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国的解放·第三十二 – 吴起兵法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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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国的解放·第三十二

俄国的解放·第三十二

作者:利德尔-哈特·英国

出自————《第二次世界大战史·(英国)

出自————《战争通史

   1944年的东线战役,被这样一种情况所支配,即俄军进军时,战线始终那么宽,而德国的兵力却在紧缩之中——其必然结果是,俄军继续进军,除供应问题外,只遇到很少阻力。战争的进程,再清楚不过地证明,战场广度和兵力大小之间的比率是头等重要的。再则,从俄军进展的停顿,也可以看出俄军补给线必须到达的空间的大小。

   主要战役包括俄军轮流在两个侧翼上进行的两次大规模冲杀,第一次是在冬至,第二次是在夏至,每一次冲杀后都有一个长期的间歇期。随着南翼的伸延而开展的越过中欧的那种辅助性战役,其间歇时间就比较短。所以有这种差别,多半由于这些战场就其广度对德军数量的比率来说,要比主要战场的大,因此,俄军在进攻接连不断的德军防线前,就不需要进行较大的整编。

   冬季攻势刚发动时,其情况和秋季攻势相似,从它所产生的同样效果来看,也足以证明这一点,即与其说是德军失算,毋宁说是他们“使收支相抵”的能力减退了。早在1943年12月初,在科涅夫首次企图清除第聂伯河河曲的德军时,他曾发动过一次新的侧翼包围进军,以便压倒德军在克里沃罗格的阻击。这一次,他从克列缅楚格桥头堡向西而不是向南出击,几乎渗透到基洛夫格勒,然而这时又被阻遏了。尽管如此,但这一次挺进,以及从切尔卡瑟(Cherkassy)桥头堡出发的集中力量的一次挺进,却牵制了德军有限后备兵力中的极大一部分。曼施坦因被弄得进退两难。由于希特勒禁止长距离撤退(尽管这是战略上的需要),他不得不在第聂伯河河曲和基辅之间一带地方填补缺口,虽然这样做,会使他难以把瓦杜丁一直限制在基辅的突角之内,而在这个突角内,俄军的数量正在日益增多,就象拦在堤坝内的洪水那样,在不断高涨。

   瓦杜丁的新攻势,是在圣诞节前夕清晨浓雾掩护下发动的——其情景几乎和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期每一次胜利进攻的情景相仿佛。靠了浓雾的帮助,第一天就击溃了德军阵地,而且,部队一旦冒出来以后,它就可以散得很开,致使德军无法反击。在一星期内,他收复了日托米尔(Zhitomir)和科罗斯田(Korosten),同时,部队还向南扩展,团团包围了以前从未碰过的别尔季切夫(Berdichev)和别拉雅-泽尔科夫(Byelaya Tserkov)这些要塞。

   1944年1月3日,俄国机动部队向西推进,占领了离科罗斯田五十英里的诺沃格勒-沃伦斯基(Novigrad Volynsk)联轨点。第二天,他们越过了战前的波兰边境。在南翼上,德军已放弃别拉雅-泽尔科夫和别尔季切夫,而向文尼察(Vinnitsa)和布格河(Bug)方向撤退——控制从敖德萨到华沙的主要横向铁路。在这里,曼施坦因拼凑了一些残部,企图发动另一次反击,只是后备部队不多,而瓦杜丁却已作好挡开这一攻势的准备。曼施坦因暂时制止了俄军向布格河的推进,但在这里的阻截反而便利了俄军侧翼的扩展。俄军从别尔季切夫和日托米尔挥戈西进,绕过谢佩托夫卡(Shepetovka)的一道封锁线,并于2月5日前往占领波兰的重要交通中心城市罗夫诺(Rovno)。同一天,通过侧翼的一次出击,占领了罗夫诺西北约五十英里而离俄国边界约一百英里的卢茨克(Luck)。

   势如潮涌的俄军的向南扩展,起着更直接的摧毁敌军的作用。因为在这里,瓦杜丁的左翼与科涅夫的右翼集中兵力以消灭在俄国基辅和切尔卡瑟桥头堡之间狭长地带上的德军——他们原是由于希特勒的“不准撤退”的规定而留在这里的。困守在第聂伯河附近前沿阵地上的这些德军招致了无可避免的俄军的包围。1月28日,当钳子在他们背后合拢时,有六个师的人马落入包围圈内。但由于德军第三和第四十七装甲师的努力,德军的突围尝试终于成功。在科尔松(Korsun)被围的六万人中,有三万人丢盔弃甲逃了出来,还有一万八千人或是被俘,或是受伤。在被击毙的人中,有第十一军司令官施特默尔曼(Stemmermann)。

   救援被围部队脱险的努力,是以牺牲更往南面的第聂伯河河曲阵地为代价的。德军无法阻挡马利诺夫斯基向他们在尼科波尔的突角基线发动的一次袭击。尼科波尔在2月8日被迫弃守,卫戍部队的大多数人马虽然设法逃出,但德军却因此而不再能攫取那里出产的重要资源锰矿了。他们在克里沃罗格又坚守了两个星期,然后才在有被陷入更大包围威胁的情况下撤走了。

   在南线普里皮亚特沼泽地和黑海之间,俄军向纵深凸出部分的正面有所扩张,德军原有必要控制这地区,然而由于希特勒禁止任何及时撤退的这一死板规定,德军就无法用扯直战线的办法来缩短战线。由于伤亡人数不断增加(特别是科尔松一役),以致他们当时已无法填补所留下的缺口。由此可见,希特勒的硬性规定付出的代价,就是德军以后撤退的规模要比两个月以前所要求的大得多了。

   由于兵力虚弱和占地辽阔,德军中普遍滋长了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而且由于正在推进中的俄军的规模宏大以及俄军的补给显然已毫无问题,使这种感觉有增无已。俄军就象潮涌般地滚滚向前,或者说象游牧民那样地成群结队而来。俄军可以在西方部队势必饿死的环境里生存下来,他们也可以在别的部队只好坐待被摧毁的交通线重新修复后才能前进的情况下继续进军。试图用袭击俄军交通线来使俄军停止前进的德国机动部队却难得找到任何可以给予打击的供应纵队。有关俄军的印象,袭击部队的最骁勇的司令官之一曼陀菲尔,作了如下的扼要记述:

  俄军的进军,是西方人所难以想象的。坦克后面的先锋队,象巨大的游牧群那样地滚滚而来,多数人骑着马,士兵身上背个口袋,口袋里装着面包和在进军途中从田野或村子里搜罗来的生菜。马吃的是屋顶上的草料——很少吃到别的东西。俄军在进军时,靠这种原始生活方式,经常可以持续三周之久 [ 注:利德尔-哈特:《山那边》,339页。 ] 。

