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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弓·第二十一

大弓·第二十一

 作者:温斯顿·丘吉尔 ·英国

出自————《英语国家史略

第一卷·不列颠的诞生》《第二部·国家的形成

出自————《战争通史

   爱德华一世的刚毅之血似乎只是在不肖之子的身上小憩片刻,他的孙子爱德华三世继位之后,日益强大的英格兰又有了无愧于国民的伟大君主。在爱德华二世统治时期百端废弛的外表下,英格兰的力量却日渐强大,国家日趋繁荣,贵族之间的宿怨和仇恨没有加深,软弱国王的浮华    恶习有所收敛。此时,英格兰人掌握了一种先进的武器——大弓,国外根本想不到它的威力。由训练有素的弓箭手使用这种大弓,使战场上增加了大陆国家所没有的一种辅助士兵。在英格兰军队中,盔甲骑士和大弓箭手的作用可以等量齐观。

   这种大弓的威力和射手的技巧得到了高度发展,最好的铠甲也无济于事。在二百五十码距离万箭齐发的威力,是美国南北战争以前在同等距离内任何步兵投射武器所望尘莫及的。熟练的弓箭手是职业军人,理所当然地领取较高的军饷。他们奔赴战场时,常常骑着矮种马,但总是用较大的车辆拉着生活用品和箭矢。他们还带着粗大的铁头尖桩,这种尖桩插在地上,对冲来的战马是致命的障碍。在尖桩的后面,列成疏散队形的大弓箭手可以接连不断地迅速射出强有力的箭矢,消灭冲来的骑兵。此外,弓箭手在各种战斗和巡逻中,能够在战争史上公认的安全距离之外射倒敌人。大陆国家,尤其是离我们最近的法国,对这一切一无所知。长期以来,法国的铠甲骑士和重甲骑兵一直在战争中发挥着优势,跟随他们的步兵被视为最低级的辅助兵种。军事特权阶级凭借自己的武力和技术出现在社会上,而大弓的产生必然推翻他们所依靠的武力和技术。两位爱德华国王在威尔士和苏格兰的山区进行的长期战争,使英格兰军队受到沉重的打击。欧洲大陆的武士也常常遭受这种打击,但他们既没有发现也没有透露这支新军队的秘密。接近十四世纪中叶时,英格兰人开始以充满优越感的眼光看待欧洲大陆。

   爱德华三世的统治经历了几个重要的阶段。在他弱冠之年,国务由他的母后及其情人罗杰·莫蒂默掌握着。靠残酷的屠杀建立起来的这个政府,只代表贵族中的一派。人们指责它在国内外均处于软弱无能的地位。在将近四年的统治期间,它对法国和苏格兰都作出了让步并放弃自己的利益。为了推行这种政策,可以从和平及审慎的角度提出许多似乎正确的理由。这一对罪恶的情侣一再放弃英格兰的利益,以支付自己的生活费用。一三二七年三月,他们和法国签署了一项条约,其中规定英格兰交纳战争赔款,并把英格兰在法兰西的属地缩小为从圣东日的桑特、波尔多到巴荣纳的一条狭长地带,加斯科涅也只剩下内地的一块不设防的飞地属于英格兰。一三二八年五月,他们又签署了一项条约,当时人们称之为“北安普敦耻辱条约”。条约承认布鲁斯为苏格兰国王,以特威德河为两国边界,并含蓄地表示放弃爱德华一世在苏格兰获得的一切权利。

   这些事件在全国引起了公愤。即令如此,倘若莫蒂默不同贵族发生冲突,他的政权也许会多维持一段时间。德斯彭索父子死后,莫蒂默为慎重起见,占据了他们曾经统治的威尔士边界的有利地区,在那里他可以行使适合边界地区的特殊统治权。这一行动和他的显赫权势招致了不久以前受他领导的贵族的嫉妒。为了使自己的地位永保无虞,他在一三二八年十月于索尔兹伯里召开的国会上,谋求在已有的威尔士终身大法官的职务以外,另得边界伯爵的头衔。他在武装扈从的保护下来到会场,可是贵族中的许多重要人物却没有到会,国王的表兄弟、被处死的托马斯之子、兰开斯特伯爵亨利反而在伦敦唱起了对台戏。于是莫蒂默带着年少的国王从索尔兹伯里出发,去蹂躏兰开斯特伯爵的领地。在混乱的局势中,他平定了叛乱。

