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鲜部队在南线的突破·第二十三
作者：罗伊·E·阿普尔曼 ·美国
出自————《朝鲜战争中的美国陆军》
出自————《战争通史》
准确了解地形，可以有条不紊地部署部队，进行战斗。对于一位将军来说，熟悉地形犹如步兵熟悉步枪，几何学家熟悉数学公式一样重要。
——腓特烈大帝《给将军们的训辞》
这一年，朝鲜8月的三伏天一直延续到9月。在以后两个星期的战斗中，美军伤亡人数达到了整个朝鲜战争以来的最高水平。对于美国第8集团军的官兵们来说，这两个星期是整个洛东江战斗中最糟糕的日子。好象大自然要给这你死我活的武装冲突蒙上一层阴影似的，整个战场一直乌云密布，暴雨连绵。当时正是雨季结束之时。
8月最后一个星期的空中侦察向第8集团军表明，釜山防御圈南部美军第2及第25师对面的敌军异常活跃。另一个不祥之兆是敌军已在第25师防区第35团之正面的南江上铺设了三个暗桥。空中轰炸只能暂时和局部摧毁这些桥梁，因为一夜之间这些桥梁就可修复。
第8集团军的情报机构确信，北朝鲜又将2个师及约20辆坦克开到美军第2师对面、洛东江西岸的陕川地区。8月28日，第8集团军情报参谋发出警告：“敌军沿美军第2及第25师防御前沿随时可能发动一次全面进攻，旨在切断大邱至釜山间的铁路及公路联系，并攻占马山。
在这种紧张气氛下，北朝鲜第1军于8月31日午夜前发起大规模进攻。在8、9月份相交的几个小时里，北朝鲜士兵在精心筹划的进攻中同时在下游多处渡过洛东江。北起玄风南至沿海，在整个美军第2及第25师防区内，敌军集中全力发起一次大规模的协同进攻。
该地段南部为美军第25师防区，北朝鲜第1军计划对其实施一次毁灭性打击，同时对北面的第2师也发起一次协同进攻。自8月20日前后接到进攻命令后，北朝鲜第6及第7师便着手准备突破美军第25师。作战命令要求：北朝鲜第1军于8月31日22时全线发起突击；敌右翼最南端的北朝鲜第6师将攻打威安、马山、镇海，并于9月3日前拿下离釜山仅15英里、位于洛东江三角洲西侧的金海。该师进攻地域为晋州－俭岩里－马山公路以南地区，北面紧挨着第6师的是北朝鲜第7师，它将向马山公路以北地区发动进攻，向左推至洛东江沿岸，在那里等待与其右侧第6师及左侧第9师的会师。第7师的一部已在南江以西的宜宁地区集结。这一计划以北朝鲜第6师对付美军第24步兵团，北朝鲜第7师则对付美军第35步兵团。
8月24日，北朝鲜第6师师长、战功赫赫的潘浩参少将下达了一道旨在提高部队士气的命令。他在命令中说，几天之内全师将担负起“解放马山及釜山”的光荣使命。为此，他要求部队更加严明纪律，坚韧不拔。他还谈到部队必须提高作战水平，以适应“这一划时代战役给战术运用带来的”各种变化。他在总结战斗经验时说：
到目前为止，我们实施夜间作战的经验表明，如果从23点至零点发起进攻，我们只能在夜暗中实施4至5个小时的作战行动。如果战斗继续进行、一直打到天亮，我们很可能就要遭受损失。从现在起，必须利用白天进行充分准备，太阳一落就开始进攻。应将大部分战斗行动集中在夜晚实施，夺取敌人的主阵地。午夜后，要大胆接近敌人，与敌展开100米至150米近战。这样，即便天亮，敌机也无法区别敌友，我方就可以免遭重大损失。这是我军从晋州战役中总结出的最宝贵的战斗经验。
一、马山附近午夜之战
1950年8月31日时，第25师防守正面近30英里，从北面洛东江处的南旨里大桥开始，向西延伸经江南山地，到洛东江与南江的汇合处，然后向西南拐，顺着南江南岸到西北山北端与南江相接之处，再从那里沿着逐渐高起的地势向南直到海拔850英尺高的十二堂山(276高地)；接着，越过南面的鞍形地带(晋州至马山的铁路及公路从其间通过)继续向南延伸到海拔2200英尺的“战斗山”(665高地)，再到海拔为2400英尺的笔峰(743高地)，最后从笔峰沿着山脊线逐渐下降，一直延伸到南端镇东里附近的沿海公路。
