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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港事件前夕的情报战·第三

珍珠港事件前夕的情报战·第三

 作者:实松让·日本

出自————《情报战

出自————《战争通史

   第一节 日本方面获胜

   1.1 夏威夷作战的无名英雄

   珍珠港的谍报员

   “森村书记生”诞生

   一旦日美开战,首先给美国太平洋舰队根据地珍珠港以最初的一击,这是联 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大将早已下定的决心。

   ——美国总统罗斯福为了箝制日本南进行动,早在一九四○年五月,就命令 太平洋舰队从美国西海岸开进夏威夷。并且根据远东形势的发展,稳步地加强了 战争准备。从战略上来看,这就等于把匕首刺向日本的胸膛。所以,在这种情况 下万一爆发战争,我国漫长广阔的南方战线的侧翼,将会立即受到美国舰队的严 重威胁,南方作战就没有取胜的把握。夏威夷作战作为保证实施南线作战的一仗, 是必不可少的。而且,考虑到日本海军的兵力,如果错过早期攻击的时机,制胜 的机会将一去不返——这就是山本长官的意见。

   为使夏威夷战役取得成功,必须克服重重困难。

   最令人担心的一个问题是气候。如果一个月当中有七天可能用于作战,则成 功的可能性不算小。此外还有一些问题,如:参加攻击的强大的航空母舰特遣部 队的编队和训练;用来攻击停泊在浅海的军舰的航空鱼雷;进攻夏威夷路线的选 定;对海上舰船的燃料补给;等等。

   但是,决定夏威夷作战成败的关键因素是,作为攻击目标的美国太平洋舰队 的主力部队是否确实停泊在珍珠港。

   即使日本机动部队在进攻途中不被对方发现,气候条件也很好,攻击机群长 驱直入瓦胡岛,如果作为攻击目标的太平洋舰队出港进行演习或训练,珍珠港内 空无一物,那么将会怎样呢?日本海军从战争伊始,就要迈出不可挽回的错误的 第一步……

   因此,日本海军军令部老早就注意到了日本驻檀香山总领事馆。

   委托总领事馆搜集军令部所需要的军事情报,事情并不那样简单。军令部知 道,让外务省官员干不是他们本行的工作当然是不合适的,而且,这种工作有很 大的危险性,他们一定会感到为难。因此,军令部考虑到无论如何有必要配备一 名海军军官担任专职情报员,并秘密地取得外务省的同意。……也就是说,为了 不间断地、准确地掌握珍珠港内的美国舰队的动态以及其他军事情报,打算把海 军军官作为总领事馆人员派进去。

   那时,军令部情报部有一名预备役海军少尉,叫吉川猛夫。被任命为少尉时, 因病愈后健康状况不佳,退出了现役。

   一九四零年五月的某一天,理查森司令指挥的美太平洋舰队,一反常规,接 到了不返回美国海岸,而驻留珍珠港的命令。就在同一天,日本军令部第五课课 长山口大佐对吉川说:

   “吉川君,准备派你去夏威夷,你看怎么样?”

   吉川摸不着头脑,不知干什么,心想可能是信使之类的工作,去联系联系就 行了。便说:

   “行,我去。……”

   “那么,从今天起,你就学习有关美国舰船的知识吧!……过些天我们和外 务省联系好……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讲,甚至对父母,兄弟也……”

   “是,知道了。”

   几天后,山口又把吉川叫去,命令他到外务省接受指示。山口压低嗓门对他 说:

   “吉川君,要你当个檀香山总领事馆的馆员,在那儿住一个时期。手续由外 务省办理。按指示行动吧!……”

   吉川低着头,聚精会神地倾听着山口的吩咐。

   “噢,对啦,你还是个光头呢。把头发留起来!嗯,……六、七、八,九……”

   山口掰指头算着月份。

   “有半年时间就可以了吧。”

   吉川为了露露面,便到外务省上班了。他被分配在调查部工作。还规定过不 久他要参加一次书记生的考试。吉川对外务省的工作不太感兴趣,所以多在军令 部专心致志地研究美国的军事情况。当他想到使命重大时,就更加认真起来。

   在外务省,局长告诉吉川要使用化名。他自己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名字,便 根据局长的提议,起名叫“森村正”。因为这个名字对外国人来说,既不易发音, 又不易记住。

   吉爪没有参加书记生的考试即算及格,他的名字清楚地登记在外务省职员录 上。从此,“海军少尉吉川猛夫”就成为正式的外务省职员“外务书记生森村正” 了。

   吉川早在一九四一年初就接到去檀香山总领事馆上任的指示,并着手准备。 他的准备工作,不仅限于军事方面的预备知识,就连“森村”的行装也不允许有 半点儿马虎。西服和衬衫等一般缀有名字的东西,必须慎之又慎,以防化名被识 破而露馅儿。联想到韩非子“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训戒,吉川更加小心翼翼了。 不消说,在皮箱上都写着姓名的缩写字母“T·M”。

   这样,檀香山总领事馆的“森村书记生”终于问世了。;往后就是等待三月 中旬由横滨开船的“新田丸”了。各种准备工作,算起来大约花了一年的时间。

   “浪荡公子森村”的积极活动

   一九四一年三月二十日,通知开船的锣声响过了。吉川乘坐的“新田丸”的 巨大船体静悄悄地驶离了横滨码头。

   一周后的一个上午,“新田丸”停靠在檀香山码头。几名领事馆人员前来迎 接。不用说,吉川和他们是初次见面。他们不了解森村的底细。

   “各位是领事馆的吧?我叫森村。”

   “欢迎!欢迎!一路辛苦了!”

   “请各位多加关照!”

   汽车向总领事馆驶去。吉川走进总领事的办公室,做礼节性拜访。

   “我是森村书记生。前来报到。”

   森村行了个礼。总领事喜多长雄眨巴着眼睛,请他坐下,笑眯眯地带着开玩 笑的口吻低声说:

   “你是吉川吧?我知道。军令部关照过。我一定尽力帮助,你就放手干吧!”

   在当地的日本人中,只有总领事一个人知道吉川少尉化名的森村书记生是军 令部派到夏威夷来担任谍报工作的。喜多的这番话,对于吉川来说,犹如千军万 马的援兵。

   “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吉川的眉宇间充满了决心。

   原来,此次派遣吉川来的意图是利用总领事致外务省的密码电报,把吉川搞 到的军事情报,经外务省报告军令部。

   这时,吉川凭以前在军令部四年的工作经验,把主要精力倾注于搜集具有最 重要价值的军事情报上。所谓重要情报就是:不同时期在珍珠港停泊的美国舰船 的类型和艘数;部署在夏威夷方面航空基地的飞机机种和架数,以珍珠港为基地 的舰船动态,防空状况,飞机和舰船的巡逻情况,舰船和军事设施的安全措施, 等等。

   吉川慎重地考虑了应该怎样把这些情报弄到手。他不靠外力,全凭自己的力 量干。关系国家命运的情报,准确是绝对的条件。因此,亲眼看,亲耳听,亲自 动脑筋冷静判断,这才是最可靠的方法,才是自己应走的道路——这就是吉川得 出的搜集情报的结论。幸而,吉川的身分是外交官,夏威夷又住着许多日本人。 这些对他搜集情报的活动极为有利。

   吉川刚一到任,就开始了活动。他身穿绿色西装裤和夏威夷衫,头戴插着羽 毛的夏威夷帽,以观光为名,雇上一辆出租汽车兜风去了。他查看了美国太平洋 舰队根据地珍珠港以及希卡姆·菲尔德机场等军事要地,着手今后的工作准备。 他想起在军令部的桌子上,几乎每天都仔细看过的地图,现在这些军事目标活龙 活现地展现在眼前,一种难以形容的感情油然而生。

   从小山上眺望,珍珠港就好比一只巨大的海盘车,发出闪闪的白光。阳光灿 烂、四季如夏的碧空之下,美国太平洋舰队大大小小的军舰,犹如涂了一层白奶 油的漂亮糕点,排列在蔚蓝的海面上。此情此景,简直成了夏威夷的名胜。

   自此以后,吉川大约每四天一次,从珍珠港旁边路过,仔细观察港内的情况。 他每次都花几分钟时间,日积月累,细致地把每天停泊在港内的舰船的类型和艘 数,用除了他自己谁也看不懂的符号,一一记在黑色笔记本里。

   也正是这个时候,驶过珍珠港旁边的包租汽车或游览车里,吉川经常穿着艳 丽的夏威夷衫,同他的“侍女”——一位十九岁的美貌的日裔女郎情意绵绵,谈 笑风生。因为,对幽会的青年男女,美国联邦调查局的监视比较松一些。

   就这样,黑色笔记本里,一页一页地记满了他珍贵的笔迹。但是,吉川却为 隐藏这个小本本而费尽了心机。总领事馆的保险柜虽然安全,但是不能在夜里使 用。带在身上又很危险,因此不得不藏在家里。但吉川又经常不在家,说不定什 么时候会遭到搜查。他绞尽脑汁,想方设法藏在地毯下,西服柜橱的抽屉背面、 花瓶里和厨房的垃圾箱里。

   一天,喜多总领事来约吉川说:“每天参观,有点儿腻了吧?今天我领你去 一个好地方吧”。他们去的地方是一家日本酒馆,叫“春潮楼”,位于阿莱瓦高 地的山岗上。

   巧得很,这家酒馆的女主人和吉川是同乡,也是松山人。吉川发现从酒馆的 二楼上可以俯瞰整个珍珠港,从此以后,他就整天泡在“春潮楼”里了。“浪荡 公子森村”和曾到东京新桥“留学”过的香姐等日裔艺妓开始鬼混了。他经常装 做醉醺醺的样子,躲在拉窗的背后,眼睛紧盯着珍珠港的动静。

   搓成纸捻儿的密信

   以日军进驻法属印支南部为转机,到了八月份,日美间的风云骤然险恶起来。

   美国联邦调查局对住在夏威夷的日本人的监视也越来越严密了。尽管如此, 东京还是发来了加紧搜集情报的密令。

   不久,吉川便弄得满脸污垢,头发蓬乱,乔扮成菲律宾人,穿着素色的夏威 夷衫到甘蔗田里帮工了。

   从甘蔗田眺望,珍珠港近在咫尺。后来,吉川的身影频频出现在这里。随着 时间的推移,他的黑色笔记本上分别按星期一、二、三、四、五……的顺序记下 停泊在夏威夷的美舰数字,这项统计便逐步完善起来了。

   到了九月,可以看到吉川在东海岸持竿垂钓。他头上漫不经心地包着一块毛 巾,脸上露出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有时,他的钓竿甚至大胆地伸到珍珠港的跟 前。

   吉川那时还专心于调查军事上至关重要的沿海水中障碍物、潮流、海滨坡度 等情况。他所擅长的游泳起了很大作用。吉川自幼就很喜欢游泳。小学五、六年 级时,就同村里青年们一起游泳,曾在近泳和远游比赛中获得冠军,简直是个水 中蛟龙。

   可是,为使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提出的夏威夷作战计划同军令部的总的作 战方针协调一致,经历了长期的曲折,军令部总长永野终于在十月十九日讲了这 样一席话:

   “既然山本长官如此自信,我作为军令部总长,应负起责任,按您所希望的 去做。”这样,迟迟难以进展的夏威夷作战才决定使用山本希望的兵力,被纳入 了军令部的作战计划。

   四天后,十月二十三日,撤出最后一批平民的客船“龙田丸”驶进了檀香山 港……这条船上乘着装扮成客船办事员的军令部第五课(负责对美情报)的中岛 凑少佐。

   这天,喜多总瓴事把吉川叫了去。

   “森村君,你认识中岛少佐吧?”

   “认识,在军令部一起共过事。”

   “告诉你,他已经来了。你看是不是要见见面?”

   “还是不见为好。恐怕会有盯梢或窃听器……”

   “是啊!那我现在就到船上问问情况……”

   从船上回来的喜多交给吉川一件东西,说是中岛给的,一看竟是一根日本纸 搓的纸捻儿。

   把纸捻儿细细地理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很小铅笔字。这是给吉川 提出的九十七个问题。中岛要喜多转吉川在明天开船前对这个纸捻儿里的问题作 出回答。

   纸捻儿上要求他根据以往了解的情况,回答下列问题:

   、停泊舰船的总数。

   、不同类型的舰船的艘数和舰名。

   、战列舰和航空母舰的停泊位置。

  、战列舰的停泊或系留情况。

   、战列舰和航空母舰的动态(进出港等)。

  、战列舰从停泊地到港外所需时间。

   、你推断停泊舰艇最多的是星期几?

   、战列舰停泊时是否装有防雷网?

   、战列舰入坞的天数及地点。

   10、贵电称战列舰并列系留,这是特殊情况还是经常如此?

   11、是否有大型飞机在拂晓和黄昏时巡逻?如有,出动几架?

   12、夏威夷群岛的航空基地和常驻兵力。

   13、航空母舰出入港时,舰载机是否在港外起飞?

   14、福德岛的飞机架数。

   15、珍珠港附近有无阻塞气球?

   16、除珍珠港外,有无舰队停泊地?

   17、在拉哈以纳航道有无临时停泊的先例?

   18、水兵上岸是否经常?

   19、陆军防卫兵力有无增强的征候?

   20、地下燃料库的建设状况。

   21、港口附近地面油罐林立,里面是否装油?

   22、舰队经常出动,去哪里?什么方向?干什么?

   23、如舰载燃料、粮食有异常征兆,立即报来。

   24、可能进行敌前登陆的地点是哪里?

   25、将潜艇的活动尽量报来。

   26、湾口有无防潜网?如果有,速报其详情。

   27、飞机向基斯卡、荷兰港和中部太平洋方面增强的情况。

   28、防谍方面的异常现象,等等。

   这天晚上,吉川根据过去七个月费尽心血搜集的情报资料,用了一个通宵对 九十七个问题作出了答复。下面试举若干重要问题:

   问:你推断停泊舰艇最多的是星期几?

   答:星期日。 [ 原作者注:开战日是夏威夷时间十二月七日,星期日。 ]

   问:是否有大型飞机在拂晓和黄昏时巡逻?如有,出动几架?

   答:拂晓和黄昏均为十架。 [ 原作者注:吉川预料会有这种提问,为了亲眼看清巡逻飞艇出航和返航的情况,曾多次在黎明和黄昏时伫立在领事馆的草坪上观察。 ]

   问:湾口有无防潜网?如果有,速报其详情。

   答:大概有。但种类及其它不详。 [ 原作者注:开战时,在珍珠港航道入口处设有防潜网。吉川预先考虑到这一情报很重要,曾多次穿着皱皱巴巴的夏威夷衫,扮成菲律宾工人,毅然潜入湾口。但始终没有完全达到目的。 ]

   第二天早上,吉川把这份答卷交给了喜多总领事。喜多把它裹进腰里,用手 拍着肚皮笑着说:“一定亲手交到!”

   完成重任 惘然若失

   那时,东条内阁正沿着战争的道路狂奔,军令部也横下一条心,为准备开战 作最后的拼死努力。从前面谈到的九十七个问题中,吉川清楚地窥见了这种国内 形势的只鳞片爪。

   在吉川对九十七个问题答复不久,肩负进攻珍珠港重任的日本海军的机动部 队,在野村大使和赫尔国务卿正谈得火热的十一月二十二日以前,就已悄悄地集 结到择捉岛的单冠湾了。四天后,即二十六日,“赫尔照会”的答复事实上使日 美关系宣告破裂。

   决定开战时间,是最重要的问题。必须选择珍珠港舰船集结最多的时间给美 国舰队以致命的一击。

   东京十二月二日的电报,对夏威夷总领事指示说:“鉴于目前形势,战列舰、 航空母舰和巡洋舰在珍珠港停泊是极为重要的。因此,今后望尽可能将这些情况 每天报来。珍珠港上空有无观测气球,或施放观测气球的某种征候,请电告。另 外,也望告知战列舰是否装有防雷网。”

   本来,吉川刚到夏威夷任职的一段时期,要求每周报告一次。而一过八月, 就变为每三天报告一次。这回终于要每天报告一次了。当然,东京并未将意图告 知吉川。

   不过,这种要求报告次数的增多足以暗示:开战时间迫在眉睫,攻击目标就 是珍珠港。

   吉川从这种指示中觉察到军令部的“焦躁”,便比以往更加频繁地开车兜风, 钓鱼,到“春潮楼”“玩乐”。

   十二月二日,“每天报告”的指示发到夏威夷时,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向 已从单冠湾出击、正向珍珠港挺进的机动部队发出了“登新高山,1208”的 隐语电报。这就是下达的开战命令。命令全军开始进攻的“X日定为十二月八日 上午零点”。东京时间十二月八日上午零点,为夏威夷时间十二月七日(星期日) 上午四点三十分。上面已经提到过,吉川根据精心积累的统计材料,在回答前面 的九十七个问题时指出,舰船在珍珠港停泊最多的日期是星期日。

   十二月六日,这一天檀香山是一个宁静的星期六,既听不到来自珍珠港方面 的飞机轰鸣声,也听不到其他任何响声。吉川完成了上午的“侦察‘并向东京作 了报告,很晚才吃午饭,随后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在宿舍的床上。睡了一会儿,就 一下子蹦了起来,再去侦察珍珠港黄昏的情况。只见金梅尔司令的美国太平洋舰 队的舰船正静静地浮在四季如夏的海面上。

   “咦?两艘航空母舰和十艘重型巡洋舰怎么不见了!我上午还亲眼看见确实 停在那里嘛。真怪呀!”吉川嘟哝着,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吉川在“春潮楼”吃罢晚饭便匆匆回到了领事馆,立刻动手起草发给东京的 电报。吉川起草的喜多总领事致外务大臣第二百五十四号《急电》,就珍珠港的 情况做了如下报告——这份电报是在机动部队开始攻击珍珠港约十二小时前发出 的。但吉川却无从知道这竟是最后的一份报告。

   六日珍珠港停泊舰船如下:战列舰九,轻巡三,潜水母舰三,驱逐舰十七。此外,轻巡四、驱逐舰二已入坞。航空母舰和重型巡洋舰巳全部出港,不在港内停泊。│舰队航空队没有进行航空侦察的征兆。

   根据这份报告,东京的大本营海军部向进击中的珍珠港部队传达的“A情报” 如下:

   七日下午六时(东京时间)发:

   、A情报(要点)

   当地时间六日停泊船只:战列舰九、轻巡三、潜水母舰三,驱逐舰十七。入 坞的有:轻巡四、驱逐舰二。航空母舰及重型巡洋舰已全部出动。舰队未见异常。

        、大本营海军部确信必胜

   在大本营海军部“确信必胜”的背后,不能忽视吉川的宝贵报告。他在拍发 上述《珍珠港停泊舰船》的电报之前,曾发了如下电报,同时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一)……目前,尚无布置阻塞气球器材的迹象。而且,很难想象他们在实际上会有多少这类器材。但是,为了控制海面和珍珠港附近以及希卡姆,福德岛、埃瓦机场陆上跑道上空,即使实际上进行此种准备,使用气球保卫珍珠港也是有限度的。我认为对这些地点进行奇袭,成功是十拿九稳的。

   (二)我认为战列舰上未装鱼雷防御网……

   大本营海军部根据吉川费尽心血搜集的情报发出的及时而准确的“A情报”, 不消说对夏威夷作战的成功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下面的记载和回忆清楚地证明了 这一点。

   大东亚战争战训(横须贺海军航空队):

   吾人认为:在必要时机获得所期望之准确可靠情报,以及对美国舰队及瓦胡 岛之敌情了如指掌,此乃是对未来战争留下的良好范例。

   第五航空战队战斗详报:

   中央之情报甚为准确,得以对瓦胡岛状况了如指掌。

   第一航空战队草鹿参谋长的回忆:

   由于军令部巨大而无微不至的关怀,才得以及时了解珍珠港内的敌情。

   吉川最后的报告是上述第二五四号电报,该电文的加密工作完成时,正是九 时左右。连精力充沛的吉川也感到了连日的疲劳。他一口气喝了两三杯威士忌以 后,便按平常就寝前的习惯,到领事馆院里的草坪上散步。空中听不到一点飞机 的轰鸣声。这是一个寂静的周末夜晚,整个夏威夷和平常没有任何不同之处。吉 川坦然地躺到床上。

   天亮就是十二月七日(东京时间十二月八日)。

   由于昨天的“繁重劳动”而疲惫不堪的吉川,早上睡了个大懒觉。从床上爬 起来时,已过七点半。刚吃早饭时,他突然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可怕声音,紧接 着传来了爆炸声和炮声……

   “好象是一次大规模的演习啊!”