   贵族内部四分五裂,显然无力推翻可憎而又残忍的政府。然而,莫蒂默自己铸成了大错。一三三〇年,爱德华三世的叔叔肯特伯爵误信谣言,以为爱德华二世仍然活着,便设法解救他,可是没有成功,伯爵本人于同年三月被处死。经过这次事件,兰开斯特的亨利和其他重要人物认为,莫蒂默下一步可能要向他们开刀了。他们决定和爱德华三世国王一起先发制人。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国王身上。一三二九年,爱德华三世十七岁,已经和埃诺的菲利帕结婚。次年六月,爱德华得一子,因此感到自己已经成人,应该亲理朝政。但是,莫蒂默和太后仍然掌握着实权。十月份在诺丁汉召开了国会,莫蒂默和伊莎贝拉住在城堡里,由重兵守护。显然,爱德华国王夺回权利的计划是经过周密考虑和充分准备的。如果他获得成功,近在咫尺的国会就会立即拥戴他亲掌政事。有一条暗道直通城堡的中心,而莫蒂默和伊莎贝拉对城堡里的秘密机关一无所知。在十月的一个夜晚,一小批勇士进入暗道,突然出现在莫蒂默的寝室,将他抓获。他和伊莎贝拉的寝室照例是挨着的。袭击者把莫蒂默和伊莎贝拉从地下通道拖走,交给国王的军官。莫蒂默被解到伦敦,受到贵族的审判,被控犯有伯克利城堡谋杀罪 [ 译者注:即杀害爱德华二世的罪行。 ] 和其他罪行,经贵族们判决后,于十一月二十九日上了绞刑架。伊莎贝拉被她的儿子处以终身监禁,关在诺福克的赖辛城堡,每年有三千镑生活费。爱德华定期去看望她。她在经历近三十年的幽禁生活后死去了。

   在这个恐怖的预备阶段过去以后,一个著名国王的长期统治开始了。

   新国王的指导原则是恢复他祖父的政策、权利和荣耀。同苏格兰的斗争又开始了。自班诺克本河畔战斗以来,罗伯特·布鲁斯在北方的统治从未遇到任何挑战。他取得胜利之后,便毫不留情地迫害并驱逐对立派的追随者。约翰·巴利奥尔的儿子爱德华是爱德华一世指定的苏格兰王位继承人,他也流落到英格兰宫廷避难。英格兰宫廷将他保护起来,正象后来路易十四保护那些拥护英王詹姆斯二世的流亡者一样。象布鲁斯和巴利奥尔之间那样深刻的矛盾,必然造成严重的创伤。一三二九年,布鲁斯死后,苏格兰的大人物希望时来运转,流亡者或者照当时的说法叫做“被剥夺继承权的人”,不断在国内策划起事,并且一再对英格兰政府施加压力。一三三二年,他们加紧进行重新控制苏格兰的活动。爱德华·巴利奥尔把自己的追随者集中起来,在爱德华三世的暗地支持下,从雷文斯珀乘船到法夫郡的金霍恩,从那里向珀思进军,在杜普林穆尔打败了幼主戴维的摄政王。许多苏格兰权贵纷纷归顺巴利奥尔,他在斯科尼加冕为王。

