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远征军的全军覆灭·第七 – 吴起兵法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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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典远征军的全军覆灭·第七

雅典远征军的全军覆灭·第七

作者:修昔底德·古希腊

出自————《伯罗奔尼撒战争史》《第七卷

出自————《战争通史

   在这次激烈的战争中,双方都损失了许多人和船舰;战后,胜利的叙拉古人和他们的同盟者取去了破坏的船舰和阵亡者的尸体,驶回他们的城市里去了,并建立了一个胜利纪念碑。但是雅典人,因为这次不幸的沉重悲伤,甚至连想也没有想到请求允许收回他们死者的尸体和破坏的船舰了,真的,他们想马上就在当晚退却。但是德谟斯提尼跑到尼西阿斯那里去,建议他们再配备他们所残余的船舰,尽他们的力量在黎明的时候冲出去。他指出,他们剩下来的可以应用的船舰还是比敌人的多些;因为雅典人所剩下来的船舰约六十条,而敌人所有的不到五十条。尼西阿斯赞成这个建议;但是当他们要配备船舰上的海员时,水兵们不愿上船,他们因为上次的战败,挫折了锐气,认为胜利是不可能了。

雅典人在西西里的退却

   因此,现在雅典人决定从陆地上退却。叙拉古人赫摩克拉底猜着他们这个计划,认为如果这样大的一支军队从陆地上逃跑了,而驻扎在西西里的什么地方,他们可以从那个地方再来和叙拉古人作战,那么,这对于叙拉古是很危险的。因此,他晋谒政府当局,指出他们应当不要让雅典人于晚间逃掉;他说,他个人的意见,认为叙拉古人和他们的同盟者应当马上全军出城,堵塞道路,占领和防守隘口。政府当局完全同意他的意见,认为他的计划必须执行;但是他们认为不容易使他们自己的人民听从他们的命令,因为他们正在开始庆祝他们的胜利,他们在海上大捷之后,精神松懈了,同时他们正在庆祝一个节日(当天正碰着是赫丘利的祭日);事实上,在他们胜利的大愉快中,他们已经开始在宴会上喝酒了,在这个特殊的时候,似乎很难说服他们拿起武器来,出去作战。城市的执政者考虑了这一切,认为这个计划不能实行。赫摩克拉底看见他不能够和执政者再谈下去了,他实行了他自己所决定的一个计划:他所担心的是雅典人在晚上比他们先一着,走过道路中最困难的一段,而无人阻拦;因此,天将黑的时候,他就派遣他自己的一个朋友带着一支骑兵队往雅典人的军营附近去。这些人骑马跑到声音所及的距离内,呼唤某些士兵们的名字,装作他们是对雅典人表示好感的, [ 注:“事实上是有一些把城内所发生的事情告诉尼西阿斯的人。”(参阅第531页。) ] 请他们去告诉尼西阿斯不要晚上率领军队逃走,因为叙拉古人在道路上守卫着;他应当作好适当准备后,从容地在白天里撤退。说完了这些话之后,他们走开了。那些听到了这些话的人把这个消息传给雅典的将军们。雅典的将军们听到了这些话,认为这个消息是真实的,因而把当晚撤退的计划推迟了。

   就是在这一切之后,他们还没有马上动身,他们决定等到第二天,士兵们能够把他们最重要的行李尽量地包好的时候才出发;他们准备只带着各人自己的生活必需品,把一切其它的东西都丢掉。在这同时,叙拉古人和吉利普斯首先带着他们的陆军出发,在乡村中把雅典人可能会走过的道路堵塞起来,在大小河流的渡口驻扎军队守卫着,布置他们使他们能够在他们选定的地点集合起来,阻止退却的军队。他们率领他们的船舰,航往海边,把雅典人的船舰拖去了。有些船舰,依照雅典人自己的计划,被他们自己焚毁了;至于其余的,叙拉古人可以随意拖去,因为每条船都被赶到岸边来了;他们把这些船舰,毫无阻碍地运往他们的城市里去了。