费希尔上校的第35步兵团守卫师防线的北段，从南旨里至晋州－马山公路，全长约26000码。该团还负责晋州至马山公路。费希尔上校认为，整个防段中最薄弱、最容易遭到敌人进攻之地为洛东江沿岸西面F连主阵地与东面它的第1排阵地之间约3英里宽的一块间隙地带。第1排位于整个25师最右侧，与洛东江北面的第2师交界，负责保卫南旨里悬臂钢桥的任务。
公路以南，钱普尼上校的第24步兵团守卫着咸安以西高地至“战斗山”及笔峰一带地域。思罗克莫顿中校的第5步兵团战斗队则守护着西北山南坡至镇东里沿海公路一带的地域。从镇东里到南海岸则由一些南朝鲜海军陆战队负责。基恩将军的第25师指挥所设在漆后里－中里公路路东的正中央；钱普尼上校的第24步兵团指挥所设在咸安；思罗克莫顿中校的指挥所设在镇东里。
在美军第25师整个防线的左中部，第24步兵团保尔·F．罗伯茨中校的第2营守卫在咸安以西约1英里处的第二座山头上。从中岩里(敌占区)到咸安有条土路，它与晋州－马山公路平行，在其南面一英里横跨一片低矮的丘陵，穿过稻田，蜿蜒东行。这条土路在咸安正西约一英里的隘口处穿过罗伯茨中校的第2营阵地。
8月31日近黄昏时分，第24步兵团G连观察哨发现，离前沿一英里处敌军活动频繁。他们召唤空军，黄昏时分美机实施了两次空中打击，炮兵也对该地区进行了炮击。全线所有部队处于戒备状态，准备迎击敌人可能发动的进攻。
近午夜，北朝鲜军队发起进攻，首先袭击中岩里－咸安、隘口北侧的F连阵地。隘口的南朝鲜部队丢弃阵地，退到了隘口以南的G连阵地。北朝鲜部队于隘口处缴获了一门75毫米无后坐力炮，将它对准美军坦克，击毁两辆。随后，他们又击溃了隘口东端的一个81毫米迫击炮组。战斗到拂晓，休斯敦·M．麦克默里中尉在隘口南侧发现，原来和他一起战斗的69人中只剩15人了，其中包括G连1排(他自己的那个排)所剩的8人及当夜他在阵地收留的7名南朝鲜士兵。天一亮，敌人就发起进攻，穿铁丝网而过。铁丝网本应由勃朗宁自动步枪火力控制，但此时那些枪手早已跑光。北朝鲜军队一面扔手榴弹，一面用冲锋枪猛烈扫射，很快占领了阵地。
午夜，敌坦克火力袭击了山坡上的E连阵地。E连连长查尔斯·埃利斯中尉是一名勇敢能干的军官，当他听到左翼一阵嘈杂声后，立刻向那边跑去。他发现第3排正在从阵地上撤退。他冲着排长大声吼道，如果再不回到阵地上就毙了他，接着，便向他两脚之间打了一枪，以示警告。然后，埃利斯赶快跑到他的右翼，发现那一排也在逃跑。这天晚上，除埃利斯及11名士兵外，E连全连都从山上逃跑了，其中有几名士兵通过自己的雷区时触雷而亡。
这里，我们应该先来谈谈埃利斯及其他坚守岗位的士兵的命运。拂晓后，敌人猛烈的炮火把他们死死钉在了阵地上。三、四名士兵企图逃跑，立刻被敌人的机枪打死。埃利斯和其它剩下的人在高地战壕里整整呆了两天，打退敌人数次进攻。然后，埃利斯向南退，爬上山，最后撤到了山上的第3营阵地。撤退中，埃利斯发现有一名被雷炸伤的士兵，于是步入雷区把他救了出来。
事实是，敌人的进攻开始后不久，第24步兵团第2营的大部官兵便放弃了阵地。敌军很快突破防线，占领了第2营指挥所，在那里打死许多美军，摧毁大量装备。于是，咸安城暴露于敌人的正面进攻之下。当敌军对咸安形成包围之时，第2营营长罗伯茨中校命令一名军官率领全营残部于咸安城南设起一道路障。虽然这名军官命令不少人随他前往，但跟他去的只有8名。第2营再也不是一支有战斗力的部队了。
9月1日凌晨4时，钱普尼上校将第24步兵团指挥所转移到东北方向两英里处“新工兵路”上的一道狭谷处。这时，一股敌人向咸安以北一英里处的第159野战炮营的C连阵地发起进攻。第89坦克营的两辆坦克协助防守该连阵地，直到炮兵将榴弹炮全部撤出，穿过咸安沿着那条新加修的土路向东退去。
敌人的这次突击并没有指向位于整个防线南部第24步兵团科利的第3营及思劳克莫顿中校的第5步兵团战斗队的防御阵地，但这段防线也遭到了敌火炮、迫击炮及牵制性的小规模进攻。9月1日2时，第3营右翼观察所的哨兵发现，有支约600名的敌军纵队从哨所前100码处通过，朝咸安方向机动。从第3营所在的高地穿过夜空望去，咸安城好象一片火海。拂晓，该营又看到一支约800名的敌军部队进入城区。
