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希望我们能坚持”·第十八 – 吴起兵法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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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希望我们能坚持”·第十八

“人人希望我们能坚持”·第十八

作者:约翰·科斯特洛·英国

出自————《太平洋战争

出自————《战争通史

   “这是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战争,”罗斯福总统在一九四二年九月七日向全国庄严广播。美国人可能免遭轰炸的劫难,但他们已经感受到战时经济所造成的匮乏和贫困:买不到新的小汽车和从牙膏到电器产品的家用物品,因为工厂奉命节约金属并转向军工生产。    日本占领马来亚的橡胶种植园,造成轮胎短缺,这比汽油定量供应更能使小汽车上不了公路。食糖供应实行配给;咖啡和肉类很快也将这样。

   征兵和为把美国变成“民主的兵工厂”而扩大工业生产,结果消灭了失业,制造了通货膨胀,这在大萧条开始以来还是头一次。“全面稳定物价、工资、薪金和利润,是继续增加坦克、舰船和枪炮的生产所必需的,”罗斯福警告说。由于民主党的力量在当年十一月至关重要的中期选举以前渐趋衰落,国会在通过将会赋予总统严格控制经济以便冻结物价和工资的巨大权力的法案时裹足不前。总统告诫说,增征税款和控制税款是必不可少的。美国人在国内为支援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做得不够”。现在他们不得不为进行一场全球战争付出代价,他估计这场战争“将使这个国家到一九四三年底花费近一亿美元”。 [ 中译本编者注:此处原文有误。罗斯福原话为一千亿美元(见罗斯福一九四二年九月七日关于生活费用和战争情况进展的“炉边谈话”)。 ]

   广播演说之后,罗斯福抢了国会山争吵不休的政客们的戏,对东海岸至西海岸的重要工厂进行了一次秘密但仍然得到广泛宣传的巡视。他的目的是要使全国知道为战争筹措资金的代价是如何巨大。对于花费六千五百万美元由福特厂在威洛朗建造一家新的轰炸机制造厂,以及亨利·凯泽在西海岸的造船厂,都进行了广泛宣传。凯泽被报界捧为新一代企业家中最成功的代表之一,他的“自由轮”满足了全球战争的要求。有的企业家失败了,但是“老板凯泽”却成功地从华盛顿的“官僚兵工厂”取得了数以百万计的美元的合同和他所需的全部钢材,就象底特律大批量生产汽车那样,采用预制构件生产线技术建造万吨标准轮。他的造船厂雇用数以千计的铆工,昼夜二十四小时将预制构件铆在一起。那年年初,建造一艘万吨轮需要六个多月,到五月就用不了三个月,到九月平均只需四个星期。当年秋天创造了惊人的纪录,“罗伯特·皮尔里号”的龙骨安好以后,只用令人难以置信的四天零十五个小时就建造成功,油漆未干就下水了(这个纪录从未被打破)。

   同潜艇的作战终于在当年秋天取得了胜利,这个胜利是由亨利·凯泽所说的“奇迹般的上帝和天才的自由美国工人”创造的。九月,造船的吨位首次超过被敌人击沉的船舶的吨位。一直成为同盟国战略计划的主要限制因素的船舶危机,现在开始逐月缓和了。这个压力只是在一九四二年才慢慢减轻的,因为需要大量的运输船来运送“火炬行动”部队在北非登陆,为“包列罗行动”部队在英国集结提供物资,以及重新开始北极护航运输计划,支援在斯大林格勒作殊死抵抗的苏联红军。当谢尔曼中型坦克和大量弹药绕过好望角,被紧急运往埃及,为英国第八军 [ cdhyy注:第八集团军。 ] 司令伯纳德·蒙哥马利将军提供更强大的打击力量,以向隆美尔在阿拉曼的前线发动进攻的时候,这些行动计划都受到削弱。

   盟国联合参谋长会议必须玩弄手法,使人们相信所有这些行动计划比太平洋更值得优先考虑,其实太平洋也迫切需要更多的船舶来源源不断地将物资和增援部队送过这个大洋,支援海军陆战队对瓜达卡纳尔岛的岌岌可危的控制,支援麦克阿瑟将军的正在扩大的新儿内亚战役,尽管不断呼吁向南太平洋提供更多的飞机和舰船,但华盛顿的参谋长联席会议还是告诉麦克阿瑟和海军上将金:他们不能指望很多的东西,因为他们多得一条枪,或者一架飞机,或者一艘运输船,就有可能削弱十月在北非登陆的“火炬行动”的压倒一切的需求。

   空运到中国

   中国和印度在同盟国一九四二年战略重点尺度上所处的位置甚至更低。原来答应向蒋介石提供的B-24“解放者式”轰炸机被调往中东,韦维尔将军同样失去了原来分配给他守卫印度边界的一个英国师。雨季使缅甸的战事延缓了四个月,帝国第十五军向北一直推进到阿萨姆邦边界,后因气候恶劣才停止进军。这使日本人未能利用印度的日益高涨的内部骚乱。在甘地、尼赫鲁及其数以百计的支持者被投入监狱之后,国大党争取独立的非暴力运动蜕变为流血事件,英国军队不得不从前线撤回,以便控制蔓延的骚动和炸弹爆炸事件。分裂出去的国大党领袖苏巴斯·钱德拉·鲍斯导演了“自由印度运动”,日本怂恿这个运动进行颠覆性宣传。鲍斯曾在一九四○年逃到柏林寻求希特勒的支持,他现在发现东京比柏林肯帮忙得多。他从在马来亚俘虏的四万多人中招收了五千名士兵,成立了所谓的印度国民军,这些军队被运回仰光,同缅甸的日军并肩作战。

   国内问题也使蒋介石的军队不能专心抵抗日本。中日在华东前线达成了非正式的停火,更多的国民党军队被派往北方,准备重新对蒋的中国共产党盟友采取行动。华盛顿不愿给另一次内战火上加油,又缺乏军事供应品,因此坚决拒绝满足委员长多次提出的根据租借法提供更多军事装备的要求。当滇缅公路被切断时,罗斯福曾答应提供一百架运输机,可是,那年秋天在飞往中国的“驼峰”航线上飞行的运输机不足五十架,只运去原计划每月五千吨军事物资的十分之一。供应品堆积在卡拉奇和孟买的码头上,部分原因是在一千五百英里的负担过重的印度铁路系统运输这批物资时耽误了。最容易堵塞的隘道是从孟加拉伸出来的那条老的单轨铁路线。为阿萨姆邦茶叶种植园兴建的这条铁路,有理由被人骂作是“图纳维尔电车”。运往中国的物资只好用卡车送到印度东北部布拉马普特拉谷地布满尘土的简易机场。在这儿,物资被装上粗笨的C-47双引擎“达科塔式”运输机和较大的C-54四引擎“突击队员式”运输机,这些运输机起飞后向东飞越那加山,开始作越过喜马拉雅进入中国的五百英里的长途飞行。