   后来,当尼西阿斯和德谟斯提尼认为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了的时候,军队移动的时候到了,这是海战后两天了。这是一个悲惨的场面,而使他们狼狈不堪的不只是一个因素。不仅他们是在丧失了他们所有的船舰之后退却的,并且他们没有实现他们的巨大希望,反而使自己和整个雅典国家处于危险的地位了;在他们实际上离开他们的军营的时候,每个人眼睛里所看见的都是悲惨的景象,每个人心里所想的都是悲惨的思想。死者没有埋葬;当任何人看见一个朋友在死尸中躺着的时候,他心中充满了悲伤和恐怖。被遗弃在后面的病者或伤者比阵亡者更为可怜;他们对于留着的活人所引起的痛苦比死者还要厉害些。这些人请求把他们一起带走,对着他们所看见的每个朋友或亲戚大声哭嚎;他们抱着那些行将离开他们的同营幕的伙伴们的脖子,尽力地跟着在这些人的后面跑,他们跑不动了而被丢下来的时候,他们再三地向天叫喊,大声哀嚎。这时候,他们的恳求和悲伤使其余的人都感觉得软弱无力,毫无办法了。全军都是以泪洗面,心中感觉无限的悲伤。他们所遭受的痛苦已经很大,不是眼泪所能表达的;他们担心,在不可预测的未来中,还会受到更大的痛苦,所以就是一个敌人的国家,他们也觉得很难离开了。同时,他们也深感羞耻和深自后悔。真的,他们极象从一个围城中逃出来的人民,而且不是一个小的城市,因为在一起行军的全体群众不下四万人。他们每个人把一切有用的东西都尽量地带着走,而和通常的习惯相反,重装步兵和骑兵都亲自携带他们的军粮,有些是因为没有仆人,有些是因为他们不信任他们的仆人;这些仆人中,过去有许多逃跑了,余下来的仆人大部分还在想逃跑。但是就是这样,他们所带的还是不够的,因为军营里已经没有粮食了。那时候,全体都感觉耻辱,全体人员毫无例外地都感觉痛苦,所以他们的负担,虽然因为许多人分摊而减轻了一些,但是在当时还是很重的,特别是因为他们记得他们出发时多么豪华,多么骄傲,而结果是多么耻辱,多么落魄,没有哪个希腊军队曾经遭受过这样的惨败。他们是来奴役别人的,而现在他们自己有被别人奴役的危险,因而离开此地;他们是在祈祷和凯歌声中启航出发的,但是现在启程回国时所听到的言语却正相反,预示着不祥的征兆,他们在陆地上行军,而不是在海上;他们所依赖的是他们的重装步兵,而不是他们的船舰。尽管这样,但是当他们想到目前的巨大危险的时候,这一切都似乎尚能容忍了。

   尼西阿斯看见他的军队因为完全失望而沮丧的时候,他沿着军队的行列行走,尽力鼓舞他们,安慰他们。当他一行一行地走过去的时候,他把嗓子提得愈来愈高,他渴望他的言辞能够对他们有点益处,同时希望尽量多的人能够得到他的言辞所能引起的益处:

   “雅典人和同盟者:就是现在,我们还是应当满怀希望。过去你们曾经遭遇过比现在还要恶劣的困难,但是你们被救出来了。你们不要因为过去的灾难或者现在所不应当得到的痛苦而谴责自己。我自己在身体上没有比你们中间任何人强些(事实上,你们看见我的疾病所给我的痛苦),同时我认为,在私人生活和其它方面,也没有任何人比我更幸福的;但是我现在也和这里最卑贱的人一样,投入同样的危险中。但是我终身崇拜神祇,如我所应当的;我对待别人的行为是公正而无可责难的。因为这个缘故,我对于将来还有很大的希望;这些灾难并没有吓倒我。也许这些灾难会完了。我们的敌人所享受的幸运已经够了。如果我们出发时,有神明对我们发怒的话,现在我们已经被处罚够了。在我们之前,其它的人也曾经进攻过他们的邻人,他们做了一般人所会做出来的事情之后,受到的痛苦也没有超过一般人所能忍受的。所以现在我们希望神明对我们要仁慈些,这是合乎情理的,因为现在我们值得他们怜惜而不是值得他们妒忌了。现在看看你们自己,看看有多少第一流的重装步兵在你们的行列中和你们一道行军,不要太惊慌了。你们想一想,你们自己无论到什么地方住下来,就已经是一个城市;西西里没有其它的城市能够很容易地抵抗你们的进攻,或者把你们从定居下来的地方驱逐出去。至于这次进军,你们要注意安全和秩序,你们每个人心中应当只有一个思想:无论在什么地方他被迫而作战的时候,如果胜利的话,他就在那里找着一国家,一个要塞。我们要迅速地前进,日夜行军,因为我们的给养缺乏,我们一旦能够达到西塞尔人领土内一个友好的地方,你们就可以认为自己是安全了,因为西塞尔人害怕叙拉古,我们还是可以信赖他们的。我们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们来和我们会合,并携带粮食来。简单一句话,士兵们啊,你们应当下定决心,必须勇敢,因为在附近没有一个懦夫能够找到逃避的地方;如果你们现在从敌人手中逃脱了的话,你们会再看见你们所渴望的家乡,你们中间的雅典人会重建雅典的伟大势力,虽然现在倾覆了。须知城邦就是人,而不是城墙也不是没有人的船舰。”

