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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侵法国·第十

入侵法国·第十

作者:温斯顿·斯潘塞·丘吉尔 ·英国

出自————《第一次世界大战回忆录》《1911—1914·第一

出自————《战争通史

  01

  从8月1日起欧洲各国陆军都在动员。几百万士兵沿着公路和铁路涌流,穿过莱茵河各个大桥流动,从俄罗斯帝国最遥远的省份上火车,从法国南部和北非向北奔跑,大量军队在调动或战斗行列在行军。陆上忐忑不安,可是海上却一片寂静。但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漫长而令人窒息的时间停顿的感觉。战士们以处处小心和最严格的保密进入他们的岗位;除了在列日和贝尔格莱德——在首先遭进攻的小国家内——大炮轰鸣声和地图上未标明的边界线上急行军发出嘈杂的声音外,在善恶大决战的最早两星期中,一种奇怪的沉闷笼罩着欧洲。

  开始的不仅是第一次而且是无比巨大的战争危机。从8月18日起到9月中旬,7个参战国的经过最严格训练的军队在公开战争中用充足弹药彼此轰击。他们有勇于作战但缺乏经验的激情;对大部分人来说是由于经历了一个世代和平的缘故。在这可怕的一个月中,参加战斗的部队和死伤的人数比这场战争的任何一个整年都多。事实上有两个危机——一个在西方一个在东方——在规模和剧烈程度上每一个危机都超过以后发生的任何一次危机,两个危机相互发生影响。

  战争出现了对德国来说早已预见和早已深入研究过的两线作战的情形。对付这个局势德国制订了施蒂芬计划。德国主要努力针对法国,德国把超过八分之七的陆军布置在西线。在40个德国军团中留出不到5个保卫德国东部省份以对付俄罗斯帝国的进攻。施蒂芬计划把全部赌注下在通过比利时迂回进军入侵法国上,以击溃法国陆军。为了用一切手段加强这种作战方法,冯·施蒂芬将军决心在其他各方面冒一切危险和做出一切牺牲。他准备让奥地利人首当其冲,承受俄国陆军从东方的攻击,让东普鲁士遭受俄国军队的蹂躏,甚至让俄军到达维斯图拉河也在所不惜。施蒂芬准备让阿尔萨斯和洛林被法军成功地入侵。在进攻和践踏比利时,即使因此迫使英国宣战,对他来说这只是他主要战略思想的必然结果。在他的观念中,没有任何力量能抵抗德军从北方进入法国的心脏,并在随后6周中击溃法军,随之占领巴黎和最后完全打败法国。在他看来,在这6周内任何别的地方绝不会发生任何事情阻止这个最高目标的实现,战争便在胜利中结束。

  时至今日没有人能说施蒂芬计划是错误的。可是施蒂芬死了,他在德国参谋部的继承人忠实、坚决、一致地执行他的计划——但由于谨慎起见而有某些保留。这些保留却产生了致命的结果。这位伟大军事指挥家的侄子毛奇指派保卫德国西部边界的军队比施蒂芬原计划多了20%,指派入侵法国北部的军队却少了20%。面对俄国入侵东普鲁士危险,他进一步削减进攻法国的力量。因而可以看出,运用五分之四施蒂芬计划的兵力正好失败,使我们存活到今天。

  02

  我们知道,威尔逊将军在1911年8月的英国内阁会议上曾多么精确地预测到真正的德国施蒂芬计划,他是多么几乎正确无误地测出德国用于进行大迂回运动的是多少师的数字。霞飞将军担任总司令导致法国军事思想的重新确立,在霞飞指挥下法国总参谋部制订出新的计划,对这个计划他们严守秘密,他们称它为“第17计划”。

