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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战争·第二

大陆战争·第二

作者:温斯顿·丘吉尔 ·英国

出自————《英语国家史略

第三卷·革命的时代》《第七部·英格兰的崛起

出自————《战争通史

   威廉国王刚刚出发去参加大陆战争,失去军队保护的不列颠岛便受到入侵的威胁。路易十四计划进攻英格兰,因此詹姆斯国王有了复辟的希望。

        两年来,詹姆斯二世在圣日尔曼的流亡政府不断敦促法国陆军部说,在英格兰复辟的时机已经成熟。于是,一万名疯狂的爱尔兰人和一万法国正规军在瑟堡附近集结,法国舰队以及许多运兵船和运输船在诺曼底和布列塔尼的港口集中待命。

   到了一六九二年四月中旬,英国政府才了解到法国人的计划。英格兰开始在海陆两方面进行积极有效的防御准备,象西班牙无敌舰队咄咄逼来时那样警觉。最关键的是海军元帅拉塞尔。他和马尔博罗一样,同詹姆斯二世党人的密使进行了会晤。威廉和玛丽担心他会背叛祖国和自己信奉的宗教,詹姆斯则确信他必然会走上这条道路。然而詹姆斯二世党人承认,拉塞尔明确地对他们的密使说,虽然他爱戴詹姆斯国王,反对威廉的政府,可是如果同法国舰队遭遇,他一定会竭尽全力摧毁它,哪怕詹姆斯国王也在船上。他说话算数,在进行战斗的那一天对水手们说:“假如你们的军官欺骗你们,就把他们扔进海去,首先把我抛入大海。”

   五月十九日和二十日,英国舰队和荷兰舰队在英吉利海峡奥居角附近的海面上同图维勒率领的法国海军主力交战。拉塞尔的舰队有九十九艘军舰,四万人和七千尊大炮,而法国舰队只有四十四艘军舰。双方都英勇搏斗,法国舰队受到重刨。拉塞尔和他的舰队令们紧追败退的法国舰队,一直追进港口,而这些司令都是詹姆斯二世党人心目中忠于詹姆斯二世的可靠人物。在后来的五天里,败阵的法国军舰尽管有岸上炮火的支援,却被英国的小船队以沿岸穿插的战术俘获。前英格兰国王眼睁睁地看着准备送他重返故土的整个入侵力量彻底瓦解了。

   奥居角海战以及其中的重要战斗场面一雪比奇角海战之耻,它虽然受到威廉和安妮斗争的影响,却彻底粉碎了法国争夺海上霸权的野心。这是十七世纪的特拉法尔加战斗。

   一六九二年的陆战是在西属尼德兰(即今日的比利时)开始的。战争初期,法军取得了辉煌胜利,一举占领那慕尔。后来战局发生了变化。威廉在八月份的一个夜晚率领全军进攻卢森堡元帅,斯泰因刻尔克附近的法军在凌晨受到袭击。法军尽管素质优良,但还是被击溃,混乱状态持续了一个小时。卢森堡元帅在这个紧急关头指挥若定,将混乱不堪的军队编成整齐的阵列。英国步兵充当联军的急先锋,八个精锐团在麦凯将军的指挥下向瑞士人发起冲锋,经过激烈的搏斗突破了他们的防线,战斗的激烈程度在欧洲史上是空前的。此时,卢森堡下令法国禁卫军向英军发动反攻。英国军队已经精疲力竭,一阵拼力死战之后,败退下去。法军从各个方面向前推进,他们的援兵也陆续赶到。威廉的亲戚、接替马尔博罗指挥英军的荷兰军官索尔姆斯伯爵早已引起部下的强烈反感,他在麦凯乞求增援时拒绝派兵,甚至说:“让我们看看这些哈叭狗有多大的本事!”英军损失两位优秀的将军,部队死伤一半,若非荷兰部将奥弗克出兵相救,他们就会彻底毁灭。奥弗克后来在马尔博罗指挥的战役中声名大震。威廉无力控制战局,看到英格兰人惨遭杀戮之时不禁潸然泪下,他惊呼道:“啊!可怜的英格兰人!”到中午时分,联军全线撤退。双方都有七、八千人伤亡,但法国人向欧洲各地飞章告捷。