   当尼西阿斯对军队说话的时候,他沿着军队的行列走着,他看见队伍不整齐的地方,他就把他们整理好,使他们站在正确的地位上。德谟斯提尼对于他所指挥的军队也同样地做了,他对他的军队所说的大体上也相同。军队以空心方阵的队形向前推进,尼西阿斯的军队在前,德谟斯提尼的军队在后;重装步兵在外面,运输行李的人和军队里的一般大众在中间。

   当他们到达阿那配斯河的渡口的时候,他们发现叙拉古人和他们的同盟者的军队列成阵势,在那里守着。他们把这些军队击溃,占领渡口,向前推进,叙拉古的骑兵从侧面向他们进攻,而轻装步兵不断地用投射器向他们袭击。那天雅典人前进了大约四十斯塔狄亚 [ 注:约合四英里半,七点四公里。 ] 的路程,于是在一个小山上停下来过夜了。次日 [ 注:退却的第二天。 ] 他们很早就动身,前进了大约二十斯塔狄亚, [ 注:约合二英里,三点七公里。 ] 下山到一个平地,他们在那里扎营了,他们的目的是想在那里的房屋中取些食物(因为那个地方是有人住的)和从那里取些水带着走(因为在他们所要走的方向前面许多富尔隆 [ 译者注:l富尔隆=1/8英里。 ] 的路程上,水是缺乏的)。同时,叙拉古人也前进,在前面的隘口设防。这个地方有一个陡山,山的两边各有一个石峡,这个地方叫做阿克里崖。

   次日, [ 注:退却的第三天。 ] 雅典人前进。许多叙拉古人和他们同盟者的骑兵和标枪手从两边来了:标枪手投射标枪,阻止他们前进,而骑兵则袭击他们的两侧。经过长久战斗之后,雅典人又退到原先驻扎的地方。他们在那个地方没有和以前一样可以取得粮食了,因为现在有敌人的骑兵,他们不能离开他们的营幕了。

   翌晨 [ 注:退却的第四天。 ] 很早他们又前进,想冲到已经设防的小山那里去。在此地他们发现敌人的步兵已经在他们的前面,列成纵深若干盾的队形,准备防守,因为那个地方是很狭窄的。雅典人进攻,袭击城墙:投射器雨一般地向他们射来,山势很陡,因此山上的人能够更准确地射中目标;他们发现很难冲出,所以又退回休息了。同时下了一点小雨,雷声隆隆,这是夏末秋初所常发生的现象,这样使雅典人更为沮丧,因为他们把这些事情当作他们毁灭的预兆。当他们休息的时候,吉利普斯和叙拉古人派遣一部分军队,在雅典人从那里来的路上建筑要塞,以切断他们退却的后路;但是雅典人派遣他们自己一部分军队回转来,反抗这一行动,阻止要塞的建筑,后来他们向平原方面退却,就在那里过了一夜。

   次日 [ 注:退却的第五天。 ] 他们又开始前进,叙拉古人包围他们,从各方面向他们进攻,杀伤他们许多人;当他们进攻的时候,叙拉古人退却;当他们退却的时候,叙拉古人又马上进攻。叙拉古人特别攻击他们的后卫,希望个别地击溃他们一些分队,因此引起全军的恐慌。这样战斗,雅典人支持了一个很长久的时期;最后,他们前进了大约四斯塔狄亚多路之后,就在平原地带停下来休息了。叙拉古人也离开了他们,回到自己的军营里去了。