   “驼峰”是中华航空公司的美国驾驶员对这条航线所取的名字,这条航线原是这些驾驶员开辟的,现在陆军航空队的飞行员也飞行这条航线。它是世界上最险的航线之一,越过一万五千英尺高的山脉,飞机在那儿几乎达到最高升限,机上人员需要氧气。飞机在暴雨中摇摆颠簸,好象飘荡的树叶,厚厚的云层使航行成为碰运气,崎岖的山峰和埋伏在缅甸上空的日本战斗机使每次飞行变成一场对神经、勇气和实际飞行本领的严峻考验。为了使“飞虎”能不断地在天上飞,需要运来弹药、零件和不可缺少的燃料。克莱尔·陈纳德发现华盛顿无视他多次提出的提供这些必需供应品的要求,甚至在当年七月,当中国空中特遣队——他的飞行队的正式名称——成为美国陆军第十航空队的一部分,他被授予空军准将军衔时,也仍然如此。他的一小批轰炸机没有去袭击日本人,而是迫不得已地一直在“驼峰”上飞行,仅仅是为了运来足够的燃料和零件,以保证他的战斗机能飞到空中。

   驻华美军司令史迪威将军度过了一个越来越叫他恼火的夏天,他飞越“驼峰”,在新德里和重庆之间穿梭,企图劝说韦维尔将军和蒋介石同意他在即将到来的旱季发动联合进攻的计划。这次攻势的目的是重新开辟一条从阿萨姆邦的利多通往缅甸北部的道路,以便恢复具有战略地位的中国陆上供应线。在史迪威看来,英国人在向印度的八千中国军队提供许诺过的武器和训练设备时,慢得实在令人发指。担心共产党人甚于担心日本人的委员长,迟迟不派出二十个师的国民党陆军,史迪威需要这些军队从东面支援他的攻势。

   蒋介石对于罗斯福总统没有根据租借法加紧提供援助越来越不耐烦。到了七月,答应提供的一百架运输机,飞来的却不超过五十架。当陈纳德没有得到一批追加的轰炸机,而被英国人抢走时,蒋大发脾气,向罗斯福发了一道最后通牒,他“请求”美国重申对中国承担的义务,满足三项不可缺少的要求。这些要求是:派遣三个美国陆军师发动攻势,重新打通滇缅公路;五百架战斗机保卫重庆;以及足够的运输机来满足他提出的“最低要求”:每月通过“驼峰”提供五千吨供应品。如果这些条件得不到满足,蒋扬言要“取消中国战区”和“作出其他调整”。

   总统不愿也不能满足如此荒谬的要求,因为它们将危及所有其他战区的战事,总统权且妥协了。他抚慰地向重庆保证:将会调查这些要求。史迪威——他正面临得到蒋夫人支持的陈纳德将军企图罢黜他的危险——在致华盛顿的报告中毫不掩饰他的观点:委员长的要求是不现实的,而且,很大一部分租借援助,不是被蒋用作反共集结,就被腐化的官员装进了腰包。同样使他灰心的是,马歇尔的冷谈反应表明,他在敦促英国人在缅甸发动攻势时是不能指望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支持的。

   缅甸攻势

   韦维尔和他的参谋部在宫殿般的新德里司令部里,大谈其倡议的“阿纳基姆”行动计划。这项计划要求进行两栖作战,夺回仰光,并且派遣在印度的中国军队,和英国军队一道攻入缅甸,国民党陆军则从中国南下。只要这项计划仍然只不过是学问渊博的参谋官的一系列文件,史迪威相信“这些杂种准会将它破坏掉”。只是到了一九四二年八月底,他的中国军队方才在印度得到一个训练基地,当韦维尔告诉他,由于登陆艇和皇家海军陆战师被派往马达加斯加,重新对维希的守备部队开展作战,因此两栖进攻不能在当年举行的时候,他对韦维尔实施“阿纳基姆”行动计划的希望化为泡影。英国人可以发动的唯一攻势是沿缅甸的若开海岸线作有限的推进——而这位美国将军说这简直是“一个笑话”。

   韦维尔觉得英国必须对抗击日本的战争作出贡献。九月二十一日,他向缅甸的占领者发起进攻,印度陆军第十四师在一个英国步兵旅的协同下,从吉大港向南进击。最初日本人的抵抗是轻微的,但来自旁遮普干旱平原的士兵在沿海沼泽地带行军进展迟缓,生长着浓密灌木丛的沼泽和稻田间的潮水阻碍了他们的前进。若干舢板、一艘登陆艇和两三艘古老的明轮船向这支部队提供供应品,这支部队几乎花了一个月才走完到达梅宇半岛颈口的不足一百英里的路程。半岛的最南端将是对重要港口实兑港实施两栖突击的跳板。当皇家空军没有取得制空权之后,若开战役便在十月份陷于停顿,日本人开来更多的军队加强防守。

   英军在缅甸的这次行动既没有取得足够的进展,规模也没有蒋介石预料的那么大。蒋因此利用这一点作借口,不让中国军队同时在北面发动攻势。史迪威提出抗议,但委员长抱怨说,他仍然需要得到对他的三项要求的答复。

   当月前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温德尔·威尔基的到达使事情进一步复杂化了,他是作为总统的巡回大使来鼓舞士气的。他猛烈抨击华盛顿忽视了国民党人的事业,并在陈纳德将军试图罢黜史迪威的过程中充当中间人。威尔基回国后向总统汇报了这位飞行员夸下的海口,如果他马上能得到这个战区的指挥权和一百五十架作战飞机,他能“大概在六个月之内打垮日本”。马歇尔将军说这“不是拙劣的方略,而是无稽之谈”。罗斯福因此在十月十四日的信中重申他对史迪威的支持,正式向蒋介石保证:美国对中国承担义务,但由于其他战场的压力而不能立即满足他的要求。罗斯福答应只要抽得出来就立即提供更多的作战飞机,并同意作出保证:到一九四二年年底将有一百架运输机飞越驼峰。这个让步足以说服蒋暂时支持史迪威的计划:一旦在印度的中国军队训练完毕,他就从阿萨姆邦的利多发动攻势,与缅甸公路北端连结起来。蒋还向史迪威保证:如果英军发动整个阿纳基姆攻势,他就提供二十个师的国民党军队。

   这些能否到来确实值得怀疑,如同史迪威十一月访问新德里时所了解到的那样。在新德里,他发现韦维尔将军对若开战事缺乏进展非常焦急。由于缺乏登陆艇和海军的支持,军队不能从梅宇半岛送往海岛港口实兑港,整个行动计划似乎要变成一团临时拼凑起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北非登陆的“火炬”攻势对同盟国人力物力的要求占有压倒的地位,原计划运往中国的物资,由于重新要向正在苦战的苏联军队提供援助而转运往俄国。剩下的东西全被运去增援瓜达卡纳尔和新几内亚的关键战斗。史迪威向华盛顿陆军部提出的强烈抗议只使马歇尔将军“对你的反应表示同情”——但没有更多的飞机和物资。“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和我同在一条木筏上,我们之间只隔着一层夹板,而救援船只却开走了,”“醋性子乔”在写给他的妻子的信中这样绝望地总结了他的可怜处境。