   到外面看看去!吉川跑到外面向空中了望,只见珍珠港上空浓烟滚滚,从淡 淡的晨雾中掠过的飞机机翼上,“太阳”的标记清晰可见。

   “日本飞机!打起来了!”吉川疾步穿过院子奔向办公楼,向喜多总领事报 告。正在这时,喜多走出来了。

   “喜多先生,打起来了!”

   “嗯!……”

   两人仰望天空,对日本飞机表示声援。总领事紧紧地抓住吉川的右手,顿时 泪水盈眶……

   吉川的眼里饱含着抑制不住的泪水,仿佛感到直到此时此刻为止,一直紧绷 着的心弦才慢慢松弛了下来,一种悲喜交集难以名状的感慨涌上心头,使他惘然 若失。

   驻巴拿马和美国西海岸的使领馆

   谈到夏威夷作战成功的原因时,不能忽视我驻外使领馆,特别是驻巴拿马公 使馆和驻美国西海岸各领事馆提供军事情报的贡献。

   这些驻外使领馆正式开始搜集军事情报,是根据一九四一年二月十五日东京 发给驻美大使馆“外务大臣训令”的一份电报。电文如下:

       第○七三号电

   关于合众国及加拿大的情报,特别需要下述各项:

   、太平洋及夏威夷地区加强临战准备的情况,以及军用物资的补给、库存 物资的数量和型号、飞机的转移机场(大型客机的运输也应仔细记录)。

   、舰船及飞机的动态(特别是大型飞机及水上飞机的行动)。

   、政府有无征用商船情况(平时计划如有变更,也应记录)以及是否对商 船进行某些改装。

   4、陆海军人员的征募训练(演习概要)和动态。

   、下级陆海军人员的言行。

   、不同种族的征兵状况,特别要注意是否征募黑人。如有,条件如何?

   、学生毕业后进入陆海军和航空部门的人员情况。

  、有无调用运输船向南太平洋派遣部队的情况。如有此事,应详细报告。

   、武器及生产机构的扩充进展情况,飞机的生产能力,工人的增加情况。

   10、阿拉斯加及阿留申群岛的概况,特别是飞机在该地区的动态,以及包括装运军用物资等项的紧急情况。

   11、美国防卫态势概况。

   12、同中南美及南太平洋地区的往来(包括空中联络),向这些地区运输军用物资的情况。

   本电的抄件,望作为“大臣训令”转送纽约、旧金山,洛杉矶、西雅图、波 特兰(芝加哥或新奥尔良),范库佛、渥太华和檀香山。另外,作为参考资料, 也望转告墨西哥及巴拿马(美方二月二十日破译了此电)。

   驻巴拿马公使领馆

   一九一四年八月十五日通航的巴拿马运河是美国重要国防战略要地,是沟通 大西洋和太平洋的关口。因此,这里的日本公使馆的位置对了解美国舰艇和船舶 动态极为有利。就是说,根据通过巴拿马运河的舰船等情报,能够确切地掌握美 国海上兵力从大西洋向太平洋调动的情况。

   现将美国参,众两院联合委员会所编《珍珠港攻击纪录》中辑录的美方破译 的日本驻巴拿马公使馆发往东京的电报报告统计如下:

1941年
8月 9月 10月 11月
运河通航状况
运河地区的防卫

   试举报告中的巴拿马十一月十五日电为例:

       第二四六号电

   巴拿马运河的舰船航行情况报告

   、十一月二日,一艘装载士兵的六千多吨的陆军运输舰驶向太平洋。

   、十一月四日,两艘“奥马哈”型巡洋舰到巴尔博亚停泊。

   、四日及五日驶向太平洋的船舶有:美货船一,英货船一(一千四百吨)。由太平洋开来的有:美货船三,美油船一,英货船一(两万吨)。

   驻美国西海岸领事馆

   在北部,美国西海岸最大的海军造船厂普季特湾对岸的西雅图,俄勒冈州的 波特兰,驻有我领事馆;在中部,以造船、维修及补给闻名的旧金山,驻有我领 事馆;在南部,圣迭戈及靠近圣彼得罗军港的洛杉矶,驻有我领事馆。

   一九四○年五月以来,为了箝制日本南进,一直以美国西海岸为根据地进行 活动的美国太平洋舰队,开进珍珠港并经常停留。此后,珍珠港这个前进基地, 其设施虽然面貌一新。但由于舰船的维修、补给及乘员的休养等原因,美西海岸 对太平洋舰队来说仍是不可缺少的。

   所以,位于上述各军事要地的日本领事馆的位置对刺探美国舰队动态等是最 好不过了。现将《珍珠港攻击纪录》中辑录的美方破译的驻美国西海岸的日本领 事馆一九四一年的军事情报电报统计如下:

驻旧金山总领事馆 驻西雅图领事馆 驻波特兰领事馆 驻洛杉矶领事馆
1月
1月
2月
3月
4月
3月
5月
6月
7月
8月
9月
10月
11月

   1.2 这不是演习

   稀少的情报来源

   华盛顿美国海军情报处了解日本情况(特别是海军的战备和舰队的调动)、 判断远东形势的主要情报来源是:驻我国以及亚洲各国的美使领馆、秘密情报机 构和美国船只的报告以及美国海军通信处所提供的资料。

   但是,随着日美两国关系日益紧张,这类情报来源越来越窄。特别是到了一 九四一年十一月,情报处陷于不得不主要靠通信情报获得情报的境地。这一则由 于美国禁止对日输出,在北太平洋航行的美国船舶消失了,再则由于日本国内严 格保密。在日本的美国间谍(朝鲜人也被利用上了)煞费心机弄到手的情报,也 不能及时发往国外。因此,十一月二十四日美国海军情报处在致美国亚洲舰队司 令哈特的电报中提出要求:由于有关日本的情报不足,望尽最大努力使用通信情 报了解日本海军部队的地点和动静。

   关于当时的情况,美国当时驻日武官史密斯·哈顿上校在一九四四年九月十 六日举行的关于进攻珍珠港的海军证词听取会上作证说:

   “日军的行动不见于报章,在日本国内搜集情报非常困难。一九四一年十一 月至十二月初,我去西部日本旅行,一点情报都没有弄到。向华盛顿汇报时,得 先打电报给上海的美国第四海军陆战队,由那里转电华盛顿或马尼拉。”

   可是,为了了解日本海军舰只和部队的行动、企图、编制和驻地,美国海军 长年累月致力于破译日本海军的密码电报。机密性较低的部分密码,虽然破开了, 但是直到开战时为止,始终没有破开那种为达到上述目的所需的日本海军的密码 电报。而我国的外交电报,一九四○年九月以后就被美方完全破译了。

   因此,美国海军情报处不得不主要以无线电通信电波的辐射状况,舰艇及部 队的无线电呼号,发报方位的测定这三项为基础,通过对日本无线电通信的分析、 统计和综合来作出判断。

   以获取这种通信情报为目标的美国海军机构,是以华盛顿为中心的第十四海 军区(夏威夷)和第十六海军区(菲律宾)的通信单位。

   美国海军情报处在通信情报成果的正确性方面,给第十六海军区通信单位以 高度评价。原因是那个通信单位位于侦收日本海军的无线电、测定其方位的适当 地点,而且机构又比较完备。

   差强人意的战备判断

   那么,华盛顿的美国海军情报处对于日本海军的全貌——战备、企图、动向 等,是如何判断的呢?

   我海军看到国际形势特别是日美关系趋于紧张,时局越来越急转直下,为了预先搞好战备以防万一,于一九四○年十一月十五日发动了“出师准备第一步作业” [ 注:所谓出师准备,指的是把海军兵力和各机关转入战时状态以及战时的种种必要的准备和作业,分为第一步作业和第二步作业两部分。第一步作业是作战部队在开战初期行动中的必耍作业,争取在发布“战时编制”令前完成。根据特别命令进行,按缓急次序划分为四期,计划每期四十天,总共一百六十天。出师准备以后,有关各部就进入战时状态,可以动用储备好的供出师准备的器材,简化征用商船的手续,对于促进战备非常有效。 ] 。

   随后,日本海军于一九四一年八月十五日命令实施“出师准备第二步作业” 的一部分。于是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以“电令第三十八号”指示:限八月底以前结 束当时正在进行的军训以及中国方面的作战,预定在大约一个月内迅速实施战备。

       电令第三十八号

   、联合舰队要加强战力,迅速完成战备,以备时局骤变化。

   、未接到特别命令的各舰队,九月底以前(第六舰队是九月二十日为止), 完成临战准备,十月上旬以前,搞好实施作战所必要的战力。

   、(原作者略)。

   根据这一命令,从八月下旬起,在日本内地训练的第一、第二、第六舰队以 及第一航空战队返回各自的母港,开转修理和整顿;又,当时正在中国中部作战 的第十一航空战队以及第三舰队,八月底前结束了作战,九月下旬返回原部队或母港。

   到了九月一日,发布了全面的“战时编制”命令。因此,需要设法抽调新就 役的部队和舰船乘员。于是,人事当局不得不在大范围内进行人事调动,八月上 旬起,开始实施。这一调动,一直进行到九月下旬。

   对日本海军这种急匆匆的调动,美国海军情报处是怎样判断的呢?

   从下述各例来看,他们所作的判断大体上是正确的。

   (例1)

   一九四一年九月二十五日,美国海军情报处远东科布恩少校给美国海军作战 部战争计划处长特纳的报告里,有如下一段话:

   “从日本海军海上部队最近的配备看,有从中国及印支海面向日本本土移动 的征候。第三舰队全部兵力已停止对中国沿海的封锁,回到日本本土的港湾。目 前除了一部分轻型舰艇在日本海面行动,潜艇在日本南岸海面行动之外,联合舰 队没有行动,正在进行广泛的乘员轮换。在非常时期进行乘员轮换,也许可以解 释为意味着为动用海军全部兵力这种非常事态作准备。”

   (例2)

   美国海军情报处长向海军作战部长斯塔克提出的一九四一年十月二十一日的 报告中,说明“日本海军的状况”如下:

   “我们判断:日本海军对其目前的行动,已做了全面动员。除南洋群岛以及 亚洲大陆上所需应急兵力外,其余全部集结在日本本土的海域,在最近一段明显 不活动期间进行了乘员的广泛轮换,看来其动员计划已经完毕。”

   (例3)

   美国海军情报处一九四一年十一月十五日的《国际形势简况》中,说明“日 本海军的状况”如下:

   “联合舰队几乎全部兵力都在濑户内海。向台湾南部移动的舰队航空部队, 大约在两周前已调回日本本土的原属部队,目前主要兵力全部都驻在本土。”

   (例4)

   情报处远东科长麦卡勒姆十校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一日向情报处长威尔金森提 出的一份报告中,判断日本海军的准备状况如下:

   “十月一日前后开始的日本海军的广泛临战准备,一直进行到十一月底,其 主要项目如下:

  、除必需的舰只外,其余舰只为了迅速入坞修理,被召回本国,眼下这项 工作已经完毕。

   2、补充的那些海军航空队被派往南洋群岛。

   、马绍尔群岛和吉尔伯特群岛之间,进行航空及海上巡逻;利用飞机及潜 艇监视关岛。

   、最近日本海军征用许多商船,其中至少有两只已被改装成为防空舰。”

   对舰队动静的判断落了空

   美国海军情报处关于日本海军全貌的判断,大体上是正确的。那么,日本的 进攻方向指向何处?特别是美国对于夏威夷作战——开战时,使用联合舰队的主 要兵力进行作战的行动究竟搜集到了多少情报,又是怎样判断的呢?

   直截了当地说,一直到珍珠港遭受攻击为止,他们连做梦都没有料到日本攻 击部队的行动,尽管他们通过“魔术”破译了日本的外交电报从而完全了解日本 政府的内情。

   为什么会这样呢?其主要理由可以举出以下四点:(1)日本采取隐蔽企图 的措施,例如严密封锁无线电(停止发射电波),变更舰船部队的呼号,(2) 采取使对方错误判断日军企图的手段,例如故意让九州方面的基地航空部队和舰 队搞假通信,装作航空母舰等在九州方面活动,(3)美国没有能够破译日本海 军的密码,(4)奇袭珍珠港(已成为美国海军“常识”)的可能性,受到日本 南进的现实表象的迷惑,成了单纯的抽象观念。

   这种情报工作上的大失误,是美国遭受珍珠港惨败的最大原因之一。现在就 他们的判断,举几个具体的例子:

   (例1)

   一九四一年十月十七日夏威夷方面美国陆军部队情报处的记录判断说:

   “照目前征候来判断,最近的将来,日本很可能在远东某个新地点采取军事 行动。”

   还举出以下三点理由:

   、由于绝望的经济状况,日本宁可冒险和外国大战一场,也不愿发生国内 革命;

   、由于德国在欧洲的巨大成功以及苏联的抵抗实际上崩溃,日本将抓住这 一良机;

   、日本想冲破所谓A、B、C、D(美、英、中、荷)的包围封锁。

   (例2)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一日美国海军情报处的《国际形势简况》中,关于“日本” 这样写道:

   “日本虽然希望继续进行日美会谈,但事实上日美谈判已经破裂。日本政府 和报纸都在大声疾呼日本必须坚决完成东亚共荣圈的建设事业。报纸还肆意攻击 泰国。日本对泰国采取早期行动的可能性很大。”

   这份《简况》还讲到这种判断的主要依据,大致如下:

   “日本陆军的状况:

   最近十五天中,日本的军队、给养以及装备运到了印度支那。在海防登陆的 部队,由铁路运到西贡。日军经西贡迅速向内陆方面和泰国边境移动。增援兵力 陆续抵达法属印支。现在法属印支的日军兵力,东京湾地区大概为二万五千,法 属印支南部大概为七万至十万。

   日本海军的状况:

   海军部队部署于南方,明显地暗示出正在进行广泛的作战准备。与此同时, 从日本本土以及中国北部的港湾陆续启航的军队运输船和货船,显然驶向南方的 法属印支和台湾。目前对南方的行动,似乎是采用小部队分别进行的形式。但从 广泛的任务部队已经明确的编制来看,今后几天内,将采取麻利的行动。第二舰 队司令长官所指挥的两个任务部队,分为两个主要的任务群,一个任务群正在逐 渐向东南亚方面集结,另一个任务群向南洋群岛方面集结……由大型舰只组成的 大部队以及航空母舰部队,仍留在日本本土水域。”

   (例3)

   美国海军情报处远东科科长麦卡勒姆中校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一日向情报处长 威尔金森上校提出的一份报告中,有如下一段叙述:

   “从整个形势看来,日本主要战备矛头所向,第一步是事实上支配和占领泰 国,第二步大概是迅速进攻英属土地,例如缅甸和新加坡。”

   美国方面的眼睛,就是这样象“蒙上眼罩的马”那样专注于南方。

   下面,让我们把焦点集中到南云忠一中将所指挥的进攻夏威夷部队的所在地, 看看美国方面的判断吧!

   (例4)

   一九四一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北海的寒冷的早晨,日本海军史上最强大的机动 部队——航空母舰六艘、战列舰二艘、重巡洋舰二艘、轻巡洋舰一艘、驱逐舰九 艘、潜艇三艘、供油船七艘——冒着断断续续的飞雪,从千岛群岛的择捉岛单冠 湾出击,踏上进攻珍珠港的征途。恰恰就在这一天(华盛顿时间十一月二十五日), 华盛顿海军情报处在《日本舰队舰位报告》中,对于我特遣部队的航空母舰和战 列舰舰位,作了如下的推测:

   赤城、加贺        在九州南部

   苍龙、飞龙、翔鹤、瑞鹤  在吴军港附近

   比睿(战列舰)      在佐世保附近

   雾岛(战列舰)      在吴军港附近

   (例5)

   美国太平洋舰队情报参谋莱顿少校向该舰队司令金梅尔提出的“截至一九四 一年十一月二十日为止的日本航空母舰舰位的推测”中,没有写进第一航空战队 (赤城、加贺)及第二航空战队(苍龙、飞龙)的舰位。

   金梅尔把莱顿叫到司令办公室,追问这几艘航空母舰的所在地点。莱顿回答 说:“关于那几艘航空母舰,最近没有弄到适当的情报,所以不知究竟在哪里。 假如让我推测的话,它们在吴军港。”

   于是金梅尔就说:“什么?你不知道第一航空战队和第二航空战队的地点么?”

   莱顿很清楚,一切判断都要有证据,不负责任的瞎猜测不是情报。他老老实 实地回答说:“不知道。估计在日本本国水域,可是不知道什么地点。至于其他 舰只所在地点我是有自信的。”

   金梅尔一面眨着眼,一面带着几分凛然不可犯的神色——谁都知道每当他焦 急的时候,往往是这种表情——死盯着莱顿的脸说道:

   “你这句话的意思该不是说,第一第二航空战队已经飞到金刚石角(檀香山 东南)附近,你都不知道吧?”

   让他这样一逼,莱顿只能回答:“我希望在此以前,能发现这些航空母舰。”

   就在那时,我们的机动部队快要越过国际日期变更线(东经一百八十度)而 进入西半球了。南云司令官发出如下信号,促使整个部队更加紧张:

   本舰队已进入“基斯卡”及“中途岛”的预定飞行巡逻圈。今晚即将通过东 经一百八十度,接近敌地。各队对空警戒应更加严密。同时应密切注意可能从后 面跟踪的敌舰。又,夜里应注意不得暴露灯火,并尽力减少信号。

   (例6)

   机动部队进入西半球那天是华盛顿时间十二月一日,美国海军情报处撰写的 《日本舰队舰位报告》,对于进攻珍珠港部队的所在地点,和(例4)一样,判 断为还在日本本土的水域里。

   这样的判断,以后还出现许多天。

   终于到了命运注定的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七日那天。

   这天上午七时四十九分(檀香山时间,下同),在第一波一百八十三架飞机 最前面的指挥官渊田美津雄中佐,望着静静地停泊着美国太平洋舰队的珍珠港全 景,反复发出“突、突、突”(全军突击)的信号。上午七时五十三分,又连续 发出“脱拉、脱拉、脱拉”(我们奇袭成功)的信号,报告完成了这次攻击任务。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值班参谋墨菲中校以金梅尔司令的名义给海军作战部长斯 塔克、亚洲舰队司令哈特、大西洋舰队司令金以及太平洋舰队各指挥官的急电, 已经是七分钟之后上午八时了。急电内容是:

   “空袭珍珠港,不是演习!”

   1.3 隐蔽企图和欺骗策略

   这次之所以能攻美国之不备而取得奇袭作战的完全成功,是由于我国海军为 确保夏威夷作战的胜利,保住了机密,隐蔽了自己的企图,进而万无一失地采取 了欺骗策略,造成敌方判断错误,这一点是不应忽视的。

   正如山本司令长官自己所承认的那样,夏威夷作战是在“开战之初,利用强 大的航空兵力杀进敌方大营”,犹如把“桶狭间 [ 注:指爱知县知多郡有松盯。一五六○年,织田信长曾在此地奇袭并击毙今川义元。 ] 、鹎越 [ 注:指兵库县由神户市之北越过六甲山脉走向西北方的山路。一一八四年,源 义经准备袭击福原的平氏,以鹫尾三郎为先导曾鹤过这一难关。 ] 、川中岛 [ 注:在长野县更级郡东北部,犀川之甫。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从一五五三年以来在此地经过数次战斗。 ] 三战役合 而为一”(无异于一场大赌博),其成功“非易”。为此,在和军令部的全盘作 战指导统一步调上,不消说其经过是长期而曲折的。

   军令部在采纳夏威夷作战方案一事上,迟迟不肯作出决定,最大理由之一是 这一作战的成败关键在隐藏企图。而他们判断:隐藏这一企图,肯定非常困难, 且具有极大的投机性,没有成功的把握。一旦失败,对其他方面的作战影响将很 大。

   不仅军令部惴惴不安,甚至连扮演进攻珍珠港主角的第一航空战队首脑本身, 对于这次作战的成功,也感到十分担心。

   草鹿参谋长提出他自己的意见,要求山本长官重新考虑这个作战计划。草鹿 说:

   “夏威夷作战,我们好象一头扑进敌人的胸怀似的。我认为,关系到国家兴 亡的大战的第一仗,不应这样投机冒险。”

   可是,太平洋战争成败的关键,在于能否歼灭美国的太平洋舰队。只要这一 舰队健在,往后就不能攻占南方资源地区,并且也不可能确立并保持我方长期不 败的态势。如果开战初期侥幸能给美国舰队一大痛击,制止其对西太平洋的进攻, 那么,我军就能放心地在南方作战,高枕无忧地占据东亚的要冲,建设大东亚共 荣圈。为此,不应采取过去那种等待美国舰队进攻的迎击战略,而必须主动积极, 在开战初期,猛击夏威夷方面的美太平洋舰队,使之失去进攻西太平洋的能力。 这就是山本五十六反复筹思作战设想而得出的结论,因此,夏威夷作战可说是他 的“雷打不动的信念”。

   一九四一年十月十九日,由于永野军令部总长的“一声鹤唳”,一再搁浅的 夏威夷作战,好容易按联合舰队所希望的那样被纳入军令部的作战计划。

   战争本来就是最大的赌博,何况珍珠港攻击作战,即使称之为旷古未有的大 赌博也不算过分。不过,既然要付诸实行,那就非使之成功不可。

   可是,进攻珍珠港成功的绝对条件,只有攻其不备,换句话说,非进行奇袭 作战不可。为此,不仅要严守机密,不让对方知道我方企图,如果可能的话,还 要采取积极措施,使美国对于我方的企图做出错误的判断。日本海军不论中枢和 舰队,全军就这样融为一体,施展出头脑里所能想到的一切手段,即所谓“尽人 事以待天命”。

   施展了什么手段呢?