   晚间,尼西阿斯和德谟斯提尼看见他们的军队处在这样悲惨的情况中,现在各种必需品都没有了,在敌人屡次进攻的时候,许多人成了残废,所以决定尽量地多点些火把,率领他们的军队离开此地。他们现在没有从原先想走的那条路上走,而向海边走,这是和叙拉古人守卫的地方相反的方向。 [ 注:“这条新路不会引导他们走向卡塔那,而将引导他们走向西西里的另一边,即走向卡马林那、机拉和那个地区其它希腊人的和非希腊人的城市去。” ] 因此,他们燃了许多火把,晚间出发。他们正如所有的军队、尤其是庞大的军队一样,很容易发生惊慌,特别是晚上行军,通过敌人的领土,而敌人又在附近。因此雅典军队发生了混乱。先头部队是尼西阿斯所率领的军队,他们集合在一起,走在其余军队的前面很远;而德谟斯提尼率领的军队(占全军的一半多)彼此失掉了联络,在行军时秩序颇乱。但是在黎明的时候,他们达到了海边。他们沿着往厄洛拉斯的道路前进,想达到卡西巴里斯河 [ 注:现在的喀西比利河。 ] 边,然后溯河而上,进入内地,他们希望在内地和他们派人去请来的西塞尔人相汇合。当他们达到河边的时候,他们发现此地也有一支叙拉古军队正在建筑一道墙和栅栏,以封锁渡口。他们突破这些军队,渡过了河,依照他们的向导的主张,继续前进,达到伊林尼阿斯河 [ 注:现在的卡发拉他河。 ] 边。

   同时,当天亮的时候, [ 注:退却的第六天。 ] 叙拉古人和他们的同盟者发现雅典人已经走过去了,他们大部分人责难吉利普斯,说是他有意放走雅典人的;因为不难找出雅典人所走的道路来,他们迅速地追赶,大约在中午的时候赶上了。他们所赶上的军队是德谟斯提尼所率领的;因为上面已经说到的夜间惊慌,这些军队落在其余军队的后面,行军比较迟缓,秩序比较零乱。叙拉古人于是开始行动,马上向他们进攻;因为他们和其余的军队分离了,所以更容易用骑兵把他们包围起来,把他们围在一个地方。尼西阿斯的军队在他们的前面约五六英里,他领导他的军队走得快些,因为他认为,在目前形势之下,他们的安全不在于占领阵地而战斗,除非他们不得不战斗的话,而在于尽量迅速地撤退,只在他们不得不战斗的时候才战斗。但是就整个说来,德谟斯提尼行军的困难是比较多些,因为后卫总是首先被敌人攻击的。现在当他知道敌人正在追赶他的时候,他把他的军队列成阵势,这样做时他费了一些时间,以致被包围了。他和他所领导的雅典人现在处于大混乱的状态中。他们陷入一个地方,四面有墙围着,两边有一条路和许多橄榄树,四面八方有投射器向他们飞来。叙拉古人自然采取这种进攻的方式,而不采用肉搏战术,因为现在如果他们自己冒着危险来和这些拚命的人战斗的话,这是有利于雅典人而是不利于他们自己的;同时,他们开始爱惜自己一点,使他们不要在正将胜利的时候丧失了生命,因为胜利是确有把握的了;并且他们认为,他们用这些方法,无论如何会摧毁雅典人的抵抗,把他们俘虏起来的。

   事实上,他们整天向雅典人和雅典的同盟者进攻,用他们的投射器从多方面射击之后,他们看见他们因为受伤以及其它痛苦而精疲力竭了。于是吉利普斯和叙拉古人以及他们的同盟者首先向岛上居民发表宣言:凡愿投降者可以获得自由;有少数城市的人投降了。后来他们和德谟斯提尼所领导的全部军队订好了投降的条件:他们放下武器,以不当场杀死任何人,囚死任何人,饿死任何人为条件。于是他们投降了,共六千人,交出他们所有的金钱,他们把金钱投在盾中,共装满了四个盾。于是他们马上被带往叙拉古城内去了。当天尼西阿斯带着他的军队到达了伊林尼阿斯河畔。他渡过了河之后,把他的军队驻扎在一个高地上。

