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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舰队的覆没·第三

拿破仑舰队的覆没·第三

作者:A.B.C.惠普尔·美国

出自————《英法海战

出自————《战争通史

   清晨,在暗淡的晨曦中,法国军舰一艘接一艘地从旗舰旁驶过,并扬旗致敬。海上风急浪高,一位身材矮小的人,伫立在旗舰后甲板的栏杆旁,几乎没有被人看见。法国舰队的旗舰120门大炮的东方号,停泊在土伦港外的锚地,法舰队的军舰,排成一路纵队,经过旗舰向地中海驶去。身高仅5.3英尺的拿破仑·波拿巴,伫立在后甲板上,观看着他那支庞大的舰队在清新的晨风中编排队形:13艘大型战列舰,42艘巡航舰,和其他小型舰只,另外还有130艘装运部队和给养的运输船。1798年5月19日拂晓,拿破仑的舰队开始了他一手策划的大胆冒险行动,以迷惑和削弱法国的死敌——英国。

   虽然拿破仑是统治法国的五人督政府中强有力的人物,但他还没有成为国家无可争议的皇帝。他确信,利用他这支穿越地中海的庞大舰队,他即将显露他的战略与战术指挥才华。拿破仑通过欧洲大陆军事上的胜利认识到,英国是法国统治全欧洲的唯一障碍。他懂得,打败英国的方法,就是威胁英王国最富庶的殖民地。自从英国失去北美之后,印度就是英国最富庶的殖民地。

   到印度必须通过埃及,所以拿破仑的舰队向东航行。运输船与军舰载着34000名水兵与陆军士兵,还有700匹战马和1000多门野战炮,到地中海后,来自其他港的三支小舰队与这支舰队会合,总兵力可达55000人。拿破仑指望使用这支强大的兵力,在英国还手之前,经过埃及,席卷中东,一直打到印度。

   从表面上看。训练有素的拿破仑军队,很容易征服埃及。埃及名义上由土耳其苏丹统治,但国家实际上由马穆鲁克执政,马穆鲁克是埃及早期奴隶组成的卫队延袭下来的一个军官阶层。两位马穆鲁克首领,穆拉德和易卜拉欣,残暴地统治着埃及农民,拿破仑指望不用费事便可推翻穆拉德和易卜拉欣的统治。

   拿破仑的整个远征计划,当时很为机密,只有舰队的几个高级将领了解。但是一些文职官员也可能猜测到。他们聚集了500名专家与学者,指望这些人将来能够为在埃及的法国殖民者服务。野心勃勃的拿破仑不只是企图征服埃及人,而且还想了解这个国家,并将其变为法国一个重要的殖民地。

   然而,拿破仑这个野心勃勃的计划,充满着危险,尽管他的陆军部队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但他指挥的那支海军则刚刚才脱离彻底毁灭的边缘。这种局面不是外部敌人造成的,而是本国政府造成的。

   1789年法国革命之后,新的执政者几乎断送了海军。在路易十五及其孙子路易十六的统治下,法国海军由二等贵族组成,一个人必须是贵族出身,才能进入海军学校及担任海军军官。1793年至1794年的恐怖时期(雅格宾专政时期)贵族军官有四分之三死在断头台上或者逃亡国外,军舰上的纪律废除了;水兵们通过投票选举他们的上司,嗓门最大的煽动者掌握了实际指挥权。法国的军舰在设计上虽比英舰优越,但舰上的武器及各种储备物资均被革命军征用,海军只好随便搜罗些材料将军舰稍加修理,凑合着使用。法舰上所使用的帆布、木材和铁也多为劣等质量。

   统治法国的五人督政府,终于认识到他们的错误。1792年,法国开始了一场对英国、奥地利、普鲁士、荷兰的征战。最初的大部分战役是在欧洲进行的,法国的领导人终于认识到,法国必须征服,或者至少要削弱久经战争锻炼的庞大的英国海军。所以,在28岁的拿破仑将军率领其部队,在意大利北部战胜奥地利人的同时,法国督政府正试图复兴法国海军。法国新一代海军军官努力的结果,海军的纪律和士气有了一定的提高。在这些海军军官中,有一部分是躲藏起来的旧贵族,他们被督政府召回,一项新的造舰计划也开始上马。

   埃及战役开始时,拿破仑不得不主要依靠经过修理的战列舰,而且他接收的那些海军军官能力也很有限。他的舰长中很少有象英国皇家海军那样经验丰富的军官。实际上,不少舰长是由刚招募来的商船船长担任的,这些人对海军战术、信号和枪炮都比较生疏。即使拿破仑有最优秀的海军军官,他也明白,由于运输船的拖累,舰队也不能迅速通过地中海,而且英国皇家海军正在前头等着。派遣这样一支舰队通过地中海,实际上是进行一场大赌博。然而,拿破仑正是这样一个大赌棍,他眼中闪耀着坚定的目光,望着他那些军舰排列成纵队,驶离土伦港。

   用了8个小时,所有的军舰才编好队,驶离土伦港。这支舰队没有直接驶向亚历山大港,它首先驶向马尔他岛,这是拿破仑宏伟计划中的一小部分。马尔他位于地中海的最中央,法国一旦控制了马尔他,便可控制整个地中海,从而破坏英国与中东的海上交通线。

   自1530年以来,这个岛屿一直被马尔他骑士统治。这些骑士是从罗德岛流放归来在此定居的十字军的后裔。马尔他人主要靠海上抢劫为生——同其他地区的海盗一样,他们深知强大力量的利害,因此拿破仑的舰队到达后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武士们稍作抵抗后便投降了,法国的水兵和步兵放了八天假,他们在马尔他的首都瓦莱塔游荡,掠夺马尔他的财宝,饱尝当地盛产的蜜桔;尽情地玩弄岛上甘愿被作贱的女人。法国舰队第一次不必担心部队中大批士兵开小差逃跑。在那小小的岛屿上士兵能往哪儿逃呢?6月19日,拿破仑留下3000名守备部队以及他们掠夺到的大批财产,率领着舰队继续驶向地中海。这一回,拿破仑宣布了他们的目的地是亚历山大港。

   这支庞大的舰队以3节的速度(即运输船的速度)向着东南方向缓缓前进。按此速度,整个舰队需要两个星期方可到达埃及。在从土伦至马尔他这两个半星期的航行中,刚一出港,拥挤在舰上的士兵们便开始晕船。拿破仑自己首先开始晕船,并感到体力不支。他躺在榻上,两眼紧闭,他的秘书向他选读圣经与古兰经中的有关章节。拿破仑在他的旅途图书室中,将这两本书列入“政治”一栏。几天之后当拿破仑能够在舰上活动时,便登上东方号后甲板,站在老海军的幸存将领布律埃的旁边观看炮手们练习操炮。拿破仑的身体已完全复原了,他同参谋军官、文职专家们一道开会讨论政治、经济和宗教方面的问题。晚上,他玩牌。他最善于作弊,然后又将赢得的钱还给对方。尽管这样,他还是烦躁不安,心事重重。从舰队离开马尔他向着埃及缓缓航行时起,快速的巡航舰便日夜不停地围绕着船队巡航,时刻警惕着英国舰队的追踪。