   隐蔽企图

   留出空白的作战命令

   一九四一年十一月五日召开了御前会议 [ 注:根据明治宪法规定,在天皇出席下,由重臣、大臣召开的、研究国家重大 紧急问题的会议议叫御前全议。 ] 。会上决定了《帝国国策执行要领 》。这一要领还不是开战决定,说是只要同美国的外交谈判达成妥协,就放弃战 争。可是,决议尽管附有条件,却是事实上的开战决定。

   御前会议一结束,军令部总长永野就把海军的作战计划上奏天皇,得到了批 准。永野就接二连三地下令进行作战准备。

          大海令第一号

       昭和十六年(一九四一年)十一月五日

   军令部总长永野修身奉敕命令山本联合舰队司令长官

   、帝国决定:为了自卫,将于十二月上旬对美、英、荷兰三国开战,须完 成各项作战准备。

   、联合舰队司令长官须实施必要的作战准备。

   、各项细目着军令部总长指示之。

          大海指第一号

       昭和十六年(一九四一年)十一月五日

   军令部总长水野修身给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的指示

   、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应准备于十二月上旬对美、英、荷开战,将所需部队 及时开赴作战开始前的待机地点。

   2、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应严密警戒美、英、荷兰军的突然袭击。(下略)

   旧宪法规定统帅权属于天皇,因此,“大海令”实际上是“天皇对海军的命 令”,最后附有一条“各项细目着军令部总长指示之”。据此下达的军令部总长 指示,就是“大海指”。

   十一月六日,联合舰队司令部干部乘坐海军中枢特派的飞机,从大分县佐伯 湾的旗舰“长门号”来到东京。第二天,十一月七日在海军省第一会议室里,根 据“大海令第一号”、“大海指第一号”,对联合舰队作战命令做了最后的研究。

   然后打电报召集各部队的参谋,八日那天把下面的命令交给了他们。

             (机密)联合舰队命令作第一号

       昭和十六年(一九四一年)十一月五日

     佐伯湾  旗舰长门

   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命令

   联合舰队在对美、英、荷兰战争中的作战,按照附件实施。

   “联合舰队命令作第二号”里,有如下叙述:

   执行第一开战准备:

   预定十二月八日为Y日

   这个“Y日”,是“开战大概日期”。这里顺便指出“X曰”就是“开战日”。

   但是,和夏威夷作战没有直接关系的部队,却受到了“区别对待”。分发下 去的《(机密)联合舰队命令作第一号》附件里,下面斜体的内容都是空白的。

     第三章“第一阶段作战”第一节“作战方针”

   、以先道部队、机动部队、南洋部队同美国舰队作战。

   开战之初,以先遣部队、机动部队奇袭歼灭敌军,并制止其反击作战,如美国舰队逃遁,则尽力捕捉歼灭之。

   第五节“兵力部署”第一项“第一阶段第一期作战兵力部署”的机动部队的 “主要任务”栏:

   (1)歼灭夏威夷敌舰队

   同“作战要领”栏

   (1)X日以全部航空兵力奇袭歼灭夏威夷方面的敌军舰队。

   (2)以部分兵力攻击中途岛,破坏其基地设施。

   (3)空袭结束后,返回本土,进行维修补给。

   这种区别对待不仅是这一次。在联合舰队进行图上演习时,夏威夷作战曾当 作“特别图上演习”加以进行,除了直接有关方面外,不用说不能参加,就连参 观都被禁止了。

   联合舰队司令部为什么对特定部队以外的那些部队一律给予“继子待遇”呢? 这可以说是地地道道实行这个原则:保密的首要条件是把通知范围限于最小限度。

   那么,联合舰队的第一航空战队本身的干部是什么时候知道夏威夷作战计划 的呢?那是在十月七日。这一天,南云长官才向他手下的司令官、参谋、舰长、 飞行长、飞行队长公布了计划,也只限于这些干部才知道。

   那时,第一航空战队的飞行队,正在鹿儿岛、出水、笠原,富高、佐伯、宇 佐、大分、大村等九州空军基地进行猛练,预定于十一月十五日完成。十一月上 旬,夏威夷作战计划传达到飞行科军官。

   好容易完成了准备工作的机动部队,为了隐蔽企图,把各队各舰的出港日期 和地点错开,三三两两向单冠湾集中。航空母舰“加贺号”,十七日从佐世保出 发,“赤城号”是十八日上午九时。第二航空战队的航母“苍龙号”和“飞龙号” 是十八日正午,巡洋舰“利根号”和“筑摩号”是十八日下午二时,分别从佐伯 湾消失的。第五航空战队的航母“翔鹤号”和“瑞鹤号”是十九日午夜离开别府 的。十八日傍晚从房山馆山湾出动的战列舰“比睿号”在东京湾外与十七日离开 佐世保的“雾岛号”会合后连翩北上。

   这次航程中,才向普通乘员下达了夏威夷作战计划。直到这时为止,甚至连 航空母舰的第二把手中佐副舰长都一直没有通知过,由此可见保密之严。

   偷偷摸摸的出击

   和北海道东端的根室隔了一个海峡,千岛群岛的国后岛横躺在那里,群岛中 最大的一个岛择捉岛,就在国后岛北面,中间只隔着一条国后水道。从东北延伸 到西南的细长的择捉岛南岸有一个单冠湾,湾里有两个港,外面的叫年萌,里面 的叫天宁。不消说,那两个港不过是荒凉的北国的小渔港,平素只在渔汛期才有 渔船在这里出出进进,几乎没有人知道它的名称。

   千岛的冬天来得比较早,一到十一月,就已经下雪了。只有与北海道的定期 联络船偶尔来到这里给岛民运送粮食。除此以外,根本没有人去。覆盖全岛的是 冬天的安宁,和平和白雪。

   在这个荒凉的单冠湾里,突然发生了一件震动全体岛民的大事:舰队开进港 里来了!一艘、二艘、三艘……数目越来越多。岛上的孩子爬到高坡上去数了一 数,大大小小总共有三十艘光景。其中还有只听说过而从未见过的战列舰和航空 母舰。

   “怎么回事呀?”

   “准是演习。”

   正当岛民议论纷纷的时候,机动部队的大军集合完毕了,共有航空母舰六艘, 高速战列舰二艘,大型巡洋舰二艘,轻巡洋舰一艘,驱逐舰九艘,潜艇三艘,供 油舰七艘。这三十艘艨艟大舰,集合在北国的寒村小港单冠湾里,宛如赤穗义士 [ 注:指一七○三年一月三十日夜,袭击吉良义央住宅,为主君浅野长矩报仇的四十七名武士。 ] 云集在小面馆的楼上那般,意气轩昂,满腔怒火,要歼灭“宿敌”美国舰队。

   这么大的舰队进港,无怪岛民震惊了。震惊的还不光是这件事。从舰队将要 开进港来的十一月二十日那天起,择捉岛和岛外的联系以演习为由全部断绝。和 岛外的交通运输自不必说,就连一切通信也停止了(这种状态一直延续到十二八 日开战那天)。

   还有,当机动部队离开该岛以前,大凑警备府的舰艇和飞机不断地在该岛四 周和东方的海面上巡逻警戒。

   十一月二十六日,机动部队冒着零零星星的飞雪开出单冠湾,驶上远征之途。 目标是珍珠港的美国太平洋舰队。

   乘风破浪,沿北太平洋航道向东前进,不消说,这条肮线是细心选定的,既 避开了商船常用的航道,又避开了敌方飞机的巡逻圈。

   十月二十二日,集结在佐伯湾的联合舰队正努力完成训练最后一天的工作, 第三潜艇队司令佐佐木半九大佐接到第六舰队司令长官的命令:

   “佐佐木司令率领‘伊二二’潜艇火速回到吴军港,实施训令工程!”

   佐佐木立即来到舰队司令部,询问训令工程的内容。

   参谋长回答说:“要实施大臣训令的特别机密的工程。但内容保密。”

   第二天,“伊二二”潜艇开进吴军港,停泊在工厂的码臣旁边。几名技术官 立即来到艇上,画了几张后甲板的示意图,看样子似乎要在潜艇后部施工。

   “什么工程呀?”

   “大臣训令的机密工程。”

   简直一点不得要领。

   潜艇艇长杨田中佐终于开口道:

   “司令,如果不知道工程内容,我做艇长的就负不了潜艇安全的责任。”

   这句话是无可辩驳的。于是,佐佐木与舰队司令部商谈,好容易才获准只向 司令和艇长讲述工程的目的和内容。这项工程是要在潜艇后甲板上搭载特殊潜艇, 一旦开战,潜艇要把特殊潜艇运到敌方的根据地,让它离开母潜,深入敌港去进 攻敌舰。

   当时,这种特殊潜艇是秘密制造的,就是在海军部内,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还有,为了保密,这种潜艇被称为“特型格纳筒”,或简称“筒”。这一称呼, 连佐佐木也是第一次听到。它对一般乘员自然是保密的。

   十月下旬,特殊潜艇的艇员被批准休假一星期。指挥官原田大佐对他们说:

   “无论在什么地方,无论对什么人,半句都不可提到工作(攻击珍珠港)。 还有,应该若无其事地照常行动,不要让人家感到暗地里在搞什么大事。要把身 边的一切安顿得有条有理,毫无牵挂地归队。对父母要竭尽孝道,要看到这次回 乡是和父母永诀。但是,却不能给父母以这种印象。只说将出海训练,可能长期 回不了家……”

   那时舰上乘员的信也检查得非常厉害,上级命令不得在信里写舰艇的所在地点。

   昼夜突击的训令工程也完成了。十一月六日,“伊二二”潜艇返回仓桥岛的 龟个首。这个地方附近没有一家人家,是个不惹人注意的荒凉小港。大型起重机 早巳等候在那里,还有驳船,船上装有黑布覆盖的怪物。潜艇一开到,工厂里的 办事人员就来艇上要求说:

   “除了司令、舰长和舰桥值班员之外,所有船民都请到舱里去。”

   接着,起重机把驳船里酶类似超小型型潜艇的东西吊了起来,一个个装到 “伊二二”的后甲板上。这还是佐佐木第一次见到特殊潜艇。

   预定出击的十一月十八日终于到来了。

   五艘母潜后甲板上背着特殊潜艇相继离开了吴海军工厂的码头,驶上了征途。 没有谁送行,和平常开出港外到舰队训练地去受训一模一样。

   这一天是深秋的好天气,碧空万里。高耸在吴市背后的灰个峰给人们留下一 往情深的清晰印象,仿佛只有这个山峰在给特别攻击队的出击送行,并祝愿成功 似的。

   隐蔽企图

   电波的花招

   美国获悉日本舰队活动的最好的手段,是靠安装在瓦胡岛、中途岛、关岛、 菲律宾等六个岛上的完整设备来侦收日本海军的无线电波,并测定发信源的方位。

   不要发出电波!一发出电波,我们的目标就暴露了!

   机动部队从内地出发后,实行“电波战对管制”,全军衔枚疾进,鸦雀无声。 这是最严格的电波管制,除了拍发作战上绝对需要的紧急电报而外,其他一切电 波都在禁止之列。发射电波,要由所属最高指挥官下命令。尽管如此,还怕万一 出差错,为了彻底封锁电波,甚至不惜卸下发报机上电波回路和电键回路的熔解 片,捆绑电键,贴上封条。

   可是,在另一方面,却出现完全相反的观象。

   大约十一月十五日前后,第一航空战队的各飞行队,终于从九州基地撤走, 各自回到母舰。预备航空队的训练部队移驻到空旷的基地上,以取代第一航空战 队的飞机。四百多架飞机不分昼夜进行飞翔的大飞机群一下子突然不见了,尽管 小心防谍,流言蜚语也会马上产生,敌方敏感的情报机关也不会睡大觉。因此, 原来的战斗机基地,飞来了战斗机,原来的轰炸机基地,飞来了轰炸机。九州各 基地,飞机一如既往,热火朝天地飞来飞去。加之,无线电通信也和往常一样往 来于联合舰队和训练部队之间,其实那是没有内容的通信。九州各基地的重大变 化,就这样被巧妙地伪装起来了。

   不仅如此,还特地把靶舰“摄津号”派到西南群岛方面去收发航空母舰部队 仿佛在九州南部行动似的模拟电报。

   美国方面看来完全受骗,并对这些花招信以为真了。例如:华盛顿美国海军 情报处在十一月二十五日我机动部队从单冠湾出发那天所做的《日本舰队舰位报 告》中推定日本舰队的航空母舰在九州南部及吴军港附近。

   以珍珠港为目标,挥戈东进的“哑巴”机动部队,十二月一日上午零时终于 越过东经一百八十度的国际日期变更线,即将离开东半球而进入西半球。这时, 变更了舰船部队一个月前刚刚改变的无线电呼号。而这种呼号平时每六个月变更 一次。这就好比在电波花招之外,又加上一个花招。

   变更呼号的花招,立即产生了效果。从美国第十四海军区(夏威夷)通信情 报处的下列报告中可以明显看出这一效果: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一日

   日本海军海上部队的全部无线电呼号,于今天上午零时变更了。在此之前, 每六个月或六个月以上才变更。上一次变更,是一九四一年十一月一日。这次只 经过一个月就改变呼号,看来这是逐渐推行大规模积极行动的措施。呼号变更前 两三天的大部分无线电通信,都是一日前四五天的报文。日本海军似乎正采取越 来越安全的措施。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二日

   关于日本航空母舰的报告,今天几乎一点也没有。缺乏这方面情报的原因之 一是没有证实已变更的无线电呼号。但是,从十二月一日变更呼号后,已经证实 了二百多呼号中的一部分。部分呼号中,不包括航空母舰的呼号。航空母舰的无 线电通信非常少。

   “佯动船”“龙田丸”

   御前会议上决定“对美、英开战”后,十二月一日,山本长官向联合舰队发 布了如下命令:

   “登新高山!1208”(决定十二月八日为开战日。照预定计划行动!)

   第二天,十二月二日,日本邮船“龙田丸”以第二次撤侨船的名义开出了横 滨港,驶向美国西海岸的洛杉矶。

   这一天的《朝日新闻》晚报以“第二次赴美的‘龙田丸’冒着太平洋的汹涌 波涛启程”为题报道说:

   在一百四十八名乘客中,外国人有三十五名,其中有挪威驻日代办康斯塔的 夫人,还有智利新闻记者布拉内特等一行四人,他们是今年春天来日本的,曾去 满洲和华北视察过,上月二十九日美国政府发给重新入境签证而急于返美的六十 多名海外同胞中,办妥手续的仅仅三名。旅美五十四年的老翁南国太郎,临开船 时才赶到船上。

   乘客人数虽少,可是正当日美谈判面临最紧急关头,为将要在风急浪高的太 平洋扬帆行驶的“龙田丸”送行的人熙熙攘攘,挤满了整个码头。在甲板上播送 的《爱国进行曲》乐曲声中,人们喊着“再会、再会”,纷纷挥舞手绢……船就 这样离开了栈桥。

   对于“龙田丸”的船长木村庄平来说,有几件事情他怎么也弄不懂。其中一 件是三番五次推迟启航的日期。最初预定十一月中旬启程。接着改为十一月二十 日,而后又两天三天地往后推,推到二十七日才决定十二月开船。还有,关于船 的行动,报纸援引有关当局公布的消息大肆渲染。

   十一月二十五日的《朝日新闻》晚报:

   [外务当局谈] 帝国政府自从第一次派船赴美撤侨后,正在和美国政府谈判 第二次派船赴美。由于达成谅解,这次决定派“龙田丸”去洛杉矶和巴尔波亚 (巴拿马)。又,一俟该船准备就绪随即启航,大体上预定本月中旬由横滨开船。

   十一月二十七日的《朝日新闻》晚报:

   [外务、递信两当局发表] 关于此次派船赴美事宜决定如下:“龙田丸”十二月二日从横滨启航,十四日抵洛杉矶,十六日从洛杉矾启航, 二十四日抵巴尔波亚。

   “龙田丸”真的是为了撤退日本侨民吗?为什么—再延期启程,一直拖到十 二月二日呢?

   大概是为了更加保险吧。“龙田丸”开出横滨后四天即十二月六日那天,东 京各晚报上又登出了如下的消息:

   本月五日外务,递信两当局发表谈话,决定让本月二日由横滨启航开赴洛杉 矶和巴拿马的“龙田丸”中途到墨西哥停泊。日程如下:

   十二月十四日抵洛杉矶,十六日启航;十九日抵曼萨尼略,二十二日启航; 二十六日抵巴尔波亚,二十八日启航。

   报纸上发表的这些“外务当局谈”和“外务、递信两当局谈”,不消说,都 是大本营海军部授意的。这一花招,没有别的作用,只是为了让美国放心,以为 日本决定开战的日子还远着哩。这就无异于利用“龙田丸”作为佯动作战的诱饵。

   “龙田丸”启程赴美的前一天,十二月一日,海军省军务局长大前敏一中佐 把船长木村庄平叫到海军省,对他说:“船长,这次要辛苦你啦,路上请特别小 心呀。”

   说完就把一个沉甸甸的长方形木箱交给了他,好象里面装着什么金属之类的 东西。

   大前没有说明木箱里装的是什么东西。这个箱子里其实满满地装着十六支手 枪,连使用手枪的命令文件都在箱子里。

   大前为什么要把十六支手枪送给船长呢?

   那是因为“龙田丸”上有十几个美国军人乘客。仗一打起来,船就要向后转, 开回日本。这件事情如果让十几个美国军人发觉,他们会威胁船长,让他把船朝 美国开。

   第二天十二月二日,船快要离岸时,海军省的林大佐来到船上,和木村船长 以及加藤总务长在船桥下面的海图室里密谈。那时林大佐向他们转达了上级的严 令:

   “为了不让乘客听到广播,要拆卸真空管,不准邮船对外拍发任何无线电报。”

   开船的铃声一下子响遍全船。匆匆走下舷梯的林大佐,看着巨大的“龙田丸” 的船身缓缓地离开码头,默默预祝它完成任务后平安返航。

   决定命运的十二月八日终于到来了。

   仗刚打响,正当内阁临时会议在东京水田町首相官邸开会时,“龙田丸”遵 照海军省的指令,在中途岛北面的美军巡逻机(以该岛为基地)的侦察圈外缓缓 地向东行驶。

   当地时间七日上午十时(东京时间八日上午七时)刚过,“龙田丸”的无线 电台长慌慌张张地打电话给总务长加藤祥说:

   “报告总务长,收到了一个重大消息。大本营出了公告。帝国陆海军八日拂 晓,在西太平洋和美、英军队进入战斗状态。再说一遍:帝国陆海军……”

   加藤吃了一惊,马上和船上的三位政府委员(外务、海军,递信三省各派来 一个)取得联系,立即商议这条船应该怎样行动,结果决定“龙田丸”马上向后 转,火速开回日本。

   加藤把这一决定通知了船长。因为没有海军省的命令,船长最初还有些犹豫, 后来终于下决心,向后转舵返航。船上的轮机一下子加快了速度。就在这时,海 军省发来了一个电报命令:

   “‘龙田丸’立即返航,全速返回日本!”

