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长期战争的结束

作者：石岛晴夫·日本

出自————《西班牙无敌舰队》

出自————《战争通史》

　　 黄金演说

　　 从1594年开始一连5年，英格兰全境夏天低温，阴雨连绵，农作物严重歉收，物价飞涨。各地饥民暴动风起云涌，彼伏此起。因此当局采取了紧急措施：进口粮食，加强对流浪者的监督管理，赈济灾民。然而这一切均无助于局势的根本改善。

　　 在1600年11月初召开的议会上，与会者一致猛烈抨击伊丽莎白女王在战争中滥发专利状带来的垄断弊害：例如，通过对火药制造业的垄断来保护军需工业，在当时是不得已而实行的应急措施。对于为慢性经济危机所苦恼的伊丽莎白女王来说，垄断者把专利状作为有价证券而交纳的税款是最重要的财源。但垄断却是整整一代永久不变的弊端，它使战争暴发户中饱私囊，导致物价腾贵，民不聊生。

　　 在对滥发专利状引起的垄断深恶痛绝的同时，还意味着人民对女王政权的不满和攻击，因此，无论是女王本人还是政府当局对此都不能等闲视之，置若罔闻。女王决心对议会进行干预。她向平民院议长表示，决心大幅度限制垄断，尽快消除已经造成的弊端。心怀不满忍无可忍到一触即发的议员们，对女王的声明和决心报以热烈的鼓掌和欢呼。

　　 11月30日伊丽莎白女王在白厅对140名议员发表了被后世称之为“黄金演说”的讲演，把他们卷入了激动、快乐和满足的旋涡之中：

　　 “朕凭上帝神力登基久矣，有幸同诸位共赴国难，并视之为朕王冠之名誉……朕的财产即诸位的财产，朕祈望为诸位及全体国民之幸福而合理地使用这些财产。……历史上明君辈出，而朕确信，谁也比不上朕对诸位的敬爱。”

　　 就这样，伊丽莎白女王成功地说服了平民院，她的君权和威信得到进一步的巩固和提高。这件事也充分表明了平民院再也不是昔日唯命是从、俯首贴耳的傀儡机构，已经获得了干预君主统治的权力。

　　 余晖灿烂的落日

　　 1602年9月7日，伊丽莎白女王迎来了70寿辰。她与比她年长6岁的腓力二世有着天壤之别，后者长年被顽疾折磨得苦不堪言，4年前在痛苦中含恨而逝。而她却具有天赋的旺盛精力和罕见的强健体魄。在十六世纪，人的平均寿命较低，活到70岁，在当时是较少见的。

　　 然而，自从宠臣埃塞克斯被处死之后，她的精神和身体便逐渐衰竭，每况愈下了。她即位以来一直辅佐她身边的廷臣，大多是犹如儿子般的30多岁的青年。她曾经伤感地对新任法兰西大使说过：

　　 “朕已经活得腻烦了，再也没有什么能给朕带来快乐和满足的了。”

　　 那年圣诞节，女王出席正式宴会时患了感冒，便从雾气弥漫的泰晤士河畔的白厅迁居到里士满宫。她的身体日益衰弱了，行动越来越迟钝，出于老年人特有的固执，她拒绝了医生诊治，一连几天一动不动地端坐椅上，默默无语。

　　 秘书长罗伯特·塞西尔深知女王即将寿终正寝，便给苏格兰女王玛丽·斯图亚特的遗腹子詹姆斯六世送去急信。尽管女王早就默认自己的继任者非他莫属，但在正式场合却一直保持沉默，缄口不言。然而大多数英格兰国民都讨嫌女人当政，盼望詹姆斯六世早日继位。包含着对女性根深蒂固的偏见，对男性当政的新时代的期待，要比对伊丽莎白女王45年统治的评价，更扣动英格兰国民的心弦。

　　 为了避免伊丽莎白女王死后造成的政治上的空白和混乱，当局采取了一系列应急措施：将伦敦和威斯敏斯特市内的流浪者和身份不明的人统统强制遣送到荷兰；把危险分子监押在伦敦塔内；王宫内配置武器弹药；财政部布署武装士兵以加强保护；为待命出动的舰队补给军需品。

　　 有一天，唯一健在的老海军提督霍华德进宫谒见伊丽莎白女王，只见她把身体横靠在病榻的软垫上，默默听完他的安慰和恭维的话语，然后略带凄楚地摇摇头，喃喃地说：

　　 “朕仿佛被一根沉重的铁项链套住似的。”