   离开马尔他的第三个夜晚,海上出现了大雾,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海上却有动静。布律埃可以清楚地听到各舰之间信号炮的隆隆声。根据炮声的多少,他判断那是一支大舰队,而在地中海的这一海域,那只能是英国皇家海军的舰队。

   法国舰队在土伦的集结并未瞒过英国海军部,但他们对法国人的意图却茫然不解。这支大舰队驶向何处?是去英国的后门爱尔兰,还是去英吉利海峡和英国本岛沿海?人们对此有许多猜测,然而很少有人想到埃及。英国海军大臣斯潘塞伯爵向约翰·杰维斯发出一份急件,约翰·杰维斯当时正率领一支英国舰队,在加的斯外海封锁法国盟友西班牙的一支部队。杰维斯应监视土伦,随时准备截击从土伦港出来的法舰队。假如杰维斯自己不能亲自率领一支分舰队执行这一任务,斯潘塞则已准备好了预备人选,这个人就是前途无量的海军少将霍雷肖·纳尔逊爵士。

   这一选择可能会遭到许多比纳尔逊职位高的将领们的指责。可是,杰维斯好象心有灵犀,也同样选中了纳尔逊。1798年5月2日,即斯潘塞发出急件的同一天,杰维斯派纳尔逊率领着3艘战列舰,2艘巡航舰和一艘单桅帆船前往土伦进行侦察。

   纳尔逊年仅39岁,他虽不象他自己所希望的那样老练,但也积累了相当丰富的经验。他曾在西印度群岛獾号双桅船和欣琴布鲁克号巡航舰上担任过舰长。在1783年到1793年的和平时期,他大部分时间是在岸上度过的。按照英国皇家海军的惯例,这个时期他享受二分之一的薪金。他在西印度群岛服役期间,他和尼维斯岛一位医生的遗孀,弗朗西丝·尼斯比特结了婚,他们夫妇一块返回了故乡。纳尔逊焦急地等待着出海作战。他在法国呆了一段时间,想学习法语,但没有多大成效。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他终于在1793年被召回海军,指挥亚加米农号战列舰。纳尔逊把这艘舰称作“海军中一艘最优秀的64门炮战列舰。”从此,他吉星高照,飞黄腾达。奇怪的是,他与法国人的第一次大规模战斗是在陆地上进行的。在地中海,当英国进攻法国的科西嘉岛时,他被指派带领一队水兵和陆战队士兵,在巴斯蒂亚和卡尔维建立炮兵阵地。在卡尔维炸石修炮兵阵地时,他不幸被碎石炸瞎了右眼。

   1795年纳尔逊又回到亚加米农号,参加了一次同15艘军舰的法国舰队的作战,他率领亚加米农号英勇奋战,在土伦附近打败并俘获了80门炮的法舰萨依拉号。1796年纳尔逊晋升为海军准将,并担任74门炮的海军上校号舰长。1797年2月14日,英国舰队与西班牙在葡萄牙海岸的圣文森特角进行了一场海战。战斗中,纳尔逊率海军上校号军舰一鸣惊人,取得了辉煌战果,为战斗的胜利作出了重大贡献。

   在杰维斯的率领下,纳尔逊的海军上校号与分舰队的其他舰只一道,正在向东大西洋巡航,不料和一支西班牙舰队相遇。西班牙舰队拥有27艘战列舰,而英国的分舰队只有15艘,杰维斯不顾力量悬殊,立即下令向敌人进攻。西班牙人尚未来得及编成一路纵队,便被英舰截成两部分,前一部分有9艘舰,后一部分为主力,有18艘舰。英舰队插入两个部分之间,炮火一阵紧接一阵猛烈地向西班牙的主力部分倾泻,然后,杰维斯打算调转航向,回过头来再次逼向这18艘敌舰,但他的纵队折身回转速度缓慢。趁此机会,西班牙人企图悄悄绕过英国纵队的尾部,与前面的9艘西班牙舰会合。

   此时海军上校号排在英国舰队倒数第三,位于后甲板上的纳尔逊及时抓住了这个有利战机,他毫不迟疑地冲出编队,调转航向,奋勇地冲过去,以舷侧对准冲过来的18艘西班牙战列舰。

   这可是一桩大罪,一种前所未有的违抗上级的行为,在皇家海军中,舰长必须服从上级的命令;可是由于纳尔逊为皇家海军立下了不朽的功劳,杰维斯承认了他这一行动的勇敢与明智,并立即命令另外两艘战列舰紧紧跟上去。这时,海军上校号已与130门炮的圣特立尼达号和其它6艘西班牙军舰展开了近战。海军上校号的舵盘被炮火打飞了,前中桅也被打断,纳尔逊指挥他那艘伤残的战列舰冲入了敌阵,他命令舰上的陆战队士兵越过舷墙,登上80门炮的敌舰圣尼古拉斯号甲板,纳尔逊亲自从艉部了望台的上部窗口,跳上了敌舰甲板。西班牙军官们惊恐万状,纷纷投降。

   正在那时,另一艘112门炮的圣约瑟夫号的艉部射来一阵枪弹。这艘舰在混战中与圣尼古拉斯号相撞,两舰的舰舷联接在一起。纳尔逊集合起他的陆战队士兵再次发起突击,跳上圣约瑟夫号主桅楼,西班牙人无心再战,纳尔逊爬上甲板,一名西班牙军官斜靠甲板栏杆,当即向他投降。勇于冒险的年轻海军准将的登船队俘获了两艘敌舰。

   战斗结束了,另外两艘西班牙军舰也被俘获,英国舰队的军舰无一损失,继续向东大西洋驶去。纳尔逊因作战勇敢,晋升为海军少将,并被封为巴思爵士。纳尔逊也同样受到杰维斯的称赞和器重,由于圣文森特角战役的胜利,杰维斯被授予圣文森特伯爵的称号。

