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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濮之战·第三

城濮之战·第三

作者:钮先钟 ·中国

出自————《中国历史中的决定性会战

出自————《现代军事理论

 

   第一节 引言

   自周平王东迁(公元前770年)开始,中国历史进入一个新阶段,即所谓东周。东周又分为两段:前者称为春秋,后者称为战国。孔子所作《春秋》为我国第一部完整编年史,后世称其所记时期为春秋时期。但《春秋》记事始于鲁隐公元年(周平王四十九年),终于鲁哀公十四年(周敬王三十九年),前距平王东迁晚四十八年,后距三家分晋早七十七年,两头均不衔接,所以后世史家遂对春秋时期作较广义界定,即起于平王东迁,终于三家分晋(即为战国时期起点)。三家分晋实际上在公元前453年,但周室给予合法承认则在公元前403年,因此,所谓春秋时期应起于周平王元年(公元前770年),终于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公元前403年),前后共为367年。

   此三百多年历史,就其主要政治特色而言,可称为霸政时期。所谓霸政时期,依照钱穆意见,又可分为三阶段:

   (1)霸前阶段:约长八十五年。

   (2)霸政阶段:约长一百二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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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后阶段:约长一百五十五年。

   第一阶段起自周平王东迁到齐桓公开始建立霸业。第二阶段为霸政中心阶段,其主角为齐晋两国。第三阶段霸政由盛而衰终于结束。照钱穆计算共为九十一年,算到周贞定王元年。但若以三家分晋为终点,则应为一百五十五年 [ 注:钱穆,《国史大纲}上册,34页。 ] 。

   平王东迁所产生后果即为王室开始衰微。周公所苦心建立之封建制度发生根本动摇。封建目的为长治久安,治即秩序,安即平衡。秩序与平衡之维持则有赖于王室权威。若王纲不振,王命不行,则必然导致秩序丧失,平衡破坏,最终天下大乱。

   在无王权制裁之下,所引起第一种乱象即为列国内乱。宗室之间互相残杀,篡乱之变,史不绝书。第二种乱象则为诸侯兼并。在封建制度之下,国不分大小均可共存共荣,现在变成强侵弱,大吃小。据顾栋高《春秋大事年表》:“楚并国四十一,晋十八,齐十,鲁九,宋六,其他不具举。” [ 注:同前注,36页。 ] 可以想见诸侯之间彼此攻伐之频繁。其结果为小国逐渐变成大国附庸,而大国则日益强大,造成各霸一方的态势。

   列国内乱,诸侯兼并,使华夏民族自顾不暇,于是对异族遂自然丧失对抗能力,其后果即为戎狄交侵,形成严重外患,外患又与内乱相呼应,遂使民族生存受到严重威胁。

   当时虽大外患为地方千里,已具大国规模之南方楚人,其次则为以黄河北岸太行山脉为基地之北狄(亦称山戎)。所以,《公羊传》有云:“南夷与北狄交,中国不绝若线。” [ 注:同前注,39页。 ] 在此长约八十五年之霸前时期真乃历史上一段黑暗期:刀兵四起,民不聊生。若非齐桓晋文相继称霸,则历史很可能改写。

   第二节 楚之兴起

   楚人祖先在周朝尚未建成时即已与周人发生关系,当西周实施第二阶段封建时,楚人祖先熊绎曾受封。《史记》记载为:

  当周成王之时,举文武勤劳之后嗣而封熊绎于楚蛮,封以子男之田,姓芈氏,居丹阳。 [ 注:《史记》卷四十,《楚世家第十》。 ]

   可以证明楚人乃半开化野蛮民族,其所受封爵位颇低,与周室关系疏远,实际上处于半独立状况。

   今湖南省与湖北省之间,洞庭湖,一片汪洋,气象万千,即为荆楚民族之故乡。此一地区附近并无其他强国,周室封建虽在汉水下游建立若干小国,但并不能对楚人构成威胁,反而成为其蚕食对象。江汉平原土壤肥美,水旱稀少,人口密度较低,使楚人享有富裕生活,所以楚人地理环境极为良好,并同时享有军事与经济安全。

   楚人有其特殊文化,甚至于语言与诸夏亦有相当差异。到战国时,北方人仍谓楚人为“南蛮(鸟决)舌之人”。不过在西周时楚人即已使用华夏文字,并逐渐接受中原文明 [ 注:张荫麟,《中国上古史纲},65-67贝。 ] 。

   四周昭王曾南征荆楚,结果死在南方未北归,《史记》记载如下:

  昭王之时,王道微缺,昭王南巡不返,卒于江上,其卒不赴告,讳之也 [ 注:《史记》卷四,《周本纪第四》。 ] 。

   显示西周初期楚人即已与王室敌对。昭王曾一再南征,终于死在江上,死因不明,因此不发讣告,乃有所忌讳之故。

   以后齐桓公伐楚,曾举出“昭王南征不复”事实,要求楚人解答。楚人态度相当强硬,回答:“昭王之不复,其问诸水滨。”足以证明昭王南征不复确为事实,但楚人并不承认与此有任何关联 [ 注:《左传》僖公四年。 ] 。