   次日 [ 注:退却的第七天。 ] 叙拉古人赶上了他,告诉他,德谟斯提尼的军队已经投降了,要他也投降。尼西阿斯不信,于是订立一个休战和约,使他可以派一个骑兵去看。使者去后,回来时带着消息,说他们确已投降了,于是尼西阿斯派遣一个传令官到吉利普斯和叙拉古人那里去,说他准备以雅典人的名誉,和他们订立协约,如果他们允许他的军队离开的话,他们愿意赔偿叙拉古在战争中所耗费的一切费用;他愿意把雅典公民作为人质,每个他连特一个人,直到赔款付清时为止。叙拉古人和吉利普斯拒绝了这些建议。他们进攻这支军队,把它包围起来,和他们进攻德谟斯提尼一样,把投射器雨点一般地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射击,直到黄昏的时候。尼西阿斯的军队也和德谟斯提尼的军队一样,缺少食物和其它必需品。但是他们想等到沉静的夜间,继续前进。当他们拿起武器的时候,叙拉古人知道他们所要作的,便高唱凯歌。雅典人知道他们被发觉了,就又放下了他们的武器,只有约三百人突破守卫者,整夜尽力前进。

   当天亮的时候, [ 注:退却的第八天。 ] 尼西阿斯领导他的军队继续前进,叙拉古人和他们的同盟者,和从前一样,紧紧地追击,把投射器和标枪从四面八方向雅典军队射击。雅典人匆忙地向阿栖那鲁斯河 [ 注:现在的法尔康那拉河,又叫做阜姆-狄-诺托河。 ] 边跑,一则因为许多骑兵和其它成群的军队从各方面向他们追击,他们认为如果达到河边,情况可能会好一点;二则因为他们精疲力竭,很想喝水了。他们一到河边,即冲入河中,现在一切纪律都没有了。每个人都想首先渡过河;但是因为敌人不断地攻击,渡河是很困难的。他们不得不挤作一团,跌下去时,人压在人身上,互相践踏,有些被他们自己的刀矛所刺死,有些在他们自己中间和行李中间互相纠缠着,被水流卷走了。对岸很陡,有叙拉古的军队驻扎在那里。他们把武器从上面向雅典人射击;当时,雅典人零乱成堆,正在很深的河床中喝水。伯罗奔尼撒人跑下来屠杀他们,特别是那些在河里的人。河水马上变为污秽了;河水虽然浑浊,又有血水玷污。但是他们还是继续地喝;他们大部分人甚至于互相争斗着抢水喝。

   最后,死者的尸体堆积在河床中, [ 注:修昔底德没有说到死者的数目,戴奥多鲁斯(ⅩⅢ.19)记载死在河中者一万八千人,被俘虏者七千人;但是很明显的,他把德谟斯提尼的军队也包括在内了。 ] 一部分军队在河中被消灭了,少数设法渡过了河的士兵也被敌人的骑兵所杀死;这时候,尼西阿斯向吉利普斯投降,因为他认为吉利普斯比叙拉古人可靠;他对吉利普斯和斯巴达人说:对于他本人,他们可以随便怎么处理;但是不要屠杀他的士兵。以后,吉利普斯下令只俘虏敌军,除了许多被那些俘虏他们的叙拉古士兵所隐藏者外,其余所有的雅典士兵都被活捉着带来了。他们又派遣军队去追赶那些晚间突围的三百人,这三百人也被俘虏了。在一起被国家所接收的俘虏数目不很多, [ 注:没有超过一千人;因为俘虏的总数是七千人(第563页),其中六千人是德谟斯提尼的军队(第559页)。但是在最后投降的前八天,雅典军队的人数是四万人,由此可见雅典人损失的巨大。 ] 因为大部分人都被那些俘虏他们的人据为己有了;事实上,整个西西里充满了这种俘虏,因为他们和德谟斯提尼的军队不同,没有订立确切的投降协定。那时候,颇大的一部分军队当时就被杀死了,这是一次很大的屠杀——在这次战争中,没有哪一次屠杀比这次死的人更多的。也有许多是在撤退时,被敌人经常袭击而阵亡的。但是有许多逃跑了的,有些是当时逃掉的,有些是被奴役之后才逃掉的。这些人逃往卡塔那去了。