  第17计划规定用法国4个集团军沿梅斯河两岸向东和向北发动总攻,用最后留下来的集团军放在它们中央的后面作为后备。制定这个计划的人坚信法国的右翼能深深插入阿尔萨斯和洛林,他们顽固地不相信,法国的左翼会被德军通过比利时在默兹河以西迂回包抄。这两种想法被最早的几场战事完全证明是站不住脚的。从战争开始的最早时候起就很清楚,英国总参谋部1911年起始终坚持的观点是正确的,即德军通过比利时,也许沿比利时默兹河两侧进行巨大的迂回运动。德国人除非为了极端重要的军事行动,否则他们为什么眼睁睁地先把比利时而后把英帝国推入他们的敌对面呢?此外,有他们长期准备的证据:军营、铁路和铁路支线。在约翰·弗伦奇爵士和亨利·威尔逊爵士领导的英国参谋部对这些证据作了非常细致的研究,最后,有越来越多非常精确的报告说,德军右侧有庞大的军队调动,进入比利时沿默兹河两岸前进。8月第一个星期结束前,法国左路军(第5集团军)司令朗勒扎克将军发出大声警告:如果他执行指定给他的任务,根据命令向东北方向进攻,他的左翼当然还有他的后方就要受到威胁。到第二个星期结束时,德军右翼出现越来越多的军队,这使法国高级司令部再也不能加以否认,于是他们采取了对付这种形势的缓慢而不充分的措施。不过,在一个步兵集团军和一个骑兵师在8月13日攻入阿尔萨斯后,霞飞将军开始以右翼的两个集团军攻入洛林,处于中央的几个集团军几天后跟踪进攻。直到18日晚上,朗勒扎克将军及其左路军(或第五集团军)仍然根据命令向东北推进。3天后这支军队转攻为守,抵御从北方和西北方来的进攻。它被迫来了一个全面的左转弯。

  正如米歇尔将军和亨利·威尔逊爵士3年前的预言,德军通过比利时作大范围的迂回运动。他们几乎一下子把34个军团投入战斗,其中13个左右的军团是后备役编制。在总共200万进攻法国和比利时的德军中,只有70万是现役士兵,130万是后备役军人。抵御进攻敌军的霞飞将军只能召集130万军队,其中现役士兵也是70万人但后备役军人只有60万。另外有120万法国后备役军人立刻响应国家的号召,他们挤满兵站,但没有装备,没有武器,没有干部,没有军官。结果是在战争爆发时德军人数超过法军,在整个战线上为3比2。由于德军节省了左翼的兵力,他们希望以压倒的优势力量在右翼作迂回运动。双方在沙勒罗瓦的兵力为3比1。

  在战术方面霞飞将军和他的“青年土耳其党人”(在法国,人们称那批人的名称)一直在犯一个极大的错误。法国步兵上战场穿着蓝裤子和红上衣,在平地上十分显眼。他们的炮兵军官穿黑色与金色的制服,目标更是特别清楚。他们的骑兵以荒唐可笑的盔甲而自豪。进攻的教条上升到宗教狂热的高度,它激励所有士兵,而事先知道的现代步枪和机关枪的性能却不能约制士兵的行动。为此他们将接受一个意想不到的残酷的教训。

  战事从20日开始,当时法军右翼的两个集团军前进到梅斯以南。他们遇到前方准备充分的德军防御工事的抵抗,而从要塞出发的经过辐射状公路和铁路运来的巴伐利亚军猛烈攻击他们的左翼。向北朝阿尔隆进军的法国第三集团军在8月22日晨雾中惊慌地遭遇德军,有四、五个师在营地附近就失去了师长。沿战线各处只要一发现德国人就发出冲锋的信号。“法兰西万岁!”、“拼刺刀!”、“向前冲!”勇敢的军队在团级军官英勇率领下(军官牺牲的比例更大)随着雄壮的战斗怒吼向前冲。法兰西民族在传统上以这种精神著称。有时这种没有希望成功的猛攻伴随着雄壮的马赛曲,飘荡于离德军阵地600、700甚至800码处。虽然是德国人入侵,发动进攻的更多是法国人。身穿红蓝色制服的长条形尸体零乱地散布在留有庄稼残茬的田野上。冲突沿整个战线全面展开,普遍存在反冲锋。在边界上的重大战役中,其范围之大和情况之可怖,现在的英国人很难想象。有30多万法国官兵伤亡和被俘。

  这些灾难预示左翼或北翼的法军和英军即将遭受更大危险。法国第五集团军费极大力气刚完成桑布尔河上的部署,英军经过强行军刚到达蒙斯邻近地区,就遭到通过比利时进行迂回运动的占压倒优势的德军的进攻。朗勒扎克将军和约翰·弗伦奇爵士两人正打算发动猛烈攻势,法军司令部相信能将迂回运动的德军右翼击退。英军指挥部以有保留的信心接受这个指导。朗勒扎克深知霞飞的态度已完全背离了实际,并以傲慢不信任的态度注视着即将来到的灾难。但是朗勒扎克也绝对想象不到德军进行包抄的份量和席卷气势。左翼的两个集团军因朗勒扎克和约翰·弗伦奇爵士各自执行及时撤退——英军根据弗伦奇爵士自己的独创的行动和依仗受过专门训练的英国步兵的最顽强的抵抗和强大的步枪火力——才逃脱这场灾难。有人指出,朗勒扎克将军的性格当然还有他对他左边英军的忠诚有许多缺点。不过,他正确把握当时形势和紧迫的时间,果断地决定撤退,因而获得法国对他的感激。遗憾的是他忘记把撤退的决定告诉协约伙伴英国。