   此后,巴利奥尔时乖运蹇。没过两个月,他和他的支持者就被赶到英格兰。爱德华三世此时可以向身处逆境的巴利奥尔提出任何条件,巴利奥尔承认他为自己的君主,答应割让贝里克郡。一三三三年,爱德华三世率兵包围贝里克,在哈利敦山击溃了苏格兰人。这次战斗和班诺克本河畔大战的情形大不相同,大弓发挥了威力,苏格兰人的圆阵被彻底粉碎。流亡者又在苏格兰暂时建立了他们的统治,为此他们必须付出代价。巴利奥尔不得不把苏格兰东南部的所有地区让给英格兰国王。在索取这些割让土地时,爱德华三世未免过分,弄巧成拙。苏格兰无人不知他拆了巴利奥尔的台。当时,布鲁斯的后代和支持者正在法国避难。苏格兰和法国的联系以及法国王室对苏格兰人的不断援助,在敌视苏格兰的英格兰激起了深刻的仇恨。于是英格兰把对苏格兰战争的矛头转向了法国佛兰德地区。

   一些新的不满情绪为一场冲突提供了重要的基础。除加斯科涅以外,英格兰失掉了在法国的全部属地,加斯科涅边界不断发生摩擦,自从约翰王以来,英格兰人对此一直抱着容忍的态度。各代英格兰国王曾经为了他们在法国的属地向巴黎表示效忠,而这些属地的大部分早就被剥夺了。查理四世在一三二八年逝世后,没有直系继承人,因此引起了新的问题。瓦卢瓦家族的腓力登上王位,要求爱德华三世表示效忠。爱德华抗命不服。如果母系权利确实有效的话,爱德华三世国王根据他母亲的血统,也会多少有些继承法国王位的权利。后来,爱德华在英格兰教俗贵族和平民的赞许和建议下,提出了获得继承权的要求,以配合他的军事行动。

   生气勃勃的爱德华三世对国内政治的关心,远不如他对海外冒险和角逐的兴趣。他上台伊始就意识到,把永不宁静的贵族从国内的互相倾轧引向对外战争,可以促进他们的团结,这是大有裨益的。这个方针也符合臣民的要求。约翰国王和亨利三世在欧洲大陆进行的战争,引起了国王同贵族和百姓之间在人力和金钱问题上的长期斗争。当时人们认为,在大陆上的战争主要是国王的利益所在,他关心自己的海外属地和权利。而此刻,国内各阶层却热烈地渴望征服海外地区,爱德华三世无须请求国会支持他远征法国,因为权贵、商贾和平民都争先恐后地敦促他采取行动。

   除了王位之争和领土纠纷,还有一个不那么容易牵动感情但却同样有力的因素,它吸引了国会的许多成员。对低地国家出口的羊毛是英格兰出口的大宗商品,而且几乎是英格兰农业资源方面的唯一收入。在佛兰德的城市里,以纺织为主的经济得到了高度发展,那里的纺织技木简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这些城市的繁荣要依赖英格兰的羊毛。但佛兰德伯爵手下的贵族阶级则与法国休戚与共,不但对佛兰德市民的物质利益漠不关心,而且认为,他们是有叛逆之心的危险分子,他们的富裕和强大会影响封建主的统治地位。所以,多年来,佛兰德城市同尼德兰贵族在经济、社会和政治方面存在着根本分歧,前者亲英,后者亲法。佛兰德伯爵多次为羊毛贸易设置障碍,每一次都在英吉利海峡两边激怒与此有切身利益的人。英国国会中的商人早已被英吉利海峡中的英法海战所激怒,强烈要求采取行动。

   一三三六年,爱德华在群臣谏议之下进行了坚决的反击。他下令禁运英格兰羊毛,给尼德兰造成了严重的危机。尼德兰的城镇居民起来反对封建贵族,他们在根特地方好斗的商人范·阿特维尔德的带领下,经过残酷斗争,控制了尼德兰的大部分地区。获胜的城镇居民担心贵族和法国人进行报复,便向英格兰求援。英格兰对此十分关注,作出了热烈的反应。军事力量的潮水上涨以后,各种利益和野心的溪流就涌入了共同的渠道,加之爱德华三世在一三三七年拒绝继续对腓力六世表示勉强的顺从,引起了英法百年战争。这场战争遥遥无期地进行着。双方一直没有签订和约。一八〇二年,双方签署了《亚眠条约》,法兰西成为共和国,法国王储沦为英伦三岛上的难民,这时英格兰君主才正式宣布放弃他对瓦卢瓦家族和波旁家族王位的继承权。