   几个月之后,纳尔逊再次表现了勇猛精神,虽然这次险些丢了性命。英国人获悉,一艘装载财宝的西班牙大帆船,正驶往加那利群岛的特纳里夫圣克鲁斯,纳尔逊向新封的圣文森特伯爵要求前往尾追,伯爵当即同意。7月24日夜,纳尔逊率领4艘战列舰、3艘巡航舰和1艘单桅纵帆船,突然袭击了这个岛屿。要夺得大帆船上的财宝,就必须攻占岛屿,但是一切都不那么顺利。恶劣的天气、复杂的沿岸海流、西班牙守备部队坚强的防御,使英军的登陆未能得逞。当纳尔逊亲自率舰进攻时,一颗滑膛枪子弹打断了他的右臂。“我这下可完了!”他呼喊着,水兵们用小船将他送回这次战斗前他所在的军舰提修斯号,医生成功地给他做了截肢手术。当他身体康复重返海上后,他写信给圣文森特伯爵,悲观地说“一位只有左手的海军将领,不会再被器重了。”

   且不论他身体残废,就体质而言,他也是全舰队中最弱的一位将领。他身高仅5.7英尺,体重不到130碲。此外,由于他在加勒比海地区服役时,在中美洲患了疟疾,现在还在周期性地发烧。那寒冷的夜晚,使得他不停地咳嗽,神经衰弱使得他彻夜难眠;由于食欲不振,他气虚体弱,而且大多数时间都晕船——对一名海军来说,这是一个致命的弱点。

   然而,纳尔逊却具有一种完全与众不同的气质,这使得斯潘塞伯爵与圣文森特伯爵在关键时刻,总是不约而同地从海军将领名册上,一眼就选中了他。战争造就了这位独眼独臂而又瘦弱的小个子海军将领。他是一位杰出的战术家,隆隆的炮声,弥漫的硝烟,战场的生死,使他变成了一位勇猛顽强的战士。如果有谁能去追踪土伦的法国舰队,拦截并摧毁它的话,圣文森特断定,只有霍雷肖·纳尔逊能够胜任。

   然而,纳尔逊却出师不利,险遭大难。5月20日,他率领3艘战列舰(他自己的先锋号,詹姆斯·索马里兹爵士的奥赖恩号,亚里山大·鲍尔的亚里山大号),从直布罗陀东部向土伦出发时,受到一场海上风暴的袭击,大风刮倒了先锋号的桅杆。凭借着一面撑杆帆,纳尔逊的军舰,沿着岩石嶙峋的海岸,顶着风艰难地航行了两天。当风暴稍微减弱时,鲍尔将亚里山大号驶近,拖着先锋号前进。3艘军舰艰难地驶向撒丁岛的避风港,但海上的巨涌,险些将舰只冲到岸上。最后,纳尔逊见先锋号已经不可挽救,而亚里山大号还可以逃生,便命令鲍尔砍断拖缆保全自己。鲍尔通过喇叭筒喊道:“我坚信一定能够将先锋号安全带走,我不能够,而且看在仁慈的上帝的份上,也不会离开你!”鲍尔说对了,他们终于到了撒丁的圣皮埃特罗岛,纳尔逊登上了亚里山大号并向他的救命恩人致谢。纳尔逊引用了一句普通的谚语,但它却表达了纳尔逊真挚的感激之情。他对鲍尔说:“患难之交才是真正的朋友。”

   5月27日,先锋号换上了新桅杆,与奥赖恩号和亚里山大号一道做好准备,并立即出航了。第二天他们遇上一艘来自马赛的商船,从商船的船长那儿,他们获悉土伦舰队已经出发了。

   这支舰队驶向何方?纳尔逊只能猜测,因为他派不出快速的巡航舰进行侦察。在风暴之前,他们这支小舰队中,虽然还有几艘巡航舰,但巡航舰的指挥官,在自己被风暴吹散时,见到先锋号已受损伤,估计纳尔逊可能要返回直布罗陀大修,所以就赶到那里去了。纳尔逊不知道这件事,他以为他的巡航舰仍然还在海上,于是向预定的总会合点驶去,那儿离土伦没有多远。

   纳尔逊赶到会合点,没有发现巡航舰的踪迹,第二天早晨,反叛号双桅舰舰长托马斯·哈迪带来了好消息:圣文森特伯爵得到了增援,并且立即派谴了1艘巡航舰和10艘战列舰,前来增援纳尔逊这弱小的分舰队。它们的舰长都是第一流的,而且多数是纳尔逊的老朋友。这些增援舰只于6月7日抵达,他们互相之间寒暄了一阵,便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与会者一致认为他们应该立即向东航行,搜寻法国舰队。

   他们在那不勒斯附近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发现法国舰队已驶向马尔他。纳尔逊随即改变航向前往马尔他。在西西里岛附近,他们询问了一艘过路的商船,那艘船的船长说,法国舰队已夺取了马尔他岛。目前法国人又到哪里去了呢?

   纳尔逊分别征求了各舰长的意见,大部分人认为,拿破仑的目标,显然不是西西里,很可能是埃及,一位舰长甚至推测出拿破仑的一整套战略计划。卡罗登号舰长托马斯·特鲁布里奇写道:“我不由想到,他们当前的目标是埃及,因为他们一旦占领亚历山大或埃及的任何一个地方,我们在印度的利益就有丧失的危险。”于是,纳尔逊立即率舰队急追。

   纳尔逊想出了一个英明的计划,异乎寻常地容易迷惑法国人。他不采用过去那种笔直的一路纵队队形,而将他的舰队分为三个组,打算用两个组,从不同的方向冲向拿破仑的军舰以驱散它们,同时集中力量打击少数敌舰。用第三个组,渗入到敌运输船队中,趁其护航舰只忙于自卫之际,收拾运输船只。

   但这个计划未能实现。过去,纳尔逊的那股猛劲,曾使他在对敌进攻时,锐不可挡;而这次同样是那股猛劲,却使他在追击法舰中易受攻击。他急于找到捕捉的目标,结果却越过了目标,法国舰队在迷雾中缓缓穿行,法国舰队司令,忧心忡忡地听到了英国舰只的信号炮声;而英国舰只却急速驶过了,朝埃及奔去。进入地中海以后,追击者一直航行在被追击者的前面。6月28日,纳尔逊的舰队,在亚历山大附近放下了主帆。法国的舰队竟然毫无踪影,纳尔逊开始怀疑是否搞错了,那过路的船长是弄错了还是谎报军情?土伦舰队是否西进而不是东进?法国舰队现在是否已到达直布罗陀海峡另一端,正向英吉利海峡航行?绝望之中,纳尔逊下令舰队全速返航,驶出地中海——由此铸成了他的第一次大错。

   在向亚历山大港的航行途中,年青的拿破仑,不仅利用了海上的迷雾作掩护,而且还施展了他的聪明才智。法国舰队采取了一条迂回的航线,经克里特海岸,再转向东南驶往埃及。经过两个星期的航行,舰队于7月1日,纳尔逊离开后两天,抵达亚历山大港。到达之后,拿破仑才听说一支英国大型舰队刚离开。