   所罗门群岛危机

   盟军要在北非登陆也使太平洋战区遭到损失。自从八月以来,麦克阿瑟将军屡次警告,如果同盟国敌不过日本在夺取莫尔斯比港失败后紧急运往南部环形防线的增援部队,就会产生“灾难性的后果”。金海军上将要求向所罗门提供更多的飞机,“即使因此妨碍了对东大西洋承担的义务也不妨,”但是参谋长联席会议坚决支持马歇尔将军的意见:为了不危及“火炬行动计划”,拒绝向太平洋派遣额外的舰船和飞机。特纳海军少将说,美国人失去了在敌人的首次反攻于九月初被粉碎以后向瓜达卡纳尔岛派遣空中和地面增援部队的“不可失去的极好机会”。

   相反,日本人却在夜间通过“狭道”运来增援部队——川口将军的三千人的特遣部队。范德格里夫特得到的唯一额外力量是一个非作战的海军建筑营。到前线服现役的第一支海军建筑营部队,很快就赢得了“海军修建大队”的美名,他们手持镐、锤、铲、钳,在争夺瓜达卡纳尔岛的战斗中,注定和手持步枪、机枪、手榴弹的海军陆战队员起着同样重要的作用。海军修建大队是在不到九个月之前成立的,这是海军部船坞局局长“本”·莫雷尔将军的脑力劳动的产物。他从土木工程部门招收建筑队,为修建船坞、道路和简易机场提供熟练劳力,这些设施将在太平洋战争中起十分重要的作用。九月一日,海军修建大队带着两台推土机和其他建筑设备,到达瓜达卡纳尔岛,他们开始赢得战斗荣誉。他们马上填补弹坑,日本轰炸机和战舰每天都想给亨德森机场留下一些弹坑,使它失去作用。

   现在,六十多架俯冲轰炸机和战斗机使用这个简易机场,在机场所处的这座岛上,自然力同日本人一样成为维持防务的巨大障碍。机场经常遭到骤而的袭击,有时“黑尘飞扬,壅塞飞机的引擎”,有时“黑泥一潭,使起飞如同一只苍蝇想从一汪糖浆上挣扎着飞走”。

   保持这个简易机场畅通,使美国飞机能够起落,对于进展越来越快的爪达卡纳尔战斗来说,就如同海军陆战队员保卫机场环形防线一带的阵地那样紧要。九月三日,罗伊·盖格将军前来就任海军陆战队第一空军联队(即现在的“卡克图斯空军”,根据美国对瓜达卡纳尔的代号取名)队长。他的任务是务使美国海军在白昼始终控制这个岛屿的入口,以便供应品、弹药和必不可少的汽油能由驱逐舰改装的运输舰和偶尔到达的货船运来。每当夜幕降临,铁底海峡有争议的水域的控制权就破“东京快车”的日本驱逐舰掌握,它们沿着这条“狭道”加速集结军队。九月五日,日本驱逐舰击沉刚从图拉吉运来近战兵第一营的两艘美国海军驱逐舰,至此,谁在夜间控制这个海峡的漆黑水面的问题至少暂时解决了。

   三个晚上之后,范德格里夫特将军明智地等待着,直至黎明前不久才将埃德森上校的近战营送到塔西姆博科,前去袭击据克莱门斯少校的本地侦察兵报告正在集结的敌军。他们成功地袭击了日军的供应基地,但为时已晚,川口将军已经沿着同一条穿过椰林的向西的小道出发了,在三个星期前的塔纳鲁河战斗中,市木大佐和他的一千名士兵就是通过这条小道走向死亡的。

   川口将军同样莫名其妙地过分自信,他认为,有比失败的第一次攻势强两倍的兵力,到九月十三日那一天,他能夺取美国阵地。他设计了一个在他看来是万无一失的三面进攻计划。他的特遣队将在伊卢(塔纳鲁)河东面兵分三路;主力将猛攻美国海军陆战队环形防线的后卫,第二支队伍从西面直逼机场,帝国海军陆战队的一支队伍则在伦加岬登陆,从东面对亨德森机场实施协同进攻。

   由于克莱门斯的侦察兵持续的侦察,范德格里夫特将军预先得知川口的动向。因此,当埃德森的近战兵完成了塔西姆博科行动,返回后便被派到高地上修建前沿防御工事。高地俯瞰环形防线的后部,高地前面是一片丛林。

   “血染高地”战斗

   九月十二日,近战兵等候在散兵坑里,高地上遍布机枪阵地,晚上九时之后,川口的第一梯队叫喊着从高地前面的丛林里发起进攻,以配合停在海峡上的驱逐舰的支援火力。威廉·麦肯农上校在描述这场战斗时说:“这是一场海上和陆地的联合进攻,日本海军舰只停泊在海岸附近,朝着埃德森上校部队的大致方向,直接向高地和前面的丛林发射炮弹。”麦肯农从他那个营在机场的伦如河一侧的阵地上,观察到头一夜的战斗,这场战斗后来被称为“血染高地战斗”。

   坚守前沿防线的海军陆战队队员知道,由于日本人在黎明时撤进丛林,夜间进攻“只不过是开场戏”。他们只发动有限反击,仅仅从树林里赶出少数狙击手。傍晚,随着太阳的西沉,在丛林昆虫的合唱声和白鹦的尖叫声外,可以听到新的骚动声。由于“前线形势危急”,麦肯农奉命向高地挺进。他的部队几乎两天没有合眼。此时跌跌撞撞的,摸黑走向新的阵地。迫击炮火声宣告夜间突袭的开始。丛林顿时活跃起来,日本兵叫骂着,打着炮。正如上校所描述的那样,这是一种“特殊类型的恐怖。天空和丛林闪耀着烟火的光彩,荡漾着恶魔似的嚎叫声。”模仿机关枪的廉价的炮竹,在他们阵地的前面、中间和后面爆炸。一瞬间炽烈燃烧、上下跳动几下然后熄灭的伞投照明弹,断断续续地照亮夜空。从底下的丛林里,传出士兵们有节奏地一面拍着枪托一面喊叫的声音:“美国海军陆战队明天就死。美国海军陆战队明天就死。”

   喊叫成了“疯狂的宗教仪式”,喊叫之后便冒着瓢泼大雨发动一系列疯狂的冲锋,炮火的闪光和日本照明弹的可怕的绿色光焰划破了黑暗的夜空。

   有一段时间,坚守在高地山顶上的埃德森的那个营被切断,直至麦肯农的士兵用机枪击退了敌人的进攻。“当一个梯队被扫倒——我指的是扫倒——之后,另一个梯队马上跟上来送死。”