   这次战斗激怒了英格兰国会,它对索尔姆斯伯爵见死不救的行为进行了异常激烈的讨论。上议院对一个正式发言表示赞同,发言中说,英格兰将军不应该受荷兰人的指挥,不管他有多高的军阶。政府发言人煞费苦心地使下议院议员们相信,英格兰军官中无人适合在大陆战争中担任将军。国会冲破强大的阻力,批准翌年继续进行大陆战争,而第二年又是指挥不当,灾难横生。一六九三年七月,激烈的兰登大战开始了。在后来的二百多年里,除了莫拉克 [ 译者注:详见本卷第五章。 ] 和鲍罗季诺 [ 译者注:俄国村庄,一八一二年九月七日拿破仑在此打败俄国军队。 ] 战斗之外,任何一次战斗中的伤亡人数都不能同这次相比拟。法军处于明显的优势,但威廉决心顶住他们的进攻,几乎一夜之间在兰登河环抱的地区沿着河边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和栅栏。在英勇抵抗之后,联军被法军逐出阵地,损失将近两万人,而法军只损失一万人。由于卢森堡没有乘胜追击,威廉重整残兵败将,又得到援兵,再次投入战斗。一六九四年,威廉计划进攻布雷斯特。据詹姆新二世党人说,马尔博罗向法国人透露了这个计划。英国陆军指挥官托尔马什率领部队前去进攻时,那里构筑好的阵地上射出猛烈的炮火,他只好退回船上。部下伤亡很大,他本人也身受重伤,即刻丧命。指控马尔博罗的人所依据的那封信无疑是伪造的,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向法国人提供过情况,不过可以肯定,法国人从其他渠道得到了详细情报。

   英格兰政府的原始财政制度经受不住欧洲战争的沉重负担。在查理二世时代,英格兰主要由于经济拮据被迫在外交方面居于次要的、甚至不光彩的地位。如今威廉三世在大陆的冒险活动迫使英格兰政治家重建信贷和财政制度。

   在东山再起的辉格党组成的第一届战时政府中,查尔斯·蒙塔古是一流的财政专家,他克服了重大的财政困难。在大陆作战的英军因此能够及时领到军饷。但是,黄金储备在急剧减少,财政官员担心财政会彻底崩溃。最重要的一步是要建立全国性的信贷机构。荷兰人在多年以前就有了国家银行,它同政府密切合作。由于英荷两国关系密切,辉格党人自然重视荷兰人的经验。一六九四年,出任财政大臣的蒙塔古和苏格兰银行家威廉·佩特森一起创办了私营财团性质的英格兰银行。这个机构坚持私人企业的道路,采取联合股份公司的方式,同时和政府进行合作,为政府提供必要的资金。

   蒙塔古并不满足于这一步,他在哲学家约翰·洛克和财政部官员威廉·朗兹的帮助下,计划重铸货币。不出两年,他便实现了这个计划。由于建立这一稳定的财政制,英格兰后来不仅能够担负威廉战争的负担,而且能够经受西班牙王位之争的长期考验。这大概是辉格党人最卓著的政绩之一。

   一六九四年底,玛丽女王突染天花,于十二月二十八日病故。她没有同妹妹安妮公主和解。她受到臣民的哀悼,也受到威廉国王的永远怀念。在此之前,人们自然以为玛丽会比她丈夫长寿得多,因为疾病、战争和各种阴谋吞噬着后者脆弱而性情暴躁的生命。倘若果真如此,那么一位信奉新教的英格兰女王便可独揽政缰了。现在事出所料,王冠落在威廉一人的头上,在他死后必然传给安妮。这种形势改变了安妮公主的地位,她的忠实朋友和支持者、坚定不移的丘吉尔夫妇的地位也随之改变了。从玛丽女王停止呼吸的时刻起,马尔博罗同威廉的利害冲突便烟消云散了,他支持威廉坚决打垮强敌法国的主张,完全赞成威廉的外交政策。威廉和安妮正式实现和解。马尔博罗又闲居了四年,不担任军政职务。但是他具有惊人的耐心和对形势发展的远见卓识,此时出来坚决支持威廉。

   一六九五年,威廉国王取得了仅有的一次胜利,如虎口拔牙一般从法军手中收复了那慕尔。在这次胜利以后,已经持续七年的战争便在一六九六年不了了之。素有海上强国之称的英荷两国以及德意志成功地保卫了自己,此时也有厌战之感。西班牙好战,然而力不从心。只有哈布斯堡王朝的利奥波德皇帝望着即将空缺的西班牙王位垂涎欲滴,迫切希望保持反法联盟。“强大联盟”开始瓦解,路易十四早已感到四面出击的沉重压力,也希望和平。威廉无力阻止敌友双方的和平倾向,他认为问题尚未解决,希望继续进行战争,无奈他不能孤军作战。