   在患眼疾的曼施坦因被免职后,德军也就很难挡住这股洪流了。他的免职,患眼疾固然是直接原因,但也是他与希特勒的摩擦所促成的。曼施坦因把希特勒的战略方针说成毫无道理,而且在同元首争辩时,他的措词使希特勒感到难以容忍。于是,这位被德国军人誉为他们的最优秀的战略家,便被抛在一边了。当时在德军被盲目地引向深渊的情况下,虽然他的眼睛由于动手术而恢复了视力,但是,他只能用他的眼睛在他那命名恰当的休养地塞勒查阅地图而已。

   1944年3月初,一个范围更广泛的新的联合扫荡行动正在酝酿之中。起初,俄军的注意力集中在靠近布格河上游针对加里西亚东南角进行的一次冲击。这次冲击是由朱可夫元帅发动的,他已接替瓦杜丁指挥基辅以西的部队,因后者遭反苏游击队的伏击而身受重伤。朱可夫所部从谢佩托夫卡出击,一天内就渗透了三十英里,到7日,就在特尔诺波尔(Tarnopol)附近跨过了从敖德萨到华沙的横向铁路。在德军还没来得及撤退和占领布格河的时候,这次冲击就把布格河防线包围住了。

   在南线的另一侧翼,马利诺夫斯基已经拿下了德军原在第聂伯河河曲下游所占有的难以守住的阵地,他利用新近在尼科波尔和克里沃罗格附近所夺取的阵地,开始一次剪刀式的进军。3月13日,他占领了第聂伯河河曲的赫尔松(Khersen)港口,并包围了这一地区的部分德军。这期间,他从北部出发的密集扫荡部队,正在进抵靠近布格河河口的尼古拉耶夫(Nikolayev)——德军抵抗极其顽强,直到28日这个地方才被占领。在这很久以前,在朱可夫和马利诺夫斯基两个防区之间的中部地方,出现了一个更引人注目的扩展局面,使他们两人所获得的进展黯然失色。

   科涅夫在这两只突角的隐蔽下,从乌曼(Uman)方向出发,于3月12日到达布格河。渡河很快成功。他的装甲部队抓紧时机,迅速向离布格河仅七十英里的德涅斯特河推进。当时,冰已解冻,德涅斯特河(Dniester)水流湍急,悬崖高耸,看来是一道可以坚守的防线。但德军却无力防守了。俄军装甲部队于18日到达河岸,越过杨波尔(Yampol)和邻近地区的浮桥,渡河跟踪追击正在撤退中的敌军。这次顺利的进展,是他们迅速挺进和敌军陷于混乱状态的结果。这里,再次多亏俄军装甲部队(由罗特米斯特罗夫将军(General Rotmistrov)指挥)采用的广泛疏开活动的新战术,他们打垮了敌军的抵抗,从而使敌军原想通过固守主要进军线上的要害地方以阻截俄军的企图完全落空。

   这一长驱直入的楔形攻势,由于朱可夫的左翼从特尔诺波尔朝南发动了一次新的出击,可能遇到的危险也就减轻了。这次出击,在发动的时间上算得很准,正好赶上德军在特尔诺波尔附近的反攻已被俄军迅速建成的防守所击退的时候,并利用了德国人的退却。这次出击也是为了同科涅夫的冲击相配合。在向德涅斯特河一线迅速挺进以后,朱可夫的左翼便沿着该河东岸急转直下,使敌军的侧翼蜷缩起来,并迫使他们退往科涅夫所部的右翼方向。这种双管齐下而配合起来的巨大力量,既为防守带来了保证,也为进攻开辟了前景。

   当这些侧翼扫荡正在扩大缺口和切断部分来不及撤走的敌军的退路时,俄军就继续不断地向西冲击。3月底以前,科涅夫统率的先锋部队曾渗透到雅西(Jassy)附近的普鲁特河,而朱可夫统率的先锋部队已经攻占了科洛梅亚(Kolomyja)和切尔诺夫策(Cernauti)这些重要中心城市,在这里,他们强渡了普鲁特河上游。这次进军使他们接近了匈牙利的天然屏障喀尔巴阡山(Carpathians)山麓。

   德军占领了匈牙利,作为对这一威胁的直接反应。德军采取这一步骤,显然是为了固守沿着喀尔巴阡山脉的这一条战线。他们需要固守这一天险,不但是为了阻止俄军突入中欧平原,而且要把它作为继续守住巴尔干半岛的支柱。喀尔巴阡山从特兰西瓦尼亚阿尔卑斯山(Trnsylvanian Alps)向南蜿蜒,形成一道天然坚强的防线。由于通过这座山的山口不多,所以从战略意义上来衡量,它表面的长度缩短了——这样也就有利于节省兵力。在黑海和福克夏尼(Fossani)附近山角之间有长达一百二十英里的一片平原,但是,这片平原的东半截,有多瑙河三角洲和一连串的湖泊,因此,“危险地区”仅限于六十英里长的加拉茨山峡(Galatz Gap)。

   4月初,看来德军好象很快就要退入这一后方防线,这一防线的东北角落已经遭受到朱可夫所部的威胁,他的部队正楔入特尔诺波尔和切尔诺夫策之间,而指向雅布洛尼卡山口(Yablonica Pass)(即闻名的鞑靼山口(Tartar Pass))。看来朱可夫是在重演萨布塔伊(Subedei Bahadur) [ leviathan注:速不台 ] 当年带领成吉思汗的蒙古人——现代装甲部队的先驱者——蜂拥袭击布达佩斯的故事,他曾于1241年3月,从喀尔巴阡山穿过匈牙利平原而抵多瑙河进行扫荡,三天内长驱直入一百八十英里。

   4月1日,朱可夫的先锋部队抵达鞑靼山口的入口处。这里的山壁,从它作为障碍来说,比更往南的地区低得多,而且也浅得多,这一山口的高度仅二千英尺。但即使这样容易攀登的山口,如果加以坚守的话,却很难打开,这是因为攻方兵力的运用受了束缚的缘故。这里的情况确实也是如此。俄军先锋部队没能渗透进去,他们后面也缺乏力量再来一次猛冲,因为这样一次长距离的进军,补给难以跟上。

   目前,由于德军已撤到四通八达的交通网中心利沃夫,倒反而得益,同时,他们的部队自从退入加里西亚以来,变得更其集中了。下一周,即复活节前的一星期,德军发动了一次较为强大的反攻,这是很久以来没有过的。这次反攻抱有双重目的:一方面堵住俄军的进展,另一方面解救德国第一装甲集团军的十八个兵员不足的师,那些师已在德涅斯特河以东陷入朱可夫和科涅夫所部的两只角的包围圈。德军这一支庞大部队,后来设法向西突围,并经过斯卡拉(Skala)和布查希(Buczacz)而到达利沃夫。