   昭王之后,楚人仍继续向其周边地区扩张,而周室对其无可奈何,直到宜王即位,周室中兴时,始再出兵南征,楚人战败,遂暂时收敛,于是有一段时间相安无事 [ 注:昭王为西周第四代君主,宣王为第十一代君主,其间有穆王、共王、懿王、夷王、厉王、孝王共为六代。 ] 。

   平王东迁,历史进入春秋初期,虽严重外患为戎狄交侵,中原注意力首先放在北面,遂使楚人获得兴起机会。比较言之,楚远较戎独威胁严重,因为北方民族缺乏统一组织,无长远战略,楚人则不然,不仅有较高文化水平,且早已是统一国家,并采取长远扩张战略。自周夷王时(公元前897-公元前894年)楚君即已自动称王,换言之,即已脱离周室独立。由于其周围均为小国及部落,楚国相当容易扩张,不过数十年即已控制整个汉水流域与长江中游,成为南方唯一巨强。

   楚武王即位于周平王三十一年,此后,楚国历史转入一新阶段。三次侵随,合巴师围郾伐郧、伐绞、伐罗,无役不胜,又灭权国。其子为楚文王,始都于郢(今湖北江陵)。文王以前,楚已将汉水沿岸诸姬姓国家翦灭殆尽。文王更将屏藩中原三大重镇,申国、邓国、息国全部毁灭(息、邓皆河南今县,申即南阳),奠定楚国经略中原基础。中原中枢为郑国,自从楚武王末年,郑人对楚已惴惴不安。文王终于进兵侵犯郑国,但未能得志于郑即死。死后二十年楚国仍再接再厉四次伐郑。但此时齐国已兴起,成为阻止楚人北进第一个敌手 [ 注:张荫麟,《中国上古史纲》,62页。 ] 。

   第三节 尊王攘夷

   春秋时期霸政由齐国创始,齐桓公为历史中第一位霸主,亦为五霸之首。所谓霸政实乃封建之延续。霸主代替过去王室成为权力中心。在此种权力运作之下,华夏诸邦可以内保和平,外抗夷狄。对于国计民生均可算小康阶段。

   霸主欲行霸政,则又必须有其思想基础;不仅为政治号召,而更是长远战略。自管仲相桓公,霸诸侯开始,霸主即提出“尊王攘夷”号召。此为目的亦为手段。尊王所以重建国际国内秩序,攘夷所以解除外患威胁,确保华夏民族生存空间。此种思想简单明了,自能获得华夏诸邦拥护。

   不过,欲将理想化为现实,则又必须采取行动。自从齐桓公开始,霸主用来实现尊王攘夷理想之行动即为结盟。华夏诸邦在霸(盟)主号召之下,组成大同盟,即能形成强大力量足以安内攘外。当然同盟国不能坐享加盟利益,而不付出任何代价。简言之,同盟国有其应尽义务,在盟主领导之下,共同执行同盟政策,甚至于必要时,应出兵参加同盟军事行动。

   霸政始于齐又自有其历史地理背景,西周第二次执行封建政策时,太公封于齐具有重要战略意义。齐国成为华夏民族在东方最远据点,拥有强大实力。齐国位于山东半岛,三面环海,既无外敌威胁,复有渔盐之利。军事经济地位均非他国所能及。所以,太公之后世能首创霸业,似有其深远理由。

   齐桓公虽为第一霸主,但春秋霸政真正创始者应为管仲,将尊王攘夷理想付之实施,管仲为第一人。孔子虽鄙其为人,认为不知礼,并且批评:“管仲之器小哉!”但对于管仲功劳又仍予以高度肯定。孔子曾指出:“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甚至于还说:

  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 注:孔子批评管仲之语见《论语》卷之二,《八佾第三》;赞扬之语见《论语》卷之七,《宪问第十四》。 ]

   管仲逝于周襄王七年(公元前645年),与孔子时代(公元前551-公元前479年)相距约一百五十年,而孔子仍云,“民到于今受其赐”,可以证明管仲政策在历史上具有重大而深远影响。

   管仲所执行之霸政,用现代名词表达,即所谓“同盟战略”。但管仲执行此战略时又有一特点,即几乎完全依赖外交手段,至于武力则尽量备而不用,最多只作有限度使用。孔子云“不以兵车”,足以证明其不主张使用武力。《史记》:“兵车之会三,乘车之会六”,可以显示在九合诸侯时,大部分均为和平揖让之高峰会议 [ 注:《史记》卷三十二,《齐太公世家第二》。 ] 。