敌军突破第2营阵地后，钱普尼上校命令部署在咸安以南3英里、镇东里公路处的第1营实施反击，恢复战线。罗伯茨中校是位优秀的营长，他将能找到的第2营被打散的残部(共40名)全部集中起来并投入这场反击。反击于7时30分开始。然而没有能持续多长时间，刚与敌军接触，第1营就溃不成军，向后逃窜。这样，天刚亮，第24步兵团第1营和第2营散乱的部队便逃到咸安以东2英里处的高地上。于是，北朝鲜第6师两个团的大部兵力涌入咸安这段3英里宽的突破口，并继续向前推进。
与此同时，北面(第25师防线右侧)也战事频繁。8月31日午夜半小时前，敌一门高速自行火炮隔着南江向俯视南江的第35步兵团的G连阵地轰击。几分钟后，敌炮兵部队又向南旨里以西该团各前沿步兵连阵地猛烈轰击。在炮火掩护下，北朝鲜第7师的一个加强团渡过南江，向美军第35步兵团的F连和G连阵地发起冲击。其它敌人则从中岩里以北稻田之前、以及第2与第1营交界处附近的水下桥渡过南江。第2营由小约翰·I．威尔金斯中校指挥，负责南江正面的防务，伯纳德·G．蒂特中校的第1营则负责防守从南江至十二堂山的山地以及晋州－马山公路。
费希尔上校将大约300名南朝鲜警察部队布署在两营之间的低地渡场附近。他希望，一旦敌军大规模进攻，这些部队能守上一段的时间，以引起其它部队的警觉与准备。配置在两侧山地上的火炮将用炮火控制整个低地。他将第3营配置在中岩里以南地区，敌人一旦实施突破，它可实施反击予以制止。
没有料到，部署在渡场附近的南朝鲜警察部队刚听到枪声便东逃西窜。午夜半小时后，敌涌入防线中的这一缺口，一部向左卷击G连的侧后翼，另一部则向右进攻位于中岩里公路以西土坡上的C连阵地。情报侦察排及C、D两连的一部沿中岩里以北的堤坝筑起一道防线；拂晓时，又有几辆坦克加强这一地区的防御。但敌军并没有像费希尔上校所预料的那样进攻南江以南4英里处的中岩里公路岔口，而是东折绕到费希尔的第2营后侧的高地上。
第35步兵团的B连阵地在中岩里以西2英里，马山公路侧翼、海拔1100英尺的十二堂山上，便于观察周围地区，它无疑是敌人进攻的一个突出目标，也是25师防线中的关键阵地。敌军从11时30分至午夜时分对这一地区实施了炮火准备。在炮火掩护下，北朝鲜第6师第13团推进到离美军散兵坑仅150码处。与此同时，敌坦克、自行火炮及反坦克炮沿着十二堂山山脚下的公路向中岩里逼来。午夜刚过，一辆美军坦克摧毁了一辆T－34型坦克，一个3.5英寸火箭筒组击毁敌自行火炮一门、45毫米反坦克炮多门。
设在十二堂山山顶的防步兵地雷区阻止了敌军的首次冲击。敌军随即又接连发起多次冲击，但都被B连的各种火力击退。战斗至2时30分，B连的弹药开始短缺。B连步兵将机枪上的子弹卸下供步枪使用。在这危急关头，布署在B连之后山脚下的C连1排仅用45分钟便将所需的弹药运到十二堂山山头，解决了B连的燃眉之急。拂晓前，敌人停止了进攻。黎明时，到处可以看到敌人丢弃在山坡上的大量武器装备，其中包括轻机枪30挺，重机枪3挺。敌军尸体中有北朝鲜第13团团长。
9月1日拂晓，一支由坦克打头阵、由C连连部直属队组成的换防队清除了通往十二堂山的道路，并及时为B连2排补充了弹药。这样，第2排击退了北朝鲜部队的最后一轮进攻，消灭敌军77人，俘虏21人。
虽然除G连的前沿排外，费希尔上校的第35步兵团坚守住了所有的最初阵地，但形势仍很危险。大约有3000多北朝鲜部队突入至其防线后侧，向东突入最远的敌军已进至漆后里以南的丘陵地区，虎视眈眈注视着那里南北走向的公路。
二、牙谷之战
敌人对第35团右翼，洛东江对岸美军第2师第9步兵团的防御地段也实施了纵深突破。这里是美军第2师的南部防区，第9步兵团防守着一条20000多码长的地带，其中包括8月份前一时期双方曾激烈争夺过的洛东江突出部。沿河岸部署的各步兵连防御正面为3000至4000英尺(宽)，也象南面及北面的作战部队一样，他们只对重点高地及观测点进行防守。