   德军的反攻是沿着德涅斯特河两岸开展的。在右岸,它深深插入鞑靼山口的楔形地带,重新占领了从科洛米贾通往山口的铁路线上的德拉蒂(Delatyn)联轨点。在左岸,它重新占领了布查希,并为被孤立在斯卡拉附近的几个德军师打开一条得以撤退的道路。在他们被解救出来以后,波兰南面的战线(普里皮亚特沼泽地和喀尔巴阡山之间),沿着利沃夫以东很远的一线稳定下来了。从4月到7月,这条战线维持原状,没有变动。

   科涅夫所部渡过普鲁特河——这条河形成罗马尼亚边界——进行冲击,但在渡过河后就遭到了阻截。他们想突入雅西(离普鲁特河西岸只有十英里)但没有成功,虽然他们打到北面稍远一些的塞列特河(Sereth)。不过,这时科涅夫另有一个重要得多的目标。他的左翼目前转而沿德涅斯特河南下,打击在黑海附近敌军的后方——这些敌军主要是罗马尼亚的几个师。科涅夫的侧翼军事行动,同马利诺夫斯基从尼古拉耶夫朝西而更直接向敖德萨的进军,进行密切配合。

   俄军这种联合进军所形成的威胁,对接替克莱斯特指挥德国前“A集团军群”(现改称“南乌克兰集团军群”的许尔纳(Schoosner)和接替曼施坦因而为德国“北乌克兰集团军群”, (这个集团军群以前名为“顿河集团军群”,后又改称“南方集团军群”)司令官的莫德尔(Model)来说,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许尔纳由于其后方交通情况不良和稀少,困难倍增,因为自从俄军向喀尔巴阡山推进以来,他同驻在波兰的德军已被隔绝,只能靠经过巴尔干半岛和匈牙利那条迂回曲折的线路和他们取得联系。

   与此同时,从4月的第一周开始,同盟军的重型轰炸机从意大利起飞,先是轰炸布达佩斯、布加勒斯特和普洛耶什蒂(Ploesti),接着又开始对主要的铁路线咽喉地带进行连续轰炸。这种对后方的不断威胁,很迟才产生直接效果,但是后来还是有所收获的。

   4月5日,马利诺夫斯基所部进抵腊兹杰耳纳亚(Razdelnaya)联轨点,从而封闭了以敖德萨为起点的唯一未遭破坏的铁路线。10日,他占领了这个巨大的港口。但大部分敌军都已逃之夭夭。他们仅仅撤出了一小段地方——退到德涅斯特河下游一线。由于科涅夫的向南冲击曾在基什尼奥夫(Kishinev)地区受阻,目前这条战线呈弧形,向后伸展到雅西。

   5月第一周,科涅夫在雅西以西发动一次猛攻,沿着塞勒特河两岸推进,使用了新型的约瑟夫·斯大林式的坦克。借助于这种坦克,俄军达到了突破的目的,但许尔纳在近处还有一支相当强大的由曼陀菲尔指挥的装甲后备部队。这支装甲部队在阻止俄军利用突破来扩大战果这一点上是成功的,因为他们采用了判断正确的防御战术,德军的这种战术是建立在敏捷还击和巧妙运用机动性等固有的有利因素上,从而抵消了对方在装甲和装备上的优势。一场巨大的坦克战发生了,参加战斗的约有五百辆坦克,结果以俄军退却而告终,战线于是重新稳定下来。

   这次胜利,使德军在三个月后蒙受其害。因为这促使希特勒坚持要他们守住阵地,不仅要他们在雅西附近坚守不撤,而且在普鲁特河和德涅斯特河之间的比萨拉比亚(Bessarabia)南部地区也得坚守不撤。这样做意味着把那些德国部队留在远离喀尔巴阡山山脉天险和加拉茨山峡地带以东暴露的阵地上。而在这期间,在罗马尼亚人民要求和平的压力下,他们的后方正处于崩溃之中。

   4月,克里木也解放了。这里原先的占领军(一半德国人,一半罗马尼亚人),渡海撤退而逐渐减少了,但攻方还面临着难题,因为无需很多人就能守住这两个入口处的坚固的关卡。收复克里木需要进行一次强大而又精心策划的攻势。俄国大军横扫克里木半岛后面大陆上的德军后很久,希特勒还要死守住克里木,其理由亦在此。他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在这里牺牲一支小队比起其他地方来要上算,因为在这一危急时刻,一支小队能把部分俄军吸引过来,从而起缩减俄军总兵员的作用。

   在一次使德军暴露其炮位的预攻以后,托尔布欣(Tolbukhin)于4月8日对克里木发动了主攻。俄军对彼列科普(Perekop)地峡防御工事的正面冲击,得到了其在侧面渡过锡瓦什礁湖(Sivash Lagoon)并横踞敌军后方的俄军的支援。经这一军事行动打开克里木北面的门户后,叶廖缅科的部队就从刻赤东部尖端的据点出发,开展攻势。17日,这次密集扫荡的部队进抵塞瓦斯托波尔市郊,并俘虏了三万八千名德军。这次被俘人数如此之多,主要是由于德军的错误所造成的——他们遵照希特勒的硬性原则,不是立即退守塞瓦斯托波尔,而是力图确保彼列科普地峡南面这条战线。这就使托尔布欣能够出动他的坦克,在德军临时凑成的、过于宽阔、无力防守的防线上打开缺口,并在德军退守塞瓦斯托波尔以前,把他们歼灭了一大部分。

   俄军在冲击这个要塞以前,就停止了重炮轰击,而防守部队当时已没有足够的兵力按合理密度分布在各个工事上了。然而希特勒还是坚持要不惜一切代价死守塞瓦斯托波尔。进攻是5月6日夜间开始的,并很快就在因克尔曼(Inkerman)和巴拉克拉瓦(Balaclava)之间的东南入口处打开一个重要缺口。9日,希特勒为时已晚地下了一道改变原来主张的命令,答应派船去撤回那里的守军。10日,守军放弃塞瓦斯托波尔,退入赫尔松半岛(Khersonese Peninsula)。13日,这里有近三万人投降,只有少数人乘船逃跑。战俘大部分是德军,因为在俄军发动攻势前,德军统帅部已经决定让罗马尼亚部队先从海上撤走,而专靠他们自己的部队来防守。执行这一政策,是有可能延长防守时间的,要是防守计划不作极端硬性规定的话。

   1944年的最初几个月中,在东线的另一侧翼上,俄军也曾占得上风,不过没有象南线那样的声势罢了。年初,德军依然把列宁格勒包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的战线绕过城市一直延伸到朝东六十英里的一个据点上,然后沿着沃尔霍夫河(Volkhov River)朝南转向伊尔门湖(Lake Ilmen);在这个大湖的两边,他们据守着诺夫哥罗德和旧鲁萨(Staraya Russa)这两个城堡。1月中旬,俄军发动了一次他们期待已久的攻势,以打破敌人对列宁格勒的紧紧包围。戈沃罗夫(Govorov)所部就从列宁格勒城西面的海岸出击,针对德军突角的左翼插入一支楔形部队,而梅雷茨可夫(Meretskov)所部则在诺夫哥罗德附近向敌右翼更深入地插进一支楔形部队。这种初期的渗透活动往往产生这样的幻想:以为德军已经“陷入重围”了,不料他们却分批地完成了有条不紊的撤退,一直退到突角的基线那边去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期望,势必会使俄国人显然已经赢得的种种优势如列宁格勒的解围,从列宁格勒到莫斯科铁路线的重新通车,以及使芬兰陷于孤立等事显得黯然无光。