   日军敢死队的冲锋,仅仅凭着人多和不怕死,成功地迫使埃德森在黎明时将防线撤退到距离机场跑道尽头一千码以内的地方,死尸在他们前面堆了起来,象谷壳一样洒遍高地。但是,在美国海军陆战队员没有实弹可供打红了的机枪不停地扫射之前,就没有活人了。天刚亮,海军陆战队的战斗机起飞去扫射正在高地后面的丛林里重新集结的敌军。日军的翼侧进攻,在突破美军的环形防线方面也不比疯狂的正面进攻来得成功。

   那天早晨从亨德森机场后面升起的太阳并不象川口将军所想的那样能成为日本帝国的象征。他的自尊心垮掉了,现在,他只能下令从丛林撤退,撇下六百多具尸体。原来他相信那天他们将依靠美国的供应品吃早餐,因此把大部分食品留在塔西姆博科。垂头丧气的日本士兵将要在条件恶劣的丛林小道中步行一个星期,他们的食物不够充饥,连同战斗疲劳和疾病,这将使他的特遣队的伤亡率增加到百分之五十以上。海军陆战队员赢得了血染高地战斗的第二次胜利,他们只死四十人,对于粉碎日本重占瓜达卡纳尔岛的第二次企图来说,这个代价是够小的。

   当他们惨败的消息传到拉包尔第十七军司令部的时候,百武春吉将军的参谋官气得直跺脚。山本海军大将倾向于赞同他的参谋部的预计:简直要一个整师的进攻才能重新夺取爪达卡纳尔。由南云的航空母舰支援的第二舰队,在该岛的东面和南面搜寻美国的护航运输舰队时,运气同样不好。它们遭到B-17轰炸机的轰炸,却没有发现一艘美国舰船。但是那天上午,他们的一艘潜艇比较幸运,发现新赫布里底群岛西面有一支大型美国护航运输舰队。

   “黄蜂号”的末日

   载运海军陆战队第七师的六艘运输舰,接到戈姆利海军中将的命令后,在两艘航空母舰和一艘战列舰的护卫下,驶离圣埃斯皮里图岛,夺路增援瓜达卡纳尔。劲风将太平洋长长的波涛掀成浪峰。帝国海军伊-15号潜艇的驾驶员设法进入了阵地,浪峰遮住了攻击潜艇的潜望镜。夜里二时半之前不久,当“黄蜂号”迎风行驶,让巡逻战斗机返回甲板加油的时候,这艘潜艇的驾驶员发射两颗鱼雷,击中这艘航空母舰的右舷。

   甲板底下腾起大火。露天油管助长了火势,总水管失灵,妨碍了救火,滚滚黑烟在银光闪耀的太平洋上翻腾。离这艘被击伤的航空母舰五英里的海面上,它的妹妹舰“大黄蜂号”和战列舰“北卡罗来纳号”已进入第二艘潜艇的潜望镜的十字标线。伊-19号潜艇的艇长简直不相信有这么好的运气,如此轻易地突破了护卫舰的警戒幕。鱼雷的航迹在下午三时之前的几分钟被发现,使“大黄蜂号”能及时采取躲避行动,但“北卡罗来纳号”的左舷被划了三十英尺长的裂口。鱼雷最后偶然击中了“奥布赖恩号”。这艘被打破了的驱逐舰在返回基地时,被太平洋的惊涛骇浪吞没;“北卡罗来纳号”战列舰得以慢慢返抵珍珠港,进入干船坞修理。

   “黄蜂号”被击中之后不到半小时,成了一座漂浮的地狱,弹药库爆炸掀掉了它的关键部位,摧毁了舰桥,左舷上的官兵全部牺牲。三时后不久,它被放弃了,二十四架飞机在火焰席卷飞行甲板之前起飞了。晚上九时,它的护卫驱逐舰发射的一颗鱼雷使它仍然剧烈燃烧,它终于沉到海底,二百多名海员全部毙命。

   美国海军陆战队在岛上取胜,日本则在当天赢得了海上的胜利。这对美国能否守住瓜达卡纳尔岛是很重要的,因为戈姆利海军中将现在只有一支航空母舰特遣舰队可以夺路运送增援部队。他的两栖作战部队指挥官特纳海军少将坚决主张他的护航运输舰队必须继续前进——结果运气站到他们那边。恶劣的气候使拉包尔敌人的侦察机和轰炸机不能起飞,使山本大为恼火的是,第二舰队没有截击。四天之后,护航运输舰队平安到达铁底海峡,运输舰在伦加岬附近抛锚。由于没有空袭的影响,他们将第七师送上岸,同时卸下了这个师的一百四十七辆车辆、一千吨食品和四百桶航空用油。范德格里夫特将军现在可以指望一万九千多名海军陆战队员、一千名步兵和参加“卡克图斯空军”的海军陆战队第一空军联队的五十架飞机来守卫瓜达卡纳尔岛。然而,他扩大滩头堡环形防线的努力却遇到了一支日军的顽强抵抗,这支日军估计有五千人,在机场两边六英里的阵地上挖壕固守。

   所罗门战役成了一场消耗战。在九月的旧金山会议上,金和尼米兹估计优势即将转向美国海军,因此美国海军必须不惜代价加紧战斗。现在战斗的成败系于海军陆战队员能否坚持足够长的时间,等待太平洋舰队完成海上的缓慢进军。当《纽约时报》的一位记者提出这个问题时,范德格里夫特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坚定地回答说:“怎么,能够。为什么不?”

   拉包尔的日本人也洋溢着类似的不过分的乐观气氛。百武春吉将军宣布,他将亲自指挥下一轮收复瓜达卡纳尔的战斗。他开始为新战役作准备,运来重型大炮支援丸山中将的“仙台”师,这个师的部队正在肖特兰岛集结,准备乘六艘快速运输舰登岸。运输舰将于十月十四日夜间将他们送上岸,这样新战役就可以在一个星期之后发动。他的计划要求联合舰队提供空中和舰艇炮火的支援,但百武春吉发现海军将领们对于暴露他们的航空母舰和战列舰,因而可能遭到美国陆基飞机的报复,当然感到犹豫。他咆哮着说,没有他们的支援他照样要干。发了一通脾气后,他求助于陆军参谋本部解决麻烦问题的能手——无处不在的辻政信大佐,辻是刚从东京赶到的。

   九月二十四日,辻飞到特鲁克,向山本为陆军求情。“我们的供应被切断了一个多月,官兵以挖草根、剥苔藓、掐树芽和饮白水充饥,”他率直地对这位海军大将说,毫不隐瞒川口手下的官兵所受的各种苦难,川口本人现在“比甘地还瘦”。旗舰上“生活奢侈”,怪不得被称为“大和饭店”,这可激怒了这位苦行僧大佐。他的慷慨陈辞显然感动了山本,山本眼泪汪汪地作出保证:“我将为你提供掩护,即使要由我本人来将‘大和号’靠拢瓜达卡纳尔岛也在所不辞。”

