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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鹰·第十五

年轻的鹰·第十五

作者:A.И.波克雷什金·前苏联

出自————《碧空铁血·苏德空战亲历记

出自————《战争通史

   一

   我们来到前线这一个月来,牺牲了好几位飞行员,损失了10架飞机。5月中旬,团长委托我往斯塔夫罗波尔飞一趟。那里有一个后备飞行训练团,叫我去挑选飞行员补充部队。我很乐意接受这项任务,一方面可以到城里去看一看,另一方面,可以由我亲自挑选优秀飞行员。

   “明天早晨开始挑选吧。”后备飞行训练团参谋长一边把出差命令退还给我,一边说道,“我把后备飞行员都召集起来,我带你去跟他们见见面。我们这里后备飞行员可多的是呢。”

   “后备飞行员多的是”,这太好了!这就是说,我可以从好的里头挑选更好的了。

   第二天早晨,当我来到这个后备飞行训练团的驻地时,后备飞行员早已列好队。这里既有很年轻的,也有年岁稍大些的;有的人穿着飞行服,有的人穿着一身军服,还有一些人胸前佩带着勋章和奖章。这些后备飞行员都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我这个从前线来的人。他们早就知道我来到此地的目的了。每一个人都希望博得我的好感而被选中。我在队列前面顺着队列走过去,想要挑选一批像阿特拉什凯维奇、吉亚琴科、米洛诺夫、尼基京、瑙缅科、奥夫宪金、法捷耶夫、奥斯特洛夫斯基……那样的好飞行员,哪怕只是或眼神、或气质、或姿态有些相象也好。我多么想挑选一批配得上“近卫”称号的靠得住的战士去顶替那些牺牲战友的岗位啊。

   当我走到队尾时,一名身穿战士制服的中尉迈步走出队列。最先映入我的眼帘的是他那被伤疤毁坏的面容。眼皮红红的,象是刚被烧伤不久。甚至嘴唇的颜色也不象自然生成的。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副活生生的战争本身的形象。

   在前线我最怕的是见到有残疾的人。比起重伤来,死亡是算不得什么的。不是有这样一段歌词吗:“要是死,那就痛痛快快地死去;要是受伤,那可只能是轻伤。”如今,站在我面前的这位中尉恰好扮演了一出真正悲剧的主角。

   “大尉同志,带上我吧。”中尉轻声地说道。他的眼眶里充盈着泪水。“我必须去战斗!我不能闲呆在这里呀!”

   我一时无话可答。

   “你飞过什么飞机?”我终于不得不问一句。但愿他没有飞过歼击机。

   “我飞的是‘驼背’。我打过仗。我的飞机被敌人的‘瘦小子’给打起火了。”中尉答道。

   “可是,我们需要的是歼击机飞行员哪。”我终于找到了拒绝接收的借口,尽管我内心十分同情他。

   “我一定能很快学会的。”他急切地向我保证说,“您知道,我对敌人是怀着刻骨仇恨的呀,我多么想去跟敌人拼一场啊。我是能够学会驾驶歼击机的。那一群法西斯恶棍把我弄成这一副模样,我必须去跟他们彻底算账。”

   泪珠在中尉的眼眶里滚动着。

   “那好吧,我把你的姓名记下来好了。”我勉强地答应了他的热切要求。

   接着,我就同其他飞行员谈话。问他们在什么地方打过仗,为什么来到后备飞行训练团等等。我耳朵听着他们的答话,脑子里却一直在盘算着要不要带上这位中尉。不行啊,我不能把这样一副模样的人带回飞行团去,这会给新飞行员造成精神压力,更何况岂止对新飞行员而已呢?要知道,在空战中,必要时,就得勇闯枪林弹雨,甚至要用自己的飞机连同自己的肉体一起去撞毁敌机。在这种时候,只要一想到这位中尉被烈火烧毁的面容,就会联想到“我的脸也可能会被烧成这副模样吧?”于是,他就可能畏缩不前。我终于最后下定决心:最好一个也不要,以免伤了这位中尉的心。

   傍晚我来到后备飞行团司令部,签妥了出差回执,随后就请他们派车把我尽快送到机场去。他们不给派车。我表示不满,说:如果现在不把我送到机场去,那我就得在这里白白地呆一夜。

   这时,一个肥胖的高个子中校走进房间来。他仔细端详我两眼,随后就粗鲁地说道:“啊——,原来是你在这里吵吵嚷嚷。怎么,你还想要蹲禁闭吗?”