   德军撤退到最后,在纳尔瓦(Narva)附近的芬兰湾到普斯科夫(Pskov)这一条线上坚守下来。德军把战线拉直和缩短以后,其处境曾一度大为改善,并且,由于防线实际的紧缩程度要比在地图上看起来大得多,所以处境的改善也就更加显著了,因为在海岸和新城堡普斯科夫之间长达一百二十英里的这一片地方,派普斯湖(Peipus)和普斯科夫湖两个大湖就占去其面积的四分之三。2月底,戈沃罗夫搞了一次突然袭击,占领了在海岸和派普斯湖之间的纳尔瓦河上的一个桥头堡,但接着就被阻截。湖的南面也是如此,当俄军到达旧鲁萨后面一百二十英里的普斯科夫时,便停滞不前。这使红军大失所望——因为他们本来期望通过收复普斯科夫城来庆祝该城建立二十六周年,该城是1918年2月23日在抗击德军的战斗中建立的。

   就北部的这一冬季攻势来说,其政治影响比军事成就更显得重要。芬兰政府深感自己孤立无援,2月中旬便开始与俄国进行停战谈判。鉴于当时的环境,俄方提出的条件是十分宽大的——仅要求芬兰恢复1940年的情况和边界,但芬兰人却忧心忡忡,怕俄国人或许会在实际上扩大其条件,因而,要求在条约上写下比俄国人愿意写的还要明确的条款。芬兰人还坚决声明,他们无力满足俄方提出的要他们在芬兰北部解除德军武装的要求,并对答应俄军为此目的而开进芬兰这一点十分忧惧。但是,尽管谈判在3月份破裂,显然这也只不过把决议推迟一些时间就是了。此外,芬兰的带头公开议和,鼓励了德国其他卫星国,它们以一种较为隐蔽的方式开始进行类似的接触。罗马尼亚在斯大林发表他赞成把特兰西瓦尼亚归还罗马尼亚的声明的鼓舞下,也进行了类似的活动。

   这样一来,5月间德军在东线建立起来的稳定局面,仅仅在表面上使他们的处境有所改善而已。他们的兵力消耗过大,以致拖延时间对他们一无好处,而俄军则不然,他们需要争取时间来准备下一次的大举反攻,至于那些从事议和的人,也需要时间来完成他们为实现和平的努力。只有一个独裁者,才能在一夜之间改变立场。在这期间,同盟国对巴尔干半岛的空袭在不断加剧,这既增加了对和谈的压力,也使得敌人的交通运输更加紧张。6月2日,一种穿梭飞行(Shuttle-Service)制度出现了,美国的飞行堡垒那时先在俄国领土新辟的基地上加油和重新装备军火,然后在飞回自己地中海基地的途中进行第二次轰炸。在英国和俄国空军基地之间,同样的穿梭飞行也在21日开始。在整个航程中,美国轰炸机都有远程战斗机护航。

   6月10日,俄国陆军越过卡累利阿地峡(Karelian Isthmus)——位于拉多加湖(Lake Ladoga)和芬兰湾之间——进行一次陆上袭击,这进一步加强了俄国空军早先对举棋不定的芬兰人的压力。在连续不断地突破了许多阵地以后,戈沃罗夫元帅所部于20日占领维堡(Viipuri),这样,就在地峡处获得了一个出口。于是,芬兰人便提出同意接受原先他们拒不接受的俄国停战条款。但是这时斯大林要求芬兰人举行一次象征性的投降仪式,他们又逡巡不前了。与此同时,里宾特洛甫急忙赶到了赫尔辛基,在那里他利用芬兰人的害怕心理,答应给他们增派德国援军。他的使命之所以能够完成,是由于下述因素促成的,即俄军在更深入到1940年划定边界后面的那个湖泊地带时,已经丧失了锐气。这一来,俄芬战争就进一步扩大了,虽然采用的是一种静悄悄的方式。扩大战争的直接后果是,美国政府与芬兰两者之间原是一直保持交往的,至此断绝了外交关系,而德国人则继续和增加他们对芬兰所承担的援助义务,虽然这时在他们自己的战线上也正十分需要后备力量。

   俄国人有理由对这一微小的收获表示满意。他们自己对德国的夏季攻势是在6月23日发动的——就在那时,英美军队已在诺曼底入侵中站稳了阵脚。再加上同盟军已在罗马以外继续进展,这就保证在俄军发动攻势以前,德军处于四面受敌的境地。不过,使俄军得益最大的还是希特勒继续坚持硬性的而不是灵活机动的防守原则。

   虽然俄军明显地准备沿着喀尔巴阡山和波罗的海之间的整个战线展开军事行动,但他们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普里皮亚特沼泽地以南的地区上。因为在这里,俄军既已深入波兰境内,他们希望重新发动春季攻势并不奇怪,这种攻势曾使他们到达利沃夫附近,并一度进入过科韦耳(Kovel)。三个月的停滞不前,使朱可夫所部在其防线的极大凸出部分的后面修复了铁路线。

   俄军终于选定从他们战线的最后方的“梯形”开始进攻——就象德军统帅部在1942年所做的那样。他们进袭普里皮亚特沼泽地以北的白俄罗斯——这里,敌人仍在俄罗斯的国土上占有一个大的据点。

   俄军的抉择是经过深谋远虑的。他们在北部地区进展最少,俄国在这里的交通线最发达,为他们的进攻提供了初步的势头。由于这一地区在1943年表现出如此坚不可摧,因而料想德军统帅部未必会牺牲科韦耳和喀尔巴阡山之间更重要也显然更危险的阵地而来增援这里的。去年秋天和冬天,在北部地区的这一主要地带,德军虽然顶住了俄军所有的进攻,但俄军在维帖布斯克(Vitebsk)和日洛宾(Zhlobin)附近两个侧翼上,终于分别插入了两支楔形部队。这两支楔形部队,保证他们拥有举足轻重的力量来重新发动攻势。此外,一旦他们把敌人赶跑,那么在科韦耳附近他们自己的南面凸出部分就可以发展成为一个铺得更开的敌后力量。因为在这里,他们正处在把德军分割开来的沼泽地带的西端。