渐渐接近8月底，守卫在这些高地上的美军部队观察到对岸已有少量的敌军开始活动。不过，在他们看来，这只是北朝鲜军队为防止美军可能发动的进攻而在洛东江以西的高地上进行的准备。敌人有时渗透到第9步兵团的前沿阵地，但对前沿的美军士兵来说，这只是常规的巡逻而已。
8月29日、在洛东江对面的西岸上，北朝鲜第9师师长朴奎参将军向全师发布了作战命令。命令指出，在即将发起的进攻中，该师的主要任务是：
占领密阳和三浪津地区，进而侧翼迂回与歼灭敌军，以切断敌人(美军第8集团军)从大邱至釜山的退路。
看来，进攻前夕，北朝鲜部队并不知道美军第2师已接管了第24师的防区，因为在进攻命令中他们仍将美军第24师列为其进攻正面之敌。
在第9步兵团沿河防线的左、南翼，也就是南江与洛东江相交处北侧，A连沿着与洛东江平行的一条指状山脊筑壕固守。这条山脊一直延伸到基港渡场附近的94高地。从南旨里顺洛东江向西延伸的沿江道路经过山脊的南端，在渡口处跨过洛东江继续向西伸延。一个仅有几间茅舍，名叫“牙谷”的小村庄座落在94高地的山脚下，离江岸只有300码远。第72坦克营A连的两辆中型坦克、第82高射炮兵营D连的两门自行高射炮(其中一辆装有一门40毫米口径双管炮、另一辆则装有4挺0.5英寸的重机枪)，加上第9步兵团A连的两个步兵班，在渡口及靠近牙谷村的地域设起了一道路障。8月31日傍晚，A连奉命从可以俯视牙谷村及洛东江的山脊阵地转移到山脊下面沿江的新阵地。
傍晚，欧内斯特·R．库默军士将一辆“潘兴”式坦克开到牙谷，去接替一辆火炮系统出了故障的坦克。库默把坦克停在牙谷以西、离渡口约有40码的地方。20时，大雾覆盖了整个江面。一小时后，洛东江对岸的狗开始吠叫，打破了宁静的夜空，22时，敌人的迫击炮炮弹开始落在这边江岸美军防守的阵地上。15分钟后。敌迫击炮火力准备猛烈袭击了A连阵地。美军迫击炮及火炮开始反击。A连士兵报告说，他们听到河对面一片嘈杂，伴有水花飞溅声。
22时30分。大雾突散。库默看到敌人的一座舟桥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正从对岸跨江迎面铺来。他立即命令坦克炮手将90毫米火炮对准浮桥，自己则跑到安装在坦克炮塔侧后的0.5英寸机枪阵位上。库默的炮手向浮桥及舟桥部队开了火，另一辆坦克及两门高射炮也加入了战斗。猛烈轰击约一分钟后，浮桥被炸毁。又过了两分钟，连结浮桥的浮舟东漂西散。机枪火力将其大部分打沉。炸毁敌人的浮桥后，库默的火炮停止了射击，除对岸的狗吠及偶尔的迫击炮声外，宁静再次降临到河的两畔。
23时，静静的夜晚再次被打破，坦克阵地以北、A连阵地左侧爆发了轻武器战斗。这阵交火只持续了两、三分钟，接着，A连设在坦克阵地附近的路障班从野战电话上接到通知，说全连已开始向山上原来的阵地撤退，并要求他们也迅速撤离。这时，前沿观察哨也有人喊到：“喂，坦克兵兄弟，我们准备撤了！”接着，正如库默后来所谈的那样：
步兵前哨刚刚离开阵地，我就发现有七个人影正从A连原指挥所的方向朝我跑来。我命令他们站住，看到他们身上配戴着美军第2师的臂章(象2师正式部队一样，新加强的南朝鲜部队臂章上也印有代表美军第2师的印第安人头像，A连就配属了一些这样的南朝鲜士兵。)，其中一个讲着一口流利的英语。七个人全都来到了我所乘坐的坦克前……，三人爬上了我的坦克并告诉我说，敌人的大部队已经过江，正朝我的阵地打来，还说A连大部分已被歼或被俘。当时，我还以为他们是第9步兵团的部队。此刻我正坐在炮塔上检查我那挺0.5英寸机枪。一见到约定的信号，他们立即跳下坦克并开始往坦克上扔手榴弹。大约就在同时，一阵猛烈的机枪、步枪火力也开始从我右侧约150码远的峭壁顶上向坦克及高射炮打来。我的坦克炮手与贝利上士的火炮及那两门高射炮立即向敌人还击。我钻回炮塔，向正对着我们的那所房子里面及其后面投掷了七、八枚手榴弹。
