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炸机的最后一幕·第六 – 吴起兵法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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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炸机的最后一幕·第六

轰炸机的最后一幕·第六

作者:伦纳德·莫斯利·英国

出自————《不列颠战役

出自————《战争通史

   1941年是在一种容易使人产生误解的新情况下开始的。在12月29日对伦敦的可怕轰炸之后,天气越来越糟,因此德国空军被迫放慢了进攻的步伐。在整个一月份和二月份里,空袭之间的间隔时间比以前长多了,这使英国人民有了喘息的机会。这种松懈产生了一种奇怪的作用:它非但没有振奋人们的斗志,反而使他们的士气更加低落了。由于没有空袭的刺激和干扰,人们对汽油和食品日益缺乏的抱怨情绪增长了。现在,黄油、食用油、肉类、鸡蛋和茶叶都要严格按配额供应。供应给一般家庭的肉只够每周吃一次。茶叶的短缺尤为严重。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大多数英国人极想吃到水果或罐头食品,因为这可以使他们凭定额能买到的油腻食物中多一点点花样。伦敦有一位从事社会福利工作的妇女在日记中写道,“我太想吃水果了,可一点也买不到。我出去时下定了决心,如果必要的话,苹果一先令一磅也要买下来,但是令我感到可怕的是,在诺丁山的商店里无论什么价格,一个苹果也没有。一个个橱窗里似乎全都是萝卜……我的朋友布克先生一生讨厌洋葱,但他现在却说,如果我们还能再吃到洋葱的话,他会大吃一顿的。我看等到战争结束,我们都会抢着猛吃洋葱。”

   人们已有好几个月没有看到桔子和香蕉了。汉普斯特德一位有钱的妇女开了一天的救护车之后回到家里,看见了一张打杂的女仆买完东西后留下的字条:“亲爱的夫人,没有蜂蜜,没有淡色葡萄干、无核葡萄干或紫色葡萄干,没有什锦水果,没有糖或糖精,没有实心面,没有洋苏叶,没有鲱鱼、鳟鱼和西鲱(熏制和不熏的都没有),没有火柴,没有引火木,没有肥肉和油,没有芹菜或番茄汁罐头,也没有大麻哈鱼罐头。我买了三磅防风根。”

   在这种日子里,由于生活上的困难,由于家里没有供暖,还有灯火管制以及四周到处都受到了破坏,富人穷人都一样感到自己体重大大减轻。另一位妇女写道:“我们生活在垃圾堆里,大家的脾气都很大。我简直怀念起那些猛烈的空袭了。”

   实际情况是英国人民疲倦了。他们所受的罪太多太长。

   丘吉尔已察觉到他们需要的不是鼓励,也不是抚慰,而是猛击一拳。因此在2月9日他就给了他们一拳。在对全国的一次广播讲话中他警告说,希特勒终于在计划入侵英国了,他将在很短的时间内发动入侵。

   他危言耸听地说,与去年秋季的进攻相比,“目前的这次入侵将有更精良的登陆装备和其它设施作后盾”。“我们必须作好一切准备,常备不懈地用我们熟练的本领对付毒气进攻、伞兵进攻和滑翔机进攻……为了赢得这场战争,希特勒必须摧毁英国。”

   实际上,丘吉尔也知道他对他的人民所说的完全是胡言乱语。密码监听台和其它的情报部门都已告诉他希特勒其实已放弃了入侵英国的念头。丘吉尔重提入侵的威胁只是想以此给正在垮掉的英国人民打打气。

   他们可不能垮掉。2月底天空情况有所好转,猛烈的空袭又开始了。这次德国轰炸机的重点是要切断英国生死攸关的海上供给线。在海上,德国潜水艇追击英国船只取得了很大的成功,而德国空军则将进攻主要集中在船厂和港口,以此支援潜水艇的进攻。