   俄军在发动攻势以前,从波罗的海到普里皮亚特沼泽地之间一带地方的部队进行了整编和补充。这里的俄军现拥有七个小型的集团军群,或者也可说是七个“方面军”(front)。戈沃罗夫的“列宁格勒方面军” [ cdhyy注:原译“战线”,根据俄军番号惯例改为“方面军”,后同。 ] 在右面,其次是马斯连尼科夫(Maslennikov)的“波罗的海第三方面军”和叶廖缅科的“波罗的海第二方面军”。这些“方面军”都是暂时按兵不动。发动攻势的四个“方面军”,从北到南是:巴格拉米扬(Bargramyan)统率的“波罗的海第一方面军”,他先前曾在维帖布斯克以北插入过楔形部队;切尔尼亚霍夫斯基(Chernyakovsky)指挥的“白俄罗斯第三方面军”,他只有三十六岁,是最年轻的高级司令官,扎哈罗夫(Zakharov)指挥的“白俄罗斯第二方面军”;以及罗科索夫斯基指挥的“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他曾在日洛宾附近插入过楔形部队。这四个集团军群约有一百六十六个师。

   俄军进攻的重点,是德军的中路集团军群,现在由布施(Busch)指挥,他接替了在一次车祸中身负重伤的克鲁格的职务。虽然俄军在冬季攻势中未能突破这一地区的防线,布施及其主要下属都知道那是何等间不容发的事!夏季为攻方提供了有利条件,随着夏季的来临,他为抵御再一次的突击前景担忧。在预料到这样一次突击的情况下,德军就想退到他们目前战线后面九十英里的地方,即历史上著名的布列津纳(Beresina)战线。这样的一次及时后退,就会使俄军的攻势无从下手。但是,这和希特勒的原则背道而驰,他是不愿意听取这种论点的。

   接替海因里希(Heinrici)担任第四集团军司令官的蒂佩尔斯基尔希(Tippelskirch) [ cdhyy注:蒂佩尔斯基尔希,二战后著有德军观点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史》。 ] ,实行一种伪装的短距离撤退,即从他的前沿阵地撤往第聂伯河上游一线,终于挡住了俄军的进攻。但是,由于俄军计划集中兵力在两个侧翼上展开楔形攻势,这就使德军未能占到便宜。

   在北部侧翼上,由于巴格拉米扬所部在波洛次克(Polotsk)和维帖布斯克之间,以及切尔尼亚霍夫斯基所部在维帖布斯克和奥尔沙(Orsha)之间发动的密集冲击,维帖布斯克处于两面受敌的境地。到第四天,维帖布斯克陷落,这样,德军第三装甲军的战线上就有了一个大缺口。这为南下进军切断莫斯科-明斯克公路打开了通道,并威胁着德国第四军的后方,这支部队曾挡住了扎哈罗夫的正面压力。德国第四集团军的处境愈来愈险恶,因为罗科索夫斯基正在普里皮亚特沼泽地北部的另一侧翼上进袭德国第九集团军。罗科索大斯基所部突破了日洛宾附近的敌阵(也在第四天陷落),然后就渡过布列津纳河,绕过了设置在博勃鲁伊斯克(Bobruisk)的企图阻挡他们前进的阵地。7月2日,罗科索夫斯基的机动部队进抵位于更重要的交通线中心明斯克以西四十英里的斯托尔勃策(Stolbtsy),从而切断了通往华沙的全部铁路和公路系统。

   不断增加其机动能力的俄军,利用空间,挫败了德军历次这样的企图——即对俄军突破阵地后一周内,推进一百五十英里的这一扫荡式进军,加以拦截。美国对俄国提供的援助显然起了作用,大量的摩托化步兵紧紧尾随着坦克前进,做了他们的后盾。与此同时,切尔尼亚霍夫斯基所部正在集结起来,从东北方面向明斯克进发,同时也威胁了通往维尔纳(Vilna)的公路。在两只突角之间的罗特米斯特罗夫(Rotmistrov)的一支坦克后备部队,朝着莫斯科-明斯克公路横扫疾下,在最后两天内推进了几乎八十英里,终于在3日长驱直入明斯克。

   这一大规模的钳形攻势,酷似三年前德军在相反方向上所发动的那种攻势。就象那次一样,被围的部队只有一部分能逃出重围。第一周内,俄军在北面突破时俘获了近三万名德军,在南面突破时又俘获了两万四千名德军。被围困在明斯克的德军约有十万人,通过明斯克回去的主要公路虽早被封锁,但蒂佩尔斯基尔希第四军的一部分兵力还是被解救出来了,他们转移到了南面的次要公路上,这些公路作为运输补给的路线,由于俄国游击队的不时袭扰,已好久不用了。德军中路集团军群,实际上已被打垮,其损失总数超过二十万人。

   明斯克以西,德军在撤退中进行的抵抗是暂时的,他们显然已无强大防线可守,他们的部队减员很多,要控制这一地区已十分困难,更何况随着俄军凸出部分的向纵深发展,这地区变得越来越辽阔了。俄军经常能够在敌人所盘踞的那些城市之间渗透过去或绕过它们。他们的进军仿佛是一半圆形的辐射线,其矛头分别指向德文斯克(Dvinsk)、维尔纳、格罗德诺(Grodno)、比亚威斯托克和布列斯特-里托夫斯克等地。9日,俄军进抵维尔纳,他们的机动部队开过城市的两侧,终于在13日收复了维尔纳。同一天,另一先锋部队到了格罗德诺。

   到7月中旬,红军不仅把德军赶出了白俄罗斯,而且进据波兰东北部的一半地方。红军最西边的部队已纵深插入立陶宛(Lithuania),并离东普鲁士边界不远了。在这里,他们同德国的北路集团军群侧翼驻地相隔不到二百英里,这个北路集团军群由弗里斯纳(Friessner)指挥,至今仍控制了进入波罗的海各国的正门。巴格拉米扬的先锋部队当时已逼近德文斯克,他们比起弗里斯纳的德军战线来更加靠近德军的里加(Riga)基地。切尔尼亚霍夫斯基所部业已到达维尔纳那边的涅曼河(Niemen),他们沿着一条远在西边的战线前进,几乎已接近波罗的海了。这样一来,看来在弗里斯纳所部能撤退以前,在其后方,似乎会建立起一道双重屏障。他的处境日益困难,因为俄军在普斯科夫地区北面扩大了攻势——在这里,马斯连尼科夫指挥的“波罗的海第三方面军”和叶廖缅科所部发动了联合攻势。

   与此同时,一个更大的战局发展,使整个德军受到更重的压力。因为在7月14日,俄军在特尔诺波尔和科韦耳之间向普里皮亚特沼泽地以南发动了期待已久的进攻。这是一次两只角齐下的冲击。右角强行渡过布格河后便朝着卢布林(Lublin)和维斯瓦河推进——与在沼泽地以北正突然转而围绕布列斯特-里托夫斯克南面的罗科索夫斯基所部相会合。左角则在卢茨克附近突破了敌人的防线,并从北面包围了利沃夫。