  03

  有关他们的总计划,法国人自然采取了最严格的保密措施。他们国家的生存正处于危急关头。英国内阁和陆军部都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我不知道基奇纳勋爵在多久以后才有人专门告诉他。我认为他得到法军司令部的秘密不可能达到使他能估量整个前线发生一切的程度。如果他知道一切,他没有说出任何语言表明这一点。当然,他知道所有可以让人知道的我们自己军队的形势以及大量与这个形势相关的敌我军力。

  8月23日夜间,我与基奇纳勋爵谈了一次话。我们知道已发生了重要战役,我们的士兵在整天作战;但是他没有收到新的消息。他有点悲观。作战地图拿了出来。比利时默兹河以西聚集着大量的德国师。大致上看得清,它们正在实施对英法军战线的左翼的包围。在那慕尔枢纽前面也同样展开的整个巨大的迂回运动,但似乎不能牢固地连接上。他心里有一个在法国进行反击的伟大计划——给伸长、绷紧、合围的手臂的上方,在肩膀上狠狠一刀,看来将使包围圈裂断或使它致命地陷于瘫痪。他说德国人,“他们在进行巨大的冒险。谁也不能阻止一支训练良好的军队会做的事情;但是假如法国人能在这里切断它”。他从那慕尔划一个朝向西北有力的箭头,“可能轻而易举地使德国人有自己的规模更大的色当。”我对奥斯特利茨方面战事的第一阶段持乐观看法,由于奥地利人把他们的左翼延伸和扩展很远,达到特尔尼茨和索科尔尼茨的村庄,那里当年拿破仑曾蹲伏一时为跃进普拉岑平原做准备。但是法国还有一位拿破仑吗?他曾在99年前行军经过沙勒罗瓦。还有另一位吗?德国人会像奥斯特利茨的奥地利人和俄国人吗?无论如何,我们忧虑地但充满希望地进入睡眠。

  第二天早上7点,我坐在海军部寓所的床上摆弄我的照相机,此时卧室的门开启,基奇纳勋爵出现。这些日子他还没有穿上军装,在我的记忆中当时他头上戴着一顶常礼帽,他用手取下帽子,手里还握着一张纸片。他在门道上停了下来,此时不等到他说话我就一下子知道事情不妙。尽管他的态度相当平静,但是他的脸色不同平时。我下意识地感觉他的脸部扭曲、苍白,好像被拳头打过一样。他的双眼比往常转动得快。他的声音也有点嘶哑。他的外形高大。“坏消息,”他沉着地说,把纸片放在我的床上。我读了电报,它是约翰·弗伦奇爵士发来的。

  “我的军队大致在穿过蒙斯的东西一线上与敌人整天作战,敌人的进攻在天黑后重新开始,但我们顽强地坚守阵地。我刚才收到法国第5集团军将级指挥官发来的电报,告诉我他们的军队已向后撤退,那慕尔已经陷落,他正开始在从莫伯日到罗克普瓦一线建立防线。因此我下令撤退到瓦朗谢讷—隆格维尔—莫伯日一线,现在在建立防线,要是敌人紧追不舍,这将是一场困难的战斗。我记牢你正确的指示中有关必要时撤退的方法和方位。

  “我认为目前最须注意的是阿夫雷的设防。”

  在我读到那慕尔三字之前我对电报不十分重视。那慕尔失守!一天之间那慕尔被占领——尽管有一旅法军加入比利时守军一起防守。我们显然面对新的事实,面对新的价值标准。如果坚强的堡垒会像几缕雾汽在早晨阳光下消散的话,那末对事物判断的许多标准必须修正。人们的思想基础摇晃了。至于就战略位置而言,很清楚合围的手臂不会在前述的肩膀处断开,而且将收缩、包围、碾碎对方。包围圈将在哪里停止?哪一个无防御的海峡港口?敦刻尔克?加来?布洛涅?约翰·弗伦奇爵士说,“在阿夫雷设防”。以前的决战、乐观的进军和期望中的反击,已转变为“在阿夫雷设防”、“要是敌人紧追不舍军队将很难撤退”——一种令人不安的转变。当时在我们之间的交谈大部分早已忘记,但是基奇纳在我的房门外走道上内心不安的那种怪异形象使我终生难忘。这就像逃亡中的老约翰·布尔! [ 译者注:布尔·约翰(约1562—1628年)英国王詹姆斯一世的管风琴师,天主教徒,1613为躲避迫害逃到安特卫普。 ]