   爱德华三世慢慢地聚集英格兰远征军。这支军队不是向封臣调集的义务兵,而是经过挑选的雇佣军。它的主体是有契约束缚的武士,至于招兵的地区和方式,军官可以自行决定。结果,招兵的人数远远少于需要从各郡征集的民军的法定名额,因为民军的战斗力是靠不住的。军中的骑士和大弓箭手是我们民族的精英,在辛克港集中起来的全部人马是历史上最可怖、最有战斗力的入侵大军。法国人对这些备战情况了如指掌,法兰西国王调动一切力量准备迎敌。

   法兰西国王腓力六世首先想借助海军力量。多年以来,两国在海上一直进行着掠夺性的战争。英吉利海峡两边的沿海地区人民之间有着深仇大恨。法国调动造船业的全部力量来建造战船。在她的港口甚至停泊着租用的热那亚军舰。诺曼底讨论了入侵英格兰的计划,企图重建象征服者威廉那样的赫赫战功。爱德华三世也同样没有忽略海上力量。他一直重视海军,执政初期就在国会博得了“海洋之王”的称号。他组织了一支舰只数量与法国相等的舰队,而且舰上人员的战斗力超过法国舰队。必须在海上进行大规模的较量之后,才有可能把英格兰军队及其给养运到法国。一三四〇年夏天,两支敌对的海军在爱克留斯附近的海面上交锋,激战持续了九个小时。弗罗萨特写道:“这场战斗实为殊死之战,因为海战比陆战更激烈、更危险,双方后退无路,逃命无门,唯一的办法是坚持战斗,听天由命。”法国海军将领接到要誓死阻止入侵的命令,与敌方拼死战斗。最后,法国舰队被彻底打垮,英吉利海峡的制海权落到入侵大军的手中。海上通路打开以后,英格兰陆军开到了法国,在卡德桑登陆遭到了抵抗。大批的热那亚弓弩手和铁甲骑兵正严阵以待。但是,英格兰人的大弓从船上远距离发射,驱走岸上的守军,掩护了入侵大军的登陆。

   叛乱的佛兰德人加入英国队伍,爱德华军队的人数因此大增,可能超过了两万。英格兰和佛兰德的这支混合军队进攻的第一座城市是图尔内,城里的守军顽强抵抗。当守军受到饥饿的进一步威胁时,可怕的惨状出现了,“吃闲饭的人”被赶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可怜无告地慢慢死去。但爱德华的军费和给养不足以攻克这个要塞,他的大弓的威力对石头城墙也无可奈何。一场欧洲大战的第一次战役未定胜负,双方便进入了长期的休战阶段。

   这次休战是因为战斗者缺乏金钱,出于无奈,双方并未和解。相反,他们仍在进行小规模的战争。法国人向尼德兰的城镇居民进行报复,打垮了他们,范·阿特维尔德也在根特的民众骚动中丧命。英格兰人也想方设法进行报复。他们提供大量的援助,在布列塔尼挑起了继位之争。加斯科涅边界上的长期冲突仍在继续。双方都期待着新的较量。训练有素、斗志旺盛的战士为数众多,可是要他们作战则需要一笔钱,这笔钱对于我们似乎少得可怜,但在当时,没有这笔钱就万事难办。怎样才能筹到款项呢?犹太人已在一二九〇年被搜刮一空,流落异乡。佛罗伦萨金融家曾经为第一次入侵提供贷款,由于国王拖欠不还,他们已经破产。宫廷和国会的主要目标是筹集到数量不多而必不可少的现款,否则骑士不能上马,弓箭手也不能开弓。其实,丰富的财源近在咫尺。羊毛贸易是英格兰组织良好的商业活动,殷实的羊毛商跃跃欲试,想发一笔战争横财。羊毛商形成了垄断集团,但他们出口的羊毛必须经过国王根据自己的需要而指定的城市输出。这种制度当时称为“贸易中心制度”,它使国王便于灵活地控制出口。国王对于经过贸易中心港口输出的羊毛征收出口税,藉此得到一笔不受国会控制的重要收入。此外,垄断羊毛贸易的商人组成了一个公司,它关心这场战争,依赖国王,为他提供贷款,以博青睐。国会日益明显地代表较小的羊毛商人,因此不欢迎垄断商和国王的合作。议员们对贸易中心的垄断商所得的实惠表示不满,并且指出,不受国会控制的王室收入是对国会权力的威胁。