   利沃夫这一著名城市于7月27日为科涅夫所部收复,这时,他的先锋部队早已进抵利沃夫以西七十英里的桑河(San)。俄军攻势规模的宏大,可从下面这些引人注目的事件中显示出来:在同一天内,他们占领了喀尔巴阡山山麓的斯坦尼斯拉夫(Stanislav);波兰北部的比亚威斯托克;拉脱维亚(Latvia)的德文斯克和从里加到东普鲁士铁路线上的施亚乌里亚伊(Siauliai)联轨点。这最后的一击,是巴格拉米扬所统率的一个装甲纵队一次冲击的战果,它将决定北线德军的命运。

   然而,就象这样的突击,与中路向纵深发展的进军及其给予德军的威胁相比,也显得相形见绌。三天前,即24日,罗科索夫斯基所部左翼已经攻入卢布林,这城离维斯瓦河仅三十英里,离华沙东南一百英里。他们的这次出击,就是利用了德军已在普里皮亚特河被分割成为两半的局面,以及在河的南面因俄军发动近距离攻势而造成的德方混乱。26日,罗科索夫斯基所部的一些机动纵队进抵维斯瓦河,另外一些部队则正转而往北向华沙挺进。翌日,德军放弃了布列斯特-里托夫斯克,而在同一天,曾绕过布列斯特-里托犬斯克的一个俄军纵队到达了谢德耳策,这城市是在布列斯特-里托夫斯克以西五十英里,离华沙只有四十英里。

   在谢德耳策,德军暂时挡住了俄军的进军。在维斯瓦河上,也有顽强抵抗的迹象,因为罗科索夫斯基所部虽然在29日夜晚拿到了五个渡口,但到第二天清晨,倒有四个失守了。

   不过,7月31日,德军由于受到俄军侧翼包围的压力,不得不从谢德耳策撤退,至于罗科索夫斯基的一个纵队那时已进抵位于维斯瓦河东岸的布加拉(Praga)(在华沙城外)郊区。翌晨,德军开始过桥撤入市内;这就给予波兰的“地下”领导人以鼓舞,及时发出了起义的信号。

   同日,波罗的海附近的形势也有了惊人的发展。在巴格拉米扬指挥的战线上,一支由奥布霍夫(Obukhov)统率的装甲兵纵队以一夜间进展五十英里的速度,占领了濒临里加湾(Gulf of Riga)的图库姆斯(Tukkums)联轨点,从而切断了德国北路集团军群的脱逃走廊。在切尔尼亚霍夫斯基占领立陶宛首都考那斯(Kaunas)的同时,他那向前挺进的先遣部队则已逼近英斯德堡(Insterburg)山峡入口处的东普鲁士边界。8月2日,科涅夫所部已在华沙以南一百三十英里的维斯瓦河上靠近巴拉诺夫(Baranow)的地方建立起一个新的大型桥头堡。这里刚好是桑河流入维斯瓦河的汇合点。

   对德国人来说,这是总危机爆发的时刻。在西方,他们的诺曼底战线正在崩溃之中,巴顿的坦克部队源源不断地冲过阿弗朗什缺口。在战线背后,这时发生了一次政治上的大地震,其余波还在向外蔓延,因为事先商定好的杀死希特勒并推翻纳粹政府的事件发生于 [ cdhyy注:7月 ] 20日,很多将领卷入了这一失败的阴谋。起初,他们对这件事的结果还不明确,后来,他们又害怕受惩罚,其结果是,许多军事司令部陷入混乱和瘫痪状态。

   炸弹在东普鲁士腊斯登堡(Rastenburg)的希特勒司令部爆炸之后,就有人从那里向各个集团军群司令部的那些参与阴谋的成员发出电报,告诉他们希特勒已被炸死,但是,德国广播电台却发出了与此相反的广播,这便引起了人们对第一个消息的怀疑,至于真相究竟如何,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此外,阴谋者在发给弗里斯纳司令部的电报中,还附有一个明确的指示:命令北路部队要避免重蹈“斯大林格勒”覆辙,及时撤退。在那里,也和在西方一样,7月 20日事件引起了重大的反响。

   但影响最小的要算德国中路集团军。这多半要归功于德军新任指挥官莫德尔,当布施在前后受到俄国人和希特勒的双重压力而遭到失败时,莫德尔几乎当防线一被突破就取代了布施的职位。德国在1941年入侵俄国时,莫德尔仅仅是一名师长,他现年五十四岁,比大多数的德国高级司令官要小十岁。在平步青云地迅速上升时,他那种积极肯干和冷酷无情的作风,与当年指挥一个装甲师的时候相比,毫无逊色。他是少数几个敢于和希特勒争辩的将军之一,而希特勒倒是喜爱他的粗鲁作风,而讨厌曼施坦因的刻薄态度,因此也不去管束他。莫德尔便利用希特勒对他的不同寻常的容忍,根据自己的判断,把部队从处境尴尬的阵地中撤走,而且往往对于所接到的指示置之不理。正由于他这种敢于违抗的独特精神(甚至要比他在执行撤退时所表现的才能还要突出),他才能把处于危险境地的部队解救出来。与此同时,他的地位和希特勒对他所做出决定的尊重,便自然而然地使他更忠于他对希特勒的誓言。7月20日以后,莫德尔是第一个起来谴责这个阴谋案件的军事领导人,并声明陆军的继续效忠。希特勒对他的信任更有理由,这可从以后的军事行动中得到证实。

   因为在8月初,德军重振旗鼓,发动了一次引人注目的攻势,以致俄军直到第二年才迟迟进入华沙。8月1日傍晚,华沙城的大部分在波兰人民自己的手中。可是,正当他们盼望着俄军渡河前来支援他们的时候,他们听到的却是逐渐消逝的炮声,在一片预兆不祥的沉寂中,他们一直感到惶惑不安。接着,到8月10日,沉寂状态终于被来自空中和陆上的狂轰滥炸声所打破,这就是德军重新打算控制这个城市的开始。在城里,在博尔将军(General Bor)统率下的波兰地下军展开顽强的战斗,但他们很快就被分割在三小块地区单独作战,他们始终没有得到来自河彼岸的援助。

   当然,他们一定会想到,俄军是有意识地后撤的。不难理解,苏联政府并不是那么迫切地希望波兰人率先把他们的首都从德军手中解放出来,从而受到鼓舞,去采取更加独立自主的态度。尽管要解决这个纠缠不清的争论问题有困难,但这时候俄军在更大范围内的节节失利是事实,这正说明军事方面的因素和政治上的考虑相比较,前者起着更大的决定作用。 [ 注:可是,俄国不让从西欧起飞的美国轰炸机向华沙的波兰人空投补给品后在苏联机场降落,关于这一点,始终没有得到令人满意的解释。英国籍和波兰籍的驾驶员,为完成此项使命,必须从意大利起飞而又返回那里,尽管他们在这种漫长的飞行中很勇敢,但他们的努力无助于问题的解决。 ]