   山本肯定无意将这艘世界上最大的战列舰埋葬在遍布沉船的铁底海峡,但他签署了一个备忘录,辻将这个备忘录带给百武春吉将军,备忘录保证:联合舰队的巡洋舰将在新攻势的前夕出动去轰击美国简易机场,他的航空母舰和战列舰将出动去截击敌人的企图抵达瓜达卡纳尔岛的护航运输舰队。拉包尔第十七军参谋部至少有一名参谋官告诫说,他们现在“即使有了海军的支持也不可能赢得这场消耗战”。然而,百武春吉将军在狂热的辻大佐的唆使下,在全力以赴试图重新夺取这座岛屿的时候,再次低估了美军的实力。

   九月底,尼米兹海军上将乘坐四引擎“科罗纳多号“水上飞机,动身巡视南太平洋,显示了美国坚守瓜达卡纳尔岛的决心。阿诺德和他在努美阿同戈姆利一起举行了一次会议,他们发现八艘装着货的运输舰仍然停泊在新喀里多尼亚港,两人都感到不安。同样使他俩感到不安的是,戈姆利并没有计划将仍留在岛上的一个美国陆军师紧急运走。九月二十九日,尼米兹勇敢地乘B-17轰炸机飞抵瓜达卡纳尔,为海军陆战队员授勋,为范德格里夫特将军打气。他相信,只要他们守住机场,并且不受牵制战术的干扰,他们就能赢得战斗的胜利。他在岛上过夜,尝到了湿气、蚊子叮咬和食品不足的滋味,这个行动本身几乎同他答应立即运来更多的飞机和军队一样使守岛部队的士气为之一振。返回努美阿之后,他坚决要求戈姆利立即运送一六四步兵旅,这是一支三千人的国民警卫队,由壮实的伐木者和魁伟的明尼苏达农场工人组成。他们采用了“美国”师的称号,因为他们在新喀里多尼亚闲散了许多月。

   护航运输舰队将由“大黄蜂号”特遣舰队护航,新服役的“华盛顿号”快速战列舰加强了这支特遣舰队的力量。美国师登上了以特纳海军少将的指挥舰“麦考利号”为首的运输舰。一九四二年十月九日,这支强大的舰队启航,驶往瓜达卡纳尔。军队预定于十月十三日在伦加岬登岸,奉命前往巡逻伦加岬附近海峡入口的,是诺曼·斯科特海军少将的六十四特遣舰队,这支特遣舰队由四艘巡洋舰和六艘驱逐舰组成,斯科特命令他们“搜寻并摧毁敌舰和登陆艇。”

   彼此都不知道的美日增援活动,在铁底海峡的黑色水面上碰撞了。每天晚上,“老鼠快车”(帝国陆军对日本运输舰的称呼)在每艘驱逐舰上载运一百五十名军人,三川海军中将的重型护航巡洋舰出动的水上飞机则投杀伤炸弹。当这些东京快车每天下午竞相驶过海峡的时候,海岸哨兵发出警报,“卡克图斯空军”立即出动俯冲轰炸机拦阻这些运输舰。十月八日,他们成功地迫使当天的日本运输舰撤退了。但在第二天下午,他们未能挡住一艘运输舰和五艘驱逐舰前往塔萨法龙加岬将百武春吉将军、他的参谋部和大批军队送上岸。

   第二天,十月九日的下午,斯科特海军少将到达铁底海峡,期望率领他的特遣舰队对敌人的驱逐舰展开作战。然而,当空中侦察未发现日本海军当天下午在海峡有活动之后,他又回去了。“东京快车”当天没有行驶,因为三川海军中将正在集结力量,准备在十月十一日晚上采取大规模运兵行动。后藤海军中将的三艘重型和轻型巡洋舰组成的轰击舰队,将先于他到达,第十一航空战队司令向他保证,该队的轰炸机将使岛上的简易机场失去作用。当天,六十多架日本飞机袭击了瓜达卡纳尔岛,但多半炸弹未起作用,扔在丛林里,十架飞机被击落,“卡克图斯空军”只损失两架。同时,巡逻的B-17轰炸机发现了强大的敌人海军中队犁过海峡之后留下的白尖航迹,因此,当天下午晚些时候,斯科特海军少将命令他的特遣舰队以每小时二十九海里的最高速度,在估计敌人于午夜到达之前赶到萨沃岛附近水域。

   埃斯佩兰斯角战斗

   这是瓜达卡纳尔岛上一个典型的闷热的夜晚,湿气很浓,岛上山峰顶上的云层里电闪雷鸣。最近晋升的海军将级军官斯科特,决心抓住这个机会为美国海军在萨沃岛战斗中的失败报仇雪恨。他没有听其自然,而是执行一项仔细安排的战术计划:他的旗舰“旧金山号”率领巡洋舰行进在战斗纵队的中央,三艘驱逐舰行进在纵队的前面,两艘断后。他曾希望出动四架“鱼狗式”侦察机去寻找敌人,因为在有限的水域里,雷达操作不灵,但两架在起飞时撞坏了,剩下的两架没有起好作用。当它们在日本巡洋舰上空嗡嗡飞行的时候,一架几乎警告后藤海军中将要驶入陷阱了。这些日本巡洋舰正在前面开路,用探照灯诱导敌人海军舰只离开运输驱逐舰。

   十一时差十分,美国侦察机报告:敌舰正从西北方向开来,驶往萨沃岛和埃斯佩兰斯角之间的通道。斯科特正向北行驶,然而,他设法以阅兵场的准确性实施机动,率领他的纵队绕过去拦截止驶往海峡南面入口的日本人。他发现他的战舰排列得犹如T字上方的一横,成功地拦截了敌人的先头舰只,他的每一门炮都能开火。他的驱逐舰正急驰前去占据最前面的位置,雷达在刺探封闭的水域,所有的大炮指向寂静的黑暗夜空。十一时四十六分,拥有最新式雷达的“海伦娜号”巡洋舰首先开火。美国战舰突然行动起来,照明弹和准确的炮火使来势迅猛的敌人睁不开眼。

   袭击是完全出其不意的。后藤海军中将以为是他的战舰在向自己的运输舰发炮。他始终不知道自己犯了错误,因为几秒钟后,一发炮弹击中并摧毁了“青叶号”的舰桥,这位受了致命伤的海军中将不住地骂道:“蠢杂种!”骂着骂着就一命呜呼了。