   《史记》又云:“管仲既任齐相,其为政也善因祸而为福,转败而为功。” [ 注:《史记》卷六十二,《管晏列传第二》。 ] ,简言之,管仲善用弹性外交,态度绝不僵化,且知适可而止。“召陵之盟”(公元前656年)乃齐桓霸业最高成就,《左传》记述充分显示此次外交胜利得来如何不易。而且更足以显示管仲外交运用如何软硬兼施,恰到好处 [ 注:《左传}鲁僖公四年。 ] 。

   由于管仲之外交运用,加上桓公所领同盟国兵力居于数量优势,使楚人深感压力,于是楚人遂同意加入齐国所领导之同盟组织,此即历史所谓“召陵之盟” [ 注:桓公所率领为齐、鲁、宋、陈、卫、郑、曹、许八国兵力,可谓八国联军。 ] 。

   楚人愿意加盟,表示放弃与华夏民族敌对意图,对于中原(国)自为一大喜事。其原因有二:(1)此乃尊王攘夷政策获得成功之事实证明;(2)本来南夷北狄使中国腹背受敌,难于应付,现在楚人同意和平共存,遂使中国可集中全力消除狄患,所以《公羊传》有云;“喜服楚也!” [ 注:《公羊传》卷十,鲁僖公四年。 ]

   但可惜“召陵之盟”即为齐桓霸业最高潮,十余年后管仲及桓公先后逝世,于是齐国霸权随之没落。桓公死后,情况立即改变,中原诸侯缺乏领导,不再能联合对抗外侮。而此时楚成王以子文为相(令尹),修明政治,发展经济,整军经武,国势大振。子文为春秋时代伟大政治家之一,对楚国有极大贡献。但可惜推荐子玉为其继承人,实乃一大败笔,并终于使楚国受到一次严重失败(详见下文)。

   中原方面则有自不量力之宋襄公,企图继承齐桓霸业,但其失败实乃必然。原因有三:(1)宋小国也,权力基础薄弱;(2)其本人头脑顽固,不识时务;(3)宋乃殷商后代,非周室宗亲,缺乏号召力。结果在泓(水)之战(公元前638年)宋军为楚军击败,宋襄公身负重伤,从此一蹶不振。将其列入五霸名单,实乃历史讽刺。

   宋襄公称霸不成,楚人北进几乎已无任何阻力,若非晋文公兴起,则周室之亡实可指日而待。由于晋国不仅能继齐国霸业,并能维持较久时间,于是此后将近九十年之历史遂以晋楚争霸为焦点。

   第四节 晋楚争霸

   晋国始祖为周成王幼弟,受封时间较晚,中原土地早已分配完毕,所以仅获得接近戎狄之边远地区,即大致为今之山西省南部。此一地区虽距中原核心较远,但有发展空间,此乃晋国后代能建立霸业之远因。

   晋国自周惠王、襄王时(公元前676-公元前617年)即已逐渐发展为北部大国。其领土已不仅限于山西南部,而更由北延伸,同时又向南进占今晋、陕、豫三者之间重要三角地带。于是就战略形势而言,进可攻而退可守。晋国土壤肥沃,水利良好,人口适度,经济潜力颇大,简言之,具有足够称霸之权力基础。

   晋文公之父献公颇能发愤图强,后因宠骊姬之故,废杀世子申生,导致内乱达十五年之久,文公名重耳,为献公次子,于周患王二十二年(公元前655年)逃亡出国,在外流亡十九年,到周襄王十六年(公元前636年)始由秦穆公派兵护送返国接管政权。

   文公返国即位后,即励精图治,增强国力,成就非常惊人,仅四年时间即能击败楚军,建立霸业,真可谓历史奇迹。《国语》对于晋国进步神速曾作详尽描述:

  公属百官,赋职甘功。弃贡薄敛,施舍分寡,救乏振滞,匡困资无……昭旧族,爱亲戚,明贤良,尊贵宠,赏功劳,事孝老,礼宾客,支故旧……政平民阜,财用不匮。 [ 注:《国语》卷十,《晋语四》。 ]

   简言之,文公不仅重视经济成长,同时又注意社会福利,所以始能“政平民阜”,建立富强基础。

   在修明内政同时,文公又展开外交活动,即位次年出兵讨伐王子带,将周襄王送回都城(洛邑),借以结好王室,此为“尊王”政策第一次试用。

   同年秋季,文公出兵协助秦国攻都(国名),此乃一石二鸟战略:一方面导致秦国向南发展,使其不在中原成为晋国之竞争者;另一方面利用秦之南进以牵制楚国,减小后者向中原北进之潜力。

   同年冬季,晋又出兵围原(小国),为一次炫耀武力之外交行动。文公命持三日粮,到时原不降遂命去之。谍报:“原将降矣!”军吏请待之,文公曰:“信国之宝也,民之所庇也,得原失信,何以庇?所亡滋多。”于是退一舍(一宿距离)而原降。上三次行动可算晋国争取霸权之前热身运动,主要目的为完成心理准备。《左传》对此有精辟解释:

  晋侯始入而教其民,二年欲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义,末安其居。”于是乎出定襄王,入务利民,民怀生矣。将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信,未宣其用。”于是乎伐原以示其信。民易资者,不求丰焉,明征其辞。公曰:“可矣乎?”子犯曰:“民未知礼,未生其共。”于是乎大搜以示之礼,作执秩以正其官,民听不惑而后用之。出谷戌,释宋围,一战而霸,文之教也。” [ 注:《左传》鲁僖公二十七年。 ]

   诚如西方战略家所共识,战争准备比战争进行更重要。而在战争准备时,精神似又重于物质。必须人民知义、知信、知礼,然后始可一战。

   战争为两面问题,说明晋国情况之后,必须转而说明楚国情况。当晋国发愤图强之时,楚国国势如日中天,可谓盛况空前。周襄王三十九年(公元前655年),楚将围宋,使子文治兵(演习)于暌(此时子文已非令尹),终朝而毕不戮一人。不久子玉(时任令尹)复治兵于(艹为),终日而毕,鞭七人贯三人耳。国老皆贺子文(认为子文举荐得人)。子文饮之酒,子(艹为)贾尚幼,后至不贺。子文问之,对曰:“不知所贺。子之传政于子玉,曰以靖国也,靖诸内而败之外,所获几何?子玉之败,子之举也。举以败国,将何贺焉?子玉刚而无礼,不可以治民,过三百乘,不能人矣(战败不能回国),苟人而贺,何后之有?”(艹为)贾第一位预测子玉必败之人,真可谓有先见之明 [ 注:本章凡所引述均以《左传》为主,以下均不再列入注释。 ] 。

   自宋襄公称霸不成后,末即已与楚结盟,实际已成其附庸。周襄王十八年(公元前634年),宋成公又叛楚通晋,因此,楚成王决定次年出兵伐宋。此一行动引起一连串连锁反应,终于触发春秋时代决定性会战——城濮之战(城濮在今山东鄄城县临濮集)。

   第五节 城濮之战

   宋成公叛楚通晋,自然使晋国感到莫大鼓舞,而对楚国则为重大外交失败。楚成王为维持盟主威信,遂于周襄王十九年(公元前633年)冬季亲率楚、陈、蔡、郑、许五国联军围攻宋都,讨伐其背盟通敌之罪。宋国当然派人向晋告急。先轸遂向文公建议:“报施救患,取威定霸,于是乎在矣。”文公采纳其意见,决定出兵救宋。救宋必须通过曹、卫两国,而两国均为楚之盟国,势必将构成障碍。

   狐偃(子犯)遂又建议:“楚始得曹而新昏于卫,若伐曹卫,楚必救之,则齐宋免矣。”(前年楚使申侯戍谷以逼齐。)此乃反客为主之计。晋军若越过曹卫而救宋,则不仅必须顾虑交通线安全,而更是劳师伐远。楚军则可以逸待劳。反而言之,若先攻曹卫迫使楚军北上,则不仅可解宋围,而更能主客易势。因此,晋文公欣然采纳狐偃建议。

   晋文公立即搜于被卢(动员),作三军(决定战斗序列),谋元帅(选择指挥官)。战斗序列分为上、中、下三军,以中军为主力,中军将兼元帅(全军总指挥)。每军均有将、佐各一人,分别指挥一半兵力,而并非共同指挥一军。文公向群臣征询元帅人选意见,赵衰对曰:

  郤谷可。臣亟闻其言矣:说(悦)礼乐而敦诗书。诗书义之府也,礼乐德之则也,德义利之本也。夏书曰,“赋纳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君其试之。

   蒋百里认为《左传》到现在还是世界上最好的一部模范战史,并认为赵衰之言颇有深意。因为当时贵族会打仗并不稀奇,但“说礼乐,敦诗书”的人却极少,所以应该请他出任元帅 [ 注:蒋百里,《从历史上解释国防经济学之基本原则》,载《蒋百里选集》(壬寅出版杜,1967年),55页。 ] 。

   至于其他将领又如何选择?《国语》对此有相当详细记载:

  公使赵衰为卿(将),辞曰:“栾枝贞慎,先轸有谋,胥臣多闻,皆可以为辅佐,臣弗如也。”乃使栾枝将下军,先轸佐之……公使原季(赵衰)为卿,辞日:“夫三德者偃之出也,以德纪民,其章大矣,不可废也。”使狐偃为卿,辞曰:“毛之智贤于臣,其齿又长,毛也不在位,不敢闻命。”乃使狐毛将上军,狐偃佐之…… [ 注:《国语》卷十,《晋语四》。 ]