在这场交火中，库默两次被敌人的手榴弹及子弹打伤。敌兵又从后面来袭击坦克及高射炮。袭击装有4挺0.5英寸机枪的高炮的那伙人很熟悉美军口令，他们将高炮摧毁，美军除一人逃跑外，其余乘员全部丧生。第2辆装有40毫米双管炮的高炮有数人受伤，但这辆履带式自行高炮却逃回了后方。现在只剩下两辆坦克了。他们立刻转移阵地，从峭壁下及靠近村庄的位置开到一处周围200码内射野开阔的地段。在那里，他们击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有时敌人甚至冲到离坦克仅20码的地方，但结果还是被打退，只留下死伤人员。大约1时30分，奥斯卡·V．贝利上士向库默报告，他的坦克发动机已过热，他准备撤离战斗。向后只开了1英里，坦克发动机便燃烧起火，贝利只得放弃坦克。库默通宵坚守着阵地。天亮后，敌人停止了用步兵摧毁坦克的企图。7时30分，库默开始向友军防线撤退，边走边向敌军阵地射击，最后安全突围。
在向A连发起进攻时，北朝鲜部队碰巧袭击了牙谷附近的第1排阵地，但他们却未能找到北面由小艾伯特·J．弗恩少尉指挥的第2排。单凭枪炮声小弗恩便知道，其右侧的C连及左侧的A连一部阵地已遭到敌人的猛烈进攻。不久，从C连阵地来的两名散兵告诉他，北朝鲜部队已经占领了C连阵地。此时，A连连长亚当·B．罗德里古茨中尉认为必须立即放弃在牙谷的连指挥所，撤到山脊原先的阵地上去。于是，他命令所属部队立即撤退。上山途中，小弗恩指挥的第2排在黑暗中与小股敌军发生战斗。到达山顶后，全连重新集合，进入环形防御阵地。对于他们来说，后半夜平安无事。
午夜左右，北朝鲜第9师的步兵渡过洛东江后便向东岸发起进攻，很快占领了A连北面的C连阵地。在那里，伴随着绿色照明弹及哨音，北朝鲜部队迅猛异常地发起了冲击。C连只守了很短时间便弃阵而逃。许多人向南撤退，其中少数人于当夜撤进了A连于牙谷附近的山脊阵地。C连大多数部队一直撤到洛东江以南第25师的阵地。9月2日，该师报告，C连共有110人撤进了它的防线。
三、临战熄火的“满洲特遭分队”
第9步兵团的B连在牙谷及A连阵地以北5英里的209高地上驻守着一处同样的防御阵地，俯视着洛东江的白津渡口。该渡口位于洛东江突出部的中部，杨山公路就在这里穿过洛东江。美军第2师计划于8月31日晚从这里实施一次重要的侦察行动，这碰巧也是北朝鲜第1军大规模渡江进攻的那天晚上。
8月底，第9步兵团曾派出两支侦察巡逻队到洛东江的西岸，并从一处高地观察河西约2英里处的敌人坦克及步兵活动情况，他们怀疑那是敌人的一个师指挥所。后来得到的情报表明，那确实是北朝鲜第9师的指挥所。8月25日，约翰·G．希尔上校起草了一份“满洲行动”计划。该计划将派出一支连规模的战斗巡逻队渡过洛东江，前出到可能是敌人指挥所及通信中心之处，将其摧毁，活捉俘虏，获取有关敌人作战计划的情报。
第9步兵团是根据第2师的命令拟定“满洲特遣分队”计划的，该师此前接到第8集团军令其实施进攻性巡逻的指示。希尔上校为这次作战行动选择了三个可用渡场，凯泽将军决定采用白津渡场。第9步兵团预备队E连从H连得到了一个轻机枪班的加强后将成为这次突击部队。第2战斗工兵营的第1排将于8月31日夜用突击舟把部队运过江去。两个重武器连(D连及H连)将各抽出一个重机枪班、一个81毫米迫击炮班及一个75毫米无后坐力炮班提供支援火力。还有一个4.2英寸迫击炮排也将给予支援。
8月31日天黑后，第9步兵团D连的查尔斯·I．考德威尔中尉及H连的爱德华兹·施密特中尉把部队及武器装备带到能俯瞰洛东江白津渡场的B连防御地段209高地脚下。此时，作为突击部队的E连仍在杨山以西约2英里处的团预备队阵地处，正与工兵排一道准备开赴渡场。傍晚，团长希尔上校与4.2英寸迫击炮排一同前出到209高地脚下的预设阵地，准备将迫击炮架起来。