   我也辨认出他是什么人来了。他就是这个后备飞行训练团的团长古巴诺夫。以前在巴库时,我曾经跟他发生过冲突。

   “这里没有谁吵嚷,中校同志。”我尽量克制着,“只不过是我需要一辆汽车到机场去罢了,不然,今天我就来不及起飞了。我不是到这里来闲逛的!”

   “你可以步行嘛。早点离开这里对你有好处,否则……你走吧!”

   古巴诺夫接下去又唠叨了不少,可是,我没有去听它。我气愤已极。他为什么要提起我惨遭迫害那些日子的往事呢?也许是因为我又获得了几枚勋章他忌妒了吧?在人们都极需要互相关心的时候,他为什么要如此粗暴地对待别人呢?难道连如此残酷的战争也改变不了这号人的狭隘心胸吗?战争啊!……也许他在这个后备飞行训练团里悠闲自在惯了,还不知道前线正在打仗吧?

   我回到飞行团以后,向科拉耶夫团长和波格列布诺伊政委报告了我没有从后备飞行训练团里挑选到飞行员的全部原因。他们同意我的做法。过了大约两三天,我们飞行团来了一大批飞行员。他们都是从友邻飞行团转过来的,因为这个飞行团要回到后方去改编。

   就在这一天,我完成战斗任务返航落地以后,在指挥所跟前遇见了祖索夫。不久前,他被任命为我们飞行师师长。职务提升了,军衔也晋升了。他,高高的身材,宽宽的肩膀,穿的军服也是精制的。这是他当师长以后第一次到我们飞行团来。他的情绪很好,精神焕发。

   “波克雷什金,给你们补充的人都到了。”他用头指点一下站在一旁不远处的飞行员说,“这回你可以按照你们的做法去训练飞行员了。你们有了飞行员,就有牌可打了。”

   “我手中只有一种‘牌’,师长同志。”我拍了拍飞行图囊笑着答道:“我不飞不行,不打仗也不行啊。” [ 译者注:纸牌与地图,在俄语里是同一个词。 ]

   “并行不侼嘛。你可以一边飞行,一边教新飞行员嘛。”

   “是!”

   “走,我带你去跟他们认识一下。”

   二

   当我们走到一群飞行员跟前时,眼前的情形同我在后备飞行训练团挑选新飞行员时的情景相仿,最先映入我眼帘的又是那位面部落下严重烧伤疤痕的中尉。当然,他脸上的烧伤部位只是飞行帽遮盖不到的双颊。

   他与其他飞行员的不同之处,除了面部有烧伤疤痕以外,他的体格之壮实是谁也比不上的。

   “中尉克卢博夫。”当我们走到他跟前时,他报告道。

   “你是在什么地方被烧伤的?”祖索夫师长问道。

   “在莫兹多克附近,上校同志。”

   “这个地方我熟悉。”师长兴奋地眯缝着他那高加索沃舍梯人特有的黑眼睛说道:“你飞过什么飞机?”

   “海鸥式。”

   “我们这里的飞机可都是‘空中眼镜蛇’呀!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我一定能学会,上校同志。”

   我们继续走过去。

   “中尉特罗菲莫夫。”一个脸上长着一双富于表情的蓝眼睛的瘦小飞行员一边敬礼,一边报告道。

   “你打过仗吗?”

   “我揍掉过3架敌机。上校同志。”

   “你叫什么名字?”

   “列兵苏霍夫。”

   “列兵?这是怎么搞的。给我送来一个列兵有什么用?”

   “我是飞行员,上校同志。只不过我刚从航校毕业就当上骑兵罢了。我打过仗。”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简直莫名其妙。你给我查一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师长对我说道。

   “是!马上调查!”

   我扫了苏霍夫一眼。他体态匀称,外表端正。他穿着的裤子和上衣,还有士兵裹腿,全部旧了,褪了颜色。只有那一双黑眼睛看上去是年轻的,欢快的,甚至显得有点淘气。他那富于表情的眼睛好象是在说:“那好吧,你去调查好了,我是没有问题的,关于我的过去吗,我跟很多人都说过,谁都知道。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那我就给你们讲一讲也没啥。”

   我笑着对他说道:

   “那么说,你是一名战士了?这没有什么!我们不也都是战士吗?”