   木村船长的责任是重大的。如果开战的事实一旦泄露,让人家知道了这条船 现在正朝相反的方向航行,外国乘客就会起哄,有些人甚至可能采取对抗行动。 必须想尽一切办法避免发生这类事情,维持船上的秩序,平安地完成上级交给的 任务。

   因此开战一事只让船上几个干部知逭,连船员都不通知,更不用说乘客了。 可是,一直缓缓地向东航行的“龙田丸”,现在突然改变了方向,全速向西开, 这—事实,是瞒不过内行的乘客的。

   “船现在正朝相反方向开哩!……”乘客中一个意大利海军少校叫起来了。

   “奇怪呀!这条船不是在开往目的地美国,而是在开向横滨哩……”

   乘客中间随即嚷嚷起来。船上一下子混乱了。可是,由于木村船长和加藤总 务长等人应付得当,没有动用大前海军中佐在启航前夕亲手交给船长的礼物就平 息了这一场风波。乘客的起哄,幸而没有酿成大乱子。

   “龙田丸”就这样“出色地”达到了大本营海军部所策划的“佯动作战”的 目的,于十二月十四日平安返回横滨。美国方面是否上了这一行动的当,还不清 楚。

   水兵游览东京

   内阁会议批准大本营和政府联席会议通过的对美最后通牒案的十二月五日那 天早晨,在东京站横须贺线的站台上,约有五百名横须贺海军鱼雷学校的学员下 了车。

   这些水兵帽子上的“海军鱼雷学校”的帽箍,换上了写有“大日本帝国海军” 字样的帽箍。他们在教官岩重政义大尉的带领下,列队向皇宫前走去。

   在这里,和教官境民藏大尉带领的约五百名戴着同样帽箍的海军炮兵技术学 校的学员们会合在一起,在二重桥前广场上参拜了皇宫,然后,按照各自的路线 离开。鱼雷学校的学员参拜了明治神宫和靖国神社,然后参观有乐町车站附近的 朝日新闻总社。

   下午,被允许自由活动的学员们,张着嘴巴,好奇地在东京的中心闲逛白天 的银座。银座的人行道上挤满了突如其来的水兵,他们那色彩鲜艳的蓝军装,白 绑腿,十分引入注目。

   水兵游览东京的活动,从这天起持续了三天。参加这次活动的是横须贺各海 军学校的学员和海军陆战队员,总人数约三千名。

   看到此种情景后,人们述说各种不同的感想。有的皱着眉头说:“形势这样 紧张,还游览东京,这算怎么一回事呀?也太逍遥自在了!”有的赞叹说:“真 不愧为日本海军,多么从容不迫啊!”

   但是,玩弄这种富于幽默感的策略却另有真正目的,那就是:“欲欺骗敌人, 须先欺骗自己。”

   大本营海军部指示横须贺方面各海军学校和海军陆战队安排大批水兵游览东 京是一种手段,以此保守攻击夏威夷的机动部队行动的秘密。美、英等国的情报 机构正在拼命地刺探日本何时发动战争的情报,在这种情况下,水兵游览东京, 看来是隐蔽开战决心的好方法。

   由此看来,把参观报社列入游览东京的计划之中,无疑是根据大本营海军部 希望报纸予以报道而安排的。这种期待果然如愿以偿。十二月七日的《朝日新闻》晚报以“三千名海上勇士来社”为题,发表了消息,并刊登了水兵参观报社的 照片。

   消息说:在风云幻变、波涛汹涌的太平洋夜以继日坚持猛练的约三千名海上 勇士,由境、岩重两位大尉带领,分批于五日早晨来到东京,排着整齐的队伍前 往二重桥参拜皇宫,又去参拜了明治神宫和靖国神社,而后于上午十时来到本社。

   水兵们在七楼礼堂听了编辑局长野村秀雄的欢迎讲话,然后在报社参观了一 小时。水兵们以惊奇的目光观看了高速轮转印刷机,在楼顶上玩赏了传信鸽,还 参观了日比谷的广播会馆。下午自由活动。度过欢乐的一天,傍晚返回营地。

   另外,十二月八日的《读卖新闻》早刊刊登了一幅水兵们在日比谷公园花圃 被“天真可爱的孩子们”围着的照片,并发表消息说:

   风和日丽,碧空如洗,阳光明媚,使人没有一点初冬之感——这就是七日, 一个温暖和煦的星期天,正如“烤火不如晒太阳”这条节约燃料标语所写的,是 一个典型的晒太阳的好日子。

   这是在日比谷公园拍摄的太阳赞歌的一个镜头——在开着红花的鼠尾草旁, 水兵们被席坐在枯草上的“天真可爱”的孩子们团团围着,正在讲军舰的故事, 海上的故事……此时此刻,守卫太平洋的英勇水兵也忘记了大海怒涛,回到优美 的童年时代,欢聚嬉戏着。温暖的阳光照在草坪上,太阳在头顶的蓝天欢笑。

   这些游览东京的水兵们,恐怕连做梦也没想到此时南云司令官率领的机动部 队正在遥远的北太平洋上杀气腾腾地向珍珠港进击。

   1.4 美太平洋舰队麻痹大意

   日军要攻击珍珠港已成为“常识”

   一九四○年五月,为了遏制日本的南进行动,美国总统罗斯福命令太平洋舰 队从美国西海岸进驻夏威夷。前面已提到,其政治目的是企图施加压力,钳制日 本。
对这种政治措施,美国海军当局表示强烈反对。反对的急先锋是当时的太平 洋舰队司令理查森。他退出下列理由,主张舰队应返回美国西海岸:

   舰队的乘员不足,没有做好战斗准备;在紧张的国际形势下,舰队在夏威夷 水域进行训练,从保密的角度来看是危险的;舰船防空、反潜的措施不充分。

   除了理查森之外,美海军当局也强烈反对。其主要理由是,这种作法不但不 能有效地箝制日本,反而会给日本一个发动战争的口实,使珍珠港有遭到突然袭 击的危险。

   十月十八日,理查森同总统进行了会谈。他坚持把一部分兵力留在夏威夷, 其余“应全部返回西海岸”。但是罗斯福却不肯采纳他的意见。

   的确,当时的太平洋舰队的力量并没有强大到足以影响日本行动的程度。特 别是舰队的补给部队极为薄弱,极大地妨碍了舰队的远程作战。到一九四一年三 月;舰队战斗力就更加削弱了。因为,三艘战列舰、一艘航空母舰、四艘轻巡洋 舰、十八艘驱逐舰被调到了大西洋。而且,华盛顿仍在认真考虑这年六月再把三 艘战列舰调到大西洋。美海军是从—九四○年夏季才开始着手建设两洋舰队的, 完成此项建设任务还是遥远未来的事情。以“打倒希特勒”为目标的美国,不得 不重视大西洋,削弱太平洋舰队。

   罗斯福企图通过舰队进驻夏威夷对日本造成“无声的压力”,结果这种压力 却大大地减弱了。到一九四一年七月,日军进驻法属印支南部,迈出了南进的具 体的一步,就更证明了上述这点。

   在此之前,一直主张舰队应返回美西海岸的理查森,于一九四一年二月被免 去太平洋舰队司令的职务,由金梅尔司令接任。但金梅尔也同前任司令的意见一 样。他刚刚上任,二月十八日就写信给海军作战部长斯塔克说:

   “我认为日本有可能对珍珠港实行突然袭击(或用潜艇、或用飞机、或两者 并用)。为了把这种攻击造成的损失减少到最低限度,使来犯之敌遭到打击,正 迅速采取实际措施……”

   原来,华盛顿的作战参谋们长期以来就一直推断,日美战争一旦爆发,日本 很可能对珍珠港的美国舰队进行先发制人的突然袭击。这种推断从二十世纪三十 年代初期就存在,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已经是美海军军官的“常识”了。

   发生满洲事变的一九三一年,美太平洋舰队曾举行过一次演习。十分关心航 空的哈里·E·亚内尔司令率领的仅有两艘航空母舰和四艘驱逐舰的“橙色军” [ 注:橙色,自一九○四年起,在美国作战计划中指日本。 ] 航空部队,在对方尚未察觉的情况下,从东北进攻,到达离瓦胡岛一百八十公 里的地方。那天正好是星期天,在日出前三十分钟,为了攻击停泊在珍珠港的舰 队,从两艘航空母舰上共起飞了一百五十二架飞机。结果,在理论上,亚内尔司 令率领的航空部队得以摧毁地面上所有用于防卫的飞机,击沉了在湾内的几乎全 部主要舰船。

   读者当中可能有不少人会感到:亚内尔部队的攻击方法和战果,同揭开太平 洋战争序幕的南云司令所率领的机动部队“十分相似”。的确,南云部队发动攻 击那天是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七日,也是星期天。我机动部队趁美方尚未察觉,在 瓦胡岛以北约三百六十公里处,于日出前三十五分钟,从六艘航空母舰上先后起 飞了第一波攻击队一百八十三架和第二波攻击队一百六十七架,取得了众所周知 的重大战果。这两者十分相似,甚至使人猜测:难道这完全是“偶然的一致吗”? 不,这是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仿效了亚内尔司令。

   总之,从那次演习以来,防止日本海军偷袭珍珠港,成了美国海军演习的重 要课题之一。

   一九四○年秋,太平洋舰队的指挥官们都认为对日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了。翌 年二月十五日,上任不久的司令金梅尔发布秘密指令,警告舰队:

   “在宣战之前,日本有可能对珍珠港实行突然攻击。”

   于是,太平洋舰队和夏威夷的陆海军指挥官,制定了防止突然袭击珍珠港的 防御计划,并采取了具体的防御措施。现举几个例子:

   (例1)

   三月三十一日,贝林格将军(夏威夷海军基地防卫航空部队指挥官)和马丁 将军(夏威夷方面陆军航空部队指挥官)制定了一份《陆海军双方对于日本突然 袭击瓦胡岛或舰队的估计》。其中指出:“在可能估计到的敌人行动中,最有可 能的攻击方式是空袭,估计靠瓦胡岛三百英里以内的航空母舰进行这种攻击的可 能性极大。特别是拂晓时的突然袭击有可能完全成功。”

   (例2)

   在太平洋战争中,曾任美第三舰队司令,放纵不羁,素有“野牛”之称的哈 尔西,在其所著《哈尔西司令的故事》一书中说:一九四○年秋就感到对日战争 不可避免的太平洋舰队的指挥官们,到了一九四一年春,则从四月四日收到的命 令中感到对日作战正在迫近。根据这个命令,舰船上把所有战斗中不需要的可燃 品,如小船、座垫、木箱、遮阳障幕,多余的缆绳、油漆等等,都卸下去了,同 时准备了保护高射炮手的防弹片设备,安上了防磁性机雷的消磁电线,装备了搜 索潜艇的听音器,进行了各种战斗训练。

   (例3)

   四月十日,夏威夷方面陆军部队指挥官肖特,在与海军方面商定后写成的关 于同第十四海军区(夏威夷)司令布洛克合作实施的夏威夷沿岸陆海军共同防卫 计划的报告中,判断说:“对瓦胡岛最可能、最危险的攻击方式是空袭。现在看 来,这种攻击将利用接近瓦胡岛三百英里以内的航空母舰进行。”

   (例4)

   七月二十一日,金梅尔根据《海军基本作战计划(彩虹——五号)》制订了 《太平洋舰队作战计划》,其中“对日作战初期巡逻部队之任务”一节,明确指 出:“敌人将利用航空母舰对瓦胡岛实施攻击。”

   另外,金梅尔在十一月十四日向太平洋舰队发出的命令中判断敌人在宣战之 前可能要实施下列攻击:

   、对停泊在珍珠港的舰船实施突然攻击;

   、用潜艇突然袭击活动海域中的舰船;

   3、同时实施上述两项。

   对日本海军实力估计过低

   墨索里尼老早就吹嘘过:“地中海是我意大利的池塘。”但是,意大利海军 对英国舰队却束手无策,地中海反倒象英国的池塘一样。一九四○年十一月十一 日,意大利舰队停泊在爱奥尼亚海的塔兰托军港时,发生了有名的“塔兰托事件”。

   这个事件是英国地中海舰队以航空母舰“光辉号”上的剑鱼式鱼雷轰炸机 (双翼舰载鱼雷轰炸机,性能低劣,无法同日本海军在夏威夷作战时使用的九七 式舰载攻击机相比)向意大利舰队进行了航空鱼雷攻击。这是世界海战史上第一 次使用航空鱼雷进行攻击。

   全世界的报纸都大肆渲染地报道了这次划时代的海战——利用航空鱼雷攻击 主力舰。尽管这对盟国意大利来说是不光彩的事情,我国报纸还是报道了英国海 军部发表的有关这次海战的消息。例如,一九四○年十一月十五日的《朝日新闻 》晚报,以“英方炫耀轰炸意舰队战果,声称击毁击伤意主力舰大半”为题,详 细报道了这次海战的情况:

   据十三日下午英海军部消息:坎宁安司令指挥的英地中海舰队所属空军,十 一日午夜急袭意大利塔兰托港内的意海军基地,重创意战列舰两艘,击伤战列舰 一艘,使意大利海军拥有的六艘战列舰的一半陷于瘫痪。据事后英国侦察机拍摄 的该军港航空照片证实,一艘“利托里奥”型战列舰(三万五千吨)右舷明显倾 斜,前甲板沉入水中,另一艘“凯布尔”型战列舰(二万三千六百二十二吨)舰 尾下沉,右舷倾斜,水已浸到后炮塔。另外,一艘“凯布尔”型战列舰也有被击 伤的征侯,两艘巡洋舰在周围漂满重油的海面向右舷倾斜,两艘特务舰的舰尾沉 入水下。

   又,据传参加这次空袭的海军飞机好象都是从航空母舰上起飞的,英报的海 军专职记者认为,英国飞机不是用炸弹,而是用航空鱼雷进行袭击的。

   此次塔兰托事件给世界以很大的震动,尤以美国海军为甚。海军作战部长斯 塔克在十一月二十二日致太平洋舰队司令理查森的信中提到了这个问题。信中说:

   “自塔兰托海战以来,我对贵舰队在珍珠港的安全更加关心,我所关心的就 是旅居夏威夷的日本人可能采取的活动和日本从海洋正面实施攻击的可能性。” 斯塔克还就珍珠港内是否有必要设置防鱼雷网和增强防空力量等有关舰队安全的 问题,向理查森征求了意见。

   对此,理查森在十一月二十八日致斯塔克的信中回答说:

   “我认为在珍珠港内设置防鱼雷网,既没有必要,实际上也不可能。如要设 置则浴内行动受限制很大,何况现在舰船并没有停泊在从湾口发射的鱼雷射程之 内。”他还提交了一份《关于舰队安全及当地防御部队对付突然袭击能力之研究 》的报告。这份报告是同负责夏威夷防御的陆军部队指挥官协商后写成的。理查 森司令在这份报告中虽然强调要配备珍珠港防御所需的飞机和防空武器以及海上 正面防御用的巡逻舰和探测装置等,但他却认为没有必要在珍珠港内设置防鱼雷 网。他做出结论说:“看来没有一种实际办法能在不严重限制舰艇在珍珠港内行 动、特别是大舰的运动和巡逻飞艇起落的条件下,在港内配备防鱼雷装置,以保 护港内停泊的舰船免遭鱼雷攻击机的攻击。任何进一步限制使用我方唯一的作战 基地珍珠港的消极防御手段,均应避免。考虑到这一点,考虑到在现在的形势下 不可能有这种攻击,考虑到敌人似乎不可能不顾美国舰队的积极作战而在战时把 航空母舰开到珍珠港附近活动,我认为没有必要设置这种防鱼雷网。”

   接替理查森担任太平洋舰队司令职务的金梅尔最关心的就是该舰队的安全。 在他以舰队司令的身分于一九四一年二月二十七日致斯塔克的第一封信中强调: 作为舰队司令“应该解决的问题堆积如山,但是,我通过短时期的调查,痛感担 任珍珠港防御任务的陆军部队装备十分薄弱”,为了完成这一防御任务,“希望 最优先考虑供给陆军以飞机和高射炮”。

   对舰队的安全极为关注的不只是金梅尔一人。当时,由于美日关系紧张及塔 兰托海战的刺激,美国海军部对太平洋舰队在珍珠港的安全问题重新讨论了几个 星期,结果,一月二十四日海军部长诺克斯把关于《夏威夷防御》的文件交给了 陆军部长史汀生。

   海军部长在文件的开头写道:“不难想象,如果发生对日战争的话,日本将 选择突然袭击珍珠港内的舰队或者珍珠港基地作为开战的时机。”对于这朴突然 袭击可能采取的方式,按照其重要性和可能性的顺序,判断如下:

   、以轰炸机实施攻击;

   、以鱼雷轰炸机实施攻击;

  、阴谋破坏;

   、以潜艇实施攻击;

  、敷设水雷;

   、舰炮射击。

   海军部长特别重视上述1、2项,为了对付这两项可能的攻击,他在致陆军 部长建议书的第一项中,要求“最优先考虑增加夏威夷的战斗机和高射炮并建立 防空警戒网”。

   对此,陆军部长三月七日复信给海军部长,表示完全同意诺克斯关于需要加 强夏威夷防御的意见,并谈到了最优先考虑夏威夷防御的问题和加强当前防御的 具体措施,同时,他还把陆、海军两位部长信件的副本抄送给夏威夷方面陆军部 队指挥官,命令他们同当地海军方面合作,加强珍珠港的防御。

   华盛顿海军当局未能立即同意理查森一月十七日信中的意见。该意见说: “敌人似乎不可能把它的航空母舰开到珍珠港附近活动,所以没有必要设置会进 一步限制使用珍珠港的防鱼雷网。”于是,海军作战部长斯塔克二月十七日向各 海军区司令发出了机密文件,命令他们调查研究如何“使用防鱼雷装置保护所在 海军区的港湾,特别是保护停在主要舰队基地的舰队主要舰船”并提出意见。

   斯塔克在这份文件中指出:“不能因为舰船停泊地的最低水深是十英寻(十 八点三米),就武断地认为可以免遭鱼雷轰炸机的攻击。”他又补充说:“根据 情报,英国在塔兰托发射的鱼雷,大部分是在十三英寻(二十三点八米)至十五 英寻(二十七点五米)的水深中发射的,有几颗则是在十一英寻(二十米)至十 二英寻(二十二米)的水深中发射的。”

   第十四海军区(夏威夷)司令布洛克将军在三月二十日致作战部长的报告中, 以珍珠港停泊地的水深不过四十五英尺(十三点七米)等为理由,不主张安装防 鱼雷装置。

   他说:“(1)珍珠港可以用作锚地的水深不过四十五英尺;(2)舰船进 出锚地的行动受到限制;(3)可以利用的大部分锚地都靠近舰船的主航道,那 里敷设有海底电缆和管道。由于舰队锚地的防护装置将严重限制航道,因此不主 张安装防鱼雷装置。”

   此外,太平洋舰队司令金梅尔在三月十二日给作战部长斯塔克的文件中说: “在尚耒研制出能够应付急需、安装迅速、操作简便而又有效的防御网时,不主 张对珍珠港安装防鱼雷装置。”

   但是,斯塔克的不安并没有消除。他在六月十三日向各海军区司令发出了《 防备鱼雷攻击的防鱼雷装置》的文件,并抄送给金梅尔司令一份。

   斯塔克在这份文件中指出:“可以认为要从飞机上成功地发射鱼雷,水深起 码要有七十五英尺(二十二点九米)(我国海军在攻击珍珠港时使用的航空鱼雷 是可以在水深十二米处发射的浅沉度鱼雷)。要使引信装置发挥作用,需要鱼雷 行驶二百码(一百八十三米),但是这也许可以改变。”

   金梅尔同参谋们研究后,他认为既然斯塔克的文件中说到“鱼雷大概不能够 在四十英尺以内的水深(指钻入海底)行驶”,那么“珍珠港就不会遭到鱼雷的 攻击”(珍珠港内的水深大约是十二米)。

   结果,安装防鱼雷装置、防备对珍珠港进行航空鱼雷攻击的问题,此后实质 上就石沉大海了,到开战时没有安装任何防航空鱼雷装置。不仅如此,加强珍珠 港防空的问题,也同陆军部长史汀生“优先处理”的诺言完全相反,仍被束之高 阁,处于下述极其薄弱的状态:

   、虽然按书面文件规定夏威夷陆军部队应配备一百八十架B17飞机,但 实际上只有十二架,其中能够用于执行巡逻任务的只不过六架。

   、当地指挥官要求配备三百架飞艇,却只配备五十架,其余的二百五十架 被罗斯福总统的亲信哈里·霍普金斯利用政冶力量转让给了英国。

   、也就是说,如果每天对珍珠港实施三百六十度(全周)巡逻,巡逻能力 最多二至三天。

   、预订的移动雷达虽运到六部,但只工作很短时间。操作此种雷达的技术 军官还不熟练,而且他们还不相信雷达的作用。

   、预订的六部固定雷达,已运到三部,正在安装,还不能使用。

   据认为,造成上述状况的最大原因之一是过低地估计了日本海军远洋攻击能 力和轻视塔兰托海战的教训——认为日产研制不出能在水深十二米的珍珠港使用 的浅海鱼雷。金梅尔司令在攻击珍珠港的听证会上所做的证词,清楚地表明了这 一点:

   “我知道那种渡洋远征是有困难的。我知道日本航空母舰续航距离的限度。 我对日本的攻击计划和执行计划的能力有很多疑问。我们收到了关于日本航空队 的各种报告。我认为不仅我们,海军部所有的入都对日本航空队取得的战果及其 攻击方法感到极为震惊……”

   另外,从太平洋舰队作战参谋麦克莫里斯上校的证词中,也可以清楚地看到 对日本海军实力的过低估计:

   “由于日本离珍珠港很远,补给上有困难,因而我们大大低估了它攻击珍珠 港的可能性。尤其是英国航空母舰攻击塔兰托后,我们曾考虑过日本对珍珠港舰 船实施鱼雷攻击的可能性,但由于珍珠港内的水浅,飞机发射的鱼雷在到达调定 深度之前得不到必要的行驶距离,攻击机将因对空炮火而遭到巨大损失,因而我 曾怀疑这种攻击会成功。我没有想到我们可以用这种方法对日本本土进行有效的 攻击,所以也没料到日本会给我们造成重大损失。”

   另一方面,我国海军却受到英国航空母舰舰载机在塔兰托海战中实施鱼雷攻 击所获战果的激励。

   一九四一年春,军令部要求海军省把老早就在研究的浅沉度鱼雷的沉度降为 十二米,海军省决定把这种鱼雷列为大臣训令的试验研究项目,大力促其完成。

   可是,试验遇到了困难。当时,海军航空厂鱼雷攻击研制人员片冈正一少佐 设许出一蒂装置,即:在鱼雷上增设一个陀螺。在鱼雷离开飞机的一瞬间使陀螺 发动,借以操纵突出于鱼雷两侧的木制稳定陀,以防止鱼雷滚动,舵的大部分在 鱼雷着水时破碎。七月制成了这种装有稳定器的改进鱼雷,在试射时得到了超出 预料的成功。

   于是,对这种鱼雷的发射方法进行研究,终于在十月大体上取得了满意的成 果。这样,便把改进航空鱼雷列为“特急工程”进行了订货。

   攻击珍珠港部队的第一航空战队终于在十月三十日领到了五至十颗改进鱼雷, 从这天起到十一月四日,听取对这种鱼雷的讲解并进行发射训练。十一月十七日, 这个战队才领到一百颗改进鱼雷,勉强赶上了攻击部队的出击。

   这种鱼雷,同美方的预料相反,能用于水深不过十二米的珍珠港。它在夏威 夷作战中立下了奇功。

   蒙在鼓里的太平洋舰队

   如前所述,珍珠港的防御几乎没有得到什么加强,还是那样薄弱。那么,在 情报方面,当地指挥官的要求是否得到满足了呢?