   拿破仑面临着登陆的问题,在东方号举行的军事会议上,大家一致认为,在亚历山大港内登陆,将是自取灭亡。晴朗的海空,突然刮起了北风。亚历山大港的守军正严阵以待,而且亚历山大港的两个入口都很狭窄,法国部队如果进入港口,将遭到大量伤亡。布律埃海军中将主张等一晚上,等风暴平息后再在附近的阿布基尔湾登陆。可是拿破仑不赞成等待,“将军,”他说,“我们一分钟也不能浪费。”于是他下令,在亚历山大西部8英里处的一个村庄马拉布特海滩登陆。

   夜晚,海上风狂雨暴,惊涛拍岸,小船被颠翻,撞在岩石上。士兵们在滩头,全身湿透。经过整夜奋斗,拿破仑的军队终于登陆上岸。不等马匹、火炮、粮食甚至于淡水跟上,拿破仑便率领着士兵通过沙漠,于第二天早晨8点,对亚历山大城发起了攻击。上午11点,亚历山大失陷。一位法国军官给家人写信说:“鼓励我们的士兵去夺取亚历山大城的是干渴。”

   拿破仑在上陆指挥部队之前,又与布律埃海军中将发生了一次争执,结果双方妥协。拿破仑要求他的舰队在夺取城市后,立即在亚历山大港抛锚。但是,布律埃却要求返回土伦或科孚岛,而不愿去亚历山大等待英国人来进攻。最后他同意留在这个地区,但不停泊在出口狭窄的亚历山大港内。他率领舰队向东航行了23英里,驶入阿布基尔湾——这是他当初想要登陆的地方。

   布律埃认为,阿布基尔是个非常利于防御的地方。海湾为一个长30英里的弧形海湾,一端靠罗塞塔不远,与尼罗河两个河口中的一个相连。由于常年从尼罗河里冲击下来的泥沙沉积,整个海湾内,到处是浅滩暗礁和曲折的水道。对于那些不熟悉近岸水域情况的舰只,这是一个大陷阱。布律埃在海湾入口处的一个小岛上,架设了4门大炮和1门巨型短炮,建立了一个炮群,从而加强了海湾的天然防御屏障。然后他又将军舰沿着浅滩一线锚泊,尽量靠近沿海的浅水区。他下令放下上桁,舰只锚泊时不必挂帆,放下帆桁,打起仗来就不用担心帆桁倒塌砸伤炮手。布律埃以他的战列舰,建成一座难以攻克的海上浮动堡垒。它们紧靠沙滩,500门大炮对着海面,随时准备打垮任何企图尾随而来的舰队。布律埃对于他那坚不可摧的阵地感到满意,安顿下来,等待英国舰队——如果他们找来的话。

   7月19日,纳尔逊的舰队到达了锡拉丘兹,但仍未得到法国舰队的消息。他在那里停留了三天,补充了给养,然后率领舰队向希腊海域搜索。7月28日,纳尔逊在希腊南部的科罗尼湾获悉,两艘英舰四个星期前,曾在克里特沿海,发现法国舰队朝东南方驶去,这是他一个月来,第一次得到关于法国舰队行动的真实消息。同一天,鲍尔的亚里山大号俘获了一艘法舰,也得到了相同的消息。法国舰队实际上已经向东驶去,英舰队两次都错过了时机,纳尔逊为此大为恼怒,决心不再放过法国舰队。

   在向亚历山大港来回两趟的追寻过程中,纳尔逊要求舰上的每个人,随时做好战斗准备。此刻,局势更为紧张,操炮训练每日进行,水兵随时准备投入战斗,先锋号纳尔逊的住舱内和后甲板上,讨论会在继续进行。这些讨论会,分析了可能出现的各种战斗情况,并针对每一种情况,讨论了应采取的战术方案。

   战术讨论会是纳尔逊的一大改革。过去的海军将领们,只限于相互之间商讨问题,战斗中指挥官,只是通过信号旗,给各舰下达命令。纳尔逊不仅懂得他不能只按照着条令打仗,而且还深知皇家海军的信号系统原始落后,容易使人产生误解。纳尔逊比18世纪的任何一位海军将领都更积极地主张与下属各舰长一同研究各种战术,讨论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并强调各舰长要在战斗中发挥独立作战的能力,假如遇到可重创敌舰的机会,舰长不必等旗舰升起信号旗,就可自行对敌发起攻击。过去那种属舰盲目地紧随指挥舰的一路纵队教条,已经废弃,代之以皇家海军中前所未闻的新战术:权力下放。

   毫不奇怪,那些与纳尔逊一同承担战斗任务与责任的舰长们,感到与众不同——事实上他们也的确与众不同。纳尔逊把这些舰长称作他的“兄弟团”,而这些舰长,也同样毫不忌讳地称自己为“一伙精干的兄弟”。头上的顶板闪耀着地中海海面反射的阳光,各具特色的舰长们,围坐在先锋号纳尔逊海军少将的办公桌周围,组成了一个奇特的团体。

   奥赖恩号舰长詹姆斯·索马里兹爵士身材高大,略带些傲慢不羁的神情,和身材削瘦、性情暴躁的旗舰舰长爱德华·贝里爵士相比,正好形成鲜明的对照。爱德华·贝里对于复杂的战术不甚了解,而且也漠不关心,纯属受人指挥的战士,质朴而单纯。亚里山大号的亚里山大·鲍尔舰长,长着圆圆的前额,显出一副牛津大学教授的派头,遇事爱夸夸其谈。拉尔夫·米勒,是一位出身于纽约的北美亲英分子的儿子,他有着异乎寻常的想象力,提修斯号只有两层炮,而他在上层甲板外壳上,又画上了一排假的炮门,从军舰的外表看去,就象有三层炮。卡罗登号舰长托马斯·特鲁布里奇,是个伦敦面包商的儿子,热诚号的萨姆·胡德是一个巨人,站在炮甲板上,身体都伸不直。歌利亚号的托马斯·弗烈是一个圆脸威尔士人,他常常坐在他那做工精致的舰长办公桌旁,津津有味地读一些淫秽不堪的小说。快速号的舰长本·哈洛韦尔,曾经以他的双拳平息了一次兵变,他是英国皇家海军中,众所周知的、唯一的,在背后与傲慢的老文森特伯爵大唱反调的海军军官。

   这些海军军官,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不论是矮小好斗还是粗犷笨拙,全都团结一致,永远效忠于这位说话和蔼,宽宏大度,天性好胜,而又具有无限魅力的,身材瘦小的独臂军事天才。一旦发现法国舰队,这位独臂将军,就将率领着部下去奋勇作战。