   随后,我们同戈卢别夫、热尔杰夫、奇斯托夫、卡尔波夫、克托夫、别列兹金等人,也都一一见了面。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别列兹金有的地方很象牺牲的奥斯特洛夫斯基。

   “你们怎么这样瘦呢?”我问道。

   “航校伙食差,飞得多。”别列兹金少尉腼腆地答道。我觉得他有点拘谨。

   有一次,我返航落地以后,见波格列布诺伊政委正在树阴下面的草地上同新飞行员们谈心。于是,我一个肩头靠着大树站着听他们说话。波格列布诺伊政委正在给他们讲述我们飞行团的战斗历程和突出人物。他逐个地介绍了牺牲同志的事迹,列举了飞行员们建树的战功,讲述了几次打得最漂亮的空战,也谈及我们的新战术。这新战术我是极感兴趣的。新飞行员都聚精会神地听着政委那生动有趣的描述。政委善于把他所讲的一切都归结到一个主上来,那就是:你们都要继承我们飞行团的光荣传统,并加以发扬光大,你们要比那些已经为本团、为祖国贡献了血汗甚至献出了生命的同志做出更大的成绩来。

   我真想尽早和这些战友接触,把我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他们,把我会的一切全都教给他们。现在已经很清楚,我们是不可能在库班土地上停留多久的。夏季一到,我们飞行团就要开到乌克兰地区去参加重大战役,而为了应付严酷的空战,必须立即着手训练飞行员。

   当天,我同差不多所有新飞行员都上过天,驾着双座教练机,依次检查他们的飞行技能。在空域飞行中我了解到,克卢博夫、特罗菲莫夫、戈卢别夫、苏霍夫、热尔杰夫、克托夫等人,都能很快训练出来,放他们出去执行战斗任务。别列兹金少尉则不得不退回后备飞行训练团去补训。他连手脚的配合动作和驾驶飞机的准确动作都还没有学会呢。在前线条件下训练这样的飞行员是相当困难的。

   开课了。新飞行员学习编队飞行,学习本团飞行员在飞行技巧方面积累的宝贵经验。

   有一次,在课间休息时,我听到苏霍夫讲起他为什么会成为一个没有军衔的飞行员。

   “讲吧,讲得详细点。”克卢博夫笑着说,“比如,讲一讲那个骆驼呀,照相呀……”

   “难道你们以前听过?”我诧异地问道。

   “何止几十次了!”热尔杰夫说道,“我们在后备飞行训练团里当后备飞行员的时候无事可做,动不动就央求他:‘给咱们讲讲你是怎么骑着骆驼打仗来着?’这样我们就不寂寞了,时间过得也就显得快些。”

   苏霍夫笑着,待大家都安静下来,他才开腔:

   “只讲当兵这一段吧。至于骆驼为什么要叫唤,那我可就无可奉告了。”他就这样开场了,“我在照相馆里学过照相,也干过照相工作。后来到了航空俱乐部,学的也是这一行。我就是在这里,在库班这个地方考进航校的。毕业考试合格,航校准备给我授军衔。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德寇占领了罗斯托夫,强渡了顿河,闯进了库班大草原。于是,我们这些人就编成一个学员营,开赴前线。到前线以后,就把我派到骑兵部队去当机枪射手。当时,我们在黑土草原上作战。不知是谁想出一个点子来:骑骆驼。于是,我们就都骑上骆驼,把机枪架在骆驼背的驼峰上,在卡尔梅克草原上骑着骆驼打起仗来。我就是在那里负的伤。后来,来了一道命令,叫所有飞行员都回到飞行部队去。这样,我就成了没有军衔的‘列兵飞行员’了!等我跟大家混熟了,我就跟首长讲我这一段经历。我也记不清跟多少位首长讲过了。他们总是这样问我:‘那,可怎么给你登记呢?是给你登记个骑兵呢,还是骆驼兵?那时候你不是以飞行员的身份去打仗的呀。’我始终坚持着要当飞行员。我从小就想当空军飞行员。我没白费周折,总算进了航校。我老早就想进航校学飞行……”

   “苏霍夫,你说说,你是怎么把那一大堆照片张冠李戴,给弄得乱七八糟来着,惹得顿河哥萨克差一点没有揍你一顿?”有人想要让他讲一讲这一段趣事。

   “这个嘛,且听下回分解。”苏霍夫笑着把手一摇。

   热尔杰夫、克卢博夫和特罗菲莫夫三个人最先掌握了空中眼镜蛇式歼击机的驾驶技术。我开始和他们一起演练空战动作。那个西伯利亚小伙子戈卢别夫后来成了我的僚机飞行员。

   我们也给新飞行员正规地讲理论课。让他们研究敌机的构造特点和武器装备以及德国空军的战术。我们还利用飞机模型,

   采取问答形式研讨各种空战方案,演练最有利的空战机动动作和各种攻击方法。

   “……敌容克式轰炸机九机编队迎面飞来,你是歼击机六机编队的带队长机。你如何处置?”