施密特及考德威尔将各自的火器班长带到山上，指点他们应在何处架设各种火器。第一批火器搬运队随后很快上山，此时为晚上9点多钟，天色已黑。
离敌人最近的前沿防御部队为209高地顶端的B连。209高地位于沿河公路以北约一英里处，公路绕过高地的南端。团的牧师路易斯·B．希恩上尉已于下午前出到B连阵地去做祷告。天黑后。209高地顶端的希恩上尉及B连士兵隐隐约约听到山下的河水窸窣作响。他们睁大眼睛用望远镜向黑夜费力地观察了很长时间后，才发现江水中有一长队的北朝鲜士兵正在跋涉。
正当重迫击炮排全力架设火器之际，敌军开始从白津渡场渡江，美军毫无察觉，离渡口仅半英里的209高地山脚处的D连及H连也都如此。结果，北朝鲜部队打死或俘虏许多美军士兵。希尔上校也在那里，他与其它几名美军士兵一道于午夜前逃回后方。师部决定取消“满洲行动”。希尔的作训股长也和他在一起，但由于行动迟缓了几步，结果再也没有能逃出来。当敌人向山下的部队发起突然袭击时，第一批重武器搬运队尚在上山的途中。他们匆忙爬到山头，先遣队早已在那里等候。他们急忙构筑了一道小小的环形防御工事。这队人马夜间未受到任何骚扰。
第2师师部接到了敌人已经渡江、并突然袭击“满洲特遣分队”支援分队的报告，加之敌人对洛东江沿岸一带实施了猛烈的炮击，便于午夜前5分钟取消了“满洲行动”。
大约从21时30分至午夜后不久，北朝鲜第9师于多处渡过洛东江，爬上高地，向美军第9步兵团的沿河阵地悄悄摸来。在北朝鲜炮火准备之后，北朝鲜步兵进入进攻出发阵地，发起冲击。进攻最先从团防御地段的北端开始，很快向南扩展。在B连环形防御阵地的希恩牧师听到北面喊声不停，看到那边的夜空被照明弹映得通亮。他可以听到山下渡口处敌军的架桥声。此时，敌人的坦克、卡车及士兵的喊叫声从江面传来。同时，B连守军从高地上先听到一阵轻火器开火，然后是齐声呐喊。他们常听到这种喊声，把它理解为北朝鲜部队又攻占了一个目标。
2时，敌人的进攻转到B连阵地。一辆卡车于高地脚下停住，先是一声哨音，接着是一声口令，敌军便开始爬山。位于B连两侧的高地此时已遭到敌人的进攻，311高地也如此。311高地位于美方江岸后1.5英里，很明显是敌人眼下的主要进攻目标。北朝鲜军队显然没有发现位于下侧高地的“满洲特遣分队”，因为通宵它都没有受到任何干扰。但在往上不远的209高地上，敌人却将B连赶出阵地，使其遭受惨重伤亡。希恩牧师率领一队人马于9月4日返回友邻防线。
9月1日凌晨大约3时，第9步兵团命令团的唯一预备队E连(原本是“满洲特遣分队”的突击分队)沿着杨山－洛东江公路向西开进，并在苜蓿山与五峰岭之间的隘口处构筑一道阻击阵地。该阻击阵地离洛东江约3英里，离杨山城约6英里。这一地带十分重要，早在洛东江突出部战役最初阶段这里就进行过激烈的战斗。夺争关口之战于2时30分打响，美军第72坦克营A连的一辆中型坦克在透谷村击毁敌人一辆T－34型坦克。但E连却始终未能到达其阻击阵地。一支强大的敌军于3时30分从关口以东公路两旁的阵地上以猛烈的自动火器火力对该连进行了突然袭击。E连伤亡惨重，被打死的人中包括E连连长及随队一同行动的凯泽将军的副官。9月1日拂晓前，苜蓿山及五峰岭的关键地区落入敌手，这样，杨山与洛东江之间便失去了最为有利的防御地形。美军第2师不得不把保卫杨山的希望寄托在相对不太有利的防御地形上，即杨山城西那些杂乱的丘陵地区。
四、北朝鲜部队分割美军第2师
美军第2师沿洛东江河岸防线第9步兵团战斗队防御地段的北面是8月29日刚接替美军第38步兵团第3营的美军第23团，而第38团也只是在几天前才从第24师第21步兵团手中接管阵地的。所以，8月31日这天，第23步兵团对新接管的这一防御地段还很不熟悉。它沿洛东江接管了一段全长为16000码的防御正面；此外，它的第3营还被抽走，配属给美军第1骑兵师。该团团长弗里曼上校将第1营以三个连并排的方式布署在洛东江沿岸的高地上。实际上，小克莱尔·E．哈钦中校指挥的第1营的班排只够警戒前沿各个山头。弗里曼上校将第2营配置在第1营后方地域约8英里处的预备队阵地上，以便对团防御地段内的公路网进行控制。在8月份的最后一天，第2师将E连南调到第9步兵团的预备队位置上。