   从古书记述可以获得两项印象:(1)晋国贵族政治相当民主化,群臣勇于发言,君主更能察纳雅言;(2)晋国精英分子均有谦谦君子之风,尤其赵衰、狐偃(子犯)均为文公亲信,在流亡期间曾共患难,而能如此谦让,将重要位置让与过去不曾追随文公之人,更属难能可贵,对晋军精诚团结有重大贡献。

   最后,晋文公所决定之战斗序列如下所示:

   上军:狐毛(将)  狐偃(佐)

   中军:郤谷(将)  郤溱(佐)

   下军:栾枝(将)  先轸(佐)

   次年一月郤谷在军中逝世,人事遂再调整。先轸以下军佐跃升中军将(元帅)。《左传》评语为“上德也”(以德行被选)。其下军佐之缺由胥臣接任。此后直到城濮会战时均再无改变。

   周襄王二十年(公元前636年)正月,晋军开始行动,以曹、卫两国为攻击目标。卫国内部发生政变,晋军顺利进入该国。曹国则作强烈抵抗,晋军费时三日始将其攻占。晋军进攻曹、卫,其目的为引诱楚军北上,但楚军不为所动,仍继续围攻宋国。宋国遂又遣使向晋军寻求紧急援助。文公本欲立即前进,但同盟国(齐秦二国)不表同意而受到牵制,因此感到左右为难。于是先轸献计如下:

  公曰:“宋人告急,舍之则绝,告楚不许,我欲战矣,齐秦未可,若之何?”先轸曰:“使宋告我而赂齐秦,藉以告楚。我执曹君而分曹卫之田,以赐宋人。楚爱曹卫必不许也。喜赂怒顽,能无战乎?”

   此段古文不易了解,应略加解释如下;先轸建议一方面命宋向齐秦两国行贿,请两国代向楚国求情解围;另一方面晋军拘禁曹君,并将曹卫之田分赐宋人,以激怒楚国,使其必然拒绝齐秦两国向其所提出为宋求情要求。于是齐秦两国既喜宋之贿赂,又怒楚之顽固,遂一定同意晋军前进。从此事件看来,可知在国际关系中,同盟有时反而有害,并构成一种包袱。

   晋国方面暂时说到此处为止,现在再说楚国方面。楚成王一向敬佩晋文公,当文公流亡过楚时,曾给与礼遇,并拒绝子玉想杀害文公之建议。二人惺惺相惜,还曾留一段“退避三舍”佳话。当晋军破曹时,楚成王即决定撤兵回国,不与晋军冲突,实乃明智决定。成王本人首先回国(人居于申),并令申叔去谷,子玉去宋,并且特别告诫子玉曰:

  无从晋师。晋侯在外十九年矣而果得晋国,险阻艰难备尝之矣,民之情伪尽知之矣。天假之年而除其害,天之所置其可废乎?《军志》曰;“允当则归”,又曰:“知难而退”,又曰:“有德不可敌”,此三志者,晋之谓矣。

   从楚成王之语可以发现其对于晋国与晋文公均深有了解,而且还引述古代兵书《军志》以作解释,更足以显示其对华夏文化已有深入认识。

   子玉冥顽不灵,反使伯芬(人名)向成王请战:“非敢必有功也,愿间执谗匿之口。”成王非常不悦但又无可奈何,仅同意给与少许增援,包括“西广、东宫与若敖之六卒”在内(均为楚国部队名称与中原不同)。于是子玉遂命宛春向晋文公提出要求:“请复卫侯二封曹,臣亦解宋之困。”子犯认为:“子玉无礼哉,君取一,臣取二,不可失(机)矣。”先轸则有较高明见解:

  子与之。定人之谓礼,楚一言而定三国,我一言而亡之,我则无礼,何以战乎?不许楚言是弃宋也,救而弃之,谓诸侯何?楚有三施,我有三怨,怨仇已多,将何以战?不如私许复曹卫以携之,执宛春以怒楚,既战而后图之。

   于是晋文公遂拘留楚使,并私许曹卫复国。两国随之宣布与楚绝交。子玉大怒,开始求战(从晋师)。晋师退避,军吏曰:“以君辟臣辱也,且楚师老矣,何故退?”子犯立即作合理解释:

  师直为壮,师曲为老,岂在久乎?微楚之惠不及此,退三舍避之,所以报也。背惠食言,以亢其仇,我曲楚直,其众素饱,不可谓老,我退而楚还,我将何求?若其不还,君退臣犯,曲在彼矣。

   晋师退避三舍以报楚惠之后,楚方全军均认为应适可而止,但子玉继续前进,于是晋楚之战遂无可避免。

   夏四月,戊辰日,即会战前夕,晋侯(文公正式封号)、宋公、齐(大夫)国归父及崔夭、秦(大夫)小子懋,次于城濮。

   楚师背酅(丘陵地名)而舍,因为楚人居高临下,使文公颇感忧虑。以后又听到舆人之诵,更感疑惑。简言之,到此时文公对于与楚一战尚未下决心。子犯遂劝其当机立断:“战也!战而捷必得诸侯,若其不捷,表里山河必无害也。”简言之,胜则为诸侯盟主,由于晋国表里山河,占有利地理形势,败亦可自守,并无大害。