   一个飞行员回答了他打算如何组织攻击。

   “空战已经开始。突然从云中钻出6架敌梅塞施米特式歼击机。你怎么办?”

   常常是我给新飞行员讲解本团某些值得吸取教训的空战战例。这时,我总是具体地引导他们,使他们学会战术思维方法养成自我剖析错误的习惯。

   我们在波波维切斯卡亚机场驻扎时,飞行员都把我们那个地下掩蔽部称作教室、航校,有的人甚至称之为学院呢。四面墙壁上挂满了各种示意图、有启发教育意义的宣传画,讲桌上摆着敌人各种轰炸机和歼击机的模型。

   不久,克卢博夫、特罗菲莫夫、苏霍夫、热尔杰夫和克托夫的学习成绩,都达到可以执行战斗任务的标准。只有别列兹金的成绩最差。他预感到会把他退回到后备飞行训练团去,心里难过。

   有一次,他来到我跟前,几乎是哭着恳求我:“大尉同志。请您允许我随同别的战友一起去执行战斗任务吧。”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我不愿意说出足以使这个小伙子寒心的评语。我答应他准备单独教他一个人。可是,战斗任务繁重,使我难以抽出身来单独教他。这不能不使我着急:要等到哪一天才能放他出去执行战斗任务呢?有一次,共青团组织负责人科罗特科夫也带着这个问题来找我。他说,他是代表共青团组织来委托我办一件要紧事的,还说,在共青团委员会的办公室里和在会议上,我们都和共青团员别列兹金谈过关于他坚持要随同战友们一起出战的问题。别列兹金在这些场合都表示:当战友们都在与敌人拼一死活的时候,他作为一个共青团员,无权呆在机场上观望。

   从那时起,我就格外关照别列兹金了。但是,让一个训练不足的新飞行员随队出征,那我是从来连想也没有想过的。我最怕的是新飞行员在首次空战中就遇上生命危险。万一别列兹金遇上这种危险而又侥幸死里逃生,那以后他就会长期受自卫本能的控制而在关键时刻畏首畏尾,不敢勇猛果敢地与敌人拼命,以致不知如何摆脱本来能够轻易摆脱的危险处境,白白地送了性命。

   “从明天开始训练。”我对共青团组织负责人和别列兹金说道。

   可是,第二天,以至后来整整一周,我都没有机会训练别列兹金。我带领新飞行员第一次出动时,在一场很艰苦的空战中,新飞行员当中飞得最好的克卢博夫——他是我的希望所在,连同他的僚机飞行员热尔杰夫一起掉了队,而且没有返回本场落地。一直等到晚上我们才得知,他们两个人到底揍掉了一架敌机,随后在克拉斯诺达尔机场落了地。他们两个人掉队使我很伤心。我决定同新飞行员一起演练协同动作。必须教会他们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掉队的方法。因掉队而牺牲的同志何止一两个而已呢?

  

   5月底我终于收到了我日夜盼望的——玛丽亚的信。她在信中写道,她还活着,身体也很好,非常想念我。每当她从报纸上看到库班空战消息时,她总是为我的安全担惊受怕。她的信使我非常激动,我想趁着眼下前线平静的时机,去跟她会个面。于是,我立即去找科拉耶夫团长。

   “团长同志,请准我一天假去看看玛丽亚。她现在正在米列罗沃呢。”

   “就是那个淡黄色头发的姑娘吗?”