   即使有某种理由末能提供夏威夷防御所需要的人力,物力资源,照理说,也 能够充分地向当地提供并不需要多少经费和人力的情报。这是华盛顿当局的重大 责任。这样做就能便当地指挥官正确判断情况,充分运用有限的人员和装备来保 卫夏威夷。但是不知为什么,中央当局几平把当地指挥官完全蒙在鼓里了。

   下文将详细谈到,美国政府利用“魔术”侦收并破译了日本外交电报,对日 本的底细了如指掌。可是竟无视当地指挥官的强烈要求,不肯把情报提供给他们。

   当然,太平洋舰队司令从执行任务的角度说,是不需要知道所破译的全部外 交电报或详细内容的,只了解其要点就够了。可是就连这一点也没有切实做到。
令人感到奇怪的并不只是这一点。

   从军事观点来看,更加难以理解的是,只有华盛顿破译并掌握了日本驻夏威 夷总领事馆和东京之间的来往电报(这些电报反映了上述“森村书记生”的积极 活动)。尽管停泊在珍珠港内的舰船状况、太平洋舰队的动向以及夏威夷的防御 等等,都被详细地报告给了东京,但是,被当作攻击目标的太平洋舰队本身却毫 无所知。很多舰船仍是悠然漂泊在常夏之海上。

   美方资料中汇集了开战前美国破译的日本密码电报——从一九四○年十二月 一日(日本驻夏威夷总领事馆致外务大臣关于当时珍珠港停泊舰船的报告)至翌 年十一月二十九日的日本电报。

   这些电报,起初只报舰船的种类和艘数,随着时间的推移,东京要求做详细 报告。到了一九四一年五月前后,不仅要求报告舰种,还要求标明主力舰的舰名。

   一九四零年九月,对日本海军来说,是一个划时代的时期。九月中旬,在东 京海军大学进行了一次夏威夷作战特别图上演习。接着,九月二十四日,在军令 部作战室,在严格限制参加人员和绝对保密的情况下,认真讨论了夏威夷作战方 案。这一天,军令部通过外务省要求驻檀香山总领事馆按如下要点报告第一航空 战队事先所要了解的美舰队在珍珠港的具体的停泊位置:

   望你处今后尽可能按下列要求发来关于舰艇的报告:

  、珍珠港水域大致分为五个小水域。但你处不妨尽量做简要报告。

  水域指福德岛和海军工厂地区之间的水域;

   水域指靠近福德岛南部及西部的水域;

  水域指东海湾;

   D水域指中部海湾;

   水域指西海湾及通过海湾的各航道。

   2、战列舰和航空母舰,望首先报告停泊中的,其次报告系留于码头和浮标处的,以及正在入船坞的(要简单标出舰型和种类。如同一码头有两艘以上舰艇停靠,如有可能,也望注明)。

   美方十月九日破译了这份东京发来的绝密电报。

   遵照上述东京指令,檀香山总领事馆九月二十九日发了回电(美方十月十日 破译),规定以下列缩语表示港内舰船的详细位置:

   、海军工厂内的修理船坞为KS;

   、海军工厂内的一○—○英尺码头为KT;

   、福德岛附近的系留停泊地为FV;

   4、福德岛停靠码头为FG(东侧与西侧分别用A和B区别)。

   当时,在华盛顿工作的笔者看到通报绐我海军武官处的这份电报时,觉得这 种异乎寻常的港内舰船报告要领有点名堂:也许日本正在计划攻击珍珠港吧。

   十月十五日,东京又发出电报称:

   “因为日美关系严重恶化,望你处的《港内舰船报告》不定期地报来。但每 周务必报两次。……”

   接着,十一月十八日总领事馆的电报在报告港内舰船的同时,又详细报告了 八艘驱逐舰进入珍珠港时的行动,这一点很引入注目:

   “入港时的队形为单纵队,各舰的间隔为一千米,以三海里的时速进入湾内。 从港口通过B水域,系泊在C水域的浮标处。从湾口到系留处改变五次航向,每 次变航角度约约三十度。从湾口到系留处需—个小时。”

   从军事上看,令人下意识地感到这一报告包含着特殊的意义——日本可能正 在计划以潜艇侵入珍珠港。

   当通读九月二十四日以来东京和檀香山总领事馆的来往电报时,就可以明显 地看出日本海军进攻珍珠港的可能性。因为关于珍珠港的情报与一般的报告内容 性质完全不同。

   驻檀香山总领事馆关于珍珠港港内舰船的报告,也部分通报给了日本驻华盛 顿海军武官处。就连对东京计划一无所知的笔者也想到我国有可能在开战之初对 珍珠港进行攻击。到了十—月末,我们则大谈特谈攻击时间将在何时。

   从美国参、众两院汇编的《珍珠港攻击记录》来看,甚至连美海军情报处都 没有能根据破译的东京与檀香山之间的电报判断出日军将要攻击珍珠港。笔者无 论如何也无法理解,优秀的情报专家——情报处远东科科长麦卡勒姆中校竟会犯 这么严重的错误。总之,华盛顿的海军当局不仅没有向夏威夷战区指挥官通报这 种重要情报,甚至没有提出特别警告。

   不仅如此,不知道自己已成了攻击目标的太平洋舰队,还由于华盛顿当局对 情况的错误判断遭到了更大的灾难。

   十一月二十七日,海军作战部长斯塔克提出的“战争警告”,就日军的意图 作如下判断:

   “从日本陆军部队的人员和装备、海军机动部队的组成来看,日军的意图可 能是对菲律宾、泰国、克拉地区(马来)或婆罗洲进行陆海军协同远征作战”

   这当中只字未提日军攻击珍珠港的可能性。

   另外,日本攻击部队的航空母舰本来已到达离珍珠港只有一半航程的位置了, 而美国海军情报处在分析十二月一日日本舰船的位置时,却推断日本航空母舰仍 在日本本土水域。

   十二月二日,美太平洋舰队作战参谋麦克莫里斯上校向金梅尔司令进言说: “日本决不会对珍珠港实施航空母舰攻击。”这恐怕主要是由于缺少准确的情报 以及华盛顿的错误判断而造成的恶果。

   就这样,上述“预料将要攻击珍珠港”的正确估计,不知不觉被抛到九霄云 外去了。战地指挥官并没有清楚地意识到遭到攻击的危险性,致使整个部队缺乏 警惕,日本的攻击才能够完全采取突然袭击而获得成功。

   缺乏警惕的珍珠港

   十二月六日,星期六。

   珍珠港一带渐渐笼罩着暮色,一会儿,就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了。从各个俱 乐部里传来了轻松欢快的舞曲。太平洋舰队大小九十艘舰艇的灯光,一闪一闪地 在湾内的水面上摇曳着。

   今天的灯光比往常都多。因为,太平洋舰队全部战列舰都停泊在周末的珍珠 港,这还是今年七月四日以来的头一次。以前,一直是轮流停泊——其中六艘是 派伊中将的战列舰任务部队,三艘是哈尔西中将所指挥的任务部队。这次虽然轮 到派伊部队停泊,可是由于哈尔西担任向威克岛运输海军陆战队战斗机的特别任 务,而这个部队的战列舰速度又慢,因此也停在珍珠港了。

   由于这么多战列舰停泊,军官俱乐部,士兵集会处,檀香山闹市区的酒吧间 和电影院都比以往热闹嘈杂。

   太平洋舰队司令金梅尔严格遵守自己的老规矩:晚上九时半离开哈雷克拉尼 饭店,十时前回到宿舍就寝。可是其他海军军官很晚还在饭店打扑克牌。对金梅 尔来说,这一周格外长,他实在精疲力竭了。他想着约好明天早晨同肖特将军 (夏威夷方面陆军部队指挥官)进行的高尔夫球赛,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很多海军军官仍然尽情地沉浸在周末之夜的欢乐之中。比如,第一驱逐舰部 队指挥官西奥博尔德少将直到午夜还在“太平洋俱乐部”开心地跳舞;靶舰“犹 他号”轮机长伊斯基斯少校在“夏威夷桥牌中心”兴致勃勃地打牌,把时间忘得 —干二净。

   就在这个时候,根据檀香山总领事馆的及时而准确的情报,对珍珠港的情况 了如指掌的日本机动部队作奸了一切进攻准备,在乱云飞舞、洒满月光的海上, 静悄悄地直奔夏威夷南下。

   十二月七日凌晨三时四十三分(距开始攻击还有四小时八分),扫雷艇“兀 鹰号”在珍珠港入口的海面上发现了潜艇的潜望镜。而这个海面是禁止美国潜艇 潜航的防御海域。

   “兀鹰号”通知了在湾口海面担任巡逻任务的驱逐舰“沃德号”。“沃德号” 终于在六时四十分发现了潜艇,立即进行炮击并施放深水炸弹。不一会儿,海军 的巡逻机也参加了战斗,投掷炸弹和深水炸弹,轰炸潜艇。但是,直到六时五十 四分,第十四海军区(夏威夷)司令部才得到报告。从开始发现到这时,已经过 了三个多小时了。而且第十四海军区司令部还认为这可能是误会。七时二十分,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的值班参谋墨菲中校接到了这个报告,可是在核实这个报告时, 时间又过去了。金梅尔司令知道时,已是七时四十分,离日本攻击队开始攻击只 有十分钟了。

   就在这时,我第一波攻击队的一百八十三架飞机,在朝晖中银翼闪闪,飞到 了瓦胡岛北端卡胡克角的北部。带队的指挥官渊田中佐举起信号枪,向飞机座舱 外发射了信号弹。

   信号弹划破晴空,拖着黑色的尾巴——这是命令各队开始攻击的信号。

   金梅尔从墨菲的电话报告里知道日军的攻击后,便立即跑到宿舍的院子,紧 盯着珍珠港。他在那里站了一两分钟光、景就看到了鱼雷轰炸机的首次攻击。当 他急忙跑到司令部时,太平洋舰队主力舰早已被击沉或者陷于瘫痪状态了。

   美方对飞机的警戒也有很大漏洞。在攻击珍珠港的当天,攻击机队出现前大 约一小时,美陆军部队的雷达荧光屏上,曾发现日本侦察机在接近,可是他们误 认为这是美航空母舰的飞机在返航珍珠港,所以,也没有发任何警报。

   另外,上午七时二分,瓦胡岛北端奥帕纳高地的雷达站捕捉到从北方二百二 十公里处飞来的五十多架的大机群,报告给了谢夫特堡情报中心。正在收听悠扬 歌曲的电话总机士兵回答说:“让我去找个知道该怎么办的人……”恰巧在场的 泰勒上尉接过电话说:“是吗?用不着担心,这是B17型飞机编队从旧金山飞 来”,说完就把电话放下了。

   还有这么一件事:住在檀香山的一个美国人为教自己儿子驾驶飞机,十二月 七日早晨驾驶私人飞机起飞了。上午七时前后,突然发现涂有“太阳”机徽的两 架飞机,便急忙飞回机场,并打电话报告陆军航空部队说:“日本飞机出现在瓦 胡岛上空!”但是他们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美方的麻痹大意和继之而来的狼狈相,从金梅尔司令十二月七日发布的命令 中也可以清楚地看到:

   八时正,向所有舰船和部队发布命令:“空袭珍珠港,不是演习!”

   八时十六分,发报给所有舰船和部队:“对日战争由日军空袭珍珠港开始!”

   八时十七分,发报给第二巡逻机部队指挥官:“务须发现敌部队!”

   八时三十二分,发报给珍珠港在泊舰船:“港内发现日本潜艇!”

   九时一分,发报给中途岛:“珍珠港遭轰炸。攻击方向不明。令飞机起飞攻 击敌人部队。”

   九时二分,发报给第三、第八、第十二任务部队指挥官和太平洋舰队全部舰 船:“对日本开始执行‘WPL(战争计划)46’。”

   九时三分,发报给威克岛:“日军进攻珍珠港,务必警戒。”

   九时十一分,发报给珍珠港内的各指挥官:“不得攻击临近的我机!”

   九时二十分,发报给第一任务部队指挥官:“在收到新的命令之前,战列舰 停留在珍珠港待命!出动所有的驱逐舰,击沉敌潜艇!巡洋舰要随驱逐舰出港, 与哈尔西部队会合!”

   九时五十分,发报给第八部队指挥官:“两艘敌航空母舰似在巴伯斯角(瓦 胡岛西南)西南方三十英里附近。”

   十时二分,发报给珍珠港内的全部舰船:“战列舰要停在港内,航道似已被 敌敷雷封锁。”

   十时十五分,发报给第一任务部队指挥官:“今后不得让战列舰出港。”发报给第九任务部队指挥官和第二巡逻机部队指挥官:“第二十一巡逻机队 要搜索○○○——○三○区域的日本航空母舰。”

   十时十八分,发报给第三、第十二任务部队指挥官:“我正以十二架飞机从 珍珠港到活动能力所及的最大限度范围内进行搜索。敌部队似在瓦胡岛西北。接 此电后,各部队要按照第八任务部队指挥官的命令作战,以捕捉敌人。敌部队编 制不明。”

   《第二次世界大战美国海战史》的作者莫里森博士,用下面一段话描绘了美 国方面警惕性的松弛:

   “与平素一样,星期天休息,准许上岸。如果不是这样,而是更加警惕的话, 那么尽管兵力不足,也会巡逻得更好。

   有两个清晰的影子,预示着事变就要来临,可惜被忽视了”。

   第二节 美国方面的胜利

   2.1 失败的对美外交

   “魔术”的威力

   常言道:“历史也会重演。”在破译密码这一“脑力谍报”方面,也能看到这样的历史事实。

   华盛顿裁军会议过后二十年,日美战争迫在眉睫的一九四一年,地点还是华盛顿,日本又犯了过去的错误。东京和驻美大使馆之间关于日美谈判的密码电报,被美国方面利用“魔术”破译了。这位幕后功臣就是第二个亚德利——W·F·弗里德曼。

   美国议会的《珍珠港事件联合调查委员会》第十二部分,以二百页的篇幅,选编了美国破译的开战前半年(一九四一年七月一日到开战)日本外务省和驻美大使馆之间的电报,现将这些电报的份数统计如下,从中便可看出,几乎所有的重要电报的被网罗无疑。

\ 7月 8月 9月 10月 11月 12月至开战
外务省致大使馆 18 64 24 125
大使馆致外务省 20 52 15 102
10 15 38 116 39 227


美国方面的这份记录给人以深刻的印象,那就是,在破译英文电报(例如十二月七日的“对美备忘录”等)时,除了侦收时的少量漏抄以外,几乎一字一句的错误都没有,但是在把破译的日文译成英文时,却明显地留下了煞费苦心的痕迹。特别是把具有独特表达形式的日文译成英文时,尤其如此。在翻译中,有语意含糊之处,有明显误译之处,这里还有不少“怪译”之处。下面试举几例:

   把“至尊”(天皇)译成“大臣阁下”。

   把“御親電”(天皇亲电)译成“恳切的回电”。

   把“大所高所より”(高瞻远瞩)译成“有先见之明”。

   把“堪忍を袋る”(忍无可忍)译成“奋发图强”。

   把“事兹に至りては”(事巳至此)译成“因为问题发展到这个地步”。

   把“妙案”(好主意)译成“大为赞成”。

   把“理解に吝なちず”(容易理解)译成“能够共鸣”。

   把“甚ぱ理解に苦しむ”(甚难理解)译成“苦于不当”。

   把“建前はともかく”(不管理由如何)译成“无论美国说什么”。

   把“期间”译成“机关”。

   尽管有这种翻译上的缺陷,但看来对正确理解电文大意并没有一点妨碍。

   在密码破译领域内,堪与弗里德曼相媲美的海军通信处通信保密科(实际上以破译密码为主要任务)科长L·F·萨福德上校,在一九四四年四月二十九日哈特证词听取会上的证词中,概括了利用“魔术”搞到的情报。他说

   “一九四一年五月二十二日,获得了关于日本统治东南亚及西南太平洋计划的可靠证据。

   七月二十四日,日本政府下令把日本船只撤出东太平洋、西南太平洋和印度洋。

   九月四日获得的情报表明,日本决定执行其南进计划,把美英赶出中国、东南亚及西南太平洋。

   十月十五日,关于日本统治东南亚的计划和企图,得到了意外的证实。十月,日本领事劝告旅居荷属印支、马来亚、菲律宾、夏威夷,美国以及欧洲的日本人撤退。十一月二十八日之前,积极进行了这种撤退工作。

   十一月四日获得一份重要情报;由于美国禁运,日本国内在政治上、经济上都处于困窘状态,因此,日本政府势必利用对外战争或不流血的外交胜利来转移国民的注意力。十一月十二日获得一份重要情报:日本政府决定把当时日美两国政府间举行的谈判期限定为十一月二十五日。十一月十七日从极可靠的人士那里获得了日本不打算进攻西伯利亚的情报。一度曾从几个情报来源获得情报称;有迹象表明,在莫斯科快要陷落时,日本将进攻西伯利亚。十一月二十四日了解到,本月二十九日(东京时间)是日本明显决定实施某种进攻性军事行动的日期。我们认为,这意味着将从这一天开始大规模行动,以达到统治东南亚及西南太平洋的目的,因为当时我们没有想到夏威夷。十一月二十六日,得到了日本企图对英美开始攻势作战的特别证据。

   十二月一日,从三个不同的情报来源得到确切的情报,表明日本正准备进攻英美;其中从两个情报来源得到日本将维持与苏联的和平这一明确的情报。十二月六日上午九时(华盛顿时间)获得可靠情报,日本将在此后特定的日期对美国宣战。