   在华沙的前面,使形势发生巨大变化的,乃是三个相当强大的纳粹党卫队装甲师的介入,这些部队只是在7月29日才到达的——两个来自南线,一个来自意大利。他们从北部侧翼发动反攻,把一支楔形部队直插到俄军的突角阵地,逼使俄军撤退。与此同时,俄军曾从维斯瓦河上桥头堡试图推进,由于德军得到了从其本国调来的一些增援,俄军的攻势便被迫停止了。8月第一周周末,俄军除了在喀尔巴阡山山麓和立陶宛稍有进展外,到处遭到阻截。俄军在停止冲击前,早就没有劲头了。在这种竞赛式进军的后来阶段,俄军只靠机动部队的小规模进攻维持下去,莫德尔统率的后备部队虽然人数不多,但一旦进入合适的阵地并站稳脚跟后,就足以阻止俄军的进展。在五周中长驱直入四百五十英里后——这是迄今为止俄军完成的速度最快和距离最长的行军——俄军由于把运输线拉得太长而遭到了必然的后果,他们终于不得不屈从于这种战略定律。在准备发动另一次大规模攻势以前,他们便在维斯瓦河畔停留了近六个月。

   8月的第二周,在许多据点上都打了硬仗,德军拼命反攻,俄军则在寻找新的突破口,但双方都未得到多大成就。维斯瓦河战线已经稳定下来。在东普鲁士边界,俄军向英斯德堡山峡进军,但为曼陀菲尔统率的、刚从罗马尼亚前线调来的德军装甲师所挡住,他们迫使俄军从维尔卡维斯基斯这一公路中心撤回去。在这布满湖泊和沼泽地的边界上,出现了僵持的局面。接着,曼陀菲尔所部北调,在8月下旬,他们从陶拉格(Tauroggen)推进到里加湾的图库姆斯,为德军北路集团军群重新打开了退路。

   这样一支小型的装甲部队能取得这样的成就,显然表明战局的动荡不定,也表明,由于补给上的困难,俄军在巩固其胜利成果的能力方面所受到的限制已经到了何等程度。在这种情况下,几小股的装甲兵所能发挥的威力远远超过了大批步兵,战斗的进程要取决于在关键时刻双方派出的这种小股装甲兵的战斗力。大卫和歌利亚(David and Goliath)的故事,又在新的形式下反复重演了。 [ 译者注:据基督教《圣经》,古代以色列国王大卫在童年时杀死腓力斯勇士歌利亚。这里比喻以小胜大,以弱克强。 ]

   由于在喀尔巴阡山和波罗的海之间主要战线的稳定,德军赢得了暂时的喘息,但这却为在一条较为曲折的进军路线上发展起来的一个更大的威胁所抵消。这一威胁开始于俄军向罗马尼亚战线的进攻,进攻时间紧接在为他们扫清进军道路的政治行动之后。

   8月20日,“乌克兰第二方面军”(现由马利诺夫斯基指挥)的部队向南面出击,从雅西沿塞列特河两岸冲杀而下,直指加拉茨。这是对德军至今仍伸展到比萨拉比亚南部的巨大突角侧翼和后方的一个威胁。“乌克兰第三方面军”(现由托尔布欣指挥)从德涅斯特河下游向西挺进,对突角进行更直接的进攻。开始时,俄军遇到了顽强的抵抗,敌人的让步是缓慢的,但其步伐很快就加速了。

   23日,罗马尼亚电台宣布,罗马尼亚和同盟国讲和而同德国开战。安东尼斯库元帅(Marshal Antonescu)被逮捕,他的继承人已经接受了俄国的条件,其中包括要罗马尼亚立即改变立场的条款。

   罗马尼亚出现了普遍的混乱,俄军乘机便在27日直捣加拉茨和在30日占领普洛耶什蒂大油田,翌日进入首都布加勒斯特(Bucharest)。坦克部队在十二天中推进了二百五十英里。在此后六天内,他们又向前移动了近二百英里,直抵南斯拉夫边界多瑙河上的图尔努-塞韦林(Turnu-Severin)地方。大部分德军不是被围在比萨拉比亚突角,就是在行军途中被歼灭。总共有二十个师的整个德国第六集团军死伤殆尽,在这点上讲,其失败之惨堪与斯大林格勒战役相比。

   罗马尼亚的投降,对保加利亚政府向英美求和起着促进作用。尽管保加利亚没有参与对俄国的进犯,但它依然有理由担心俄国对它的中立持怀疑态度。这种恐惧心理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保加利亚的准备向西方同盟国投降,没有使苏联感到满意,苏联立刻向保加利亚宣战,接着,便马上从东面和北面侵入该国。这次侵入仅仅是一次游行而已,因为保加利亚政府下令不准抵抗,并且加快了它自身的对德宣战。

   现在红军已能毫无阻挡地利用其在近代战争中仅见的最广阔的侧翼了。侧翼的旋转活动,主要是一个后勤问题。而后勤工作,与其说受敌军的抵抗的影响,还不如说受行军活动和补给要求等因素所支配。在罗马尼亚包围圈内被俘的德军人数超过十万,由于德国在西方所处的绝望境地(各条战线上到9月底为止被俘的德军在五十万人以上),要补充缺额已不可能了。

   秋天,俄军的巨大旋转运动在逐渐加紧,其左翼在东南欧和中欧的广大范围内进行了纵横扫荡。德军所能做到的只是尽可能长久地守住一个接一个的交通中心和借此阻遏俄军,而在他们被迫撤退时就破坏交通线。他们可资利用的部队和他们所控制的空间不相称,对他们来说,幸运的是,这一地区交通线稀少,而天然屏障却处处皆是。因此,这种即将来临的威胁,变成了一种速度缓慢的行动,德国人就这样赢得了时间,去解救他们在希腊和南斯拉夫的部队。

   如果俄军没有趁罗马尼亚转变立场的混乱时刻(在最初数周中)向其西北一击而获得好处的话,那么他们的进展可能会大大拖延下来。俄军的一支机械化部队绕过群山南侧疾驰前进,终于进入罗马尼亚国境的那片突出地带,9月19日占领了蒂米什瓦拉(Temesoara)(蒂米什瓦),22日占领了阿拉德(Arad)。俄军至此已经跨过从贝尔格莱德北边来的几条公路,并接近匈牙利的南部边界,他们离布达佩斯只有一百英里了。这样大胆的进军,只有用来对付那种已无力用反击来打破楔形攻势的敌人。即使如此,这种楔形攻势也只能在集结了大批部队以后才能扩大利用。集结大批部队固然是一个比较缓慢的过程,然而比起穿山越岭向特兰西瓦尼亚更直接地进军,无疑还是比较迅捷的。

   直到10月11日,敌军才被赶出比阿拉德更向东面一百三十英里的特兰西瓦尼亚的首府克鲁日(Cluj)。但是,那个时候,马利诺夫斯基已经在楔形队形内集结了他的部队,越过穆列什河(Mures)进入了匈牙利平原,并把兵力分布在跨过从特兰西瓦尼亚为起点的各条公路上。当克鲁日被马利诺夫斯基所部的右翼攻占时,其左翼的领先纵队已进抵克鲁日以西一百七十英里的地方,这里离布达佩斯不到六十英里了。间接逼近的方针当时获得了很大的利益。