   文公又问:“若楚惠何?”栾枝遂晓以大义:“汉阳诸姬,楚实尽之,思小惠而忘大耻,不如战也!”文公夜间又作一恶梦,子犯又设法解释,使文公情绪恢复稳定。以上各种记录均足以显示决策者心情如何沉重。不读历史则不易了解此种心情。

   子玉使斗勃(人名)请战,此乃一种礼节,但其措词则非常轻浮无礼:“请与君之士戏,君冯(凭)轼而观之,得臣(子玉名)与寓目焉。”晋文公遣栾枝作答,措词庄重得体,不愧大国霸主风度:

  寡君闻命矣。楚君之惠不敢忘,是以在此为大夫退,其敢当君乎?既不获命矣,敢烦大夫谓二三子,戒尔车乘,敬尔君事,诘朝将见。

   于是晋军作战前最后一次演习,足以显示其准备之认真。晋军七百乘,韅(背甲)、靷(胸甲)、鞅(腹甲)、靽(后甲),装备齐全。文公登有莘之墟(今山东曹县西北),对全军作一次校阅,感到相当满意,然后讲评:“少长有礼,其可用也。”到此时,文公始放心决定一战。

   第六节 会战分析

   对于此次会战,《左传》有完整记述,其全文可抄录如下:

  己巳晋师陈(阵)于莘北。胥臣以下军之佐当陈蔡。子玉以若敖之六卒将中军曰:“今日必无晋矣!”子西将左,子上将右。胥臣蒙马以虎皮,先犯陈蔡,陈蔡奔,楚右师溃。狐毛设二旆而退之,栾枝使舆曳柴而伪遁,楚师驰之,原(先)轸郤溱以中军公族横击之,狐毛狐偃以上军夹攻子西,楚左师溃。楚师败绩。子玉收其卒而止,故不败。

   《左传》记述似颇简略,在后世曾引起若干疑问与争论。事实上,若与其他史书比较,《左传》可谓相当详尽扼要。蒋百里之评语并不过分。《左传》原文可以分析如下:

   (1)对于晋楚两军战斗序列(阵)《左传》叙述似显示:楚军照传统常规分为二军。子西将左,子上将右,子玉则自将中军。至于晋军则并未照传统方式列阵,所采用序列颇似西方18世纪菲特烈大帝(Frederik the Great)所采取之斜行序列(oblique order),即将兵力集中在某一翼上。于是形成右重左轻之兵力分配。此为晋军能战胜主要原因。

   (2)晋军在左翼方面,只用下军佐胥臣指挥其下军中之一半,面对楚方子上所将之右翼。为何如此部署,其原因为楚方右翼乃由陈、蔡两国部队所组成,陈、蔡为楚之附庸,其部队战斗力自然不如楚军强劲。所以,胥臣以晋方六分之一兵力即能将其击溃。胥臣之所以能轻取胜利,又由于采取一项诡计,蒙马以虎皮直冲陈蔡部队,后者受到奇袭,立即四散奔逃,于是楚右师遂首先崩溃。

   (3)晋军右翼方面,战斗情形则远较复杂。首先是将本应位置在左翼之下军将栾枝兵力调到右翼方面,于是右翼兵力增强到晋军总兵力之一半,即全部兵力分配比例为:右三、中二、左一。战斗过程分为六阶段:

   狐毛设二旆而退之(移动两面军旗,显示上军全部均在退却)。

   栾枝使舆曳柴而伪遁(用车辆拖曳木柴伪遁,扬起大量尘土,使楚方相信晋军右翼已全面退却)。

   楚师驰之(楚师立即发动追击,冲入晋军阵中)。   ④先轸、郤溱,以中军公族横击之。

  狐毛、狐偃以上军夹攻子西。

   楚左师溃。楚师败绩。

   (4)楚军左师溃败后,子玉收其卒而止,即控制其中尚未投入战斗的中军兵力,退出会战。所以尚不至于全军覆没(故不败)。

   以上为对于《左传》记述原文所作分析,应能使现代读者对于其内容获致明确了解。不过若从现代战争研究观点来评论《左传》,则又仍可发现尚有若干缺点及疑问值得作进一步讨论。

   (1)首先应提出之问题即为晋楚双方兵力数量与编制。《左传》对此未能作精确说明,而且尚有若干疑问,如何能对兵力获得可靠数字,本是研究古代战史时最大难题,所以不应对于左氏有所苛责。此一问题又可分为三个小问题:齐秦宋三国兵力曾否参加战斗;晋军兵力及编制;楚军兵力及编制。现在分论如下:

   《春秋》经文记载:“夏四月己巳,晋侯、齐师、宋师、秦师及楚人战于城濮。”但《左传》对会战经过叙述完全不曾提到同盟军,似与孔子经文所云不符,应如何解释?所谓同盟军数量非常有限,只具有象征性意义,并不能给与晋军任何援助,而晋军亦不需要其援助。所以,少数同盟军可能仅作“壁上观”,并未投入会战。此在古代乃常见现象,不足为怪。然则孔子认为齐师、宋师、秦师战于城濮是否错误?事实上,孔子并无错误,因为“战”字有广狭二义,参加战争并不一定必须投入战斗。

  晋军有多少兵力,其编制如何?《左传》所提供唯一数字即为“七百乘”。一乘兵车配多少人员在当时应人尽皆知,因此左氏自不必再作说明。但此种省略遂使后世研究战史者感到极大困难。虽然,一乘兵车配置多少步(徒)兵已有多种不同考据及计算,但是否正确又仍难断定。若作概略估计,一乘最多可能配兵员一百人,包括车士与步兵均在内。若真乃如此,则晋军投入会战的人数最多可达七万。在古代已是相当巨大数量。

   晋军共有三军,似可假定上下两军各两万人,中军三万人,因为中军尚包括“公族”(保护君主之禁军)在内,假定其人数较多似亦合理。兵车之分配亦可能照此比例。晋军每军均设将佐各一人,但并非共同指挥全军,而是分别指挥其兵力一部分(可能为一半)。换言之,每军分为两个战斗集团,由将佐各自指挥。公族则另成一战斗集团。若真乃如此,则每一集团应为官兵一万人,车一百乘。照理说应为一个可由一人指挥的有效单位。此仅为合理推测,《左传》叙述中并无确证。也许七万人估计仍未免过高,比较保守估计应在五万到七万之间。

   楚军兵力则更难估计,其原因有三:

   (a)《左传》对于楚军兵力未提供任何资料。

   (b)楚军单位名称与中原诸国不尽相同,其组织亦缺乏资料。

   (c)楚军中有同盟(附庸)兵力混合在内,真正楚军数量有多少可能无人知道。

   不过概括言之,楚国在当时乃天下莫强焉,其兵力雄厚应无疑问。不过城濮之战并非楚王所欲进行,楚国事先亦无计划,更未准备倾全国之力来与晋国争霸。因此楚方所用兵力仅为其全部中之一部分。

   子玉所率领前往围宋之兵力,其中包括五国同盟部队,所以楚军所占比例自不太高。宋国为弱国,楚国使用此种杂牌部队来围攻,似已绰绰有余,自然毋需动用其主力。以后子玉向楚王请战,楚王仅给予少量增援,不过其中又包括若干精兵在内,尤其所谓“若敖之六卒”一定为享誉国际之精锐部队,所以《左传》才一再特别提出。不过楚方究竟对于会战曾投入多少兵力,则缺乏资料可作估算基础而仅能推测。

   楚军(包括陈蔡)总数应不少于晋军,甚至于略占优势,否则子玉不可能狂妄自信“今日必无晋矣!”至于素质,楚军本身应不弱于晋军,但陈蔡部队则必然较弱,因此遂构成楚方致命伤。楚军共有多少兵车,照推测似应与晋军大致相等。至于步兵甚至于可能比晋方较多。

   (2)关于兵力问题,讨论到此为止,再进一步指出《左传》叙述中尚有若干疑问应加以讨论:

   胥臣蒙马以虎皮。春秋时代尚无编成战斗单位之骑兵,马仅用于拖车。胥臣如何蒙马以虎皮,《左传》未作任何说明,由此引起后世读者疑问。马上是否有骑士,马后是否拖有战车?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照理推测,两种想象似均不可能。胥臣应是将拖车之马解下再蒙以虎皮,然后驱赶一群马向楚方右帅(陈蔡部队)冲去。陈蔡部队素质纪律较差,突然看见一群老虎冲来,立即惊恐万分,遂自然溃散,落荒而逃,于是楚方整个右翼兵力不战而溃,胥臣因而轻松赢得胜利。

   狐毛设二旆而退之。狐毛移动两面军旗并同时退却,以引诱楚军前进,但《左传》并未说明狐毛向何方退却。此乃第二个必须解答之疑问。照理推测,狐毛与狐偃率领晋方上军全部并非向后方退却,而是向右侧面退却。为何必须如此?又与下述第三疑问有关。

  栾枝使舆曳柴而伪遁。栾枝向何方伪遁?其在开战时之位置在何处?后世对此二疑问,有颇多争论,实际上并不难解答。第一,晋方右翼(面对楚方左翼)开战时部署三个战斗集团,即上军全部(狐毛、狐偃)另加自左翼调来由栾枝所指挥之下军一半兵力。此三个集团作梯次部署(《左传》并未说明),依照会战过程(《左传》有明白说明)研判,栾枝应位置在最前线,孤毛、狐偃则位置在第二及第三线,又由于狐毛为上军将,狐偃为上军佐,故前者应在第二线,后者应在第三线。晋军开战时全部兵力部署可参看附图3-1,即可明了。依照此种部署,孤毛、狐偃必须将上军向西侧回移动,始能使正面显出一空洞,好让位置在第一线之栾枝可以曳柴向后方伪遁,以引诱对方(子两)确认晋军右翼已全部退却,于是立即向所留下空洞(缺口)追击(楚师驰之)。