   “就是她。”我努力抑制着激动的心情答道。

   “噢,爱情的力量啊,多么伟大!”他一边踱着步,一边象朗诵诗歌一般,韵味十足地高声念诵着。“那好吧,你去。”他在我面前停下来说道。

   “我驾驶‘乌特-2’去行吗?”我硬着头皮又提出一项要求。

   “好,好——,看样子,可真把我们的波克雷什金苦闷死了!”科拉耶夫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哈哈大笑起来,“不过,你要记住,后天一定要回到团里来。”

   “是!”我兴高采烈地敬了个礼,就朝着“乌特-2”型教练机跑去。

   玛丽亚在信里不便写明部队地址。可是,信里却有这样一行字:“泰西娅住在米列罗沃城外”。泰西娅是玛丽亚的女友。

   快要飞到米列罗沃时,我开始仔细搜索空域。要找到机场并不难,因为机场上空总会有飞机飞行的。

   落地以后,我见一个停机坪旁停着一辆一吨半载重汽车。我决定向这位司机打听玛丽亚那个部队的地址。待我走到近前一看,原来这位蓄着大胡子的中年人,是我早在马纳斯时就认识的。

   “您好,波克雷什金大尉!”他老远就向我打起招呼来。

   我答了礼。我高兴的是,一下飞机,最先见到的竟是老相识……玛丽亚是不是把我忘掉了呢?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加之,我们过的那是前线生活,变幻莫测,一切出乎意料的事情,都是可能发生的。如果她变了心,那我就立刻返回部队去。

   司机打听起我们那一带前线的形势,问我的个人成绩如何。我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心里老是琢磨着怎样设法把话题引到我需要的方面来。最终还是我的谈话对手救了我。是他先把话题转到马纳斯那个地方的熟人身上去的,是他先提起了医疗卫生营那些温文尔雅的姑娘的。

   “你还记得有一个名叫玛丽亚的护士吗?”

   “我怎么会不记得她呢?”司机活跃起来,“前几天我这只胳膊就是她给我包扎的。那可真是一位好姑娘啊!我们都很敬重她。您等一等,等一等……”他俏皮地一笑,接下去说道:“您,准是来找她的吧?没错儿,准是来找她的!医疗卫生营的人都说您是她的丈夫呢。”

   唉,我真不该怀疑玛丽亚!

   “对了,我正是来找她的。”我高兴地答道,“你能用车送我去一趟吗?”

   “这是哪里的话呢,不成问题!”他坐进驾驶室以后,又补上一句:“这回您心里可乐开花了吧!”

   “这就是医疗所,大尉同志。”司机把汽车停在一栋白房子跟前说道。

   我谢过司机,就跳出驾驶室。就在这时,我一眼望见从土坯房子的窗口里闪出好几个好奇的面孔来。随后,就听见其中有人喊了一声。只见,她,玛丽亚,急匆匆地跑了出来。身后还跟来一大群护士。她们欢快地喊着,叫着。

   这一大群吵吵嚷嚷的姑娘,一直把我拥进她们的宿舍里。随后,她们就都张罗开了。玛丽亚这样招待小伙子还是第一遭呢。

   “我怎么招待您这位爱挑剔的贵客才好呢?”

   “有啥就吃啥不是挺好吗。”

   在我俩共同度过的这一天里,我俩踏遍了老镇周围的几乎所有小路。该说的话好象都说到了。有欢笑,也有痛苦。我俩最先想到的人当然是法捷耶夫。当我告诉玛丽亚,说他已经不幸牺牲时,玛丽亚哭了。法捷耶夫那豁达开朗的性格,晚上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散步时的情景,都一齐在我们的脑海里涌现出来。我俩都还记得,有一天中午,正当一大群人排着长队等候包扎的时候,法捷耶夫拨开人群,挤到护士工作台跟前去找玛丽亚,楞头楞脑地问道:

   “我来找你就是想要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一心一意地只爱我们的萨沙?”

   当时,我们俩一方面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幼稚可笑,另一方面也觉得法捷耶夫这个“楞头青”也着实逗人喜欢。在对人对己的估计上,我同玛丽亚的态度差不多总是一致的。也许正是这个共同点把我们俩结合到一起的吧。我和她都善于识别他人言行的真与伪,也都喜欢真诚直爽的人。早在马纳斯的时候,当她知道了我的一切,知道我在工作上与个别人有分歧时,她的态度始终与我的一致。这使我觉得她比谁都好。她理解我,相信我,但她也要求我改变单身汉的某些习惯。对此,我有时让步,有时不高兴。

   玩了整整一天。傍晚,当我准备驾机返回部队时,玛丽亚要到机场去为我送行。我没有同意。她很不理解。可是,我又不便告诉她为什么。玛丽亚大概不会知道吧,所有在前线作战的飞行员都认为,女人来到飞机跟前是一个不祥之兆呢。不过,她倒也没有坚持非要到机场去送我不可。我在老镇上向她告别,就直奔机场而去。