   在3月中旬连续两个晚上的空袭中,位于克莱德河岸格拉斯哥下游的造船城市克莱德班克被炸弹夷为平地。这个市的12,000幢房屋除了7幢之外全部被毁,居民不得不逃往附近的沼泽地。布里斯托尔、加的夫、朴茨茅斯和南安普敦都遭到了闪电战的反复袭击。由于普利茅斯所遭受的袭击次数之多、程度之猛烈,结果许多房屋都不止被炸过一次,而被炸或被毁房屋的统计数字竟然超出了这个城市的房屋总和。3月19日,伦敦遭到了迄今损失最严重的一次袭击,一共有750名市民丧生。炸弹像雨点一样落在赫尔、纽卡斯尔、贝尔法斯特和利物浦。诺丁汉受到了严重的破坏。但是离它仅30英里的德比却躲过了厄运,这里有正在为战斗机生产引擎的罗尔斯——罗伊斯工厂。德比之所以幸免是因为英国人用电子电波干扰再加上引诱敌人的火堆,使进攻的敌机把它们的烈性炸药和燃烧弹扔到了诺丁汉东部的贝尔瓦谷,从而丢掉了小卒保住了车。

   4月份,被炸弹炸得疲惫不堪的英国人收到了从欧洲大陆上传来的坏消息。先是南斯拉夫,随后是希腊,相继败在德国军队手下。英国人在想,莫非这是德国人在为丘吉尔所警告过的侵占英伦之岛进行演习?4月份的后半个月里,当德国人对英国的空袭加强到一个新的高潮时,英国的怀疑似乎得到了证实。考文垂、布里斯托尔、贝尔法斯特、朴茨茅斯和普利茅斯都受到了猛烈的袭击。伦敦两次被袭,每次扔下的炸弹重量都比以前多;在这两次夜间的空袭中,有2,000多人丧生,148,000幢房屋被破坏或摧毁。

   这些大规模的空袭的确是入侵的前奏曲,但入侵的不是英伦之岛。其真正目的是让人们分散对希特勒最新宏伟规划的注意力:一次从陆地和空中对苏联的全面进攻。

   到5月初,戈林的总部发出了秘密命令,指示一直在进攻英国的德国轰炸机和战斗机主力部队准备转移到捷克斯洛伐克和波兰去,为“巴巴罗沙行动”作准备,巴巴罗沙是进攻苏联的行动代号。然而,就在德国空军的飞行员得知打点行装、离开法国和北欧国家的决定之前,他们奉命对英国发动了最后一次大规模的袭击。

   这样做不仅是要造成最大限度的破坏,而且还另有含义在里面。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皇家空军一直在袭击鲁尔地区的城市,而且还轰炸过几次柏林。5月初,皇家空军对柏林进行了猛烈的攻击,而且还袭击了汉堡、不来梅和埃姆登。纳粹的最高统帅部担心德国空军的主力在俄国作战时,英国人会加强他们的袭击。因此德国人觉得他们必须让英国人知道,他们这样做就会招致无情的报复。为了让英国人先尝尝大胆妄为将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德军下令在5月10日对英国进行一次惩罚性进攻。

   对这次进攻最为热心的一个支持者是希特勒的外交部长约希姆·冯·里宾特洛甫。他是一名狂热的纳粹党徒,就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的几年里,他曾任德国驻伦敦的大使。他坚持要在他向国王乔治六世递交国书时行纳粹军礼并高呼“希特勒万岁!”,因此受到了英国人民的痛恨。在他随后与英国政府和人民的所有交往中,他都表现得像一个不可一世的恶霸(就连里宾特洛甫的纳粹同志也称他是一个“阴险毒辣的人”)。而英国人反过来则从不放过指责奚落他的机会。

   所以里宾特洛甫就把这场战争看成是对英国政府和人民报私仇的行动。他怀着一种巨大的野心——他要以胜利者的身份出现在白金汉宫,还要在那里强迫受罚的国王和政府高喊“希特勒万岁!”并行纳粹礼。他担心进攻俄国的决定会把不列颠战役中的空军力量全部抽走,使他进行报复的希望落空。因此里宾特洛甫曾竭力劝说希特勒把进攻俄国的行动推迟到打败英国之后。他失败了,但是一场泄私愤的袭击可以作为他的补偿。

   5月10日上午,里宾特洛甫走进他在威廉宫的办公室,告诉他的一位助手,他们即将发动对俄战役。助手叫埃里希·科尔特,里宾特洛甫知道他是亲英的,他热爱伦敦,德国不断对这个城市进行轰炸使他十分难过。因此,里宾特洛甫很快就以阴险的口气说道,元首已同意德国空军在撤回东部之前再对英国进行一次最后的打击。

   他说:“这是最后一次轰炸,将是这次战争中最猛烈的一次。飞行员只有一个目标,”这时他容光焕发,暗淡的眼睛也闪闪发亮,他喊道,“伦敦!伦敦!伦敦!”