  稍后在10点钟时我会见海军将领,他们都对海峡旁这些港口十分担心。他们从未和陆军部一样认为法国陆军十分优越。他们认为,这第一次决定性的失败证实了他们的担忧。有人提出,无论如何我们应弄清三面有海环绕的科唐坦半岛的周围情况,作为储藏武器的适当处所。今后的英国陆军可以从那里拯救法国。必须在阿夫雷设防!我们已经指望依靠瑟堡和圣纳泽勒了。

  现在谈谈那些撤退的日子。我们见到右翼法军守住他们自己的阵地,而所有中央和左翼的法军尽可能迅速地向南大步退向巴黎,同时我们自己的5个师 [ 原注:第4师(按到达次序为第5)在勒卡托战役开始时到达战场。 ] 好几天里简直处于毁灭的险境。在海军部我们收到把整个陆军的基地从阿夫雷转移到圣纳泽勒的要求;我们必须应付这个复杂的场面。撤退的过程一天天继续。一股看来无法抗御的强制力迫使勇敢的法国陆军后退。为什么不停下来?他们永远不能扭转局势了吗?如果法国不能救自己,谁也救不了她。

  我个人希望入侵的浪潮将消失其汹涌的势头,我在三年前的备忘录上指出,我相信除非法军在边境被突如其来的战争击溃,否则到第40天左右会出现进行决战的机会。为了鼓励我的同僚,我复印了这个备忘录,于9月2日散发给所有内阁成员,指出我从来不相信边境战斗能决定胜利,我一直预期在战争爆发20天左右时法军将被迫撤退,但是尽管如此,仍有很大希望取得胜利。我没有办法衡量为取得胜利所必需的军事力量,除非进行最粗略的估算。

  在这个高潮时刻,俄国的压力开始产生实实在在的效果。为了他们投入战争时具有的崇高的热情和忠诚,必须将荣誉呈献给沙皇和俄罗斯民族。单凭俄国处理其军事问题的缓慢做法,在完成他们整个庞大动员工作之前,会让俄国军队立刻从边境撤退。但俄国人没有这样做,他们在提前动员之外,不仅向奥地利军发动猛烈进攻,而且还攻入德国,虽然俄军精华在东普鲁士几次巨大而激烈的战役中很快被打败。可是他们进攻的结果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德国司令部的中枢神经受到打击。8月25日德军右翼有两个军团和一个骑兵师从法国撤出。到8月31日基奇纳勋爵能够打电报给约翰·弗伦奇爵士:“据昨日报告32列火车的德军从西部战场撤出以迎击俄军。 [ 原注:官方史22号附件,第473页。 ]

  东方发生了什么?俄国人以汇集的两支北方军攻入东普鲁士,一支军队由伦嫩坎普夫率领,从维尔纳沿波罗的海海岸进军;另一支军队由萨姆索诺夫率领,从华沙向北进攻。德国将东普鲁士的防御托付给冯·普里特维茨将军。他约有5个半军的兵力,必须抗击两支军队的两面夹击,每支军队的兵力都与他相等。普里特维茨向前推进,以便在东部边境附近阻挡伦嫩坎普夫,8月20日开始打响贡宾嫩战役。那天的战事未分胜负,尽管德军明显在素质上占优势。到晚上,普里特维茨得到华沙方面俄军进军的警报,这支军队威胁他撤退的路线,他急忙停止贡宾嫩战役,打电话给德军在卢森堡大本营的毛奇,告诉他面对占压倒多数的俄军,他必须退到维斯图拉河,由于河水过浅,他甚至不能保证守住这条战线。他惊慌的举止突出了消息的严重。毛奇挂断电话,当即决定就地罢免他的职务。他打电报给名叫鲁登道夫的少将,后者是高级参谋官,在攻占列日的战役中崭露头角;他还打电报给冯·兴登堡将军,后者是声誉显赫的退役司令官,电报要求他们在东普鲁士保卫德国人的家乡。毛奇进一步敦促奥地利军总司令康拉德·冯·赫岑多夫,为了解救东普鲁士的危险形势加紧奥地利军的进攻。此时赫岑多夫怀着重重忧虑没有用他的全部兵力向前推进,迎击俄军入侵的浪潮,一周后他在称为伦贝格的200英里战线上被打败。鲁登道夫和兴登堡急速赶往东普鲁士,在那里他们发现由于普里特维茨的杰出参谋官霍夫曼将军的正确决策,形势已大部恢复。他们到达后设法调动一切因素,这些因素在5天后导致了坦嫩贝格战役的可怕结果。