   8月1日早晨,亚历山大港的灯塔,再次出现在英国舰队的面前。这一次,亚历山大港内布满了法国的运输船只,海港的要塞城堡上,飘扬着法国的国旗,然而却不见军舰的踪影。纳尔逊沿着亚历山大以东海岸继续认真搜寻。

   午时,鼓手发出开饭的鼓声,焦虑的纳尔逊无心吃饭。他部下的舰长们,各自坐在自己的餐室里吃午饭。正当全舰队的炊事员分最后一份酒时,热诚号的桅顶上,飘起了“发现敌舰队”的信号旗,此时拿破仑的舰队正锚泊在阿布基尔湾。

   时钟指着2时30分,纳尔逊通过望远镜审视了一下信号旗,迅速合上望远镜,下令升起“准备战斗”的信号,这个时候,他才决定吃些午餐。

   当纳尔逊在上面吃着饭时,下面,炮手们将架上的大炮轰隆轰隆地推出炮门。上层炮甲板上,炮手们掀掉那发射68磅炮弹的威力强大的“庞然大物”(巨型短炮)上的盖布。从先锋号艉部舷窗向外看去,和缓的西北风,张满片片船帆,圆形的舰艏冲破海面,溅起乳白色的浪花,成排的大炮从炮门里伸出,排满两舷,整个一长列军舰威武壮观。

   在东方号甲板上的布律埃海军中将看来,这景象是可怕的。傍晚时分,这位法国海军中将因痢疾发作正闹腹痛,但是他对法国舰队所处的战术位置感到满意。他指望英国舰队在海湾外求战,或者只在海湾处进行封锁。战列舰吃水为30英尺深,所以布律埃自信,天色渐暗,英国舰队不敢进入布满险滩的海湾。因此,当他看到英国军舰驶进海湾时,他惊恐万状。纳尔逊出于他一贯的特点,决心向敌人挑战,而且是越快越好。他知道海湾内危机四伏法国人一定会试图利用险滩,可是他相信一定能够找到一条航道能够靠近锚泊的敌舰。他一马当先向前驶去,舰艏的水兵作好测深准备,随着舰队驶入海湾,测深员不断传报着航道的水深。

   纳尔逊确信,一旦达到射程以内,就一定能摧毁法国舰队。早在他舱室里的讨论会上,他便制订出了对付这种情况的战术,手下的舰长们也都知道应如何行动。英法两支舰队势均力敌,英国13艘战列舰对法国的火力更为强大的13艘军舰。然而,纳尔逊的舰队处于逆风位置,如果纳尔逊集中他的全部军舰,攻击法国舰队的前卫和中军位于逆风的舰只,他就可以使力量的对比变得对他有利,几乎可以达到二比一。因为顺风的法舰不能转向迎风作战。纳尔逊只有打垮了法国舰队的前卫和中军的军舰,才能再机动他的舰队去收拾法国舰队的后卫舰只。

   纳尔逊感到分外高兴,他信赖他的“兄弟团”以及他的水兵。事后他对一位朋友说,在发现法国舰队的桅杆时,“尽管我的牙疼,可是我忍不住不从舷窗探头去观看。一次,正当我在观察敌舰的位置时,刚好听到两名操炮的水兵在说话,一个水兵说,‘该死的东西,你瞧,杰克!他们就在那儿,我们不打垮他们,他们就会打败我们。’我了解我的水兵。所以,我只带领少数几艘军舰冲向敌舰,我完全相信其他军舰一定会紧紧跟上来,我了解我的舰长们。”

   下午5时30分,太阳象一团火球坠落在西边的沙丘上,英国的军舰驶抵位于海湾入口处的阿布基尔岛,前方出现一长条浅滩。为了安全起见,英舰远远地避开浅滩航行。布律埃部署在那里的法国炮群开了火,可是距离太远,毫无作用。英国舰队对它置之不理。在英国的军舰上,所能听到的是信号旗在空中飘飞时的呼呼声,海水冲击舰舷的哗哗声,测深员报告深度的唱号声,以及头上滑轮和脚下火炮的固定装置发出的吱吱声。英国舰队排头的歌利亚号上,四年前被强征来的苏格兰箍桶匠,约翰·尼科尔观察着同伴们的面部表情,“从每个人的险上都能看出很严肃的表情,”他后来回忆说,“但是没有丝毫疑虑和恐惧的神态。我们都为将打一场大仗而感到欢欣,这并不是说我们喜爱打仗,我们都希望自由地返回家园,从事我们各自的职业,但我们知道,只有打败敌人,别无他路可走。‘战争越激烈,离和平越接近’。这就是我们大家常讲的一句话。”

   在阿布基尔湾入口处,先锋号与热诚号并行。纳尔逊忘却了牙痛,他问热诚号上的胡德,航路是否够深,胡德回答道:“这个我不敢肯定,先生。但如果你允许的话,我将率舰前去战斗。”

   “我同意你的请求,”纳尔逊向胡德喊道,“预祝你成功。”纳尔逊举起帽子向胡德致敬。

   胡德也举帽还礼,不巧大风将帽子吹落。“没关系,韦比,”当副官急忙伸手去接帽子时他却说,“这象征着吉利,转舵启航。”

   可是,歌利亚号舰长托马斯·弗烈此时却另有想法,首先发现法国舰队的是弗烈手下的一名少尉,但歌利亚号的信号旗绳索缠在一起,热诚号抢先升起了信号旗,弗烈不想再让热诚号抢先,他下令将翼帆与支索备好,等候纳尔逊的命令。当他发现先锋号帆桁上升起“就近排成一路纵队”的信号时,他立即升起其他的帆,迅速向前驶去。胡德见歌利亚号驶上前去,说道“好吧,没有关系,缩帆,让他先去,我们很快就会另有任务。”

   胡德这一正确决定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英国舰队中,歌利亚号舰上有一幅阿布基尔湾的详细地图,这是法国“贝林地图集”中的一幅,已经有20年的历史了,它标明了海湾各处的深度,有了这幅地图,弗烈对他所发现的情况,处理就更有把握。他断定布律埃在对形势的估计上犯了一个大错误。

   布律埃的舰队只抛了艏锚,因此遭到失败。法舰靠西岸的浅滩抛锚时,海上刮的是东风,而后来转为偏西北风,军舰被风刮向另一边,这样,在军舰与浅滩之间留出了一带深水区,如果这些军舰艏艉都抛了锚,那就不会出现移位。从地图上分析,弗烈断定,法国舰队与舰队内侧的浅滩之间,有一带深水区。在这种情况下,弗烈明白他应该采取什么战术,而且他也不必再向旗舰请示,因为他知道,纳尔逊也一定发现了布律埃这一错误。