　　 伊丽莎白女王与腓力二世迥然不同，她终生无时不在处理宗教问题，而个人对宗教却非常淡漠，然而到了3月23日傍晚，也同意大主教为她作最后的祈祷，但对他的询问只是点点头，或者摇摇手而已。

　　 1602年3月24日凌晨3时许，伊丽莎白女王在大主教喃喃呐呐的祈祷声中长眠了。她的死被后世史家形容为“绚丽而光辉的太阳终于西沉了”。

　　 有赖于女王陛下

　　 在英格兰历史上多灾多难的时代，年仅25岁就登基即位的伊丽莎白，出色地完成了长达45年的统治之后，寿终正寝了。

　　 她深恐因同外国君主或王子的政治策略性婚姻使英格兰在复杂的国际关系中受制于人，又担心因同身边野心勃勃的宠臣结合会导致国内政治激化，因此，她宁愿终生不嫁，过着孤独寡情的生活。

　　 伊丽莎白女王毕竟是个天资聪慧、容貌出众的活生生的女性，具有常人所有的七情六欲、希望和追求。她自愿舍弃作为女性的一切幸福，一次又一次地摆脱和克服所面临的内政外交困难之余，想必亦有欲求不满之处吧！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在许多有关她的评传中，都叙述了与她性格弱点有关的轶事传闻：任性放肆、歇斯底里、吝啬寡恩、八面玲珑、趾高气扬等等。重臣们对女王的行为举止虽然感到困惑不知所措，充满了不满和反感，却又必须尽职辅弼。

　　 在玛丽女王时代，生命得不到保障的伊丽莎白，从父亲亨利一世身上看到了男性的任性使气、专横跋扈，又从表姐玛丽身上看到女性的懦弱和无知。正因为这样，她作为女王所能选择的，是一条独特的途径：终生独身，君临朝野，巧妙地驾驭一班野心勃勃而又才华横溢的群臣，完成统治英格兰的重任。

　　 伊丽莎白女王少女时代所受的教育是文艺复兴的人文主义思想。这种影响远比宗教改革的影响强烈。她尽可能以现实主义观点去掌握政治和外交严峻的力学，在当时欧洲所有的君主中，她称得上鹤立鸡群、出类拔萃，较之一味恪守天主教教条，因循守旧，抱残守缺的腓力二世以及其他别国君主要英明得多，先进得多。

　　 到了她的晚年，大多数英格兰国民厌烦了一切服从女王，盼望出现一位多谋善断、身体力行的国王。然而，正是因为她坚定不移地充分权衡天时、地利、人和，审时度势慎重处理国内外事务，巧妙地顶住了国力强盛的西班牙政治和军事的压力，才确保了英格兰的安全。

　　 詹姆斯一世即位

　　 伊丽莎白女王之死，意味着从十五世纪末期起，延续了118年的都铎王朝的终结。苏格兰的詹姆斯六世即位为英格兰詹姆斯二世，从此，斯图亚特王朝诞生了。

　　 詹姆斯一世即位，使同处一岛而不断抗争的苏格兰与英格兰合二为一，这无疑是一份至高无上的厚礼。然而，此后苏格兰仍然作为一个独立国家而被保留下来，直到1707年两国议会批准正式合并，才诞生了大不列颠王国。

　　 在此顺便说明一下，本书为叙述在十六世纪苏格兰始终是一个独立国家，在英格兰同西班牙战争的历史上起到重要的作用，特别是苏格兰女王玛丽·斯图亚特被处死，起到了爆发全面战争导火线的作用，因此，特意避免使用“英国”这种称呼。也不称“英吉利海峡”而简称“海峡”。这样做法虽然有点勉强，但读者还是容易理解的。

　　 在苏格兰土生土长的詹姆斯一世，在伊丽莎白女王奠定的政治体制的英格兰登基后，始终不能充分了解英格兰。他本来就有近似于“君权神授论”的思想，所以在1609年召开的议会上公然宣称：

　　 “因为国王在地上拥有近似于神的权威，所以把国王称作神是完全正确和合理的。……国王有权裁判他所有的臣下，而不对神之外的任何人负责。”