   《赖斯威克条约》标志着这场世界性战争第一阶段的结束。实际上,这次停战只是休战,但它可能导致永久性和平。威廉和路易互相表示了崇高的敬意。欧洲暂时可以团结一致地抵御土耳其人的侵犯。许多人宽慰地认为,由于《赖斯威克条约》,反对法国拥有过大力量的斗争会使各方力量实现平衡,可是托利党人及其盟友破坏了这一前景。为了实现永久和平,英格兰必须强大和充分武装起来,必须能够以相等的力量对付路易。然而托利党人强烈反对介入欧洲事务。下议院对税收不满,对各种限制也感到不耐烦,便发起了紧缩开支和裁军运动。战争的压力一旦缓和,他们便一心要解散军队。停战时,英格兰有八万七千正规军。威廉以为,要保证国家的安全和利益,至少需要三万军队和大批军官,他的大臣们只敢要求保留一万军队,而下议院则批准保留七千人。海军也受到裁减,只是裁减的幅度小一些。军官和士兵流落街头,或者到乡村胡作非为。英格兰已经作出极大的牺牲,表现出罕见的力量和勇气,后来却变得虚弱而缺乏远见,逐渐衰落下来。假如它再稍作努力,即使不能战胜别国,至少也会取得稳固的地位。

   威廉统治时期在政治方面出现的明显混乱状态,主要是他不愿意依靠两大政党中任何一党的结果。他希望组成全国反法联盟,而不愿在宪法上受任何一方的限制。数月之后,铁的事实使他意识到,辉格党和托利党对大陆战争各持己见。人们比较熟悉的英国政治格局也开始出现。辉格党人对法国人在欧洲侵略扩张的威胁非常敏感,他们懂得这场斗争的严重性。他们对待威廉缺乏策略,也不够尊重,可是在许多情况下却准备建立一个有效的战时政府。另一方面,托利党人反对英格兰卷入欧洲事务,赞成人民向来采取的孤立主义的态度。在威廉统治时期的政治斗争中,两党处于交替占优势的状态,辉格党领导了两、三年的战争,然后托利党又利用复苏的反战情绪卷土重来。以土地税提供大部分军费的地主阶级则必然反对主战政府。战争的成果很快付诸东流了。英格兰银行的建立引起了这个阶级的疑虑,他们预见到,这个银行必将成为商业阶级中争夺政治影响的主要竞争者。商业阶级的强大信贷机构已经提高了它的地位。英格兰银行是辉格党建立的,它为政府提供贷款,从战争中牟取利润。它是一个令人羡慕的机构。一六九七年,辉格党政府的注意力从行政事务中转移到这方面来。由于这条方针,托利党的新星罗伯特·哈利在下议院赢得了权力和地位。

   罗伯特·哈利是卓尔不群之人。他出生在一个清教徒的家庭里,受到清教徒式的教养,早年是辉格党人和不信奉国教者,不久便成为一个深知国会策略和程序的大师。可以肯定,他懂得“延长”议会辩论、使问题“复杂化”和利用社会呼声的艺术。在反对宫廷的斗争中,他逐渐从辉格党转向托利党,由不信奉国教者变为高教派教徒,因而最终成为托利党在教会和政府内的主要代表。一六九八年,他开始成为托利党人在下议院的实际领袖。是他领导了不顾后果的裁军运动,也是他力图以托利党的土地银行代替辉格党的英格兰银行。同时,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超越议会斗争,脐身于军事和外交的国际舞台。哈利得到爱德华·西摩爵士的支持,后者是当时的超级“伪君子”,是康沃尔郡和西部的托利党强大势力的领袖。在上议院,哈利得到诺丁汉和罗彻斯特伯爵的支持。这四个人利用了托利党时常产生的卑鄙情绪。他们赶走久经沙场的老兵和胡格诺教派的忠实军官,使之陷入贫穷的境地。他们强迫威廉遣返荷兰禁卫军,并且不遗余力地削弱和破坏英格兰的力量。他们以和平、节俭和孤立的名义,为恢复更加可怕的战争打下了基础。他们的行动成为近代效法的先例。托利党人在一六九六年至一六九九年之间的行为同他们在一九三二年至一九三七年之间的行为极其相似,历史上简直没有比它更相似的了。在这两段时期内,适合党派需要的鼠目寸光的观点损害了国家利益,破坏了政府的政策,为战争的继续进行铺平了灾难性的道路。在托利党的历史上,这些卑鄙行为的重现抵消了它为英格兰民族作出的重大贡献和它的高尚情操。 [ 原注:写于十九三九年初。 ]