   最后,在十二月七日上午十时五分(华盛顿时间)从陆军通信情报处收到确实情报;当天下午一时(华盛顿时间)日本将通告国务院,向美国宣战。华盛顿时间下午一时,夏威夷正是拂晓,而菲律宾差不多是午夜。这份情报暗示在其后三小时内珍珠港将遭到突然袭击……”

   著名的历史学家费思博士,对于这个“魔术”的威力以以及赫尔同野村大使举行四十五次会谈的态度,作了精彩的描写:

   “野村走进了赫尔的办公室。赫尔所掌握的情报足以使野村的使命根本无法完成。赫尔的情报是美国从日本政府与其驻外外交官之间的电报中获得的。……在长达几小时的会谈中,赫尔绝没有一句话或一个暗示表现出他所知道的东西超过了别人的估计。他的细心和敏感互相班配。谈判的老手们都能觉察到,他那执拗的话语里包藏着洞察力和机谋。他在纵横捭阖、错综复杂的战略网的中心,耐着性子低头考虑每个原则,而决不受骗上当。赫尔有自己的秘密,却只字不提。”

   这位赫尔国务卿在其《回忆录》里叙述了十一月二十二日和野村、来栖两位大使会谈时的心境:

   “看到这两位外交官满脸堆笑、郑重其事、貌似亲暱地走进我的办公室,使人感到有些矫揉造作。我自己通过侦收到的电报明明知道日本的狂妄计划,而且也明明知道野村、来栖都有同样的情报,可是还要附和着他们的话,实在是一个苦差事。这两个人很客气地鞠了个躬坐了下来。野村不时吃吃地笑着,来栖也笑得露出牙采。此时在他们的心里反复盘算的准是这样一种想法:如果美国不答应日本的要求,日本政府就会在几天内进行新的侵略,而这迟早会引起同美国的战争。”

   这样,外务省的关于“国家机密”啦,“绝密”啦,“仅供贵大使阅”等规定和安排,从结果上看,只不过是单纯的自我安慰而已。作为日本政策基础的《帝国国策纲要》以及为准备开战而下达的处理“密码机和机密文件”的指令,甚至“最后通牒”事先都被美方破译了。而且,连“以十一月二十九日为谈判期限”、“继续谈判,不要给对方以实际上谈判中断的印象”的训令等日本外交的底牌也暴露无遗。我国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与美国继续进行关系到国家命运的谈判的。

   泄露无遗的国家机密

   正如美国半年前推测的那样,一九四一年六月二十二日,由于德国的进攻,终于爆发了德苏战争。

   在刚开战时,罗斯福政府里绝大多数人判断,日本利用德苏战争所采取的行动将是北进而不是南进。例如,在德苏开战的当天,美国副国务卿韦尔斯告诉英国驻美大使哈利法克斯说:“日本早晚将进攻苏联。”国务院远东司长汉密尔顿在六月二十三日提出的意见书中,判断“日本撕毁日、苏中立条约北进的可能性很大”。第三天,二十五日,国务院远东司副司长亚当斯表明见解说:“日本觊觎海参崴,不会南进。”而且,七月四日罗斯福总统在通过驻日大使格鲁转交给近卫首相的信中说:“我们得到了日本将进攻苏联的种种情报,但我不相信。”可是考虑到日本万—北进,又指出:“不过,日本如果采取侵略行动,那将违背主张维持太平洋和平的美国的愿望”,而对日本的行动进行了箝制。

   当时,美国有一种忧虑:如果苏联过早而又彻底地被德国打败,那么英国,继而美国将不得不首当其冲地遭到骄横跋扈的希特勒的进攻。

   这个忧虑是来自这样一个判断:苏联的抵抗可能在短期内宣告完结。希特勒本人预料五个月内打败苏联而发动了德苏战争;美国陆军部却估计最快一个月,最迟不超过三个月。海军部长诺克斯也说:“希特勒打败苏联,大概要六周到两个月的时间。”

   因此,如果日本北进,从东面进攻苏联,这个时间可能更加缩短。这样一来,事情就严重了,所以,此时此刻无论如何也要遏制日本北进。可以说,这就是罗斯福致近卫首相信件的真意。

   实际上是“魔术情报”消除了美国的这种忧虑。这是因为七月八日美国破译了日本外务省七月二日致日本驻美、德、苏、意大利大使的定为“国家机密”的最高级的秘密电报。电报内容就是七月二日在天皇亲自参加下由政府和统帅部共同举行的御前会议上决定的《适应形势发展之帝国国策纲要》。

   七月二日的这份电报,首先明确注明保密等级为“国家机密”。电报开头指出:

   “七月二日的御前会议决定了《适应形势发展之帝国国策纲要》。此纲要由两个部分组成:第一‘方针’,第二‘要领’。此纲要属于国家机密,所以仅供贵大使阅,对陆海军武官也只传达其要点,望保守机密。”

   根据这次御前会议决定的各项计划,五个月后开始了导致战争的行动。这个文件虽然不太长,却是能够明确印证以后事态进展的重要文什。让我们把它和美国所掌握的“魔术情报”的内容作个比较:

   适应形势发展之帝国国策纲要

     第一 方针

     (1)帝国不管世界形势如何变化,仍坚持建设大东亚共荣圈以贡献于世界和平之方针。

     (2)帝国依然向处理支那事变迈进,且为确立自存自卫之基础而推进南进之步伐,并随形势之发展解决北方问题。

     (3)帝国为达上述目的,将排除任何障碍。

     第二 要领

     (1)为促使蒋政权屈服,将进一步从南方各区域加强压力。

     根据形势之发展,适时行使对重庆政权之交战权,并接收在支那之敌国租界。

     (2)帝国为自存自卫,将对南方要域继续进行必要的外交谈判,促进其他各项施策。

     为此,应做好对英美作战准备,首先根据《对法属印支、泰国施策要领》及《关于南方施策问题》,完成对法属印支及泰国之各项施策,以加强南进态势。帝国为达目的,不辞对英美宣战。

     (3)对德苏战争,虽以三国枢轴精神为基调,但暂不介入。秘密做好对苏武力准备,自主对付之。

     在此期间,自然以周密之准备进行外交谈判。

     如德苏战争之进展对帝国有利,则行使武力解决北方问题,确保北方之安全。

    (4)在执行上项任务中,当决定各项施策、尤其是决定行使武力时,不得有碍于保持对英美战争之基本态势。

    (5)对于美国之参战,应按既定方针,通过外交手段及其他一切方式极力阻止之。美国万一参战,帝国则根据三国条约行动。但行使武力之时机及方法,须自主决定之。

    (6)迅速转入彻底加强国内战时体制。特别要努力加强国土防御。

    (7)有关具体措施另定之。

   通过“魔术情报”所获取的文件内容

   第一 方针

     (1)(破译文与原文件相同)

     (2)(破译文与原文件相同)

     (3)(此项未发电报)

   第二 要领

     (1)为达到迫使蒋政权屈服之目的,从南方各地加强压力,采取战争和宣传两种手段,促使其让步。

     (2)继续进行对南方重要地点之外交谈判,促进其他各项施策。

     与此同时加强南进之各项准备,实行关于法属印支及泰国之既定政策。(“做好对英美战争准备”,“不辞对英美作战”两句未发电报)

     (3)关于德苏战争,虽保持三国枢轴精神,但目前主要是做好一切准备,视形势之发展自主处理之。此期间仍以周密之准备进行外交谈判。 (“德苏战争……行使武力解决北方问题”一句未发电报)

     (4)(此项未发电报)

     (5)利用一切办法阻止美国参战,如有必要,日本将根据三国条约行动,决定行使武力的时间。

     (6)(此项未发电报)

     (7)(此项未发电报)

   这份“魔术”情报比实际的“文本”含糊一些,尤其没有包括“不辞对美宣战”这一句重要的话。但是,它使“早就清楚知道日本在计划什么”(《赫尔回忆录》)的美国,在七月八日(美方破译的日期)就搞清了日本七月二日御前会议所做的决定:“南进第一,如情况良好则北进,自主参加德苏战争。”

   进驻法属印度支那的里里外外

   一九四一年七月十七日,成立了第三次近卫内阁,松冈外相被排除在外。海军大将丰田贞次郎就任外相。美国政府所等待的是这个事实,即:“魔术”获得的七月二日的决定和日本南进的行动是否会因新内阁而发生变化。

   二十一日,破译了丰田外相十九日致日本驻德大使的电报。电文称:“内阁虽变动了,但日本的对外政策不变,继续遵守三国条约的原则。”这样便得到了答案:改组后的近卫内阁不会放弃亲德方针和进驻法属印支的计划。

   在此前两天的十九日,美方通过“魔术”得知日本驻广东(中国南部)总领事以“外交机密”等级发给外相的电报。其内容是从当地日本陆军当局获得的进驻法属印支计划的详细情报。

   第二天,二十日,海军作战部长斯塔克立即向亚洲舰队和太平洋舰队的两位司令传达了这份电文的内容。

   二十三日,副国务卿韦尔斯打电话给在自硫磺温泉疗养的国务卿赫尔,问对野村大使要求会见该如何处理。赫尔对韦尔斯说:“看来日本对法属印支南部的侵略是对西南太平洋进行全面攻击前的最后布局。在日美谈判高潮中,干出这种事情,我认为已没有继续谈判的基础了。”

   韦尔斯领会了国务卿赫尔的意图,以强硬的口吻对野村大使说:“日军进驻法属印支南部,只能解释为征服南方其各岛的最后准备手段。”美国通过“魔术”破译的广东总领事的这份电报大大刺激了美国政府,由于“发现了日本在东南亚的军事计划”,这份电报成为美方最重视的情报之一而出了名。这份电文很长,包括以下重要部分:

   “进驻法属印支的第一个目的在手借此实现我方对法属印支的各项目的。第二个目的在于,如果国际形势允许,则以法属印支为基地开始迅速行动。占领法属印支后的计划是向荷属印支发出最后通牒。占领新加坡,海军将起主要作用。……我们将以航空部队和潜艇部队坚决粉碎英美的军事力量。最近将要进驻法属印支的兵力是第二十五军。”

   果然,第二十五军于七月十四日乘船离开广东,陆续驶向海南岛三亚地区。

   可是,从美方不久前破译的七月二日的御前会议的决定事项来看,下面那样一个日本对南方的行动计划很不具体、令人不得要领:

   “……加强南进的各种准备,对法属印支以及泰国实行既定政策。”

   这时突然出现的“广东电报”暴露了日本计划的全貌。广东总领事想要突出表现“忠诚”的这封电报,一举破坏了日美谈判。一方面进行日美和平谈判,另一方面又若无其事地推行侵略计划,这象什么话!国务卿赫尔等人的对日不信任感已难以消除。对以后形势带来如此重大影响的电报,恐怕再也找不到类似的例子了。

   美国通过“广东电报”看透了“日本显然顽固地坚持其冒险政策”。于是,二十六日发布了总统行政令,冻结日本在美资产。英联邦各国也采取了同样措施。同一天,成立了以麦克阿瑟为司令的美国远东陆军部队。荷兰也于二十七日宣布冻结日本资产。

   果然,在七月五日接到进入战斗序列命令的陆军中将饭田祥二郎所率领的第二十五军的船队,七月二十五日离开海南岛三亚港,于二十八日、二十九日两天在法属印支南部登陆,按照预定计划,完成了“和平进驻”,这就证实了美方得到的“广东电报”的真实性。

   在此之前,五月四日,美国陆海军联席会议批准了被称作《彩虹五号》的《陆海军联合基本战争计划》。根据这一计划,五月二十六日发布了《海军基本战争计划》。七月二十一日,太平洋舰队司令金梅尔宣布了“太平洋舰队作战计划”。

   在第二十五军“和平进驻”法属印支的二十九日,赫尔对韦尔斯说:“日本已对法属印支采取行动,下一步说不定该轮到泰国了。”第二天,三十日,赫尔下令“对日本要尽快采取除战争似外的一切手段”。八月一日,美国通过事先早已准备的石汕禁运,对日本进驻法属印支南部实行报复。用驻日大使格鲁的话来说,事态已经发展到“终于开始了报复以及反报复的恶性循环……其发展趋势只能是不可避免的战争”。

   八月二日,赫尔将自己的心境——“争取时间”,告诉了韦尔斯。他说:

   “似乎只有武力才能阻止日本人。问题在于日美关系究竟能维持多久。本人打算装作相信日本人的话的样子,以便多少有助于美国当前的目的——抑制日方今后的行动。”

   接着,八月四日,“魔术”破译了丰田外相七月三十日致驻德大使大岛的电报。电报就日本对苏联维持现状而南进的理由向德方作了如下说明:

   “日本同以英美为首的各国的通商经济关系日趋紧张,我国已达到忍无可忍的地步。因此,帝国为确保生存,不得不采取获得南部地区各种原料的万全之策。象装睡的蛟龙一般的美英两国,通过策划和协议逐渐加强了包围我国的锁链。为了砸碎这条锁链,我国必须采取对策。”

   八月四日得到这份情报后,韦尔斯在同若杉公使会谈时,作了重要发言。他说:

   “日本再南进,就意味着战争。”

   接着,罗斯福总统同英国首相邱吉尔举行大西洋会谈后回到华盛顿,于八月十七日召见了野村大使,宣读了可视为“最后通牒”的对日警告书。警告书在结尾处说:

   “如果日本政府今后按照以武力或武力威胁对邻近各国实行军事占领的政策或计划采取任何手段,那么,美国政府为了保护美国及美国人民的合法权利和利益,确保美国的安全,将不得不立即采取我们认为必要的一切手段。美国政府认为有必要对日本政府讲明上述事项。”

   这就是陆军部长史汀生后来所说的对日最后通喋。据国务卿赫尔说,罗斯福总统从大西洋会谈到珍珠港事件,一直坚持对日不妥协的政策,其第一声就是这个对日警告。

   日美关系就这样以日军进驻法属印支南部为转机,骤然恶化。这主要是因为美方判断:法属印支南部所占的战略地位十分重要——谁占领法属印支南部,谁就控制东南亚。

   摸清了日本的底细

   如上所述,美英等国对日军进驻法属印支南部,以冻结日本资产和全面禁运石油进行了报复。日本所谓“确信只要限于进驻法属印支,就不会禁运”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完全破产了。原来。当时日本的经济大部分依靠英美经济圈。日本出口的百分之四十,进口的三分之二实际上都依救英美经济圈。特别是石油,自给率不足百分之十,四百二十万吨的需求量几乎全部要从美国进口。这就暴露出日本在经济上依依赖英美的最大弱点。然而,这毕竟是国家的一件大事,不允许袖手旁观。

   日本终于产生了“此刻只有打出去”的想法。对美必战论甚嚣尘上。于是,军部走上了日军进驻法属印支南部、美国对日全面禁运、日本对美宣战这条道路。九月三日的联席会议拟定了《帝国国策实施要领》草案。九月六日,在空前紧张气氛中结束的御前会议上,决定了不辞对美宣战的《帝国国策实施要领》。

   帝国国策实施要领

   帝国鉴于当前的紧迫形势,特别是美、英、荷诸国采取的对日攻势,苏联形势以及帝国国力的伸缩性等,按下列各项执行《适应形势发展之帝国国策要纲》中对南方之施策:

   .帝国为贯彻自存自卫,决心不辞对美(英,荷)宣战,大致以十月下旬为期,完成战争准备。

   .帝国在实施前项之同时,将努力对美英施展外交手段,以贯彻帝国之要求。

   在同美(英)谈判中,帝国需达到之最低限度要求事项及与此有关之帝国可接受之限度,如附件所示。

  .如上述外交谈判至十月上旬仍无法实现我方要求时,决心立即对美(英、荷)宣战。

   对南方以外之方针,按既定国策执行之。特别是要努力阻止美苏结成反日联合战线。

   这一《帝国国策实施要领》同七月二日御前会议决定的《适应形势发展之帝国国策要纲》一样,没有电告驻外使馆。然而,根据“魔术”侦收到的电报密切注视着日本国内形势的人们,当时毫不怀疑日本政府将作出一个极其重要的决定。丰田外相八月二十六日致野村大使的训令电报清楚地传达了当时的消息:

   “目前,国际形势同我国内形势—样紧迫,事态已发展到我们不得不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首相和总统的会谈上……”

   另外,《帝国国策实施要领》附件《日本应达到的最低限度的要求》,正是九月六日野村大使亲手交给国务卿赫尔的那份答复。在同一天的会谈中,野村对赫尔说:“日本政府已经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采取下一步行动乃是美国方面的责任。”

   十月十六日,近卫内阁宣布总辞职。十八日,东条内阁宣告成立。美国政府通过“魔术”得知近卫内阁辞职的主要原因之一是日本陆军对从中国撤兵的态度。在这次内阁变动时,美太平洋舰队按照华盛顿的指令,进行了警戒部署。即:潜艇在威克岛附近巡逻,飞机和潜艇在中途岛附近巡逻,加强驻威克岛和约翰斯顿岛海军陆战队,警戒珍珠港外的舰队活动海面,推迟预定向美国西海岸返航的战列舰行动,以及准备向日本近海派遣潜艇,等等。

   国务卿赫尔在东条内阁成立几天后,发现东条首相和东乡外相对日美谈判的态度有些急躁。他确信东条首相的急躁,目的不同于近卫首相,如达不成协议,东条首相就准备采取行动(这就是战争)。赫尔在其《回忆录》中谈到,他注意到这一点,是读了十月二十一日破译的东乡外相致野村大使电报的时候。这份电报的内容为:“日本方面已经清楚地表明了见解或主张。因此,日本的态度勿宁是毅然等待美方的反省,望贵大使或若杉公使委婉地暗示:日本再不能在谈判上花费更多的时间……”

   日本政府从十一月二闩到五日给野村大使拍了几份篇幅很长的电报,目的是让他认清今后同美国政府举行的谈判是何等重要。在向美国提出的新提案原文发来之前以及发来之后,电报中都通知野村,这个提案是“最后的提案”,如美国政府拒绝此提案,“就将爆发战争”。

   这一系列训令都包括在东乡外相致野村大使的电报里。十一月二日至十一月六日的电报都属于这一类。美方通过“魔术”镜头知道其全部内容。
十一月二日发(十一月三日破译)

   政府自组阁以来,连日同大本营召开了会议。我们慎重讨论了旨在改善日美关系的方案。可望在五日上午的御前会议上做出最后决定,然后迅这将结果转告贵大使。这将是我政府为改善外交关系而作的最后努力。时局是严重的。我们恢复谈判时,形势迫切要求我们迅速达成协议。目前,本电只限贵大使阅。……

   十一月四日发(十一月四日破译)

   帝国内外形势紧迫,已不允许再拖延。我们衷心希望维持日美间的和平关系,经过我们反复讨论,决定再—次试行谈判。这将是我们最后的努力。我们这一提案是名副其实的最后提案。如果此案仍不能迅速这成协议,我们不得不遗憾地指出,会谈已显然决裂。两国关系终将不得不走向破裂。这次谈判的成败,将对帝国命运带来重大影响。实际上,关系到皇国的安危。……

   十一月五日发(十一月五日破译)

   ……望竭尽全力按照《甲案》在最短期间达成协议。如果美方对《甲案》表示难以接受,显然不能按此案达成协议,我们拟提出确属最后方案的《乙案》。……这是帝国政府的最后提案。时局万分紧迫,绝不许拖延。……

   这种电报之所以发给野村大使,是因为十一月五日的御前会议决定了下述《帝国国策实施要领》:

     帝国国策实施要领

     、帝国为打开目前之危局,贯彻自存自卫的方针,建设大东亚新秩序,此际,决心对美、英、荷宣战。特采取下列措施:

     (1)预定发动武力的时机为十二月上旬。陆海军应做好作战准备;

     (2)对美谈判按附件要领(如《甲案》、《乙案》所示)实行之;

     (3)加强同德、意合作;

     (4)发动武力之前,同泰国在军事上建立密切关系。

     二、对美谈判如在十二月一日上午零时前成功,即停上发动武力。

   美方侦收到的电报明确记载了谈判的期限:“协定的签字应于本月二十五日前结束。”这是东乡外相十一月五日致野村大使的电报。

   国务卿赫尔判断:日本已经开动了战争机器,如在十一月二十五日前美方不满足日方的要求,日本将决心不辞对美宣战。

   果然,不出赫尔所料,十一月五日,在御前会议上决定的《帝国国策实施要领》中规定:“预定发动武力的时间为十二月上旬。”当天,大本营海军部就向联合舰队发布了《大海令第一号》命令。第二天,六日,大本营陆军部又对陆军大将寺内寿一任总司令官的南方军发布了《战斗序列》令。