   弗烈的估计是正确的。据先锋号旗舰舰长爱德华·贝里爵士后来记叙,纳尔逊以“水兵的那种对敌进攻的目光,观察了法国舰队,他那敏锐的头脑立刻想到,只要敌舰有回旋的余地,英舰就可以在那里抛锚。

   这时候,纳尔逊升起了他最喜爱的两面信号旗上蓝下红,这是“逼近攻击!的信号,整个英国舰队响起了战斗的欢呼,欢呼声越过海湾,一些法国水兵试图对喊,但他们的欢呼声软弱无力,遭到了英国水兵们的嘲笑。

   听着英法水兵互相间的呼喊,纳尔逊感到,虽然法国海军那种破坏英舰索具后迅速逃跑的战术,对于保存其舰队实力有一定的长处,但也存在缺点。这样做实际上是一种被动挨打的架势,而不是积极主动进攻。纳尔逊没有升起其他信号旗,因为这根本没有必要。

   歌利亚号上,弗烈迅速向操舵兵下达了命令,军舰越过法国舰队排头军舰战士号。歌利亚号对战士号进行了舷炮齐射,接着绕过法国舰队排头,向法国舰队与海岸之间直插过去。

   弗烈发现,法国战士号的舰长在指挥上犯了错误,他只考虑法国舰队可能外侧会受攻击,因此命令舰员们将一些板条箱、船具和其它碍事的物品,堆积在靠岸一侧的甲板上,而这时,法国水兵们却又忙着清理靠岸一侧的炮甲扳。正在法国水兵忙乱时,歌利亚号又射来一阵炮弹,击穿了战士号的舰舷,毁坏了靠岸一侧的大部分火炮,舰上很多水兵被板条箱里飞进出来的废金属碎片打死。

   弗烈打算靠着战士号舷侧抛艉锚,但锚链滑得太远,军舰继续向前移动,结果靠近了法国舰队中的另一艘军舰征服号,于是便向这艘法舰开炮。与此同时,纳尔逊部下的其他舰长配合默契,他们采取了相同的战术,热诚号和提修斯号绕过法国舰队的前头,热诚号靠着仍在摇晃不定的战士号抛了锚。提修斯号舰长米勒,令炮手们每发炮弹装上两至三倍的火药,然后驶过战士号的舰艏,直至与战士号的桅杆成直线时,“我们才开了炮,”米勒后来写道,“这样,法舰尚未来得及喘息片刻,它的主桅和后桅就被炸断了。”随后,米勒又熟练地指挥着提修斯号绕过锚泊的热诚号和歌利亚号,去攻击第三艘法舰斯巴达人号,接着它又分别炮击了斯巴达人号左右的朔风号和征服号。

   索马里兹的奥赖恩号,舷炮又向战士号舰艏进行了一次齐射,使该舰受到更大的损伤,然后,奥赖恩号冲入法国舰队,靠着君主号艉部和法舰纵队中第六艘军舰富兰克林号艏部抛了锚。

   法国的巡航舰严肃号停泊在靠岸的浅水海区,在英国这种战术的打击下,该舰舰长和战士号上的官兵一样惊慌失措,他企图冒险的去破坏英国舰队的调动,对歌利亚号开了炮。这是一种轻率鲁莽的作法,巡航舰的火力不强,主要用于侦察与送信,一般不参与战列舰的炮战。舰长的过错,使严肃号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严肃号肆无忌惮的行为,激起弗烈的愤怒,“揍沉那个小畜牲!”他下达了命令,歌利亚号的大炮首先向这艘巡航舰开火,随后冲上来的奥赖恩号也对它进行了炮击,严肃号渐渐下沉了,舰体沉入浅水中,舰上的水兵们纷纷爬上了索具。

   为了严密包围法国舰队,大胆号迂回到法国舰队内侧后,纳尔逊便与英国舰队的其他舰只,向法国舰队的外侧发动了攻击。布律埃舰队的前卫与中军因此受到内外两面夹击。这样整个英国舰队的兵力,都集中用于打击法国舰队的前半部分。

   战斗中,英国舰队只有卡罗登号遭到不幸,该舰离阿布基尔湾入口处阿布基尔岛的浅滩太近,因而搁浅,这是特鲁布里奇舰长在其海军生涯中最沮丧的一段经历。他在浅滩上整整忙碌了半夜,直到早晨才脱离了浅滩。特鲁布里奇唯一感到慰藉的是,在黑夜中,卡罗登号上的灯光成了海上的灯塔,它使得其他英舰避免了重蹈他的覆辙。

   英国舰队的其他军舰也都在英勇地战斗。战斗的头一个小时里,法国舰队被打得焦头烂颤,前面的8艘军舰均遭到英国舰队双倍兵力的攻击。但是,拿破仑的海军拼死奋战。法国的炮弹落在英舰歌利亚号上发出声声巨响,震动整个军舰,紧接着阵阵弹片飞啸而来,拽倒上甲板上的大部分水兵。下面的炮甲板上,突然硝烟弥漫,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在浓烟笼罩着的海面上,闪光的火舌从敌舰的炮口喷射出来。在炮甲板的下面,箍桶匠约翰·尼科尔负责向外传送火药,而没有被分配去直接操炮,他把这项工作看成是“挫伤感情,磨练性格”的工作。在底层甲板上,他只能倾听上面战斗发出的呼啸和轰鸣。

   歌利亚号上还有一些妇女,他们是被丈夫和情人偷偷带上舰来的。尼科尔后来回忆道,她们“和男人一样勇敢”,其中有一位是炮手的妻子,“她不时地给她丈夫和我送来甜酒,大大减轻了我们的疲劳。”一位来自利恩的妇女,在战斗中被打死,还有一位爱丁堡的孕妇,因受到战争的惊吓在舰上生了孩子。甲板上面的生命正在泯灭,而甲板下面,一个新生命却正在诞生,这是一个小男孩,一个地地道道的“大炮的儿子”[译注:此话为双关语,英俚语意为“婊子养的”]。在奥赖恩号的伤员舱里,一位名叫南希·佩里安的妇女,在帮助医生照料伤员,她永远忘不了这样一件事,当索马里兹舰长的侍从,一位年青的海军候补生被送下舱来时,他的一条胳膊已被炸断,“这小伙子忍住手术时的巨大痛苦一声不哼,”她后来写道,“当手术结束后,才转过脸来对我说,‘我不是象一个男子汉一样忍受住了吗?’说完之后,他就停止了呼吸。”

   尼科尔还回忆了两件可怕的事情,一位年青的炮手正准备给大炮点火,一发炮弹正好穿过歌利亚号的炮门击中了他,炮弹“削掉了他的右臂”,尼科尔回忆道,“被炸断的胳膊只有一小块皮还挂在身上,火柴落到了甲板上,小伙子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用左手拾起火柴,将炮弹发射出去,然后他踉踉跄跄地走到伤员舱里找军医。