   一股令人失望的孤立主义浪潮冲击着英格兰统治阶级,将威廉劈头盖脑地压入政治浪谷之中,所以他打算退位返回荷兰,他保持了英格兰人的宗教信仰和制度,将他们置于欧洲民族之林的顶峰。现在他要抛弃这个可憎而难以驾驭的民族了。他要装着不屑一顾的神情对待英格兰人的仇外情绪,而这种情绪是难以克服的。然而,如果我们回顾一下他在执政初期常常处事不周、行为不当和待人不公,回顾一下他对荷兰人的偏私,对英格兰军官的不公以及对英格兰臣民的反感,我们便会感到,责任并不完全在于某一方。威廉目前的痛苦偿还了他的旧债。至于英格兰人,他们想补救自己在艰苦的努力和血泊中干下的蠢事,这合平常理,只是为时尚早。

   威廉在困境中再次谋求马尔博罗的帮助,未来似乎早已在很大程度上寄托在后者的肩上。威廉的生命和力量都在走下坡路,安妮必将继承王位,而马尔博罗则必然成为实际统治者。马尔博罗静待这一时机的到来。威廉逐渐消除了对马尔博罗的敌意,这种敌意本来非常强烈,他有一次甚至说,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他和马尔博罗只有通过决斗才能解决分歧。二者的和解还有其他原因。威廉国王对年轻的荷兰朝臣凯佩尔深有好感,几年之内把他从一个小侍从提升为政府要人,不久前又封他为阿尔比马尔伯爵。他们二人颇有相似之处,秉性正直,敏锐过人。威廉膝下无子,孑然一身,因而格外厚爱凯佩尔,视之如养子。凯佩尔同马尔博罗关系融洽,为他同威廉的和解曾助一臂之力。安妮公主唯一活下来的儿子格洛斯特公爵年仅九岁,人们认为应该给这位未来的王储找一位有能力而又有地位的监护人。一六九八年夏天,威廉请马尔博罗担任小王子的监护人,他说:“先生,请你教导他,从你的才能看来,我的外甥不会无所作为的。”同时,马尔博罗恢复了他在军内的职务,并且重返枢密院。

   长期的坚冰已经打破,威廉在逆境中从马尔博罗安详、实际而灵活的性格中得到了慰藉。一六九八年七月,马尔博罗受命为最高法院的九名大法官之一,在威廉离开英格兰期间代行君权。从此,威廉似乎越来越依靠马尔博罗,而在以往那些困难重重的年代里,正是他自己拒绝了马尔博罗的帮助。他在战争中对这位军人不予理睬,在和平时期反而加以重用。马尔博罗年轻时在军事上郁郁不得志,而在威廉统治的末年却成为举足轻重的政治家。他在多方辅佐国王的同时,小心翼翼地保持对托利党的控制,因为他知道,托利党尽管有许多丑恶之处,但毕竟是英格兰最强大的一股力量,代表着英格兰民族的一些主要特点。他也知道,如果没有托利党的支持,任何外交政策都无法得到有效的贯彻。他不想只依靠国王的恩宠。安妮公主也是积极的托利党人和虔诚的教徒。在威廉统治的最后几年里,马尔博罗就这样一方面同威廉保持友好关系,另一方面又同那些使国王感到讨厌的托利党人来往密切。更主要的是,他支持威廉为了防止不适当的裁军而作的努力,并带领上议院为此而进行斗争。一七〇〇年,年幼的格洛斯特公爵得了流行一时的天花,不幸夭折,使马尔博罗失去了监护人的职务。不过他继续同西德尼·戈多尔芬保持着最密切的关系,仍然是政治斗争中的核心人物。

   英格兰和苏格兰的王位此时没有直系的新教继承人,于是一项《授权法案》公诸于世,宣布威廉和安妮的继承人应该出自汉诺威家族。这个家族是詹姆斯一世活泼迷人的女儿、在位时间很短的波希米亚王后的后代。《授权法案》规定,以后英格兰国王必须是国教徒,生在外国的国王未经国会批准,不得发动大陆战争;他来经许可不准出国;外国人不得参加国会和枢密院。英格兰人对威廉三世的不满以这种法律形式记录了下来。国会采取措施,使汉诺威家族比以前汉诺威本人受到更严格的限制,同时它也想尽办法使王位在新教徒中间世代传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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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