图3-1 会战初动

图3-2 两军争战

图3-3 击败楚军

  先轸、郤溱以中军公族横击之,狐毛、狐偃以上军夹攻子西,楚左师溃。《左传》叙述已够明白,不用再解释。不过根据《左传》即可知上军必然是向西侧移动,否则不可能与中军两面夹攻,使子西溃败。到此还有一小疑问可提出:栾枝是否参加战斗?如果栾枝反转过来参加战斗,则楚师将陷入三面包围之中。不过由于栾枝兵车均已曳柴,应一时不易解脱,所以似乎不可能立即投入战斗。

   全部会战过程可用附图作扼要说明:图3-1为会战开始时晋楚双方兵力部署概况,图3-2为会战已在进行时情况:胥臣首先发动攻击,狐毛、狐偃、栾枝正在诱敌(子西)前进;图3-3(图取自《历史与战略》第一章28页(麦田))晋军击败楚军时情况:子上已被逐出战场,子西正受两面夹攻,开始溃败,子玉仍按兵不动。

   第七节 结论

   晋军在城濮之战中能击败楚军,赢得胜利,绝非由于侥幸。晋军之所以能胜,其原因实在太多,诚如《孙子》所云:“胜兵先胜而后求战。”晋军可算是胜兵,楚军则为败兵。楚军对战争毫无胜算,只能侥幸以战求胜。

   晋军何以为胜兵?可以列举其理由如下:

   (1)晋文公对战争有充分准备,志在必胜。楚成王则根本不想进行此次战争,无意倾全力与晋争霸。

   (2)晋国领导阶层能通诚合作,尤其人才辈出,智谋非凡,令人羡慕。

   (3)战争永远有正反两面,楚方之败因即为晋方之胜因,子玉刚而无礼实乃导致晋军战胜主因之一。其实子玉不应求战,《孙子》有云:“将不可愠而致战。”子玉甚至于视战争为戏,真乃荒谬已极。

   (4)会战前,晋国外交手段之运用,相当灵活而有弹性,足以增加会战获胜机会。

   (5)晋军对于会战有周密计划,能采用不合传统的兵力部署。对于奇袭、欺敌、集中等战争原则均能作巧妙运用。以当时军事学术水平而论,应算是超时代成就。

   (6)最后,晋方对楚方情况似如《孙子》所云,能够先知,所以始能谋而后动。因此,晋军应有极佳情报来源。但《左传》对此并无记载。

   以上六点为晋军之胜绝非侥幸之理由。关于最后一点,本书作者曾在《国语》中找到证据,实为前人所未发现。引述如下:

  昔令尹子元之难,或谐王孙启于成王,王弗是,王孙启奔晋,晋人用之。及城濮之役,晋将遁焉。王孙启与于军事,谓先轸曰:“是师也,唯子玉欲之,与王心违,故东宫与西广室来。诸侯之从者叛者半矣,若敖氏离矣,楚师必败,何故去之?”先转从之,大败楚师,则王孙启之为也。 [ 注:《国语》卷十七,《楚语上》。 ]

   此乃令尹子木论“楚材晋用”时之语,应信而有征。由此可知《孙子》所云完全正确。“先知者……必取于人知敌之情者也。”因为能有正确情报来源,始能先知,而战略运用遂能无往而不利。此可能即为城濮之战最重要教训。

   城濮之战乃真正决定性会战,虽然楚军损失不大,对其国力之减弱亦属有限,但精神(心理)效果远超过物质。在此之前,楚国威望可谓无与伦比,楚军从未战败,虽以齐桓之强,均不敢撄其锋。齐桓死后,宋襄称霸不成,楚国之扩张遂再不受任何围堵。鲁、卫、郑、曹、陈、蔡、许、宋等国均已成其附庸。中原大部分均已成其势力范围。正当中原命运命悬一线之际,城濮之战居然带来意想不到之转机。

   晋军击败楚军,当时所造成巨大心理震撼,实不难想象。一方面,楚军常胜神话已粉碎;另一方面,中原诸国团结御侮信心又再度复活。以后晋楚虽继续争霸,互有胜负,但中原同盟在晋国领导之下,始终能抵抗外侮,稳定平衡近百年之久,使华夏文化发扬光大。简言之,此一战使历史潮流方向继续不变,使周公所建立之封建制度继续延长,使周王朝全长将近八百年之久。因此,城濮之战乃具有历史意义的决定性会战实毫无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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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