   德国空军的飞行员也变得越来越狠毒了。起初在袭击考文垂时,当他们发现上级有意命令他们轰炸平民目标,他们十分震惊。但是此时皇家空军已对德国城市进行了好几个月的轰炸,感觉也就迟钝了。第三航空队的指挥官雨果·斯比埃尔陆军元帅指挥了这场战斗,他后来是这样进行描述的:

   “我们对于这种事已不那么过于敏感了。不管怎么说,实力已拉平。英国城市不再是无依无靠的靶子。对飞在上面的飞机来说,那些城市是危险之地,我的飞行员在进攻这些地方后能活着回来就是幸运的了。”

   的确,皇家空军的夜间战斗机已形成了一种真正的威胁。“勇士”战斗机现在已装上了改良后的雷达,有了它就可以找到数英里之外的敌机,根据雷达信号它们可以很有把握地飞向那些目标。“勇士”飞机已击落了许多敌机。而且英国人已不需要他们的“超级”密码破译系统就能告诉自己的战斗机,敌人要向哪里进攻。英国人收听德国空军发令电波的方法已十分完美,因此英国人知道敌军轰炸机晚上飞往目标的出发时间——而这离真正的进攻还有一会儿。这样,英国人就能够向民防部队报警,部署好消防队和医疗单位,同时准备好那些实力已大大增加的高射炮,并告诉“勇士”战斗机在黑暗天空中的什么地方等待入侵者。

   为进行对伦敦的这次重大进攻,德国人把这个城市划成了三个部分。在约翰内斯·芬克上校领导下的轰炸机第2师将从法国北部康布雷附近的机场起飞,飞往伦敦东部。施塔尔上校的轰炸机第53师将从里尔区出发进攻伦敦的中部,而汉斯—约希姆手下的轰炸机第4师将在荷兰的乌得勒支附近的索伊斯特堡集合,然后飞往伦敦南部和西部。除了进攻某些战术战略目标之外,他们还奉命摧毁英国首都历史悠久的中心地区。参加这次进攻的有一个飞行员是一位25岁的奥地利中尉,名叫巴农·沃尔瑟·冯·西伯,他给自己选了一个目标:白金汉宫。德国飞行员被告知,这座宫殿已不在轰炸范围之外了,第一个击中它的人将荣获骑士十字勋章,由戈林亲自为他佩戴。

   5月10日下午5时,德国空军通讯部的卡尔·费巴克打电话给他的指挥官,请求下达为当晚行动发射无线电电波的命令。得到执行的命令后,他打电话给瑟堡的安敦发射台、加来的伯塔台和费康的西塞罗台,通知那里的操作人员。然后,在下午5点10分,费巴克告诉他的指挥官电波开始发射了。

   与此同时,在英国,在位于“山坡上的哈罗区”的秘密总部里,皇家空军第80大队的总值班员拿起自己的电话,分别通知皇家空军战斗机指挥部、防空部队指挥部、皇家海军、邮政总局(负责英国空袭警报的)以及位于泰晤士河岸兰姆贝思的伦敦消防局总部。每个单位都接通之后,他报了自己的代号和番号,然后说道:“喂,先生。现在通知你们电波在伦敦上空。”

   在伦敦的消防局总部里,副局长福兰克·杰克逊接到这个消息后预感到会有不寻常的情况发生。德国空军最近似乎很喜欢在周末轰炸伦敦,这对渴望歇息放松的市民来说是一种很有效的恐怖战术。而且今晚将是满月,而德国人喜欢有月光的夜晚,因为月光更便于他们的炮手看清向他们进攻的战斗机。杰克逊按下对讲机的一个按钮说道:

   “所有的水泵今晚全部进入伦敦。我还要再加一千。全体人员都要守候在旁边,不许请假。有紧急情况。”但是,有一个让人失望的情况已在等着杰克逊了。他们没有一千个可以使用的“水泵”——这是对救火车的内行称法。这周利物浦和赫尔遭到猛烈袭击时已将备用救火车用完了,手头上只有700辆,另外还有60辆正在掩护下从北部开回伦敦。