  04

  8月25日夜,德国高级司令部得到了胜利的可靠保证。从西部广大战线各处传来的都是好消息。法军到处的进攻全遭失败或者往后撤退。此时,毛奇觉得他可以处理东线的局势了,自从5天前收到普里特维茨关于贡宾嫩的惊慌失措的电话报告以来,东线的局势一直令他忧心忡忡。毛奇相信法国大局已定,军队决战肯定会以德军的迅速胜利而告终,于是便将目光转向东方。由于俄军入侵东普鲁士举国哗然。德皇因“我们可爱的马祖里湖”受蹂躏而震怒。现在是派部队增援东方的时候了。命令作战局局长塔彭制订计划,从西线调运6个军团到那里,从右翼、中央和左翼各抽2个军团。然而抽调力量最好不要允许超过你能给的兵力。这6个军团中有4个此刻正在激烈作战或追歼敌人。看来立刻可以抽出的只有2个军团。这2个军团正处于迂回运动中的德军右翼。在作战计划的设计详图上,这2个军团是准备用于围攻那慕尔的,他们已经穿过比利时边界,聚集在比洛先遣部队的后面。现在不再需要围攻那慕尔了,它几乎在第一批重型榴弹炮齐射声中陷落。它已在德军手中,准备围攻的2个军团似乎没有任务。于是把它们给了在马林堡的鲁登道夫,其余的以后再调遣。