   混乱的不只是日本人。“旧金山号”开火后一分钟,斯科特也以为是他们在黑暗中向自己的驱逐舰开火。他命令停火,检查目标的识别灯。战斗中的四分钟的停火,恰好给予惊魂稍定的日本舰长们足够的时间来采取措施,解救他们的危险处境。两艘巡洋舰已经着火了。它们正要转弯,横列美国战舰又开火了,“旧金山号”的第一次齐射就把敌人的一艘倒霉的驱逐舰炸入海底。“古鹰号”巡洋舰多次中弹,掉在溃退的整个舰队的后面,斯科特转向西北追逐敌人。

   午夜,斯科特又一次要求停止射击,以便他能重编舰队队形,日本人抓住这个机会向“博伊斯号”发起反击。由于疏忽大意而射出的一阵探照灯光,招来一阵排炮,准确地击中前炮塔。“博伊斯号”免遭灭顶之灾,只是由于舰壳薄,使海水在弹药库爆炸之前就灌了进去,还由于“盐湖城号”舰长行动迅速,他将重型巡洋舰撤出战斗编队,掩护受伤的“博伊斯号”。当日本人向黑暗中逃走的时候,他们向追逐者发射鱼雷。这场十分激烈的战斗在开始之后仅仅二十分钟就停息了,斯科特命令他的舰队向西南方向行进。

   “天公抛弃了我们,”这是日本人对埃斯佩兰斯角的惨败所作的正式解释。他们第一次在夜战中遭到失败,损失了一艘巡洋舰和一艘驱逐舰,另一艘重型巡洋舰受重创。斯科特呢,尽管混乱的通讯几乎使他输掉这场战斗,还是在哥伦布日为美国海军赢得了可喜的胜利,洗雪了它先前的失败。

   美国的一艘巡洋舰和两艘驱逐舰受重创;“邓肯号”驱逐舰受创太重而搁浅了。美国人曾出动轰击舰只,但它们没有驱散日本的驱逐舰,后者趁战斗之机将日军分遣队和四门重型大炮送上岸,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铁底海峡。可是,在十月十二日的最初两三个小时里,日本人犯了一个错误,派遣驱逐舰回去搜寻幸存者。两艘在第二天上午被海军陆战队的俯冲轰炸机和鱼雷飞机发现并击沉。

   十月十二日夜晚,美国驱逐舰牵引第一批四艘鱼雷快艇到达图拉吉。在那儿建立一个基地,标志着美国海军开始决心不让敌人在夜间无所阻挠地控制瓜达卡纳尔岛周围的水域。第二天上午随之而来的是特纳海军少将的运输舰,迅速吐下美国师的三千人的部队。当晚,日本人安排了热烈的欢迎。登上瓜达卡纳尔岛的第一批美国陆军部队将受到一次可怕的炮火的洗礼,他们将把这场战斗视作他们的漫长的严峻考验中最恐怖的一场战斗。

   当天下午,两次大规模空袭揭开了日本重新夺回这座岛屿的最大攻势的序幕,空袭摧毁了停在地面上的飞机,使五千加仑航空用油着火,并使主跑道和刚刚竣工的战斗机辅助跑道暂时不能使用。海军修建大队现在昼夜二十四小时工作,他们填补弹坑的速度,甚至快于炸弹和远程迫击炮(海军陆战队员给它们取的绰号叫“皮特斯手枪”)所能炸出弹坑的速度。但同午夜时雷鸣般的射击所造成的损失相比,现在的损失是微不足道的。午夜,空中充满好象是火车车厢发出的尖锐刺耳的叫声,象人那么大的射弹轰地落在地面上,犁起一条条红色火柱,好象发生小小的地震。

   “金刚号”和“榛名号”战列舰遵守山本许下的诺言,赶来提供强大的支持,从十英里外的铁底海峡发射十四英寸炮弹。图拉吉的四艘鱼雷快艇冲出海面,但只能象狗一样徒劳地乱咬一通,因为驱逐舰迫使它们不得不呆在海湾里。“后来的情景难以形容,三十六厘米炮弹在机场爆炸,敌人的飞机、油库和弹药库着火燃烧,”田中海军少将的记录说。他的轻型巡洋舰和驱逐舰也向正在遭到猛烈轰击的亨德森机场发射口径较小的炮弹。“最后,在机场上空飞行的我方观察机投下照明弹,整个景象使东京两国桥烟火大会小巫见大巫。”

   在美军阵地东面不到二十英里的地方,百武春吉将军在他的野战司令部里以同样满意的心情观看着摧毁性的弹雨。当栗田在上午二时半之后不久下令停止轰击的时候,他几乎达到了将“卡克图斯空军”捣碎的目的。在九十架飞机中,只有六架轰炸机和五架战斗机还可以使用。跑道上的钢席象卡纸板一样地被撕得粉碎。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只有四十一人死亡,但海军陆战队和新到达的陆军“小狗”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到了午后,海军修建大队修好了“战斗机一号”跑道,剩下的飞机能够起飞去袭击当天下午的东京快车,然而东京快车的六艘驱逐舰还是继续前进,在当天晚上巡洋舰恢复轰击的时候将一千人的军队送上岸。盖格将军的飞行员必须用虹吸管从被打坏的飞机里吸出最后一滴燃料,以便使剩下的飞机能继续飞行。C-47飞机冒着空袭,从圣埃斯皮里图运来一批急需的燃料,十月十五日使用这些燃料击毁敌人的三艘运输舰,丸山将军的第二师团就是在白天冒着空袭从这三艘舰上登岸的。

   百武春吉将军集合了两千多人的军队、一百门大炮和一个轻坦克连,准备发动最后进攻。一周之后,当他的部队在美军阵地周围部署完毕,进攻就开始。范德格里夫特将军现在感到惊恐的是,持续的猛烈轰击将瓦解他的防务。又遭到两个晚上的轰击后,他于十月十五日向特纳海军少将、戈姆利海军中将和尼米兹海军上将发了一份急电:“局势需要立即采取两项紧急措施。掌握并保持对与卡克图斯空军相邻的海域的控制,阻止敌人进一步实施象这支空军在前三个晚上所受到的轰击。增援至少一个师的地面部队,以便展开外延作战,摧毁现在在岛上的敌军。”

   “现在看来我们不能控制瓜达卡纳尔地区的海域,”这是尼米兹和他在珍珠港的参谋部所作的清醒的估计。“因此我们只有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向阵地提供补给。局势并不是毫无希望的,但肯定是非常危险的。”

   山本集中了他的第二、第三舰队的四艘战列舰、五艘航空母舰、十艘巡洋舰和二十九艘驱逐舰,由近藤信竹海军中将统一指挥,封锁所罗门群岛的全部入口。十月十五日上午,他的舰载机在离瓜达卡纳尔岛七十五英里处袭击了一支护航运输舰队,迫使运输舰返航,击沉一艘驱逐舰和一条拖船。每架C-47运输机只能运来够供十二架“野猫式”战斗机飞行不到一小时的燃料;潜艇运来九千加仑汽油和十吨急需的炸弹,这是孤注一掷的措施,第二天上午,十月十六日,孤零零的一架水上飞机供应船前来卸下一船宝贵的航空用油,后来这条船被炸到图拉吉的海滩上。美国航空母舰开到离岛六十英里的范围内,出动战斗机增援卡克图斯空军,而没有被南云海军将军的突击舰队发现。十月十六日晚至十七日凌晨,两艘美国重型驱逐舰溜进海峡,对机场西边修建的日军阵地进行迅速的反轰击,两艘舰成功地躲过了正在对亨德森机场进行又一夜轰击的三川的巡洋舰。