有两条公路从洛东江穿过该团防御地段延伸到昌宁。主公路南折，沿着洛东江东岸到达富公里，然后再转向东北直通昌宁。北面那条简易公路则沿着沼泽地及湖泊区(其中最大的湖泊为牛浦湖)转一大弯后到昌宁。实际上，这两条通往昌宁的道路都由第23团的第1营把守着。
第23团B连2排由威廉·M．格拉斯哥中尉指挥，共42人，在富公里以北沿洛东江东岸的七座山头上部署了警戒部队，负责一段全长为2600码的防御正面。8月31日下午，他们发现洛东江对岸的稻田里有两支敌人的大部队，美军炮火不时将其驱散。
就在黄昏渐入夜暗之前，格拉斯哥及第1班的哨兵发现对岸有支稀奇古怪的火把长队正从山地向洛东江开来。格拉斯哥立即将此情况报告给营指挥所。炮兵前方观察员估计这帮人马总数为2000人左右，以为他们是难民。弗里曼上校接到报告后，立即命令炮兵向这些火把轰击。随着每发炮弹的爆炸，一些火把消失了，但很快另一些火把又补充了上来，整个火把长队势不可当地朝江边逼近。
21时，持续两小时的敌火炮及迫击炮火力准备的首批炮弹落到美军沿河阵地上，格拉斯哥等人才从对火把长队的沉思中惊醒过来。在震耳欲聋的炮火掩护下，北朝鲜步兵部队渡过洛东江并在夜幕掩护下开始向高地攀登。23时，敌炮击停止。一颗红色信号弹划破夜空，敌人发起了冲击。几分钟后，敌人的手榴弹像雨点似地向格拉斯哥所在的阵地投来。一阵短促的短兵相接搏斗后，格拉斯哥和他的部队放弃了山头，逃向后方。敌军沿着第1营警戒线在其它地段也实施了类似的突击。
9月1日凌晨3时，于第23团左侧的敌人沿着富公里－昌宁公路击溃了C连。连长西利尔·S．巴托尔迪上尉及C连大部官兵丧生，只剩7人。三天后，被打散及被分割在敌占区的士兵又回到美军阵地，这时全连所剩人数已不足20人。
夜间，敌人的进攻不断发展，哈钦中校将第1营(欠C连)大部兵力撤至牛浦湖以北营指挥所及其附近的高地上，以对通往昌宁的北路加以控制。营指挥所位于洛东江以东3英里、昌宁城西5空哩处。B连在这次战斗中伤亡惨重。
团部得知哈钦中校处境不妙，C连遭受灾难后，弗里曼上校立即获准从第2师预备队中抽回G连及F连，并将G连派去增援哈钦，派F连沿着通往富公里的南路增援C连。第2营主任参谋劳埃德·K．詹森少校随F连一道赴富公里。然而，这支部队未能到达C连。途中，詹森少校收容到C连一些被打散的士兵，并在山五湖北面的本草里附近占领了通往昌宁主公路两侧的高地，转入防御。第2师又把E连调回第23团。第二天，E连与F连一起在昌宁正面构起第23团的主防御阵地。詹姆斯·W．爱德华兹中校负责指挥第2营的这一阵地。
敌军于当夜绕过了哈钦中校北端阻击阵地的右翼，并推进到其身后3英里处师属炮兵阵地附近的路段。第23步兵团的团部连、勤务连及其它一些团属部队最后在昌宁西北5英里处的团指挥所附近阻住了这股敌人的突破。
9月1日清晨，美军第2师师部接到的报告表明，北朝鲜军队已突破南北走向的昌宁－杨山公路，将第2师截为两段，北面是第38及第23步兵团及大部师属炮兵部队，南面是师部及第9步兵团。凯泽将军决定，在此种情况下，最好将被分割的全师作为两支特殊的部队来加以领导与指挥。于是，他指定师属炮兵指挥官洛亚尔·M．海恩斯准将负责指挥北面的部队，指挥所设在昌宁以北7英里处。9月1日10时20分，“海恩斯特遣部队”正式成立。在南面的杨山地区，凯泽将军指定副师长约瑟夫·S．布拉德利准将负责指挥第9步兵团战斗队、第2战斗工兵营、第72坦克营大部，以及其它一些师属部队。南面的这些作战部队统称为“布拉德利特遣部队”。
敌第2师的三个团从北至南是第4、第17及第6团，他们于当晚跨过洛东江到达东岸，突入美军第23步兵团的防御地段。敌第2师原在洛东江以西的新反里地区集结，实际上是向正东方向发起进攻，跨过洛东江，企图同时夺取牛浦湖以南及以北通往昌宁的两条道路。该湖及附近沼泽地的水面随季节及降雨量而变化。1950年8月31日这一天，牛浦湖水量很大，不过大部分地方湖水只有几英尺深。