   还有一位小伙子坐在一只弹药箱上,当上级命令他起来时,他毫无动静,炮手猛推了他一下,小伙子一下子僵硬地倒在甲板上,原来他已经被炮火震死了,身上没有留下一点伤痕。人们将他的尸体投进大海,接着又继续炮战。

   在提修斯号的后甲板上,拉尔夫·米勒舰长,也经历了危险的时刻。他看到3艘法国战列舰向它驶来,舷炮正对着他的军舰。“幸运的是敌人没有利用这个有利的战机,”他回忆道,“只要他们不开火,我也决心保持沉默。”下面炮甲板上的炮手们,对于停火的命令都感到迷惑不解,直到另一艘英舰赶来支援时,他们才恍然大悟。

   到了晚上9时,法国舰队的前卫,几乎全部丧失了战斗力。征服号挂起旗子表示投降,被打断了桅杆的战士号也准备投降。夜幕笼罩着阿布基尔湾,炮火发出刺眼的火光划破黑暗的夜空,还在燃烧的船帆和甲板,余火照亮了漆黑的海面。弥漫的浓烟掩盖了大多数军舰,在火光的闪烁下,人们只能看到这些军舰的桅杆。英国舰队为了在黑暗之中便于互相识别,具有先见之明的纳尔逊,命令各舰挂上了白旗而不挂蓝旗,并且在后桅上,挂了一串垂直的蓝色信号灯。浓烟仍然笼罩着所有的军舰,到处茫茫一片。炮长常常只能看到一团浓烟,有时军舰庞大的身影,会突然出现在眼前。一轮淡红色的月亮,从东方的沙丘上冉冉升起,月光显露出烟雾与战火的恐怖景象,英法舰队还在不断地进行炮击。

   布律埃的旗舰东方号位于纵队的中央。英国舰队正对它进行炮击,炮弹在东方号的甲板上呼啸着,突然,飞来的一块弹片击中了布律埃的头部,但只是划破了一点头皮,伤势并不严重。他用手帕揩掉了血迹。后来又有一片弹皮打在他身上,接着一发炮弹打断了他的左大腿,几乎将他一劈两半,然而他仍不肯下指挥位。他命令侍从将他扶靠在一只箱子上,说道:“一个法国海军将领应该战死在他的后甲板上。”布律埃继续指挥舰队抵抗,但因失血过多,身体不支,晕了过去。他的一名侍从说,这以后没有多久,他“带着战斗中所表现的那种镇静的神态”,离开了人间。

   就在布律埃第一次负伤之前,先锋号与斯巴达人号互相炮击,纳尔逊在他的后甲板上踱步思索。尽管法舰的另一侧受到提修斯号的攻击,法国水兵仍然打得非常漂亮,严重击伤了先锋号。这时英舰弥诺陶洛斯号前来支援,英国用了3艘军舰,才压倒了斯巴达人号。

   纳尔逊在考虑如何攻击法国舰队的后卫,他停止了踱步,在一幅粗略的阿宿基尔湾地图前研究起来,这时飞来一个开花弹的碎片,击中他的前额,这是法国人专门用来破坏对方船帆的铁屑弹,他刚向下倒,被他的旗舰舰长贝里扶住,鲜血流满了他的脸,纳尔逊大声喊道,“我不行了!代我向我妻子问候。”贝里扶着他走下舷梯,穿过烟雾弥漫,炮声隆隆的炮甲板,来到伤员舱,正在手术台旁给伤员作手术的军医见纳尔逊负了伤,急忙迎上去,纳尔逊这时已恢复了镇静,他挥手示意军医走开,说他要按顺序等候。

   轮到给他治疗时,医生发现他的伤口虽流了很多鲜血,但只是划破了表皮。一块铁片打在他失明的右眼上方,形成一个一英寸宽、三英寸长的伤口,一片皮肉搭在他那只好眼上。医生将那块皮敷在原来的地方,用胶布粘住,然后用绷带将头包扎起来。贝里扶着他走进面包舱,一个凹进去的储存东西的地方,在后底舱附近,让他躺下来。

   这时,纳尔逊仍然以为他快要死了。“这是我所参加的第124次战斗,”他说,“我相信,这一回我可完了,”他再次要求向他的妻子转达他的遗嘱。他派人去请弥诺陶洛斯号的舰长路易斯。当路易斯来到他面前时纳尔逊向他伸过手去,说:“多亏你的支援,我才没有被敌人扔出舰队。再见吧,亲爱的路易斯。对于你那英勇慷慨的行为,我将永远铭记在心。现在,不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也感到心安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但没过多久,他又要他的秘书约翰·坎贝尔替他记下关于这次战斗的报告。坎贝尔自己也负了伤,他看到纳尔逊头上缠着渗透鲜血的绷带,感到受不了,手颤抖得无法写字。纳尔逊将他打发走,他要别人去把科明牧师请来,当牧师来到时,发现他用手扒开蒙在那只好眼上的绷带,草草地写着:“在最近这次战斗中,全能的上帝保佑英王陛下的军队……”

   9时30分,贝里又来到底舱,他向纳尔逊报告,此时海上的战斗非常壮观,整个法国舰队火光四起,东方号上的火势最大。纳尔逊站起来,执意要到甲板上去。在贝里的扶持下,纳尔逊走上舷梯,经过火炮和热烈欢呼的炮手,来到先锋号的后甲板上。

   这是一幅壮丽的图像,一切都笼罩在刺鼻的黄色硝烟之中。纳尔逊和贝里在甲板上走动的时候,成百发炮弹落下时的火药灰,在他们的脚下吱吱作响。四周海面上漂浮着折断的桅桁、木桶和尸体,隆隆的炮声,不时被炮弹落在水面上发出的溅水声和嘶嘶声打断。

   火势最猛烈的,是巨大的东方号战列舰,在战斗的前一天下午,水兵们刚刚将军舰油漆一新,所有的油漆桶还未来得及抛掉,所以,最初几次炮击就打得军舰到处起火。当大火燃烧起来时,附近的五艘英舰又接着向它开炮。旗舰高大的主桅落入海中时,溅起水柱,接着后桅也被打断。纳尔逊隔舰望去,东方号已被打得千疮百孔,不需多久,大火就会蔓延到弹药库。那时,东方号就会象一颗巨大的炸弹似的发生爆炸。

   显然,舰上的官兵们也都意识到了这点,后来一位名叫拉舍内德的海军少尉回忆道:“经过巨大而又徒劳的努力,我们离开了舰桥甲板,军舰的甲板上躺满了燃烧着的尸体。军舰的前后都在燃烧,火焰快烧到发射24磅炮弹的大炮旁边了。但是36磅大炮上,炮手们对危险好像全然不知,他们继续全力奋战。