   假若正如杰克逊所料,今晚的袭击将是一场消防队员称之为“玩儿凶狠的”空袭,那么760辆消防车根本不够用。

   现在伦敦人已是对付空袭的老手了,没人指望周末会清静,但是尽管如此,星期六晚上的小酒店和饭馆里仍然宾客满座,剧院和影院也是这样。城里最受欢迎的戏是轰动纽约的《没有时间演喜剧》,主演是一对目光炯炯的年轻明星雷克斯·哈里森和莉莉·帕尔默,而战斗机指挥部的新任总司令威廉·肖尔托·道格拉斯空军元帅也溜出他那设在伦敦城外的总部去看那两位明星在下午的演出。另一出由迈克尔·雷德格雷夫主演的美国戏《飞来石》在环球剧场附近上演也吸引了许多观众。最轰动的电影有《乱世佳人》和金吉尔·罗杰斯主演的《基蒂·弗依尔》。当时的酒巴歌舞明星是一个名叫玛格达·库恩的匈牙利金发女郎,她有一首勾引观众的诱惑性歌曲:

  我有一个温暖舒适的套房,

  那里还有你放帽子的地方,

  我穿上透明的粉红色睡袍,

  我对自己的事情十分在行,

  但是如果这一切还是不够,

  我还有全城最深的洞可把身藏。

   对星期六晚上的人群来说,幸运的是伦敦的娱乐设施现在都关得较早,大多数人10点钟就回家了。10点15分,就在本特利修道院皇家空军战斗机指挥部里,肖尔托·道格拉斯的助手罗伯特·怀特告诉这位空军元帅已发出了预备警报。敌机正向这边飞来。

   道格拉斯命令他的夜间战斗机起飞。

   11点钟,空袭警报响彻伦敦上空。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这最后一次对英国首都的大规模轰炸是于5月10日星期六晚上11点30分开始的,一直持续到5月11日星期天早晨5点37分。507架德国飞机参加了进攻,在伦敦扔下了总重量为708吨的炸弹——全是致命的燃烧弹、烈性炸药和降落伞雷。

   伦敦防空部队的大面积火力阻击网迎头痛击来犯之敌。一位德国飞行员说:“现在你在伦敦上面飞时都用不着戴手套,他们的高射炮就能让你的手感到暖和。”皇家空军的夜航战斗机击落了7架德国飞机,击伤了3架,自己损失了一架。在击落的飞机中有一架是巴农·冯·西伯驾驶的“海因克尔—111”,他永远也无法飞到伦敦去炸白金汉宫了。他的飞机在埃塞克斯海岸线上空被一架喷火式飞机击毁,他的三名机组成员丧生。西伯跳伞后安全着陆。在后来的战争中他是在战俘营里度过的。

   集中的防空炮火使敌机飞得很高,这样它们就无法瞄准自己的目标。但是在当时的情况下,这也无关紧要。它们可以把炸弹随便扔在这个首都的什么地方,造成迄今整个战争中最为严重的破坏。这一次不仅是伦敦东区和市中心区,这个首都的每个部分都扔满了燃烧炸弹。副消防局长福兰克·杰克逊的猜测是正确的,他召来的所有救火车和消防人员加起来都对付不了这场大火。而且,即使有更多的人和消防车,也没有足够的水。

   伦敦消防局的一位分区长官杰弗里·布莱克斯通被分配到大象城堡区——这个伦敦南部的地区是以当地一家著名的酒馆命名的。他负责的地段包括一个连接所有过桥道路的重要的交通圆盘,这个地区有一排连一排的旧房子和极其易燃的仓库。在警报拉响后几秒钟里,布莱克斯通就奔向了自己的岗位。当炸弹落下来时,他有20辆救火车可以用,后来在这个地区危在旦夕时,他有了更多的灭火车。当他到达过桥公路的交会点时,情况已十分危急了。