   一三四六年春,国会终于重视再次侵法所需要的税金。军队经过整顿提高了战斗力,精心挑选的新兵代替了老兵。一三四六年七月十二日,二千四百名骑兵、一万二千名弓箭手和其他步兵在诺曼底的圣瓦斯兵不血刃地登陆了。他们的目标是一举攻陷巴黎。这个目标严加保密,连英格兰军队自己也以为,他们要奔向加斯科涅。法国人一时不能调集足够的军队阻挡英军。卡昂陷落,爱德华一路烧杀,直抵巴黎城下。可是这时,法国国王已经调动全部力量迎击爱德华。包括法兰西所有骑士在内的浩荡大军在圣德尼附近集中起来了,它的人数可能比英军多两倍。面对这样强大的敌人和守备森严的城墙,爱德华的这点力量是无法取胜的。腓力国王冷酷地请他决定在塞纳河的哪一边对阵决战。

   这次突击失利,英军被迫撤退。前来挑战的爱德华只得离开竞技场,四天行程六十英里。法军平行地向南挺进,在塞纳河谷切断英军的退路。英军只好向索姆河前进,企图在亚眠和海岸之间渡河。我们这一代人很熟悉索姆河的这一段,它流经广阔的沼泽地带,当时这一带的水没有排掉,只有靠长堤和桥梁才能通过。而这些堤道和桥梁有的被皮卡尔迪的军队拆毁,有的由他们守卫着。英军派出四路人马寻找渡河点,结果均告失败。而法军主力部队的先锋已经到达亚眠。曾经大胆甚至鲁莽地扑来的英格兰大军,此刻似乎陷入索姆河、大海和法国大军之间的三角地带。它无法将舰队及其运输船调到任何一个合适的港口。在索姆河靠近入海口的地方渡河是孤注一掷的冒险行为,这个渡口很宽,潮汐汹涌多变,每天只有几个小时可以渡河,而且险象丛生。

   更有甚者,这个渡口有重兵把守,守军超过一万二千人。弗罗萨特写道:“那一夜,英格兰国王睡得很少,半夜就起床,下令吹号集合。一切迅速准备就绪。他们收拾好行装,在黎明时上马出发,日出时到达渡口。可是那时正值满潮,他们无法渡河。”下午退潮时,敌人的力量已经明显增加。但是,停顿就意味着灭亡,爱德华国王命令高级将领们跳入水中,打过河去。法国人奋起抵抗。皮卡尔迪的骑士们催马出阵,在流沙多变、潮水上涨的河中同英格兰人展开了战斗。“他们在水中如同在陆地上那样喜欢冲杀。”英格兰人拼死搏斗,在战斗条件对穿铠甲的人极端不利的情况下,他们杀出了一条生略。在对岸,热那亚的石弩手使他们遭到伤亡。直到大弓占了优势之后,他们才布好阵势。这样,爱德华的军队才得以逃脱。

   腓力国王率领三,四万大军紧追不舍,希望迫使无礼的英格兰人背水一战,或者在他们渡河时予以打击。他听到英格兰人过河的消息后,召开了军事会议。将军们建议说,河水已经涨潮,唯一的办法是到上游的阿布维尔去,从法国人控制的一座桥上过河。于是他们向阿布维尔前进,在那里休息过夜。