   布律埃死后,他的参谋长安托尼·冈梯尔姆海军少将,将东方号上残余的军官召集在一起,舱室外,大火烧得噼啪直响,军官们一致同意向船舱内注水,但火势蔓延得比注水还要快,冈梯尔姆只好下令弃舰。伤员们被留在舰上,等着活活被烧死。

   从先锋号甲板上看,东方号的弃沉实在是一种奇观,人群象卷地毯似的越过舰舷跳入海中,军舰最下层的火炮仍然在开火。纳尔逊询问先锋号上有没有可使用的救生艇。舰上只有一艘。纳尔逊命令放下救生艇,把东方号上的幸存者接来。那时,火已烧到了东方号的弹药库。

   东方号的爆炸,震撼了阿布基尔湾内的每一艘军舰,东方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炮手们观看着桅桁燃烧,船帆和尸体纷纷落入水中的情景,各炮都停止了炮击,四周是一片寂静。

   几分钟后,火炮又开始射击,战斗继续进行。在东方号原来所在的地方,漂浮着被炸毁的船骸和一些时隐时现的人头。英国的几艘救生艇正在它们中间救援幸存者,东方号的1000人中只有60人得救。

   有一名东方号的军官,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幸存下来。这位浑身湿透的人被捞上来时,快速号舰长本·哈洛韦尔大吃一惊。这人全身裸露,只是头上戴着一顶法国的三角帽,“你是什么人?”哈洛韦尔大声问道。他说是东方号上的夏尔·贝特洛海军上尉。接着他又解释说当时他正在指挥下层炮甲板的火炮,突然顶部的横梁坍了下来,他和炮手们脱下衣服,跳入水中,后来他又从另一个炮门爬回舰上找到了他的帽子。他说要没有这顶帽子,别人就认不出他是一位军官和绅士了。

   尼罗河一仗整整打了一个通宵,法国舰队英勇顽强地坚持战斗。一发炮弹打断了朔风号舰长亚力山大·泰夫纳德的两条腿。雷鸣号舰长阿里斯蒂德·迪珀蒂-通纳德也失去了双腿,但他坚持不下火线,他命令别人用止血带扎住残肢,并叫人抬来一桶糠,他坐在糠桶里,伤口流着血,继续指挥作战。最后,他对一名上尉说,我失血太多,头脑不好使,如果再继续指挥,就会做出愚蠢的决定,现在是放弃指挥的时候了,他掏出手枪对着自己的头部开了一枪。雷鸣号的舰长死后,舰上的官兵们仍继续坚持战斗,直到军舰被打成没有桅杆的船壳。舰上120人阵亡,150人受伤,另外甲板上还拥挤有1600名其他法舰的幸存者。

   黎明过后,火炮终于停止了射击。太阳从东方升起,海上留下一片冒着烟的军舰残骸。头天晚上,正是在这个地方,有两支威武的舰队;而此时,却只见交织在一起的参差不齐的桅杆和浮在海上的军舰残骸。当约翰·尼科尔从他的舱室爬上甲板时,他大吃一惊。“整个海湾布满了尸体,”他回忆道,“血肉模糊的,受伤的和烧焦了的尸体。”拿破仑庞大的舰队中,6艘军舰挂起了投降旗,旗舰已葬身在海底,其他4艘搁浅在河滩上。另外2艘位于后卫的军舰没受损伤,这时已逃离了战场,热诚号舰长胡德,企图前去追击,但没有1艘英舰可以协助他,因此被召了回来。逃跑的法舰中,有一艘是法国舰队后卫司令官维尔纳夫海军少将的旗舰纪尧姆太尔号。维尔纳夫将在特拉法尔加再次和纳尔逊较量。

   和法国舰队相比,英国虽没有损失一艘军舰,但几乎没有一艘舰还保持着完整的桅杆。

   这次海战,双方都付出了巨大的生命代价,死亡人数几乎达2000人,其中至少有1700个法国人和200多英国人。阿布基尔岛——布律埃那些无用的炮群所在地——成了英法海军,其中包括歌利亚号上的那些妇女们的葬身之地,这些人死后全埋在一起。

   英国用了两个多星期的时间,才修好了全部军舰。维修时所使用的许多配件,是从敌人的破废军舰上拆下来的。最后,纳尔逊于8月17日派索马尔兹,率领7艘英国军舰和6艘缴获的法国军舰,驶往直布罗陀。两天之后,纳尔逊乘坐着先锋号战列舰,率领另外两艘军舰驶向那不勒斯,留下3艘军舰继续封锁港口。

   数月之后,纳尔逊收到了一件可怕的礼物,哈洛韦尔舰长将一具漂亮的棺材送上旗舰,这具棺材是他用打捞起来的东方号主桅的木料制作的,纳尔逊对此很高兴。他将棺材放置在餐室内他的坐位后面,他的勤务兵汤姆·艾伦见了实在忍受不住,他劝纳尔逊将棺材收藏在甲板下面,等以后有机会将它带回英格兰。

   尼罗河战役是18世纪英国海军最大的一次胜利。从战术上讲,它显示了英国新一代海军将领与舰长,对旧的海军战术所进行的一场革命;从战略上讲,它证明了皇家海军,最终能够对付自从1770年以来,法国不断提出的挑战,这种挑战还将继续增强,并将威胁到英格兰岛的海岸。但是至少在地中海,形势已变得对英国有利。

   阿布基尔海战结束后13天,消息传到了在西奈沙漠边缘的拿破仑那里。他听到这个消息后跳下了马背,一人独自走入沙漠,眼睛凝视着海岸的方向。在他走开时,他的副官听到他说:“我的海军就这样完了,难道命中注定要毁灭在埃及吗?”不久,拿破仑又回到他那些集聚在一起的军官中来,他力图藐视这种局势,激励他的部队在陆上更加努力奋斗。

   关于布律埃海军中将,拿破仑说,“他死得非常英勇。”8月19日,即纳尔逊驶往那不勒斯的那一天,拿破仑给布律埃的遗孀写了一封慰问信:“他死得光荣,他象每个士兵所希望的那样:毫克痛苦地死去,您的悲伤使我感到沉痛。希望您能珍视我的友谊,以及我时刻对我朋友妻子的关切。”就在这同一天,他又给巴黎的执政府写了信,指责布律埃将军的无能招致了一场灾难。

   英国最后还作出了一种姿态,使拿破仑蒙受了羞辱。拿破仑想同一位叫波利娜·富尔的娇小女人厮混。这个女人是她当骑兵中尉的丈夫将她偷偷带上船来的。拿破仑派这个中尉去法国送信。封锁海港的英军俘获了他的船,他们不但没关押他,反而将他又送回亚历山大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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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