   后来他回忆说:“炸弹开始落下来了,有很多很多。我马上意识到这可比我们以前看到的要厉害。”烈性炸药几乎破坏了附近所有的输水干线。就这方面而言,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英国温和的气候和德国的轰炸机一样都是罪魁。由于英国不像欧洲大陆大部分地区那样有结冰的问题,所以他们的输水总管道铺设在离地面较近的地方,只有三英尺深,很容易被毁。而现在是最急需它们的时候,可是它们却失去了作用。

   “有一段时间,我们有多得不能再多的消防队员,救火车和一个个火场——但是就是没有水。后来来了一个供水的单位,他们带来了长达两三英里的折叠水管。他们扔下了一个帆布水池,把它弄到了威斯敏斯特桥附近的泰晤士河边。四条水管都放好了,等着注水。”水将从河里抽到帆布池或水箱里,然后由其它的灭火车运到各个火场。

   布莱克斯通驱车前往泰晤士河,结果一颗炸弹炸坏了威斯敏斯特桥大道,挡住了车子的去路。他跳下车子,开始沿着水管子向河边的方向走。他后来以英国人那种轻描淡写的绝妙的口吻回忆说:“我看到了一个最让人失望的景象,大火把星星点点的余火喷到了躺在地上没灌水的瘪水管上,把它点燃烧焦,这样水流过来时就全浪费掉了。”四处都是炸弹爆炸的声音,近处的炸弹落下时发出长而低沉的呼啸声,而更近一些的则发出火车进站时的声音。就在这时,布莱克斯通碰见了一位名叫克鲁斯的同事,他是市供水局的一个头头。每次空袭克鲁斯都是这样忙个不停,竭尽全力地找水源。“克鲁斯说他不知道哪里还有没被炸断的输水总管道,但他会尽力想办法帮忙的。几秒钟后他被一个炸弹碎片炸出了内脏。”

   布莱克斯通来到了抽水泵旁。这个时候从泰晤士河抽水是最困难的时候,现在河水正处于低水位,而岸上的救火车大多数都够不着河水。尽管如此,抽水的队员还是装好了三台水泵,并把它们连在了水管线上。“我跟他们说这样做没用——我看见水管被烧,他们必须把那些水管换掉。到这时,要穿过威斯敏斯特桥大道的大火几乎已不可能了,可是还是没有水。”最后消防队员铺了四条新的水管线,准备将它们与水泵连接起来。一旦充上水,水管就不那么怕火星了。布莱克斯通巴望着水在新管子被烧之前能流进去,他离开了泰晤士河边的水泵,急匆匆地穿过大火熊熊的街道回到了马路的交会点。

   这时他看到,大火已蔓延到了纽文顿堤道和纽文顿巴茨以及新肯特路。一颗烈性炸弹落到了一辆救火车上,车被炸毁,有五名队员被炸死。他们躺在了血泊之中,一半在水槽里,一半在救火车上。布莱克斯通厉声喊道:“把这些人抬走!”几个消防队员把他们抬到附近的斯奇普顿街,用帆布盖上了。

   指挥官乔治·亚当姆斯是负责伦敦整个南部地区的,他告诉布莱克斯通,他现在已有了100辆救火车可以投入使用。“我们俩相对苦笑。100辆救火车,五个人一支救火队——那就要500人——可是仍然没有水呀。”但是后来,“沿威斯敏斯特桥大道铺的四条水管突然鼓起来了,水流进了那个大帆布池。一些消防队员发出了一阵刺耳的欢呼声。我们四周都是火光冲天的建筑,大家开始热得受不了了。四辆大灭火车已经将吸管放进了蓄水池,里面的水到一英尺深时,它们就装满了。水龙喷头这才真正将水喷到火焰上。”

   但是消防员刚冲到一个大火熊熊的仓库前时,喷嘴里的水就没有了。流进水池的水跟不上救火车用水的速度。于是,那些人又辛辛苦苦地铺设了另外两条水管线。随后总部传来消息说消防船已奉命开到威斯敏斯特桥和滑铁卢桥,它们将把更多的水抽到岸上来。