   爱德华和他的军队深深感到,他们还没有完全逃出虎口。那一夜他们很高兴。周围的乡村粮食充足。爱德华请将领们共进晚餐,然后一起祈祷。然而,他们不经过战斗就到不了海边,唯一的出路是以寡敌众,决一死战。爱德华国王和后来以“青甲王子”闻名于世的威尔士亲王举行了各种宗教仪式。爱德华祷告说,愿他在即将来临的战斗中至少能保全面子。天亮时,他集合了一万一千人马,将他们分为三部。他骑着一匹小马,提着白色的王杖,铠甲外面披着绯红镶金的外衣,在队前巡视,“鼓励和恳求全军保护他的荣誉和权利”。“他情绪饱满,娓娓而谈,所有灰心丧气的人为之振奋……他们尽情畅饮……席地而坐,头盔和大弓放在脚前,以便在敌人到达时更有精力地予以痛击。”他们占据的空旷丘陵地势不利,但两侧有克莱西森林保护,可作最后的屏障。

   一三四六年八月二十六日的那个星期六早晨,腓力国王在日出时到阿布维尔修道院做礼拜。然后,当时可谓壮观的法国大军向前涌去,继续进行他们的长途追击。四名骑士领命前去侦察,接近中午时分,腓力国王率领大军到达索姆河边时,接到他们的报告:英格兰人已经列好阵势,意在决战。国王明智地下令停止前进,待后队来到后组成战斗队形,次日进攻。他的著名将领们把这些命令传到军中各部。可恶的敌人在强大的军队面前逃脱了多次,此时被迫对阵作战,而法国军队却不能立即收拾他们,因而感到度日如年。谁能保证第二天早晨敌人不从战场上溜之大吉呢?军队象潮水般地向前涌去,势不可挡,从阿布维尔到克莱西的大小道路上,黑压压地布满前进的纵队,刀枪甲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些部队听从了腓力国王的命令,大多数部队则没有服从。许多支庞大的部队奉命停止前进,可是更大的人流仍然向前涌去,他们从原地不动或正在后撤的队伍中挤过去,下午五点左右来到英格兰军队阵前,才停下来。英格兰军队排列在克莱西宽阔的丘陵上,望之一目了然。

   腓力国王赶到队前,也被周围战士的激昂情绪所感染。这时已经日薄西山,但每个人都决意速战。军中有六千名热那亚石弩兵,他们接到命令说,要从骑兵的队伍中钻到阵前,用弩箭打乱敌军的阵势,为骑兵冲锋做好准备。这些热那亚人已经带着沉重的武器和许多弩箭以临战姿态强行军十八英里,因此疲惫不堪,他们说当天无力打仗。在行军途中一直骑着马的阿朗松伯爵对这些抱怨深感不满,他气愤地说:“雇佣这些无赖就是这么个下场,一旦用到他们,他们就变节退缩。”热那亚人向前冲出去了!他们在许多人的轻蔑眼光中奔向阵前时,乌云遮住了太阳,一阵骤雨倾泻下来,把全军淋得湿透,一大群乌鸦呱呱地从法军头上不祥地飞过。瓢泼大雨淋湿了热那亚人的弓弦之后,突然停止了,夕阳又从英格兰人背后放出光辉,刺得热那亚人睁不开眼。这一点也象乌鸦那样不祥,但对作战行动更加不利。热那亚人摆开阵势,高喊一声,前进几步,又喊一声,再前进几步,这样前进三次之后,“怪叫一声”,射出了弩箭。英格兰军中一直保持沉默,但是以“城堡闸门”的队形一直肃然列在两侧的六、七千大弓箭手此刻向前迈出一步,将弓弦拉到耳边,同时发射。弗罗萨特记述道:“他们射击时迅速有力,箭如雨下。”

