后还要到前面柜台去干话，干到十点关门。他的姑姑除供给他伙食和住处外，还每月付给十五美元工资。当切斯特晚上在柜台工作时，并不是总有时间学习。他为了保持最优成绩，感到有必要早起完成作业。他象所有男孩子一样，并不喜欢起早床，但成绩对他很要紧，他如果想上大学的话，就更重要。

　　 切斯特用他在旅馆工作得到的十五元工资买衣服和课本，还能在妈妈困难时帮助她一些，更得意的是能经常给多拉和奥托买些他们从别处得不到的意外礼品。

　　 帮家里挣点钱对切斯特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当他八岁时就在本地肉食店干活，一星期挣一元美金。帮忙送货后，钱又增加了。他在弗雷德里克斯堡时，就住在亨克姥爷肉食店附近，对送货的事非常在行。

　　 卖肉老板除给切斯特钱以外，还给他一些牛肝和做汤的骨头，这里的人一直都不怎么吃牛肝，后来安娜·尼米兹在做肝时加入洋葱和调味品，味道很好，消息很快传开来，本地人开始在有肝供应的日子来这个旅馆吃午餐。大锅大锅的牛肉和蔬菜汤也成为热门货，特别在寒冷季节需求更大，连供应骨头的肉店老板也偶尔要去尝一尝。安娜·尼米兹几乎什么菜都能做，而且味美可口。

　　 切斯特的个头同他的年龄不相配，个头较小，经常让人们小看他。当他十二岁时，有三个从圣安东尼奥来的人到克维尔钓鱼，当他们到达后，雇来做饭的人病了，他们不知道怎么办。

　　 切斯特对他们说：“带我去吧，我爷爷教过我煎鱼的方法，我想你们会喜欢这种做法的。”

　　 这几个人瞧不起切斯特，但实在找不到别人就把他带去了，不久他们发现切斯特会煎鱼，当他煎鱼前，把比较大的鱼弄成鱼片，在比较小的鱼的两边切几道口以免卷缩。这些人为报答他，给他的钱比原先应允的要多，还拿许多鱼供应旅馆作午餐。

　　 切斯特对旅馆里的许多客人感兴趣，他象爷爷一样，爱他们。这个孩子还发现倾听外地旅客谈话可以学到一些东西。他特别喜欢从圣安东尼奥来的两个推销员。

　　 萨姆·米勒和卡尔·皮卡德一看就是做买卖的。他们带了许多货样，分放在平底大车上的大箱子里由两匹马拖着，他们还有自己的赶车人，这些人也负责装卸箱子。在前座的后面有块象帐篷似的地方用来防风雨，晚上可以睡在里面。这些推销员除了在弗雷德里斯克堡和克维尔的旅馆外，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安排食宿。

　　 圣查尔斯的后院有所谓的“样品”室，推销员在那里摆好大皮箱，陈列出他们的货物。每年至少两次，有时三次就这样来展览他们的货物。从克维尔和边远地区的乡村商店来的商人在这里挑选货物并发出订单。

　　 切斯特盼望米勒和皮卡德来作客逗留，因为他们在到达克维尔以前要经过弗雷德里克斯堡。他们总是能带来那里的消息，还经常带来尼米兹爷爷送给全家的包裹。

　　 切斯特开始更多地考虑如何继续他的学业。他从经历中感到，他不想开肉食店，也不想经营旅馆。他从爷爷身上继承的旅行癖却是如此强烈，无法克制。他还产生了当推销员的愿望，但做买卖靠不住，使他担心，尽管他的推销员朋友鼓动他离开学校去试一试。但他认为他不是做买卖的材料。

　　 一有机会，切斯特就去找爷爷，一起商议他的未来。看来他们总是把事情归到带有疑问号的哲理上。切斯特寻根究底要找到答案，而答案却不容易得到，问题存在于一连串的未知事物中。他们谈到运气和命运，然后讨论有些人看起来“走运”，而另一些人则不是那么幸运的原因。

　　 老爷爷经常说：“我一直认为，人得自己去找机会，怎么找到我说不准。也可能是通过别人的过失，也可能是由于制定了一个合适的计划。我认为部分原因应当是计划问题。当你航海时，你必须懂得怎样仔细地制定计划。”令人感到亲热的爷爷似乎白胡子一根根都竖了起来，他继续说：“你会去航海的，现在你没有这个想法，但你一定会去的。”

　　 这时切斯特已经上中学三年级，他变得比以往更加心神不定，他的成绩很好。当他学习的面更广时，这个山城显然不可能留他很久了。

　　 圣诞节后，在克维尔城外工作的一队勘测队员住在这家旅馆。切斯特跟他们闲谈后，不安情绪增加了。他们告诉他，勘探队可以雇用背测杆和链条的学徒，直到学会怎样使用仪器为止，这是实现旅行和继续受教育的一条途径。

　　 切斯特越考虑这个前景时，越感到它吸引人。等他中学毕业很可能首先选择这条道路，但旅馆里新来的两个年轻的陆军中尉使他改变了想法。

　　 对部队的向往完全改变了切斯特·尼米兹的生活道路(但并未改变他过去向往的志向)。随着事情的发展，尼米兹爷爷成了个灵验的预言家。

　　 从萨姆豪斯顿堡(在圣安东尼奥郊区)来的第三野战炮兵团的一支部队，来到克维尔外边的小山上接受训练。切斯特的新朋友——两个年轻的中尉是这个小队的成员。

　　 切斯特在留神观看军官们时，看到两名不比他大多少的年轻小伙子。他了解他们是在象克维尔一样的边远地区的小城镇长大的。他们没花父母一分钱就受了大学教育。目前他们还能公费旅行，周游世界。

　　 裁剪时髦的军服吸引着切斯特，神气的高统军靴和闪亮的武装带更增加了吸引力。这个从蒂维山来的年轻小伙子，在安静的外表下，隐藏着远走高飞到那些连地名也说不出来的远方去的浪漫心愿。军队和制服是起点，他打算尽一切努力达到目的。

　　 刚从西点军校毕业的威廉·赫·克鲁克香克中尉和威廉·特·韦斯特维尔特中尉与切斯特交谈时，小心谨慎地鼓励他。

　　 韦斯特维尔特告诉他：“进入西点军校要通过各种考试，很难。而且进去是一回事，能够留下又是一回事。他们要及早判定你是不是个人材。如果进去了，你有时会感到极大失望。一旦成功，虽付出代价，也还是令人高兴的。”

　　 切斯特并不感到失望，他习惯于勤奋工作，不怕竞争。他在德克萨斯山城经历过许多次斗争，还乐意去纽约的练兵场继续奋斗。他在向圣安东尼奥的国会议员詹姆斯·斯莱登提出考西点军校的要求时，满脑子都装满了从军的念头。他知道自己只有15岁，还要念一年中学，但是无论如何想试一试。他寄信给国会议员时，想起了祖父在早些年跟他说的一些话。

　　 公公说：“未来对你是没有年龄限制的。你想作某件事，虽不能过早安排，但一定要搞清楚，你想要达到的目标是正确的，然后就去追求。在这个国家，你得早一点成材，否则根本就成不了材。”

　　 切斯特刚打算从军，国会议员斯莱登就在前面设置路障，他对将来在陆军谋职的希望破灭了。

　　 斯莱登对他说：“目前没有空缺，这个地区有那么多职业军官，得优先考虑他们的儿子，给你留个空缺的可能性很小。

　　 在切斯特感到进入陆军已失去希望时，国会议员却重新给他开了门。

　　 他说：“我这里碰巧有一个美国海军军官学院的名额，你想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