   与此同时,烈性炸弹还在往下落。在大象城堡饭馆附近又有三名灭火队员丧生:整个夜空都被照亮了,布莱克斯通估计他那个地区至少有50幢建筑“火光冲天”。

   伦敦的其它部分还有很多建筑在燃烧。据报告当天晚上有2,200次大火。有七处火势之大,结果每一处都烧掉了方圆一英亩的许多建筑,另有20处的火势差不多一样猛烈,每处都动用了30多辆消防车才防止住火势的恣意蔓延。另外至少还有37起大火使用了20多辆救火车喷水灭火。有一段时间,伦敦大约有700英亩的地方都在燃烧,其面积大约是1666年伦敦大火所吞噬面积的一倍半,当时的首都全部付之一炬。

   伦敦塔被击中,里面那些身穿传统服装在俯瞰泰晤土河的塔垛上走来走去的守塔人也不得不拿起灭火泵和沙袋灭火。塔里面那些镶有珠宝的皇冠和皇杖已从展柜里拿到伦敦城外一个较安全的地方收藏起来了。

   国会大厦、威斯敏斯特修道院、英国博物馆都遭到了轰炸。七颗烈性炸弹炸开了国会下院,楼上的走廊被炸塌在地上,与议员们坐的绿色皮面长凳和发言人有罩盖的椅子的废墟混在了一起。一颗炸弹击中了议院塔上的钟楼,大木钟被烧黑,上面有许多斑痕。但是这座古老的大钟主体结构没有被破坏,那著名的钟声一响也没有漏掉。在威斯敏斯特修道院里,位于这个建筑中心的天窗上的屋顶被燃烧弹烧着了,屋顶砸在唱诗台和礼拜堂上。威斯敏斯特大厅著名的橡木屋顶也被炸弹炸穿,曾培养出本·琼森、约翰·德赖登、克里斯托弗·雷恩、杰里米·本瑟姆和罗伯特·索锡的威斯敏斯特公学也受到了严重的破坏。英国中世纪杰出的建筑样板之一威斯敏斯特的主教宅邸也被摧毁。

   英国博物馆的绝大多数珍藏已被转移,但是燃烧弹烧坏了图书收藏室,博物馆的埃及展厅也几乎全部被毁。其它炸弹击中了苏格兰场,救世军总部以及伦敦每一个铁路干线火车站,其中包括坎农街、帕丁顿、滑铁卢、尤斯顿、利物浦街、维多利亚和查林克罗斯等处的车站。伦敦市中心区的所有教堂不是受到严重破坏就是彻底被毁。在河滨马路,伦敦最古老最受人喜欢的一个教堂,圣克莱门特·戴恩斯教堂只剩下一片冒着细烟的废墟。那些多少年来一直响着一支古老儿歌的旋律的大铃铛——“桔子和柠檬说着圣克莱门特的铃铛”——在教堂垮掉时被摔碎了。伦敦的五家医院被破坏,其中一家所受的破坏太严重了,结果全院不得不在空袭最猛烈的时候撤离。炸弹还落在了一些商店、住宅以及一个消防站、一个防空洞、一家饭店、一家电影院和一个夜总会上面。

   在杰弗里·布莱克斯通负责的地区里,一串炸弹落在了斯珀吉翁礼拜堂附近,在一群消防队员中爆炸。顿时在布莱克斯通眼里,“似乎到处都是穿着蓝制服、脚穿防火靴的人。我们把死去的和受伤的人分开来,结果发现又有五人丧生。”而那些活着的人急需救护车。救火队员没有无线电设备,所以布莱克斯通和他手下的人想打电话求援。“我们试遍了所有的电话亭以及四周建筑中的每一部电话,没有一条线路是通的。大家感到与外界隔离了——我们处在一个通讯全被切断的伟大城市的中心。”最后他们只好派一个骑兵通信员送信给总部,请求派救护车来。

   “和平时一样,我们已决定好让某些建筑烧掉,而集中力量抢救那些有抢救价值的建筑。”布莱克斯通说,“出于某种考虑,大象城堡酒馆似乎有着象征意义。这处古伦敦的重要景点位于六条马路交会处的中心岛上。我有一种要把它救出来的欲望,也许为它浪费掉了宝贵的水和人力。在圆盘中心控制点上的那位消防员说:‘天哪,先生,好大的风——我们真是倒霉!’实际上这天晚上根本没有风,但是四周大火冒上去的热气把冷空气吸到圆盘上来了,结果我们周围破报纸、火星和燃烧着的破布在满天飞。”