   一次经过奋战可能获得成功的机会

   “人人希望我们能坚持,”海军部长诺克斯在瓜达卡纳尔岛战斗呈现高潮的时候,以审慎的乐观对记者说。所罗门群岛的物资消耗战,正如金海军上将所预料的那样,以日本人经受不起延续更长时间的情况下吸引着日本的舰船、兵员和飞机。这正是帝国参谋本部企图避免的那种战役,因为它削弱了他们加强太平洋环形防线的能力。为了应付面临的危机,马歇尔和阿诺德同意金的建议:应当授权尼米兹将从太平洋其他基地抽调出来的飞机增援所罗门群岛,而用不着事前同参谋长联席会议商量。夏威夷的轰炸机奉命往西飞行,夏威夷的陆军第二十五旅处于一级战斗准备状态,随时准备开往瓜达卡纳尔岛。

   在珍珠港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看来,戈姆利显然由于吃不消这场使人筋疲力尽的战役而畏葸不前,需要一个人来换他。尼米兹的参谋部认为好斗的哈尔西是最合适的人选,经过一番考虑,他们一致认为应立即换人,不能拖延。

   病后初愈的哈尔西海军中将,正横渡太平洋前往与麦克阿瑟将军联络的地点。“你将立即指挥南太平洋地区和南太平洋部队,”这就是十月十八日当他的科罗纳多式水上飞机停靠努美阿码头后等待着他的一封电报。“我的天啦!这是他们交给我的一个最棘手的问题,”这是他的第一个反应,“这是他们交给你的一件困难差事,”戈姆利对即将代替他承担整个盟军中最艰巨的任务的哈尔西表示了同情。哈尔西知道自己缺少舰船、兵员和补给。“欧洲是华盛顿的宠儿,南太平洋不是嫡生的,”后来他在描述他多次要求增援但被否决的情形时说。

   头发灰白的好斗的美国海军将领将指挥他们战斗的消息,极大地鼓舞了守卫瓜达卡纳尔岛的海军陆战队队员——“片刻之前,疟疾害得我们没有力气爬出散兵坑,现在我们象小孩一样地欢闹庆祝了。”当范德格里夫特将军两天以后前往努美阿参加一次紧急参谋会议的时候,他显得比较乐观了。“我能够坚持,”他保证说,“但我需要得到比现在还要多的积极支援。”必须夺路将补给品运来,但哈尔西海军中将面临着兵力不足的大问题,他的海军受到削弱,只剩下斯科特的巡洋舰、“华盛顿号”战列舰特遣舰队和“大黄蜂号”特遣舰队。他觉得局势“几乎无望”,但在十月二十三日,“企业号”特遣舰队和新战列舰“南达科他号”驶入努美阿。“现在我们有了经过奋战可能获得成功的机会了!”

   一九四二年十月是这次大战的关键时刻,因为不仅在太平洋,而且在北非和俄国,同盟国命运的凶吉都未可卜知。危机使华盛顿参谋长联席会议就战略发生了新的争论。斯大林敦促提供更多的战斗机和弹药,以支持红军竭力守住一片废墟的斯大林格勒,但英国人将要在埃及发动攻势,只能腾出十艘货船分别启航去突破德国对摩曼斯克的封锁。美国人腾不出舰船来,因为“火炬行动”的司令官艾森豪威尔将军又得到一个师,应他的请求,登陆推迟一个星期,推迟到十一月八日。

   在布里斯班,麦克阿瑟将军再次提醒一旦新几内亚和瓜达卡纳尔被占领澳大利亚所面临的威胁。他要求“暂时投入美国的全部人力物力以应付危急的局势”。刚刚从南太平洋战区实地调查归来的阿诺德将军报告说,在他看来,麦克阿瑟已经“厌战”了,应当解除他的职务。这导致陆军部提出半真半假的建议:让这位四星将军在莫斯科代替租借法可能更有好处,因为他毫不掩饰他的信念,那就是只有通过俄国在欧洲全力以赴地作战,才能打赢这场战争。

   西南太平洋越来越令人忧心忡忡,总统对此的反应是,十月二十四日,他指示参谋长联席会议“务必尽可能将各种武器运往那个地区,以守住瓜达卡纳尔”。夏威夷的战斗机紧急调往那里,麦克阿瑟奉马歇尔将军的命令,出动每架航程可及所罗门群岛上空的轰炸机轰炸日军阵地,即使新几内亚受损害也在所不惜。

   袭击亨德森机场

   瓜达卡纳尔岛上被围困的海军陆战队队员,已经在反击企图在轻型坦克的支援下向机场环形防线西面四英里远的马塔尼考河推进的日军。这些穿插推进,如同住吉将军部署他的三千人的部队和大炮一样,是辻大佐准备的作战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一计划是要将美军力量从血染高地底下的南部环形防线吸引过来,百武春吉将军将要向那儿发动主攻。他已经仔细安排好了敌人投降的仪式,这个仪式定在十月二十二日举行,但预定计划不得不推迟,因为丛林挫败了丸山将军的五千人的部队为使他们自己及其重炮进入阵地所作的最大的努力。“X夜”——给这个行动所取的代号——被推迟到十月二十三日,辻大佐赶到前线催促指挥官。他发现需要再推迟二十四小时。

   山本海军大将在特鲁克发了一封颇不耐烦的电报。他在所罗门群岛附近的两支封锁舰队的燃料快烧完了。他警告说,再推迟就会使他的舰队不能按计划在亨德森机场被炸得不能使用之后的那个上午到达,也不能用大规模轰击摧毁美军阵地。

   由于疏忽,拉包尔司令部没有将第二次推迟进攻的决定转告住吉将军的司令部。早一天他的坦克发动了计划之中的进攻,于十月二十三日夜晚在步兵的支援下向沙嘴推进。海军陆战队员预料到了这场进攻,搬来了三十七毫米反坦克炮,很快打穿了八辆坦克的轻装甲。一颗发射得很准的炮弹把最后一辆掀到拍岸浪里直打转。住吉将军正患疟疾,但他手下的军官在前线督战,进攻变成一次次断送性命的冲锋,被美军的迫击炮和机枪的火力扫倒。

   百武春吉将军周密制订的作战计划至此完全失败了。这项计划早就受到削弱,因为丸山的部队已经筋疲力尽了,他们在湿漉漉的丛林中砍出一条道路,将大炮排在根本就不存在的美军阵地上(辻大佐是根据早已过时的缴获地图进行战术准备的)。