   到机场以后我才知道,这里无法为我的飞机加油,因为这种飞机只能使用特种汽油。这种汽油只有邻近的一个机场才有。我只好向那个机场飞去。待我从那里起飞时,天色已经很晚。毫无办法,只好在老镇机场重新落地去敲玛丽亚的窗户了……

   大清早我就离开这里,向库班飞去。依旧是那一条航线,依旧是从草原和那些市镇的上空飞过。不过,我觉得今天可和昨天不一样,大地仿佛焕然一新了。这一天的生活是我从未经历过的,使我对未来更充满了信心。我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更可亲,都更值得珍惜。我觉得我的精神倍增,对明天的憧憬也有了具体的内容。发动机的响声仿佛是在呼唤着玛丽亚的名字。唉,快一点结束这一场战争吧!……

   我们机场上飞机很少。这种情况最近以来是不多的。我向停机坪滑去。只见机械师丘瓦什金从我的作战飞机那边跑过来。他为什么这样慌张呢?这很使我莫名其妙,吃惊不小。他气喘吁吁,老远就跑不动了,改为步行,嘴里还不住地喊着什么。我本能地往天上看了一眼。天上平静无事。

   “您没有听说吗?……今天……”

   看着平时总是那样文静,甚至有些慢吞吞的丘瓦什金现在这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我只想笑。

   “祝贺您,大尉同志!今天,今天……无线电广播……您……苏联英雄!”

   我极力不使这突如其来的无限喜悦的心情显露出来。于是,我问道:“还有谁?”

   丘瓦什金用双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我用另一只胳膊拥着他的肩膀,我们拥抱在一起。

   “我视贺您!这太好了!这是在库班土地上赢得的荣誉啊!您问我还有谁吗?有克留科夫、格林卡、列奇卡洛夫、法捷耶夫,还有别的飞行团的。”

   这些飞行员的名字,机械师的双手,怎能不使我忆起这两年来所走过的战争道路?唉,法捷耶夫,你过早地离开了我们!

   我们走在嫩绿柔软的草地上,空中传来飞机发动机的响声。这响声异常强大,振奋人心。强大的俯冲轰炸机大机群,一个九机编队接着一个九机编队,正从我们头顶上由东向西飞去。整个天空都在轰鸣!

   “咱们发动进攻了。”丘瓦什金说道。

   “是啊!”

   “就只有这么两天工夫,出的事可倒不少!今天,该咱们进攻了。可是,昨天呢,是德国鬼子攻咱们……咱们团也遭了了殃。”

   “出了什么事?”

   “敌人的福克式歼击机空袭了咱们机场,扫射了停机坪,打伤了一个飞行员,机务主任牺牲了。敌人好象知道您不在家似的。”

   “你说到哪里去了,我算得了什么呀!”

   “他们怕您呗!大家都说,只要您一上天,德国鬼子就在无线电里嚷起来:‘喂,注意,注意,波克雷什金升空了!’”

   “牺牲的是哪一位机务主任?”

   “乌尔万采夫。只有一发子弹打进他的工作间。刚巧穿过他的太阳穴。伤了一位新飞行员。他的一条腿做了截肢手术,接着就不行了。”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个人的荣誉却偏要伴随着全体的悲痛而来呢?个人的荣誉要大家共享,大家的悲痛个人也要分担哪!

   丘瓦什金说不出那位新飞行员的姓名来。我不由地想到,牺牲的这位肯定是没有固定作战飞机的很不显眼的新飞行员。莫不是别列兹金?

   我们来到指挥所的地下掩蔽部跟前。从里边走出几个人来。他们都很有礼貌地对我微笑。我一眼就认出其中的波格列布诺伊政委来。他捋了捋胡子,随后便把双手高举过顶。站在他身边的是别列兹金、科罗特科夫和佩日科夫。佩日科夫是我的老乡,也来自新西伯利亚市,而且还是我在工厂技工学校时期的同学。他来本团不久,担任宣传员职务。在这些人后边一个什么地方隐隐约约地显露出科拉耶夫的头。所有飞行员都上天跟敌人拼命去了,可是,这位团长呢?……波格列布诺伊政委首先朝我走过来,我象拥抱亲人那样拥抱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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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