   火舌在舔向大象城堡酒馆的屋顶,交叉路口浓烟翻滚。正当消防队员奋力控制火势的时候,大象城堡地铁站的站长向布莱克斯通走过来了,他说地铁里可能有一点小麻烦,因为有烟飘下去了,躲在下面的人很害怕。布莱克斯通让他回去告诉他们,他们绝对安全,烟不会伤害他们的。但是,一刻钟之后,这位分区长官的注意力从冲天的大火上分散到了一件他在伦敦以前的所有空袭中从未遇见过的事情上:那是一片恐慌的景象。

   “有人决定撤离那个地铁站,于是下面的人,绝大多数是妇女和儿童,都跑到起火的地区来了。他们踉踉跄跄地跑过来,母亲或祖母们或抱着孩子,或拖着跟在身后尖叫着的儿童。幸运的是街上没有什么烟,因为热气把烟冲上去了。但是街上很热,还有火星和飞灰,房屋倒塌的乱石和远处炸弹的尖叫声。”看见那些惊恐的人们从地铁下面涌上这个烈火地狱,布莱克斯通对天上飞机里那些无耻的德国人感到怒不可遏。

   骨头累散了架的布莱克斯通口渴想喝茶,于是他来到了斯奇普顿街。现在那里已有22具尸体,油布下面只看得见靴子。他数了数,一共有8双皮靴和14双橡胶靴。伦敦的消防员穿的是优质皮革防火靴,而预备消防员则穿的是便宜的橡胶惠灵顿长靴。“伙计们,你们现在平等了!’布莱克斯通想,“上帝饶恕那些使你们待遇不等的人吧。”

   他看看表,已是清晨5点,很快就要天亮了;而空袭仍然没完没了,他感到很疲乏,几乎要累垮了。谢天谢地,不到一个小时之后警报解除了。但布莱克斯通的活还没干完:伦敦仍在烧着,将近8,000条道路被倒塌的建筑和消防器材堵塞。早上的交通高峰期使消防员的工作更困难了。“人们要去上班,结果发现所有的交通车辆都被我们的水管线路拦住了。伸长脖子看的旁观者在空袭之后围过来,堵住通道,站在水管上。我听见其中一个人对一位消防站的长官说:“老天爷,你们一半的责任都没尽到。我搞不懂我们花钱要你们来是干吗的。”

   11点钟时,来替换的队员来了。杰弗里·布莱克斯通坐上他的车回家去了。当他开车慢慢驶过那一片片废墟时,他对自己说;“我看伦敦再也受不了这些了,我看我也受不住了。”

   根据最后的统计,有1,436名伦敦人丧生,大约有1,800人受重伤,在幸存者看来,这几乎已超过了他们的承受能力。他们看见心爱的首都被毁,四周都是瓦砾废墟、倒塌的建筑和烧焦的名胜,一种可怕的绝望油然而生。一位妇女在日记中写道:

   “刚听说威斯敏斯特大厅昨晚被炸,还有修道院和国会大厦。他们把屋顶救出来了一部分,但有一部分已经烧掉。修道院的天窗被毁。他们原以为大木钟也倒了。对这些灾难我说不出话来。我想我们一定是犯了什么严重的罪过才要我们作出这样的牺牲……肯定还会有破坏,听到敌人的珍贵东西也像这样被化为废墟我也不会得到什么满足。我不希望这样。”

   其他人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另一位妇女写道:“我记得我的朋友玛丽跟我说,当她第一次被炸出她的房间,失去了所有的衣服和财产时——现在她已被炸出来三次了,包括昨天夜里——她就对自己的东西完全不在乎了。灾难超出了一定的限度人就无法接受了,上帝会为被剃掉羊毛的羊羔挡住寒风,不幸也有好处。”

   一位驻伦敦的美国记者,《芝加哥论坛报》的拉里·鲁在那晚的空袭后,早上看见两位市中心区的绅士穿着黑外套和条纹裤步行去上班,他们头戴圆顶硬礼帽,手拿公文包和雨伞——但下巴上却有青色的胡子茬。他们没有刮脸。

   鲁说:“我第一次开始感到担心,我开始认识到5月10日的空袭给伦敦人的生活造成了多么深刻的震动和撞击。”