   范德格里夫特将军在等候着日军将在哪里集结发动主攻的准确情报,十月二十四日,他接到当地侦察兵的报告:血染高地以南两英里的伦加河一带有许多枪声。当天下午发现一名日本军官用双筒望远镜观察南部环形防线。前沿防御阵地处于戒备状态。刘易斯·普勒中校的第一营从空旷的库奈草地上开辟出一道道机枪射界,他们在环形防线的带刺铁丝网上系上炮弹破片,敌人趁黑夜入侵,他们就会得到警报。这个办法是“宽胸汉”普勒——一个胸部宽得同身高不相称的海军陆战队队员——在尼加拉瓜的“香蕉战”期间学会的。他绝对不靠碰运气;新到的美军步兵师的一个团也是如此,他们在他的后面挖壕固守,摩拳擦掌,渴望战斗。

   晚上九时半,当日军开始向血染高地爬行的时候,漆黑的夜空下着油状的大雨点子。要不是环形防线的带刺铁丝网叮铛作响,他们的到达本不会被发现的。警戒散兵坑的一名海军陆战队员通过战地电话悄悄发出警报:“中校,你和我之间约有三千名日本兵。”普勒命令岗哨不要开火。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库奈草地上闪动着黑乎乎的人影。突然,尖厉的英语叫喊声打破了黑夜的沉寂;“为天皇讨还血债!海军陆战队见鬼去吧!”一阵怒骂还了回来:“该死的天皇见鬼去吧!为富兰克林和埃莉诺讨还血债!”接着海军陆战队又是一通臭骂。“开火!”普勒吼叫着。炮火的闪光和如流的枪弹划破了湿热的夜空。

   猛烈的火力打垮了第一个攻击波的日军,由于后面的那个美军团是用半自动步枪武装起来的,火力得到大大加强。当敌人向前进,在泥里滑来滑去,不时掉进如泻的迫击炮火炸出的弹坑的时候,滂沱大雨加剧了混乱。疯狂吼叫的一小队一小队的日军投掷着手榴弹,一批接着一批向美军阵地逼进。多数被机枪火力扫倒;那些好不容易突破前沿防线的日军遇到激烈的肉搏战,一排排的陆军上前支援海军陆战队。一名机枪手在黎明前共打了二万六千发子弹。黎明时丸山将军被迫放弃进攻。他在普勒坚守的前沿阵地前面的荒地上留下了一千多具尸体。

   第一次进攻失败的原因,与市木和川口早些时候的进攻失败的原因相同:日本人还没有意识到,敢死队冲锋所采用的“竹茅”战术,敌不过美国机关枪和迫击炮的集中火力。在当晚战斗的骚乱中,一名瞭望哨错把一颗绿色照明弹当成先遣队已突破防线进入机场的预定信号。丸山立即命令将这个好消息转告百武春吉的战地指挥部,后者又向拉包尔发出袭击机场已获成功的“万岁”信号。

   三川海军中将的巡洋舰队早已进入“狭道“,等候无线电命令,现在他们接到命令后急速驶入铁底海峡,控制那里的水域,这是作战计划的一部分。但是,拉包尔陆军司令部几小时后获悉日军对机场的进攻没有成功就发了信号,可是没有下令三川撤回。后来承认这是“陆军和海军之间缺乏合作的不幸事例”。因此,当日本海军舰队在黎明时驶入铁底海峡,袭击护航燃料船队的时候,是瓢泼大雨而不是住吉对亨德森机场的占领阻碍了海军陆战队的轰炸机起飞。确有三架“野猫式”战斗机起飞袭击敌人的驱逐舰;但是直到正午,当战舰上的炮组在伦加岬进行激烈炮战的时候,这个机场的地才干,使“卡克图斯空军”的主力得以起飞参加战斗。住吉被迫撤退,俯冲轰炸机紧追不舍,重创“由良号”巡洋舰,这艘舰被冲上岸滩,后来在当天下午被圣埃斯皮里图岛的B-17轰炸机击沉。

   拉包尔的袭击者还犯了一个错误:认为美国的空军力量已被打垮了。这使盖格将军的战斗机得以获取共击落二十二架敌机的创纪录战果。另外五架被高射炮火击落,但卡克图斯空军只损失三架“野猫式”战斗机。然而,十月二十五日却不是美军全胜的一天。“柯立芝总统号”轮船在前往圣埃斯皮里图港途中驶入布雷区。虽然前往增援瓜达卡纳尔岛的这个陆军步兵师除了两人以外全被救上来了,但他们的全部补给品和装备却葬入大海。

   在瓜达卡纳尔岛,美国军队花费被他们称之为“防空洞星期天”的漫长时光增援前线,并起劲地吃,以便保持体力,迎接他们估计当晚敌人准会发动的第二次进攻。“皮特斯手枪”的迫击炮火每短短的十分钟就落在机场上,海军修建大队趁间隙带着推土机抢修跑道,以便战斗机能随时起飞去对付空袭。“宽胸汉”普勒终于听从劝告,同意让一名医疗看护兵医治他的弹片伤。“把那个该死的标签拿走,贴回到瓶子上去,”当让他撤到野战医院的标签写好的时候,他愤怒地吼叫起来。“我要留在这里指挥!”

   当天晚上,当日军向血染高地的铁丝网后面重新加固的机枪阵地再次发起自取灭亡的冲锋的时候,包扎好了的普勒中校再次上了前线。后来,普勒审问一名俘虏,想从他嘴里知道为什么他们毫不用头脑地再次发动进攻,而不去寻找前线的薄弱部分,这名敌兵抗议道,进攻是经过周密计划的,绝对不能背离百武春吉将军的严格命令。

   这种典型的日本呆板战术将使他们输掉这场战斗。到了午夜,这场战斗成了许多前沿美军小分队的一场“肉搏闪击战”。

   早在当天黎明前,丸山将军被迫承认失败。经过两夜有时是太平洋战争爆发以来最激烈的战斗,仙台师损兵折将。三分之一的士兵碎尸荒野,一半军官阵亡。星条旗再次在亨德森机场上空骄傲地升起,丧尽元气的日军则返回可怕的丛林,开始五天的漫长行军,使日军在这次代价极其高昂的失败中的伤亡率达到百分之五十以上。

   “他们失败了,因为我低估了敌人的战斗力,”辻大佐向百武春吉将军伤心地承认,接着他向帝国统帅部报告他“罪该万死”。受到接连两次失败的沉重打击的川口将军,也责怪辻大佐,但同样承担了惨败的责任,“好象割了我的肠子。”然而,百武春吉却相信,由于岛上还有一万五千人的部队,只要再派一个师,就可以使他占有优势。他电告拉包尔,立即用驱逐舰把第三十八师的一万二千人运过来。这场消耗战只许胜不许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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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