  图02、德国1914年的进军。

  ~~~~,德军前进极限线;……德军右翼极限线,;Amiens,亚眠;Antwerp,安特卫普;Belfort,贝尔福;Belgium,比利时;Brussels,布鲁塞尔;Eperney,埃佩尔奈;Epinal,埃皮纳勒;France,法国;Germany,德国;Guise,吉斯;Lecateou,勒卡托;Liege,列日;Lorraine,洛林;Luxemburg,卢森堡;Metz,梅斯;Mils,英里;Mons,蒙斯;Moselle,莫瑟勒河;Namur,那慕尔;Nancy,南锡;Nery,内里;Paris,巴黎;R.Aisne,埃纳河;R.Marne,马恩河;R.Meuse,默兹河;R.Rhine,莱茵河;R.Seine,塞纳河;Rheims,兰斯;Switzerland,瑞士;Thioville,蒂水维尔;Toul,图勒;Verdun,凡尔登;Villers-Cotterets,维莱科特雷。

  因此塔彭着手办理军队调动审批手续。鲁登道夫在坦嫩贝格之战的前夕被无限难以预料的事物所折磨,此刻立即得到最优秀德国军团中的2个,其中包括一个正规的警卫师。这种礼物对任何一个将军都是一种诱惑。它对于具有鲁登道夫性格的人是一种特别的诱惑;可是十分奇怪的是,他的高度智力和广阔视界的目光为他提供充分的保护,使他能够抗拒这个诱惑。虽然他在东普鲁士正在获得他喜欢的每一样东西,包括(不是无关紧要的)他自己的权力和重要性,可是他仍能保持他受过训练的观点看待总的形势。他说,他当然喜欢有这两个军团,但是它们无法及时到达参加东线作战,在即将爆发的战争事中起作用,无论如何西线的形势绝不能因为他的缘故而发生危险。鲁登道夫在个人历史上有过一些值得注意的事迹,但它们业已褪色甚至已经磨灭;这里的一个将是历久不灭的事迹。可是决定是毛奇做出的,这两个军团的位置正好处在德军右手打出闪击的鞭梢上,它们的位置恰到好处,本可以非常容易地跟随大军进军,一边前进一边弥补它们之间可能出现的任何缺口。它们现在以德军极高的效率登上火车,赶700英里路程去维斯图拉河。

  在下一个星期的7天里,事情发展继续对德国有利。在法国的所有德军紧追在撤退的法军和英军后面,以人能做到的最大速度前进;此时从东线又传来坦嫩贝格的令人极度兴奋的消息。德皇处于德国参谋部描绘的“高呼万岁的心态”。他相信不单有把握取得胜利,而且有把握摆脱战争,他催促各地区司令官,由他们去督促军队。可是毛奇的心态似乎经历了一种变化。朗勒扎克军队在吉斯的意想不到的顽强抵抗,巴伐利亚军在他们攻打南锡前沿法国堡垒线上被击退死伤惨重,克卢克发觉与他交战的英军出乎意料的坚强,尽管他们在德军前后退,但他们在蒙斯、勒卡托、内里和维莱科特雷不但使德军遭受重大伤亡,而且使德国总参谋部内心产生可怕的军力强大的印象——所有这一切使离开他们铁路线尽头站越来越远的德军在普遍欢乐之中混杂了一些慢慢增强的忧虑。德国总参谋部焦急的首脑发问,这些敌军真的被打败了吗?“战事结束了吗?”“俘虏在哪里?”“缴获的枪炮在哪里?”“被击溃的部队在哪里?”事实上随着8月份血腥的最后几分钟的过去,德国最忧心忡忡的人就是最知道实情的人。

  与此同时霞飞怎么样了?我们没有所谓“青年土耳其党人”的内心因他们的计划完全失败与受挫而产生反应的记录。这些人组成霞飞的随从,把他围起来与主要指挥官隔绝,使他不知道他们计划的彻底失败。但我们确实知道霞飞像乔治二世在代廷根战役时一样,保持平静、无动于衷和坚定的风度,休息一会儿,“没有恐惧也不发表意见”。显然他必须做些事情以制止形成包围势态的德军右翼。于是在25日当边境战事的结果见分晓时,大本营发出的“第二号指令”指出:“业已证明执行已设计的攻势策略是不可能的,进一步的战事应以这样的方式安排,即在我们的左翼,在第4、第5集团军、英军和东线调来的新兵力的汇集处集结大军以便恢复进攻。而其他军队当前任务是遏制敌人的战争努力。”为实行这个目的,一个新的法军第6集团军(由能力极强的莫努里将军统率,他不久被一颗子弹打瞎了眼睛)在最后5天里在亚眠周围建立。组成这个集团军的部队用火车迅速从东部堡垒线运来,它们是迪巴伊军、卡斯泰尔诺军,以及必须公正地加上萨拉伊军,这些军队第一次发现和揭示了战壕中使用现代武器的威力。

  现在我们来看一下政治对军事领域的干预情况。迄今为止霞飞及其核心圈拥有伟大领袖人物的、只有国王或皇帝才享有的无限决定权。但是边境的失败对文官的权力产生令人沮丧的刺激。就在8月25日同一天,原是军人但转入政界的陆军部长梅西米派一位军官去霞飞司令部,并带去如下命令:“如我军不能获得胜利,如我军被迫撤退,应命令至少3个现役军团组成的部队进驻巴黎筑有工事的兵营以保护巴黎安全。”M.梅西米在战争中作为议员和军人有充分证据说明其勇敢与决心;但是这次在他背后有更大的人物。事实上这个行动的目的在于暗示,在新任命的巴黎卫戍司令和负有接替霞飞将军的“可能的继任人”使命的加列尼将军身上找到了法国的救星。

  “青年土耳其党人”憎恶这个干预。我们可以料想,他们已注意到这位可能的继任人加列尼出现在首都重要部队的司令这个职位上,对霞飞将军不是没有影响的。但是这个命令是必须执行的。几乎在几个小时内即将被新部长取代的梅西米挥舞着宪法权威,这种传统可以在1793年可怕日子里的雅各宾公安委员会那里找到,所以霞飞和他的参谋部必须找到所要的军队。从哪里去找呢?从东部堡垒线再也抽不出人。从北部撤退的军队里肯定同样抽不出人。那末我们只能指望在左翼聚集的莫努里的部队了,这支混合的部队是一些被打散的正规军,一些在最初战斗中失败受创的后备师!如果我们必须在巴黎留住一支军队,如果政府坚持这么做,那末尽责的只有这些人,这些人就是军队!然而,就在莫努里的军队开始在亚眠四周集中的时候,立即有命令让它全体撤退。可是形势发展的盲目力量注定它要开向巴黎,在那里成为加列尼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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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