　　 英格兰国民一贯认定，英格兰固有的公共习惯法才是优越于国王和议会的基本法，当然对詹姆斯一世这种观点表现出强烈的反感。伊丽莎白女王时代“唯命是从的议会”，而今已变成“桀骜不驯的议会”。所以，国王同议会的矛盾和对立逐渐激化。而且詹姆斯一世还企图救助天主教，重新在英格兰国内发生宗教混战。他的儿子查尔斯一世无视议会，残酷镇压清教徒，从而导致了清教徒大起义，国王被处死。只有12年的短命王朝终结了，从此共和体制在英格兰兴起。

　　 以后的英格兰海军

　　 1604年，英格兰同西班牙缔结了和平条约。自圣胡安德乌罗亚港事件以来，两国近40年的战争状态终于结束了。但是，以和平缔造者自居的詹姆斯一世，却把都铎王朝时代英格兰的广大船员和海军将士们前赴后继、浴血奋战赢来的海上优势白白地断送了。

　　 根据和平条约规定，英格兰商人获得在西班牙及其在欧洲的领地自由贸易的权利的同时，也缓和了西班牙各港的“异端审判”。但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美洲、非洲大陆的西班牙殖民地和亚洲的葡萄牙殖民地，仍然对他们封闭着。

　　 更有甚者，詹姆斯一世还严禁一切私掠船行动，缩减海军军费预算，大大地削弱了几十年来辛辛苦苦充实起来的海军力量。他甚至对外国船只在英格兰领海内，向英格兰国旗施放礼炮的无礼要求也熟视无睹，从而导致北非伊斯兰教徒巴巴里海盗肆无忌惮地横行于海峡。而且他对荷兰海上势力随心所欲地发展也只是瞠目而视，无可奈何。荷兰东印度公司接收了葡萄牙在东南亚的殖民地而大发其财，在同俄国贸易中，排挤英格兰商人，还把英格兰渔船逐出北海渔场。昔日的盟国而今已发展成势力强大、咄咄逼人的竞争对手。

　　 英格兰船员无视国王的禁令，仍然在大西洋和加勒比海袭击西班牙船只，英格兰东印度公司也在印度建立了贸易据点。但是在詹姆斯一世及其儿子查尔斯一世两朝共30年间，英格兰海军和海运力量彻底衰落了。在1618年爆发的长达30年的内战时期，甚至连护卫新教这个军事使命也不能履行了。

　　 开辟弗吉尼亚殖民地、奇袭加的斯的风云人物，伊丽莎白女王的宠臣之一沃尔特·罗利，被判为反天主教、反西班牙势力的领导人被囚禁在伦敦塔达13年之久。1616年，他在狱中向国王请求，再决实施在伊丽莎白女王时代未竞的事业：到南美奥里诺科河(委内瑞拉国内)上游的“黄金国”探险。正面临财政亏空的詹姆斯一世以不侵犯西班牙利益为条件，同意了他的请求。但是，罗利以自己私有财产做经费的探险失败了，回国后，于1618年被处死，罪名是在探险中杀死殖民地的西班牙人。

　　 罗利只留下一句名言：“控制海洋即控制世界贸易，控制世界的财富即控制世界本身。”在处死查尔斯一世、建立共和政体的革命政府时代，他这句名言才得以实现，英格兰海军终于得到重新发展。是克伦威尔创造了同清教徒极为相称的军纪严明的正规军，把革命推向成功，他不惜一切致力于海军的重建事业，以阻止外国干涉，保卫海峡。同德雷克、纳尔逊齐名的著名海军将领罗伯特·布莱克，率领英格兰舰队在追击保皇派舰队时，越过直布罗陀海峡进入地中海。这充分显示了英格兰舰队的实力和威力，也是英格兰舰队破天荒第一次出现于地中海的壮举。

　　 1651年10月，克伦威尔颁发了保护英格兰海上贸易的航海条例。荷兰的海运业因而遭受致命打击，从此英荷两国间开始了长达20年的海上争霸之战。从1652年到1653年的6次惨烈的大海战中，布莱克身负重伤，荷兰名将特朗普战死。

　　 在第二次和第三次海战中．英格兰舰队已经逐渐占上风，压倒了荷兰舰队，终于成功地恢复了对海峡的控制权。而且在路易王朝专制君主制的基础上，国力得到了迅速发展和充实，同拥有强大海军力量的法兰西之间又展开了新的争夺制海权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