   现在叙拉古人和他们的同盟者把他们的军队集合在一起,收取他们的战利品和尽量多的俘虏,回到他们自己的城市里去了。他们把被俘虏的雅典人及其同盟者放在石坑中,因为他们认为这是监禁这些俘虏的最安全的方法。他们违反吉利普斯的意思,杀死了尼西阿斯和德谟斯提尼;因为吉利普斯认为,如果能够把敌人的将军们带回斯巴达去的话,这将是他胜利的顶点。正碰着这两位将军中间的一个,德谟斯提尼,由于派娄斯和斯法克特利亚岛上战役的缘故,是斯巴达最大的敌人;而另一个,尼西阿斯,因为同样的缘故,是斯巴达最好的朋友。尼西阿斯曾尽力劝雅典人订立和约,使在岛上被俘虏的斯巴达人得以释放。因为这个缘故,斯巴达人对他很有好感;而尼西阿斯,当他向吉利普斯投降的时候,主要地也相信这一点。但是据说,一些和尼西阿斯私通的人害怕他受拷问时,把这些事实泄漏出来了,因而在胜利的时候,引起他们许多麻烦。其它一些人,特别是科林斯人,担心这一点:因为尼西阿斯是富有的, [ 注:根据莱西亚(ⅪⅩ.47)的记载,他有财产一百他连特,他的财产主要是银矿,他的银矿中,使用着一千名奴隶(色诺芬:《雅典税收论》Ⅳ.14)。 ] 他可能利用贿赂逃跑,将来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灾祸。所以他们说服他们的同盟者,把他置之死地。因为这些或其它类似的理由,他被杀死了;在所有的希腊人中间,他是最不应该遭到这么悲惨的结局的,因为他是终身致力于道德的研究和实践的。

囚禁雅典人的叙拉古石坑

   那些被囚禁在石坑中的人,起初很受叙拉古人的虐待。他们人数很多,拥挤在一个狭窄的石坑中,上无屋顶;他们在白天里受太阳光热和空气闭塞的痛苦;相反的,当时正是秋天,晚间很冷,气候的变化给他们带来疾病。因为空地的缺少,他们不得不在同一个地方作一切的事情;并且那些因为受伤,或因为气候变化或其他类似的原因而死亡者的尸体堆积在一起,因而恶臭难当。同时,他们受饥渴的痛苦。八个月中间,每个人每天的给养是半品脱 [ 译者注:一品脱(液量)英制为二十盎司。 ] 的水和一品脱的谷物。 [ 注:“这个口粮只有奴隶口粮的一半。把这份口粮和在斯法克特利亚被俘虏的斯巴达人比较一下,更可以看出这是多么少。在斯法克特利亚俘虏的斯巴达人的口粮大麦饭二夸脱,酒一品脱”(参阅第274-275页和注)。 ] 事实上,被幽禁在这样一个地方的人,凡是我们所能够想象得到的一切痛苦,他们都尝受了。他们这样地生活在一起,大约十个星期;后来除雅典人和参加远征军的意大利人或西西里的希腊人以外,其余的都当作奴隶卖掉了。确实的数目很难说出来,但是俘虏的总数一定不少于七千人。

   这是这次战争中希腊人最大的一次军事行动,照我看来,是希腊历史中我们所知道的最大的一次军事行动——对于胜利者说来,是最光辉的一次胜利;对于战败者说来,是最悲惨的一次失败,因为他们是全军覆灭;他们的痛苦是很大的,他们的毁灭,诚如俗话所说的,是整个的毁灭,海军、陆军——一切都毁灭了。许多人中间很少有回到故乡的。 [ 注:根据普鲁塔克(《尼西阿斯传》,29,1-3)的记载,许多人得到了自由,其余那些已经跑掉的雅典人,依靠朗诵幼里披底的诗句以维持生活,因为幼里披底在西西里人中间,比任何其它外国诗人流行些。这些生还者在归途中表示对幼里披底的感激,无疑地,是诗人所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最甜蜜的颂扬。 ] 西西里的事件就这样终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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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