   在后来的许多天里,很多伦敦人走路时仍是一副半梦半醒的茫然样子,他们害怕还会有新的磨难。他们有理由认为,这次大空袭将是一场更猛裂的闪电战的开端。

   三个星期过去了,并没有再发生大规模的空袭,只有个别的飞机来骚扰。但是后来,在6月2日,英国人控制的地中海克里特岛却被德国伞兵部队攻克。英国人担心,现在下一个就是自己的这个岛了。但是又一个星期过去了,仍没有空袭——也没有入侵。《每日快报》的一个标题问:“希特勒要干什么?”其他的人也反复在问:这是最后的风暴来临之前的宁静吗?入侵终于要来了吗?

   丘吉尔首相身边的那些精英们掌握着破译出来的情报,他们明白得很,在5月10日之后不再会有大规模的进攻了。来自欧洲大陆的报告证实了德国空军的确正在撤出西欧的消息,而且他们正在东欧为那些转移过去的飞机和人马开辟新的机场。但是没有人告诉英国人民。又过去了两个夜晚平静的星期,可伦敦人仍然不敢贸然行事。成千上万的市民依然每天晚上都挤在地铁里。那些坚持要留在家里的人一夜一夜地安不下心来,他们奇怪为什么一切都这么平静。

   甚至仍在对英作战的一些德国空军部队也认为,他们将是入侵部队的先锋;当戈林在克里特岛攻陷后来到巴黎召集西线部队的指挥官开会时,他们的判断得到了证实。他对下属们说,他们的空袭只是最后战胜英国的序曲,而现在进一步的进攻,再加上猛烈的潜艇战,将作为登陆的序幕。

   阿道夫·加兰是与会者之一,帝国元帅的讲话既令他信服又令他感动。但是会后,戈林把他和沃纳·莫尔德斯拉到了一边,他的双手兴奋地擦着,他说:“刚才讲的一句实话都没有。”然后他向两位德国空军的飞行英雄肯定地说,他的讲话是在制造假象,其真正目的正如加兰后来所揭示的,“是为了掩盖德国最高统帅部的真正意图,即将对苏联发动的一场入侵。”对加兰来说,戈林给他透露的消息使他“惊呆了”。

   对英国人民来说,这是一个他们从未梦想到的死刑缓期。1941年6月22日,德国军队突然入侵俄国。有的人为俄国人感到难过,但绝大多数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兴高采烈。伦敦《晚报新闻》的通栏大标题写道:“现在轮到莫斯科了。”伦敦人评论说:“现在我们要看看他们怎么办。”

   为了给这个刚被包围的盟国献上一份特殊的礼物,温德米尔剧院上演了一个特别节目,叫《莫斯科之夜》,节目中赤身裸体的表演者头上戴着皮帽子,肚脐上戴着红五星。在灯火管制的皮卡蒂里,街上的妓女拉客时也开始称对方为“达瓦里奇” [ 译者注:俄语的“同志”。 ] 。

   当7月过去8月到来时,仍然没有空袭。丘吉尔极不情愿地证实——因为他担心轰炸结束后士气会大落——德国空军已将大部队转移了。

   “闪电战结束”,一家报纸的标题写道。

   实际上,不列颠战役已结束了。虽然战争还有一段很长很艰难的路要走,但是每个人都开始慢慢地相信,就打垮英国而言,危险已经过去,联国王国依然如故,团结而又自由。

   “我们胜利了。”英国人民开始互相转告,语调里有骄傲也有惊奇。

   有些德国人不同意他们的说法。他们会说,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列颠战役。例如,德国空军的阿道夫·加兰将军后来说道:

   “所发生的一切只是我们在1940年至1941年间对英国进行了几次攻击。后来我们发现我们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于是我们就退出了。没有什么战役,我们也没有打输。”对于他这段话,很久以后有一位1940年曾和他战斗过的皇家空军飞行员答复说;“加兰将军,当一场拳击比赛打到第十轮,一个拳击手已摇摇欲坠,而他的教练认输,高喊‘我的拳击手退出!’,你知道这时会怎样吗?这场战斗是谁赢谁输呢?”

   英国人民是没有什么疑问的。他们受了很多伤,但他们知道是谁认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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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