   十一月七日,华盛顿的政府会议笼罩着一片沉闷的气氛。远东形势揪住了全体部长的心。国务卿赫尔在指出国际形势面临全面危机后,又详细地报告了同日本谈判的进展情祝。他用下列这番话结束了报告:

   “形势万分紧迫。我们说不上何时何地将遭到日军进攻。因此,我们必须不断进行警戒。”

   这天,野村大使拜访了国务卿赫尔,向他提出了《甲案》,井根据训令对这一提实做了解释。前面已经提到,赫尔早巳知道这—提案的内容以及让野村解释要点的训令。野村就这天的会谈,在发给东京的电报中指出,在提出《甲案》时赫尔曾说:“我已反复阅读了这份文件。”赫尔之所以说“反复阅渎”,其实是为了核实一下“魔术”情报和“原件”是否一致。

   也在同一天,即十一月七日,罗斯福总统命令海军副官不要象以往那样只提供‘魔术”情报的要点,而要提供全文。

   得知开战迫在眉睫

   十一月九日晚,野村大便秘密地访问了邮政部长沃克。部长打发开左右的人后,认真地说:“向上帝发誓,这话只对你一人讲。老板(指总统)和国务卿都已掌握了可靠的情报,说明日本已制定采取行动的政策。恐怕明天总统同你的会见,只不过是个形式罢了。对来栖大使来美,也不能寄托任何希望。”

   第二天,十日,野村大使同罗斯福总统会谈了约一小时,提出日木的“最后提案”并做了解释。临别时,野村说:“一个大使所能做到的,毕竟有限。我痛感对现代及后代日本国民的责任。我不希望成为最后一任大使。”他坦率地透露了自己尴尬的心情,然后离开了白宫。

   在这次会见几小时之前,海军中将南云忠一以《攻击部队作战命令第一号》向进攻珍珠港的机动部队下达了命令。(1)在十一月二十日之前完成战争准备;(2)在单冠湾(择捉岛)集结,(3)组建攻击队。

   第二天,十一日,在联席会议上决定了包括六项内容的《对美英开战名义要点》。第六项结尾是:

   “……目前,大东亚前途告急,帝国面临存亡关头。至此,帝国不得不与盟国共执干戈,粉碎一切障碍。”

   到这时,美方侦收到的日本外交电报的数量显著增多。破译出的日本电报把日本政府的打算暴露无遗。看来日本内阁对时间的推移正焦虑不安。野村大使力图阻止日本政府卷入战争。他在致东乡的一份电报的开头说“本电报仅供贵大臣阅”,警告“战争—旦爆发,就将成为持久战,因此,局部的胜败将不会影响全局”。野村十一月十四日致东乡外相的电报,十七日也被美方“魔术”破译了。这份电报做了如下补充:

   “(前略)本大使对日本目前的国内情况虽无法了解清楚,但根据贵电报得知形势紧迫。我虽深知日本国民和政府当局都已忍无可忍,仍愿大胆申诉鄙见。我认为,如日本形势允许,则十分需要在世界形势明朗化之前再忍耐一两个月。我确信这才是最妥善的办法。”

   东京十五日发的电报表明了对野村意见的看法。美方十七日也破译了这份电报:

   “贵大使的努力十分可贵,但帝国的命运将取决于最近几天,……倘照贵大使的意见,我们应当忍耐一下,观察战局的发展。但鉴于国内形势,我们不能考虑你的意见,我们以前曾表明日美谈判达成妥协的期限是十一月二十五日,这投有任何改变。时间紧迫,望努力防止美国把我方引上歧途,谈判再不要拖延……”

   美国政府通过“魔术”镜头,从这些来往的电报中,就可以清楚地看出“形势的紧迫和时间的急迫”。

   在野村发出申述意见电报的第二天,十一月十五日,大本营陆军部下达了“攻克南方要域的命令”。这一天,外务省向日本驻美国、墨西哥、巴西、阿根廷等使领馆下达了发生万一情况时处理密码机器的顺序和方法。美国二十五日破译了这份电报。美方认为,这最清楚地暗示出“万一的事态即将发生”。

   十一月二十日,野村大使遵照训令向国务卿赫尔提出了《乙案》。这一提案内容是前几天由东京发来的。由于是英文本,美通信情报处的翻译人员甚至毋须为难懂的“外务省式”的日文而伤脑筋。赫尔不仅知道《乙案》内容、而且连日本政府将此提案作为“最终案”以及东京十一月十九日的电报都知道了。这份电报说:“如果美国不同意这一提案,谈判将不得不破裂。”

   另外,十九日东京以电报发出了“风向通讯”,即所谓“风向消息”(美方二十八日破译)。这份电报约定:万一在不能利用国际通信组织的情况下,将通过每天日语对外短波广播中间和最后的“天气预报”来传送情报。并指示一旦收到“天气预报”,必须彻底销毁密码本和机要文件。

   按照规定,不同种类的“天气预报”,分别表示有同美国,英国或同苏联断交的危险:

   东风、雨,表示“日美关系危急”;

   西风、晴,表示“日英关系危急”;

   北风、阴,表示“日苏关系危急”。

   自此以后.美国侦收站奉命对这一广播严密监听。不,不仅美方,就是笔者当时供职的驻华盛顿海军武官处的工作人员也全神贯注地等待收听,唯恐漏掉。当时,海军武官处配有精巧的无线电收报机,并以“书记”的名义配备了一名专门搞通信情报的海军电信下士官。

   总之,自从有了“风向消息”以后,武官处的气氛也顿时紧张起来。我们正式着手进行种种准备,以免在万一的情况下出漏洞。

   十一月二十一日,大本营海军部以《大海令第五号》向联合舰队发布了命令:“着令实施作战所需的部队适时进入待机海面。”

   第二天,二十二日,东京致电(美方二十二日破译)野村、来栖两位大使说:“由于你们预料不到的原因,我们想在二十五日前解决日美关系。”但又补充说:“如果在近三四天之内结束同美谈判,在二十九日(再说一遍,二十九日)以前完成签字手续,……总之,如果—切都能就绪的话,我们决定等到这一期限”,并训令:“这次的期限绝对不可改变。在此期限以后,事情就要自动地发生。”

   国务卿赫尔通过这份被破译的电报清楚地掌握了日本政府的意图,他在回忆这一天时说;“我们头上笼罩着‘在此期限以后,事情就要自动地发生’这句活的阴影,在其后的两周内,我们仍为争取和平或者至少为了争取时间而做了最大的努力。”

   当赫尔在十一月二十四日通过“魔术”得知上述东京电报传达的“十一月二十九日的期限是东京时间”时,立即感到“悬在我们头上的达莫克利兹剑甚至已安上了定时装置”。

   当时,南云中将率领的机动部队已作好一切出击准备,从我国北方的一角注视着远方的珍珠港美太平洋舰队。

   二十五日中午(机动部队从单冠湾出发前四小时),在白宫召开了最高军事会议。参加会议的有:罗斯福总统、国务卿赫尔、海军部长诺克斯、陆军部长史汀生、海军作战部长斯塔克和陆军参谋总长马歇尔等六人。议题是研究如何对付当前来自日本的严重危险。

   赫尔就日美关系的危机做了如下发言。他说:“同日本达成协定的希望几乎没有了。继续进行日美谈判的想法也已无望。日本随时可能突然采取新的武力征服行动。保卫我们国家的安全是陆海军的职责。恕我冒昧,谨向军事首脑部进一言:日本也许把突然袭击的原则作为其战略的着眼点。日本有可能同时攻击几个地点。”

   罗斯福指出:“日本人早就有不宣而战,突然袭击的坏名声。美国最早在下星期—(十二月一日)前后就有可能遭受攻击。”他提出了应如何对付此种攻击的问题。

   当前的问题是在美国尚未遭到很大危险的条件下,怎样迫使日本打第一枪。这是一个困难的问题——陆军部长史汀生在当天的日记中这样写着。

   会议结束后,史汀生回到陆军部,一份情报正等待着他:“从上海启程的包括三十艘至五十艘的运输船队,载运日本五个师团,正沿中国海岸南下台湾南部。”史汀生立即打电话通知了赫尔,同时将报告的“抄件”分别呈送国务卿和总统。

   史汀生给赫尔打电话的时间是十一月二十五日下午四时三十分。说也怪,这和南云部队从单冠湾向珍珠港出击的时间(东京时间十一月二十八日上午六时三十分)恰好相同。

   日美外交指示和作战命令之间

   十一月二十六日下午四时四十五分,野村、来栖两位大使访问了国务院,从国务卿赫尔手里接到了三份文件,这就是所谓《赫尔照会》。

   美方这一提案的要点是:日美两国同意遵循美国历来主张的各项原则;两国倡议一切与远东有关的国家签定互不侵犯条约,这意味着重申九国条约;日本从中国和法属印支撤出一切军队和警察。

   美方认为,日本有以下四条道路可以选择:

   第—,同意美方提案,改变政策;

   第二,不再对南北发动武力进攻,但继续全力进行在中国的战争;

   第三,开始撤出军队,查清中国、美国和英国对此有何反应;

   第四,始终推行既定政策。

   日本选择了最后一条道路。

   美国也一直认为日本会选择第四条道路。这样,美国首脑部在战术上的打算越来越从外交谈判转向战争。

   在提出《赫尔照会》的第二天,二十七日,赫尔对史汀生说:

   “我已经撒手不管了,今后该你和诺克斯——也就是该陆军和海军出场了。”

   同一天,二十七日,在陆军部长办公室里,陆军部长史汀生、海军部长诺克斯、海军作战部长斯塔克、泽勒将军(代表陆军参谋总长马歇尔)讨论了以下两个问题:第一,如何对付日本进攻的威胁;第二,对派驻远东的美军指挥官今后应提出什么警告。

   二十七日,马歇尔和斯塔克向总统提出了《关于远东形势的意见书》,主要内容有以下两点:

   1.预料日本将南进,特别是要侵入泰国;

   2.为了与此对抗,在加强菲律宾防御力量之前,尽量避免对日开战。

   这两点终于表达了美国军方人士的判断、战略和希望。

   史汀生部长和诺克斯部长同意了这一建议。但是总统为了避免发出同诉诸战争这一明文声明相同的共同警告,没有同意这一建议,但同意对战地指挥官发出“最后警戒命令”。

   这样,当天(十一月二十七日)马歇尔便向菲律宾和夏威夷等地的陆军部队发布了警戒命令:

   “日本的敌对行动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如果敌对行动不可避免,美国希望日本首先采取公开行动。你部务须采取侦察及其它必要手段。”

   斯塔克向太平洋舰队和亚洲舰队发出了指令,一开头就指出“本电应视为战争警告”,同时比马歇尔的命令更具体地指出:“日美谈判已经结束,估计日本将在最近几天内采取侵略行动。看来日本军队要对非律宾,泰国或克拉地峡(马来半岛)或婆罗洲采取行动。你们务必采取适当的防御措施。”

   十一月二十八日上午,在岁斯福总统参加下,召开了战时部长会议。会上决定准备起草总统致日本天皇的亲笔信,其内容“既充满希望和平友好的笔调,又意味着对日警告”;还决定起草总统向国会提出的特别咨文,表明“在事态紧迫、战争危险表面化的情况下美国应采取的行动”。

   另一方面,十一月二十八日,东京致野村,来栖两位大使的电报显示出“事态日益紧迫”的不祥征兆。东乡外相在这份电报的开头说:“《赫尔照会》对日本来说是无理的提案”,并说:“日本政府断然不能以此为谈判的基础。日本政府对该提案的答复将在两三天内通知你们,实际上,日美谈判至此即将破裂。”但同时训令“不要给美国以谈判将要破裂的印象。对他们只讲你们正等待训令,对政府的意图还不清楚。你们自己认为,日本政府一贯提出正当的主张,为了太平洋的和平,不惜忍受最大的牺牲”。

   美国通过“魔术”,于二十八日(华盛顿时间)也了解到这份电报的内容。因此,在美国看来,显然日本巳不再谋求对美会谈,终于下定决心采取新的军事行动。日本规定签署协定的期限为东京时间十一月二十九日(华盛顿时间十一仁十八日),日本开始行动已经迫在眉睫。

   就象对赫尔的这种想法加以印证似的,十二月一日,“魔术”破译了东京十一月三十日致驻德大使的电报,其内容如下:

   “日美谈判现已处于破裂状态。望你特别秘密地转告希特勒和里宾特洛甫外长。日本和美英之间存在着暴发战争的极端危险,开战的时间将比预料的要早。……”

   破裂周面迫在眼前的确凿证据已越来越明显。日本方面在十二月一日召开了御前会议,不费周折地决定了关于《对美、英,荷开战的问题》,其内容如下:

   “根据十一月五日决定的《帝国国策实施要领》而进行的日美谈判终于未能成功,帝国宣布对美、英、荷开战。”

   这一天,军令部总长永野以《大海令第九号》下达了“帝国决定于十二月上旬对美、英、荷开战”的命令。第二天,二日,又发布了指定开战期限的《大海令第十二号》命令:“联合舰队司令官务须在十二月八日后根据大海令第九号发动武力。”

   二日下午五时三十分,对已于十一月二十六日上午六时三十分由择捉岛单冠湾出发,正向珍珠港前进的机动部队发布了“登新高山1208”(决定开战日为十二月八日。按预定攻击!)的命令,并通知“决定开战。不许中途返航。X日为八日”。

   至此,对美开战之矢终于离弦了。

   十二月初的最后一幕

   “魔术”宣告事态日益紧迫。

   十二月一日东京致驻美大使的电报中指示:“如果需要销毁密码,请与海军武官处取得联系,使用武官处专门备用的化学剂。”

   原来,驻华盛顿海军武官处为防备万一,早在一九四一年夏,就从东京秘密运来销毁密码机(包括大使馆的在内)和军事机密保险柜的器材。这套器材是东京目黑海军技术研究所研制的,由耐火坩埚、熔解金属片的铝热剂粉和点火用的导火索构成。使用方法是:把需要处理的机器拆开,把特别需要保密的部分放入埚内,然后点燃铝热剂粉,这样,就可以熔化。

   此外,这天的东京电报还命令驻伦敦、香港,新加坡、马尼拉各使领馆毁掉密码机。第二天,二日,在致野村大使的电报中命令“毁掉密码机,密码本及密码缩语”,并指示毁完后以《ハルナ》(HARUNA)作为隐语,向东京报告。而且,五日的电报中又训令,让大使馆的特别工作人员在两三天内乘飞机离开华盛顿。当天,野村发了《ハルナ》(HARUNA)电报,报告已将所指定的密码及有关物件处理完毕。

   这些电报全部被美方的“魔术”破译了。

   十二月六日上午(华盛顿时间),日本大使馆译完东乡外相给野村大使的《致美国政府备忘录电文》(所谓“预示电报”),即:

   1.政府对美方十一月二十六日的提案进行了慎重的讨论,结果,决定向美国提出备忘录(英文)。

   2.由于该备忘录文字较长,估计到明天才能全部抄收完,鉴于目前形势极其微妙,望对上述事项暂时严加保密。

   3.向美方提交该备忘录的时间,将另行电告,望事先做好文件的整理及其他一切准备工作,以便收到电报后能按照训令随时递交美方。

   美方通过“魔术”于六日破译了这份电报。

   另电发出的《致美国政府备忘录》是分成十四部分拍发的,当天之内(华盛顿时间六日上午六时三十分到十时二十分)由外务省发出了前十三部分。

   美方早已在等待这份电报。

   华盛顿州班布里奇岛的美海军无线电侦收站,十二月六日上午七时十五分至二十分(华盛顿时间)侦收到“预示电报”;十二月二十六日上午八时三分至上午十一时五十二分(华盛顿时间)又侦收到《致美国政府备忘录》前十三部分,并用电传打字机将这些密码电报旧原样传给了华盛顿的海军部。“预示电报”由陆军通信处脱密并翻译成英文,其它由海军通信处脱密(因为原件是英文不必翻译)。前者在六日下午二时报告了陆军部,后者在当天下午八时二十分报告了陆军部和海军部,九时三十分又分别报告了总统。

   另外,第二天,即七日上午四时三十七分(华盛顿时间)班布里奇岛侦收到“日本最后通牒”的最后部分——第十四部分。下述的脱密电文在当天九时半前就报告了海军部,十时前报告了总统。

   “……因此,帝国政府在此遗憾地通知合众国政府,鉴于合众国政府的态度,帝国政府不得不认为今后即使继续谈判也不能达成协议。”

   接着,在七日下午五时三十分(华盛顿时间七日凌晨三时三十分)外务省发出了东乡外相致野村大使的训令电中指示说:“望贵大使在当地时间七日下午一时将这份《备忘录》亲自交给美方(尽量交给国务卿)。”美方七日凌晨四时三十七分侦收到这份电报同日十时三十分将脱密后的译文报告了海军部,随后报告了国务卿和总统等人。

   原来,规定在“下午一时”向美方递交日本的“最后通牒”,其意图在于:这样一来可以构成国际法所承认的合法进攻。这是天皇的旨意,政府和统帅部也考虑要名正言顺地宣战。

   本来,在十二月四日的联席会议上,根据军令部次长伊藤的要求,巳将递交最后通牒的时间定为华盛顿时间七日下午零时三十分(夏威夷时间为当天上午七时)。但是,后来军令部从作战上考虑,发现有必要将递交时间推迟三十分钟。于是,在六日的联席会议上,批准推迟到华盛顿时间下午一时。因为开始攻击珍珠港的预定时间是夏威夷时间七日上午八时(华盛顿时间为七日下午一时三十分),下午一时通知,算起来比预定攻击时间早三十分钟。

   我国选定对美国太平洋舰队进行先发制人的攻击作为开战的时间。为使攻击名正言顺,攻击时机必须选在把最后通牒通知美国以后。但是,收到通知的美国定会立即全力采取防御措施,这样,尽管打算奇袭,实际上仍要变成强攻。而且,从发出通牒到攻击之间的时间越长,对方的应战准备就越加充分,强攻的效果也就越小。因此,即使奇袭变成强攻,为了尽量扩大攻击效果,也有必要尽量缩短通告和攻击之间的时间。

   然而,与这种用意和担心相反,攻击实际上成了不宣而战的突然袭击。这不仅使美国政府得到了一个统一全国舆论、激发国民战斗意志所需要的“偷袭”这样一个意外的收获,而且在我国外交史上还留下了—大污点。

   这是为什么呢?

   最后通牒是事后通告吗?