   热那亚人受到致命的打击,他们的武器打不到敌人那里,而自己在转眼之间却死了上千人。满地皆是插着羽箭的尸体。这一阵箭雨突如其来,在战争史上闻所未闻,热那亚队伍中的幸存者被打得晕头转向,溃退到急待出击的法国骑士和重甲骑兵的队前。这些骑士和骑兵刚好在英格兰大弓的射程之外。腓力国王愤怒地喊道:“给我杀死那些无赖,他们无故挡住了我们的道路。”听到此令,前排的法国骑兵立刻冲入溃退下来的热那亚人当中,挥剑乱砍。他们砍来砍去,便进入了大弓的射程之内。暴风雨般的羽箭向他们袭来,穿透铠甲,杀伤了大量的武士和马匹。后边又有马队勇猛地冲入乱哄哄的阵营,箭雨同样向他们袭来,打得战马乱跳,服装华丽的武士尸横遍野,战场上乱不可言。这时,威尔士和康沃尔郡的轻装步兵从大弓箭手的方格阵中穿出来,手握长刀“扑向伯爵、男爵、骑士和乡绅,杀死多人。后来,英格兰国王对此十分气忿”。在那只顾痛快一时的瞬间内,许多可以换取大量赎金的人被杀死了。

   在那一阵屠杀中毙命的,还有腓力国王的盟友、双目失明的波希米亚国王。他叫骑士将马头同他的马头连在一起,这样,他可以亲手打击敌人。这样拴好以后,他在蜂拥的人群中向前冲去,结果连人带马倒了下去。第二天人们发现,他和战马的尸体仍然连在一起。他的儿子、卢森堡的查理王子是神圣罗马帝国的当选皇帝,已经以“罗马人的国王”自居。查理王子比他父亲谨慎,看到当时的情形,便带着自己的人马顺着不引人注目的路线撤走了。法国人的正式进攻开始了。阿朗松伯爵和佛兰德伯爵率领重甲骑兵冲击英格兰阵线,他们尽量避开弓箭兵,朝英格兰骑兵杀去,法国、德意志和萨瓦的骑兵一直打到威尔士亲王的阵前。法军人数众多,威尔士亲王身边的亲信派人到爱德华国王指挥战斗的风车那里求援。爱德华国王不想投出预备队,他说:“让这小伙子自己立功吧。”威尔士亲王确实也是这样做的。

   战场上还发生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约翰·埃诺爵士的一名骑士,骑着腓力国王当天赠与的一匹黑马,躲过箭矢,从英格兰军队的阵线中穿了过去,英格兰人的纪律非常严明,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伤害他。他绕过英格兰人的后阵,最后回到法国军中。一批又一批的法军骑兵不断冲击英军阵线,直到天色漆黑。整个夜晚,不断有勇敢的生力军摸索着冲向英军阵地,他们要是不打几下,是决不肯离开战场的。结果,这些人都被杀死,因为英格兰人的态度是“决不饶命”,当然,爱德华国王并不希望如此。

   夜幕降临的时候,腓力国王身边只有六十名骑士了。他受了轻微的箭伤,战马已经中箭而死。约翰·埃诺爵士将他扶上另一匹战马,抓着他的马缰,用至理名言劝他退出战场。据弗罗萨特说,约翰剀切地阐述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第二天早晨腓力到达亚眠时,身边只有五名男爵了。

   “这个星期六的夜晚,当英格兰人再也听不到怪叫声或呐喊声,再也听不到对某个勋爵或战旗的嘲弄声时,他们便把战场视为己方的乐土,认为敌人已经战败了。他们燃起熊熊的篝火,由于夜晚能见度极差,还点起了火把。整天不戴头盔的爱德华国王从指挥台上走下来,带着他的大队人马去见威尔士亲王,他拥抱并吻了亲王之后说道:‘好儿子,上帝给了你坚强的意志。你不愧是我的儿子,因为你今天表现得非常忠诚。你确实堪为国王。’亲王深深地鞠了一躬,自谦一番,把一切荣誉归于他的父王。”