   下一周,一支新的巨大的俄军力量建立起来了——最近改组的由彼得罗夫(Petrov)指挥的“乌克兰第四方面军”部队已从北面穿过了喀尔巴阡山诸山口(在从鞑靼山口到卢普科夫(Lupkov)这一带是由匈牙利第一军防守的),直下鲁塞尼亚(Ruthenia)。此后,彼得罗夫挥戈向西,进入斯洛伐克(Slovakia)。也在这一周内,托尔布欣从楔形地带南面渡过了多瑙河,与铁托元帅(Marshal Tito)的游击队会师,终于解放了南斯拉夫首都。德军守卫部队虽进行了顽强抵抗,但终于在20日被赶出贝尔格莱德。德军能在那里坚持那么久,实在令人诧异,而更奇怪的是,德军在希腊还留驻大批部队,服从希特勒不准自动撤退的原则。直到11月的第一周,他们才离开希腊,并试图进行一次长达六百英里的穿越荒野和敌国领土的色诺芬式(Xenophonlike)撤退。 [ 译者注:色诺芬(约公元前430-前355年),系古代雅典历史学家和军人,他曾在战争中率领万人大军进行长途跋涉的撤退。 ]

   贝尔格莱德的解放和俄军的进抵匈牙利平原,标志着巨大的俄军辗转进军的第一阶段的完成。

   马利诺夫斯基在迫近了从索尔诺克(Szolnok)北边到塞格德(Szeged)一段蒂萨河上长达八十英里的战线以后,于10月30日对布达佩斯发动了一次直接的强大进军。他当时已集结了六十四个以上的师,其中包括罗马尼亚师。他的部队只要再走五十英里,就可到达布达佩斯。他的几个纵队把德军和匈牙利军逐渐推回去,于11月4日进抵布达佩斯近郊,但恶劣的天气阻碍他们赶在敌军巩固城防以前就冲进城内。布达佩斯也象别的城防十分巩固的城市一样,难以攻下。到月底,俄军仍被阻于城外,他们力图包围该城近侧,也没有得到多大的进展。

   彼得罗夫力图从罗塞尼亚向西进入斯洛伐克去援助斯洛伐克游击队也受到了阻碍。因为斯洛伐克崎岖不平的走廊似的地形,限制了军队的调动。

   在布达佩斯受阻以后,俄军在一个旋转运动内开始了另一个旋转运动。总共约有三十五个师的托尔布欣所部,已从南斯拉夫调来,在11月的最后一周,他们从布达佩斯以南大约一百三十英里处的一个被他们占有的桥头堡(在多瑙河和德拉瓦河(Drava)汇合处),展开了一次宽广的侧翼包围军事行动。12月4日,他们进抵匈牙利首都后侧的巴拉顿湖(Lake Balaton)。与此同时,马利诺夫斯基所部除了对城防工事进行一次新的袭击外,还对布达佩斯北面开始发动一次新的攻势。但这次双管齐下的努力被阻遏了,到年底,布达佩斯仍未被攻占。尽管俄军在圣诞节的一次新的围攻中已把布达佩斯孤立起来,然而德军仍然守住该城——直到2月中旬,它才被夺取过来。

   东方战线的另一端,即波罗的海侧翼,秋季战役的情况多少有些类似:以守方崩溃始,以攻方受阻终。德军在夏天的挫败,使芬兰不得不向不可抗拒的事实低头——几乎与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同时——芬兰在9月初就接受了俄方的停战条件。这些条件包括:如果德军到15日还未撤离芬兰,芬兰人将对他们采取行动。紧接着德军试图在芬兰湾的霍格兰(Hogland)岛登陆,芬兰人对德宣战。

   芬兰的投降,使俄军得以顺利地集中兵力向德国北路集团军群进攻,北路集团军 [ cdhyy注:原文如此,应为“集团军群” ] 现已由许尔纳接替弗里斯纳充任司令。俄军戈沃罗夫和马斯连尼科夫统率的两个“方面军”部队向许尔纳的防线发动攻势,而俄军叶廖缅科所部则包围其侧面,巴格拉米扬所部则威胁其后方。看来德军已无法逃出这么深的瓶底,更何况那瓶的颈口又是如此狭窄。不料在一周内,他们几乎后退了近二百英里,撤到了里加工事的庇护所(被切断的部队并不多)。巴格拉米扬所部企图切断这个瓶颈地带的尝试宣告失败。事实再一次表明,要攻克一道守军人数相当多的狭窄战线,是十分困难的。

   为了挽救局势,俄军统帅部大力增援巴格拉米扬部队,旨在从立陶宛中部的施亚乌里亚伊朝着里加南面波罗的海海岸出击。这次新的攻势是在10月5日发动的。俄军得益于辽阔的战线和敌军集中在里加附近的有利条件,于11日到达梅梅尔(Memel)以北和以南的海岸。两天以后,许尔纳所部放弃里加,退守库尔兰(Courland)——拉脱维亚的西北“半岛”省,在这里,已处于孤立无援的许尔纳所部却能继续进行持久的抵抗。已陷入重围的梅梅尔防守部队也是这样。绰绰有余的俄方兵力,原可用来包围这些阵地,但问题却在于俄军是否有补给的能力和足以调动军防的余地。

   在清除了他们在波罗的海侧面的障碍之后,俄军当时便把矛头指向东普鲁士,10月中旬,他们在这里发动了一次强大的攻势。但在这条障碍重重的战线上(在这里通向东普鲁士的路途中布满湖泊和沼泽地),守方却再一次顶住了攻方的正面攻势。他们的主攻矛头对准英斯德堡山峡,但在贡比涅(Gumbinnen)附近(这里正是1914年俄国人取得第一次假胜利的战场 [ 钮译注:此处即指坦嫩堡(Tannenburg)会战而言。 ] )的一次大规模坦克战中遭受挫折。在邻近地区的冲击,也不足以渗透到摧毁战线的地步。到10月底,进攻停止,僵局出现。

   德军在东欧、西欧和中欧得以重新纠合的惊人之举,显然是由许多因素凑合在一起造成的:德军缩短了战线;攻方延长了交通运输线;同盟国的“无条件投降”政策,倒为希特勒要德军作更顽强抵抗助了一臂之力。此外,秋季战役的进程表明,德军适当运用灵活的防守战术,就可以赢得时间来获得新武器。但是,希特勒还是把这一进程归功于他的僵硬的防守原则的正确性。

   在这种自信心支配下,希特勒不但拒绝了他的那些西线司令官提出的要及时撤出阿登突出部分,而且还下令调兵遣将去驰援布达佩斯,这终于造成了削弱东线战斗力的致命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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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