五、沃克将军9月1日的决定
9月1日拂晓，凯泽将军正在杨山以东7空哩处密阳公路旁的武安里师部里。此刻，他已意识到第2师正处于一场危机之中。敌人正发起一次大规模进攻，而且除北面第38团防御地段外，几乎已在防区各处实施了纵深突破。此前，北朝鲜第9师从两大渡口跨过洛东江，直指美军第9步兵团；北朝鲜第2师于三处过江直指美军第23团，而北朝鲜第10师则有更多的部队过江，进入美军第38团防区玄风附近的109高地一带。8时30分，凯泽将军打电话向第8集团军军部汇报了当时他所了解的情况，指出敌军在第9步兵团防区实施的进攻最猛，突破最深。
上午，局势越来越暗淡。联络机每小时都从师属简易机场起飞，以观察敌军的进展并确定第2师前沿部队的位置。师部、团部与前沿部队间的联络几乎全部中断。从9时30分开始一直到天黑，师属炮兵的轻型飞机小队不断搜索被敌人切断的前沿分队，并空投弹药、食品、淡水及医疗用品，高达14次之多。师部收到越来越多的情报，很明显，敌军已在第2师防线的中央打开了一处6英里宽、8英里深的突破口，并在其它地方也实施了一些较小的突破。第9及第23团的前沿营实际上已处于不同程度的瓦解状态，有的连队已跑得无影无踪。凯泽将军希望他能在洛东江以东5－8英里、沿昌宁－杨山公路筑起一道新的防线，从而阻止敌军进入东达密阳及清道的关口。
第8集团军参谋部于9月1日拂晓后不久也收到大量情报，了解到南面的敌军也发起了一场大规模进攻。9时，沃克将军请求空军沿着洛东江从第2师分界线往北一点的德城洞向南、至洛东江以西，纵深10至15英里的地区内实施最大限度的空中遮断行动。他希望空军能将战场孤立起来，使敌人的增援部队及补给物资无法运过江去支援其先头部队。远东司令部也要求海军同空军一同行动。遵照远东海军司令部的命令，美国第七舰队从袭击仁川－汶城地区的进攻调转船头，向南面的战场全速驶来。沃克将军于中午来到第2师前沿，命令部队“宁死不退”。他已命令地面部队迅速增援杨山地区。
在9月1日上午的几小时内，沃克将军一直在考虑从南面战场发来的报告，权衡着整个釜山防御圈内哪个方向的战场最需要他的预备队。午夜后，北朝鲜第1军在两处突破了釜山防御圈——即：北朝鲜第2师及第9师突破了美军第2师的防御地段；北朝鲜第7师及第6师突破了洛东江与南江汇合处以南的美军第25师防御地段。在美第2师防御地段内，敌人已进至杨山城边。杨山城是通往东面12空哩以外走廊及釜山－墨店铁路及公路干线的门户。
沃克必须做出一项关键的决策。他的预备队有三个非满编的步兵团及一个仅有两伞营编制的英军第27步兵旅。该旅还没有完全装备好，尚不能在第一线使用。即便这样，对于1950年夏的第8集团军来说，这已是一支非常大的预备队了。沃克手中的这三个美军步兵团是：1)配置在马山东北6英里处的海军陆战队第5团，它随时准备向釜山港实施机动；2)于前一天晚8时30分刚刚赶到马山以接替第5团战斗队的第25师第27团。第5团战斗队随后要开往大邱地区加入第24师；3)当时与24师师部一起配置在大邱东南方向庆山处的第24师第19团。沃克已通知第24师师部(及其第19团)及第1暂编海军陆战旅，令其准备接到命令立刻行动。第24师要么开往第2师前线，要么开往第25师前线，而海军陆战队的目的地则待临时决定。
快到中午的时候，沃克将军确定，第2师沿洛东江突出部的防御地段的局势最为严重。在那里，北朝鲜军队威胁着密阳，也就威胁着整个第8集团军防区的命脉。那一地区至少在当时是整个辽阔战场中最为严重的地段。午前1小时，沃克将军指示克雷格将军准备让海军陆战队立即出发。中午刚过，作战命令下来了。海军陆战队整装待发，准备下午1时30分启程。他们将返回突出部地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