   星期日早晨,战场上雾霭沉沉,爱德华国王派出由五百名长矛兵和二千名弓箭手组成的精悍部队,命令他们去察看对面的军情。这支部队一遇见法军的后继部队,便猛扑过去。由鲁昂出发的法军后继部队不知道他们的大军已经战败,继续向博韦前进。这场遭遇战以后,地上又留下了一千五百四十二个骑士和绅士 [ 译者注:地位仅次于骑士的人,是骑士的助手。 ] 的尸体。后来,这支英格兰特遣队又碰上了鲁昂大主教和法国大修道院院长的队伍,他们同样不知道法军已败,结果也被击垮,死伤甚众。英格兰特遣队还碰见许多散兵游勇,也都“尽数杀掉”。弗罗萨特写道:“我可以肯定,星期天早晨,从大小城市和各个伯国派来的步兵死亡之众,相当于星期六战斗中阵亡人数的四倍。”这次惊人的克莱西大捷可以同布伦海姆大战 [ 译者注:一七〇四年八月十三日,英军与奥地利在巴伐利亚的布伦海姆村联合打败了法国和巴伐利亚的军队,法方损失三万人,英方损失一万二千人。 ] 、滑铁卢之役和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最后一个夏天的最后进攻齐名,成为英军的四大捷之一。

   爱德华三世通过蒙特勒伊和布朗吉到达布伦,然后穿过阿德洛森林,包围了加来。在英格兰人的眼中,加来是不断骚扰英吉利海峡的海盗之窝。英格兰感到,离她最近的这个大陆城市一直是她身上溃烂的脓疮。加来的地位同三百年以后的敦刻尔克一样。对加来的围困持续了将近一年。英格兰人在陆地上使用了一切新的军事技术,射石炮向城墙轰击,发出可怕的响声;在海上,法国人想乘轻筏子沿海岸行驶,避过海上封锁线,可是也被设置巧妙的尖桩挡住。一切海陆援救活动均告无效。但是,继续围困所带来的负担给英格兰国王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压力。到了冬天,他的士兵要求回国,舰队几乎哗变,国内怨声载道,国会深为不满,并且不愿拨付给养。国王和军队住在临时营房里,在这期间他一直没有回到英格兰。马基雅维里深刻地指出,每个要塞都应该储备一年的食物。这个措施适用于历史上的每一次围困。

   加来还没有被包围的时候,苏格兰国王戴维为了对法国尽到盟国的义务,率军越过英格兰边界。英格兰人早已预见到这种危险,因而在达勒姆城西不远的内维尔克罗斯经过一番苦战打败了敌人。苏格兰国王被俘,关在伦敦塔 [ 译者注:英国历史上关押要犯的地方,实际上是一座古堡。 ] 。他在那里囚居十年,直到苏格兰根据《贝里克条约》交纳一笔巨额赎金,他才获释。英格兰的这次胜利消除了苏格兰在二、三十年内的威胁。在弗洛顿战斗 [ 译者注:一五一三年英军和苏格兰军队在诺森伯兰的弗洛顿山进行的战斗。 ] 前后,法国和苏格兰的联盟不止一次给弱小而大胆的苏格兰带来灾难。

   加来坚守了十一个月,可是事情并没有到此为止。饥饿终于逼得城里人走投无路,他们请求讲和。爱德华国王满怀仇恨,当六名地位最高的市民依照他的旨意穿着衬衫,光着脚,形容憔悴地前来投降时,他还要把他们杀死。他的谋臣们警告说,这样残忍的行为会丑化他的历史形象,可是他仍然不听。这时,身怀六甲随他出征的菲利帕王后跪到他的脚下,构成了宽容之神恳求正义之神的动人画面,这可能是预先安排好的。结果,为保护全市人民而勇于献身的六名加来市民才幸免一死,甚至还受到了良好的待遇。加来是英格兰竭尽全力同法国打仗所获得的一颗味香汁满的果实,是迄今为止在领土方面得到的唯一硕果。至于克莱西,还有一番长期的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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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