   这不是“由于密码翻译等技术问题造成的迟误”,显然是因为华盛顿日本大使馆在工作上无法挽救的怠慢和过失。

   如上所述,六日上午大使馆抄收的“预示电报”特别指示:“向美方提交另电《致美国政府备忘录》的时间将另行电告。望事先作好文件的整理及其他—切准备工作以便收到电报后能按照训令随时递交美方。”但是,不知什么原因,大使馆竞把东京这种周到的嘱咐置诸脑后,在和平与战争的紧要关头,犯下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严重违反训令的大错误——而美方当时正等着这份“另电”。

   十二月六日(星期六)傍晚,大使馆工作人员都下了班,馆里只剩下一个值班员。《致美国政府备忘录》的前十三部分在六日上午十一时前就翻译完了,但没有誊清就放下了。

   华盛顿十二月七日的早晨,天气晴朗,虽然很冷,却象往常星期天一样宁静。上午九时左右,笔者到大使馆上班(当时,陆海军两武官处在大使馆办公楼的二楼),正要上办公楼门口的台阶时,虽然已经九点了,但台阶上堆积如山的报纸(大使馆和陆海军武官处的)和旁边放着的几个牛奶瓶却无人问津。办公楼门口的信箱塞满了送来的电报,连盖子都盖不上。

   大使馆面对马萨诸塞路,从大街望去,馆内一览无余。大使馆这种样子很不体面,有损于大使馆的外观。况且,两国关系正处在紧张时期,更要做好精神准备才是。特别是电报,一送来就要处理,这是大使馆值班员最重要的任务之一,根本不应放在信箱内。

   七日早晨,在信箱里就有《致美国政府备忘录》的第十四部分和“规定下午一时通告”的训令。

   我对这种情况毫无所知,便自问自答地说:

   “门口这种狼狈相儿,难道是欺骗敌人的深谋远虑的计策吗?不,不是。……大使馆的家伙们太吊儿郎当了。”

   我嘟哝着,把报纸和牛奶瓶拿进办公室,并去分送电报,但这时仍没有人来上班。

   过了一会儿,译电员上班来了,开始翻译电报。秘书们也来了。

   这样,第十四部分在下午零点半前才译完,但由于前一天的拖拉,当时连前十三部分的复制还未搞完。

   在这中间,训令“下午一时通告”的电报在上午十一时译完了。野村大使立即按训令与国务卿赫尔约定下午一时会见。但野村发现在约定时间前无论如何也复制不完,于是在下午零点半不得不请求把会见再推迟到一点四十五分。

   野村和来栖两位大使正在大使馆的大门口等候,一拿到打好的《备忘录》,便驱车全速驶向国务院。到达国务院时,已是二时五分了。恰好这时罗斯福给赫尔打来电话。总统急忙说:“有份报告说日军攻击了珍珠港……”

   素有“慎重居士”之称的赫尔问:“报告经过核实了吗?”总统答道:“未核实。”

   赫尔向总统表示,他相信这份报告是真的,接着他又想到一会儿要会见日本大使,便建议总统找人把报告核实—下。

   赫尔的办公室内还有国务院法律顾问哈克沃斯和远东司长巴兰坦。赫尔对他们说:“总统那儿收到了一份报告,说是日军攻击了珍珠港,不过还未经核实。日本大使马上要来求见,我知道他们要来干什么。他们是来拒绝十一月二十六日美国政府《备忘录》的,或许是递交宣战通牒的。我真不想见他们。”

   赫尔虽这么说,转念一想,总统收到的报告还未经核实,也许有百分之一误报的可能性,于是仍决定会见两位大使。

   一直等候在会客室的野村、来栖两位大使在下午二点二十分走进了赫尔的办公室,比东京训令所规定的时间晚了一小时二十分。赫尔冷淡地接待他们,没有请他们就座。

   野村大使苦苦辩解说:“政府指示下午一点递交这份文件,但由于译电超过了预料的时间,所以晚了。”说完,就把日本政府的“最后通牒”交给了赫尔。

   赫尔询问“把最初会见的时间定在下午一点的原因”,野村回答说:“我也不清楚什么原因,这是政府的训令。”赫尔假装看野村递交的文件——其实,文件内容他早已知道了,当然他不会露出已经知道的迹象。看了两三页后,赫尔问:“这份文件是根据政府的训令递交的吗?”野村答道:“是的。”

   赫尔很快看完文件后,转过脸看着野村说:“明跟你说吧,在过去九个月我同你的全部谈话中,我从未说过一句假话。只要看看记录便可一目了然。在我担任公职的五十年中,我从未看到过这样充满无耻的谎言和歪曲事实真象的文件。直到今天,我做梦也没想到在当今世界上竟有如此漫天说谎和强词夺理的国家!”

   野村好象要说什么。赫尔作手势制止他说话,用下巴指了指门口。

   再没什么可说的了。

   野村和来栖两位大使默默地走出了国务卿的办公室。

   的确,从手续上看是不宣而战,结果遭到了赫尔的谩骂。实际上,如上所述,美国政府首脑部门通过“魔术”,不仅知道日本最后通牒的内容,就连最后通牒何时递交都了如指掌。

   现将美国政府首脑部门收到美方破译的有关日本最后通牒电报的报告时间归纳如下:

   预示电报;六日下午二时(华盛顿时间,下同)收到。最后通牒前十三部分:六日下午八时三十分陆海军部收到,下午九时三十分总统收到。

   最后通牒第十四部分:七日上午九时三十分海军部收到,上午十时总统收到。

   电令下午一时通告美国:七日上午十时三十分海军部收到,上午十时四十分国务卿收到,上午十时五十分总统收到。

   日本政府训令的通告时间:七日下午一时。

   开始攻击珍珠港:七日下午一时二十分。

   递交国务卿赫尔:下午二时二十分。

   如上所述,日本在开始攻击珍珠港后一小时递交了最后通牒。然而,美国在攻击前三小时又五十分就知道了通告内容,在攻击前两小时又五十分就知道了通告的时间。

   因此,我国的通告虽因大使馆的失职变成了违反政府意图的“事后通告”,但实际上,由于“魔术”的情报,也可以说是“事前通告”。

   2.2 日暮途穷的驻美情报网

   蓄意制造的手枪弹痕

   前面提到的在“日新丸”上发生的“抢夺密码本”事件后,又过了二十余天,二月十一日旧时的纪元节 [ 注:日本的四大节之一。原为神武天皇即位日,战后改为建国纪念日。 ] 来到了。

   这一天,新任驻美大使野村吉三郎海军大将肩负协调日美关系的重任,来到华盛顿任职。三天后,十四日,大使向罗斯福总统递交国书,并同总统举行了首次会谈。

   在罗斯福总统任海军部副部长时,野村担任驻华盛顿海军武官,两人是老关系了。总统对野村的赴任感到由衷的高兴,拍着他的肩膀说:“我是日本的朋友,你是美国的朋友且又通晓美国。咱们可以充分坦率地交谈。”

   然而,在这种和睦气氛的背后却有一股寒流存在于日美两国之间。

   华盛顿是美国樱花的胜地。迭樱树是巳故尾崎行雄 [ 注:明治以来著名的议会老政客,从一八九零年日本第一届众议院成立起,连续当选二十六届众议院议员。 ] 老人在他任东京市长时为增进日美友谊而赠送的。波托马克河畔樱花含苞待放的一九四一年春,一天,我驻外工作人员司城正一军械大尉一本正经地报告说:“实松中佐,我的汽车上发现了弹痕。车子停放时,不知被哪个家伙用手枪打……”

   可是,笔者却表现得意外的漫不经心,没怎么放在心上。

   “准是谁用汽枪之类搞的恶作剧吧。”

   几天前,笔者的汽车轮眙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割了一道口子,足有轮胎的三分之二长,所以,笔者才这样说。然而,司城对笔者的态度感到非常恼火。

   “不是汽枪,从弹痕来看,确实是手枪。”

   司城是根据他所擅长的火炮知识做出这一判断的。

   “那么,就去看看车子吧。”

   两人一起来到停车场,详细地查看了汽车。

   果然有两个弹痕。一处在后座的玻璃窗上,另一处在右后轮的轴套上。弹痕并不是笔者所想象的那样用汽枪打的,而正如司城所判断的那样,是用手枪打的。而且,很象美国警察所用的那种大型手枪。从汽车座位下找到的弹头更清楚地证明了这一点。这样看来,不象是单纯的恶作剧。笔者立刻感觉到这也许是一种“有所为而为”的恶毒阴谋。

   司城的车子不能就那样搁着,于是就送去修理了。第二天,美国警察当局看到时机巳到,趁本人不在,没有出示“搜查证”,就把司城的住所搜查了。

   我海军武官处立即向美海军部提出了严重抗议,谴责美国当局的非法行为,并要求保证今后不再发生类似事件。但是,这一抗议毫无效果。

   紧接着,美国警察当局就要求司城去报到。美方企图在弹痕上作文章来惩罚司城,我们很清楚他们的这一真实意图。司城享受不到武官或助理武官那样的外交特权。因此,如有违反美国法律的行为,就会受到美国的法律制裁。

   主管警察问道:“你在某月某日去过某个地方吧,到那儿干什么去了?”

   美方对司城的行动一清二楚,就好象跟踪过他似的。连司城也有些张惶失措了。然而,他并没干过违法的事,所以,他坦然地作了回答。于是,警察又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在某处没有服从警察的纠察吧?”

   司城这才感到终于扯到正题了,便否定说:“根本没那回事儿!”警察咄咄逼人地盘问道:

   “不,你违法后,不服从警察的纠察还逃跑,警察这才不得不开了枪。你的车子上就该有弹痕呀!你还想抵赖?你为了隐匿弹痕不是还把汽车送去修理了吗?”
年轻的司城听了这番话怒从心头起,猛然反击道:

   “收起你那一套吧!美国当局是想在我汽车弹痕上找岔儿来处罚我吧,我可是个军械军官,火炮专家。很显然,那两个弹痕是在停车时打的。你究竟凭什么说我不服从警察的纠察逃走才开枪打的?请把证据明摆出来!”

   司城有理有据地指出:他的汽车右后部轴套上的弹痕呈直线形,这清楚地证明是停车时打的。如果是在行驶中打的,弹痕必然随着车轮的转速而滑成曲线形。
阴谋找岔儿的美方被驳得哑口无言。这件事就暂且告一段落了。

   在讯问司城时,有一位好象叫休梅克的美海军情报处的上尉在场,他穿一身西服,究竟目的何在呢?我们断定,在司城事件的背后一定有美国海军在活动。

   麻醉剂可卡因成了鬼门关

   华盛顿州的西雅图是美国西北部的战略要冲,附近有布雷默顿军港和著名的波音飞机公司。西雅图既是阿拉斯加和阿留申群岛的根据地,又是利用北方航线对日作战的策源地。

   一九四零年九月,日、德、意缔结了三国条约。此后不久,我海军为加强在美太平洋沿岸的对美情报网,决定向一九三六年夏季以来停止活动的西雅图也派驻驻外工作人员。人选是冈田贞外茂少佐。他于一九四○年六月以驻外工作人员身分到美国赴任,并准备到普林斯顿大学学习。这样一来,日本海军驻美国西海岸工作人员就是两名了。驻在洛杉矶的立花止中佐负责搜集旧金山以南的情报,旧金山以北则由冈田少佐负责。

   开战这年(一九四一年)五月底,冈田为了同立花联系,驾驶自己的一九四○年型的黑色“别克”牌汽车从西雅图出发了。

   六月二日下午,当汽车开到距葡萄干产地弗雷兹诺(加里福尼亚州)以南约一百五十公里处时,突然有两名警察以超速行驶为由,令他停车。冈田把车停下,一个警察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说:“我们接到一个通知说,有一辆挂着华盛顿州车牌的一九四○年型黑色‘别克’牌汽车,载有违禁品可卡因,正由西雅图开往洛杉矶。你这辆汽车很象,我们想检查一下你所带的东西……”

   的确,那辆汽车与冈田的一模一样,去的方向也相同。然而,奇怪的是汽车明明是以规定的速度行驶,却找岔儿说超速行车。冈田迷惑不解地把手伸到汽车后部行李箱的把手上,想取出旅行皮箱。就在这当儿,一副手铐“咔嚓”一声,扣住了冈田的手。

   “不得无理,我是日本海军军官!”

   事实上,对方什么都清楚。不用说冈田的身分,就连干什么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对日本海军来说,可卡因就象是鬼门关。美方动不动就借可卡因找岔儿。这年的一月二十日,“日新丸”的密码本被抢时就是这样,如今冈田又为此遭了难。如果是美国的重要军事情报,冈田倒可能抢着要,而可卡因这类东西他是既不喜欢,又不关心的。

   “不管怎么说,需要查清楚,跟我们到警察局去一趟吧!”

   不由分说,他们就把冈田带走,关进了拘留所。

   冈田紧盯着昏暗、潮湿的混凝土墙壁,满腔怒火涌上心头。

   “他妈的,带上手铐不说,还把我关进拘留所里!”

   大约一个小时后,冈田获释了。不言而喻,在被关进拘留所时,他所带的东西都被彻底清查了一遍。但是,搜出来的东西只是些换洗衣服之类的旅行必需晶。冈田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说:“去把局长叫来!究竟凭什么这样污辱一位日本海军军官?拿出理由来!”

   负责的警察被冈田那种怒气冲冲的样子吓怕了。可是,冈田的要求毫无结果。无奈,他又继续南下,嘴里嘟哝着:再也不上你们这些家伙的当了!

   为了不让美方抓住把柄,冈田这回十分小心谨慎。由于刚才被加上了超速的罪名,这回便大大减低了车速。别的汽车一辆一辆地超过了他,冈田却不慌不忙地驾驶着汽车。

   当天夜里十点多钟到了洛杉矶北郊。冈田此时又被截住了。

   这次是在冈田的护照上找岔儿,借口他去年夏季去加拿大时的护照手续不完备,再次把他关进了拘留所。在这里又仔细检查了冈田携带的东西。美方好象是在挖空心思寻找证据以便正式逮捕冈田。然而,冈田并不是那种疏忽大意的傻瓜。

   这就是说,无论多么蛮不讲理的家伙,对他也是无法下手的。况且,冈田是一个日本海军军官,当时在华盛顿正举行调整日美关系的外交谈判,因此,美方不能不慎重些。

   从拘留所出来的冈田,怒容满面,心想:没有确凿证据,竟敢一再把我关进拘留所!

   冈田驱车行驶在灯火已经熄灭的洛杉矶的街道上。当他敲开立花房门时,已是下半夜了。

   次日清晨,冈田打长途电话向驻华盛顿的海军武官处报告了事件的梗概。从电话里听到冈田的报告后,海军武官处立即感到事关重丸便指示他马上乘飞机回华盛顿。这是为了了解事件的详情以便采取对策,同时,也是为了保护冈田的人身安全。

   第二天,六月四日,冈田到了华盛顿。根据他的报告,武官处完全掌握了美方、特别是美海军的意图——拔除日本海军在美国西海岸的情报网。显然,冈田事件牵涉到立花。好象冈田只是个“配角”。“主角”则是立花,美国方面对冈田采取的行动表明,危险正迫近立花身边。看来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反间谍的圈套

   海军武官处为慎重起见,通过大使馆向驻洛杉矶的日本领事发了密码电报,让他们转告立花中佐,把一切可能成为证据的东西立即毫无遗漏地处理掉。

   六月六日上午领事接到电报后便给立花打电话说:“因有急事,请速来领事馆!”

   这天,碰巧一艘日本海军的特务舰为载运原油驶入洛杉矶郊外的圣彼得罗港。立花为了商洽该舰在港停泊期间的活动安排(旅美侨胞的欢迎及乘员上岸游览等)先到舰上办些事情后,才到领事馆。看了武官处发来的电报,立花便急忙赶回下榻的旅馆。

   当时,美国联邦调查局的特务警察(负责搜捕犯人的特别工作人员)巳在立花所住旅馆的内外埋伏好了。

   “你是日本海军的立花中佐吗?”

   “是的。”

   特务警察向他出示逮捕证,给他带上手铐后,便将他带到警察局去了。同时,他们把立花所带的东西都作为证据,一件不漏地没收了。

   原来,自一九○七年以来,我国海军就把美国作为假想敌国,整顿军备,制定作战计划,为了以寡制众,大搞“月月火水木金金”式训练 [ 注:取消星期六、星期日的休息制度.把星期日当作星期一,把星期六当作星期五来度过。 ] 。为这此目的,第一项重要工作就是“知彼”。所以,我国海军向美国西海岸派驻了精明强干钓海军军官,以便搜集美国军事情报。

   立花中佐大约两年前就驻在洛杉矶。旧金山,圣彼得罗和圣迭戈,是美国海军的重要基地。正因为如此,立花的责任是重大的。他机智地获取了贵重情报,为东京制定计划作出了很大贡献。

   那么,立花为什么被捕呢?

   事件发生前大约一个月,即五月中旬,他来到驻华盛顿的海军武官处,详细说明了以前的情况,今后的展望和计划等。

   “不久前获得了美巡洋舰‘菲尼克斯号’夜间战斗射击的重要情报,最近有可能搞到美战列舰的射击成绩。为此需要大约五千美元的资金,所利用的间谍是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的一个军士。……”

   武官处对这个间谍的可靠性有些怀疑。但是,立花却竭力否定这一点,断言他是个“绝对可靠的人物”。

   “你既然这么说,那就试一下吧。不过,可要多加小心。”

   于是,便按立花的计划执行。立花把五千美元的“军费”揣在怀里,做着不久将弄到美海军秘密情报的美梦,乘飞机离开了华盛顿。立花回到洛杉矾以后,为了获取重要资料,明知如履薄冰,却要铤而走险。所谓“逐鹿者目不见泰山”,大概就是指这个说的吧。但是,这里已设下了捕捉立花的圈套。这个“绝对可靠的间谍”,实际上只不过是个诱饵罢了。“诱饵搜捕”、“窃听电话”和“跟踪”,是美国联邦调查局破获潜伏特务的三种武器。就是说,立花在做法上犯了无可挽回的大错误。他没有发觉自己所利用的“能干的间谍”实际上正是对方的奸细。立花完全中了美方的诡计,陷入了反间谍的圈套。

   在关于日本攻击珍珠港的美海军赫维茨证词听取会上,当时的美国太平洋舰队参谋长史密斯曾作证说:“在攻击珍珠港的几个月前,一位名叫查尔斯·查普林的美国人在一个日本海军军官的唆使下来珍珠港时,情报参谋莱顿少校派一名身着文书军士服装的军官同他进行联系,从司令部的文件夹中取出几份关于舰队射击训练的资料交给了他,让他回美国西海岸。事后这个日本海军军官和查普林都被美方逮捕了。……”

   只看现象不看本质的作风,也许可称为一种美德。但是,立花很清楚,在情报工作上是不允许有这种作法的。尽管如此,只因他一心想完成获取秘密情报的使命,就遭到了意想不到的失败。不过,立花中佐和冈田少佐这样的驻外工作人员的身分都是“公职人员”,不象大使馆官员那样享有外交特权。如果享有这种特权,即使在最坏情况下,也只不过按照国际惯例被宣布为“不受欢迎的人”驱逐出境。但他们这些驻外工作人员则不同,如果犯了法,就要受到美国法律制裁,一旦宣判有罪,就必须在美国监狱中服役。

   不久,立花被起诉。检察方面认为抓到了确凿的证据而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看来,美方对立花事件的准备工作是有计划、有组织、十分周密地进行的,是在掌握了充分的证据后才动手的。所以,不能不想到一旦开庭审判,必定会被宣判有罪,判处二十年左右的徒刑,关进美国监狱。

   无论如何也要设法营救立花。为此,海军武官处急忙行动起来了。寺井助理立刻赶到洛杉矶。首先物色律师,扎扎实实地作了对付审判的准备。但是,把这个事件提交法院处理不是上策。宣判无罪的希望,看来是微乎其微的。这样,就只有靠政治解决了。

   海军武官处恳求野村大使出面解决这个事件。幸而,野村大使是海军的老前辈,而且曾担任过驻美海军武官,因此,他很理解情报工作。他在美国政府首脑当中享有极高的声誉。不过,考虑到大使的努力也有可能失败,武官处还是作了充分的准备以应付最坏事态的出现。

   六月十四日,大使拜访了老朋友、美国海军作战部长斯塔克将军,向他提出由于日美关系处于极其微妙的阶段,希望此时能够从大局出发,解决立花问题。大使坦率地请求说:“贵国也有一帮人在干着同样的事,只是我方没发现罢了。就请行个方便吧。……”

   斯塔克听着他的话,默默地点着头。

   然而,大使的努力未产生效果,看来丝毫也没有解决问题的迹象。公审日期无情地在迫近,美国政府没作任何答复。我们一直处于不安和焦虑之中,这种不安和焦虑随着公审日期的迫近,愈益加重了。

   终于到了六月十八日,第二天就要公审了。武官处能使用的办法都使用了,能采取的措施都采取了。但是,当体察到被监禁在阴暗牢房里的立花中佐的心情,想到中佐可能在异国的土地上因公牺牲时,我们就感到万分伤心。

   正在这时,大使馆打来电话说:“刚才国务院远东司司长汉密尔顿给若杉公使打来电话说:‘只要立即让立花中佐回国,就不追究这一事件’。”

   笔者手里还拿着听筒,就不由得大喊起来:“啊!太好了,太好了!”

   武官处顿时响起了一片欢呼声,我们都长吁了一口气。

   这个喜讯也一定传到被关在远离华盛顿五千公里的洛杉矶拘留所中的立花那里。他那喜悦的神态清晰地浮现在我们眼前。那天晚上,我们怀着好久不曾有过的欢快心情进了晚餐。

   第二天,十九日,野村大使到国务院拜访了副国务卿韦尔斯,对立花事件的解决表示感谢。当时,韦尔斯说:“考虑到你提出的特别希望,和你对调整日美外交所付出的诚实的努力,尽管证据确凿,还是决定以让立花中佐立即回国为条件来处理此一事件。”

   这样,在野村大使的帮助下,自六月六日立花被捕以来,一直笼罩着我海军武官处的沉痛气氛就完全消散了。

   几天后,从旧金山开出的“镰仓丸”客轮的乘客当中,有一位身着西装的日本海军军官。他站在甲板上,脸上带着无限感慨的表情,久久地凝视着消失在暮色中的美国西海岸。

   来不及等待回国调令

   美方抢夺了“日新丸”的密码本。其后,又故意用手枪射击司城大尉的汽车制造借口,在警察局讯问时,有美海军情报处的一名上尉在场。在立花事件由于野村大使的努力得到政治解决后,布置逮捕立花中佐圈套的美国海军的一名军官懊丧地说:“有这么确凿的证据,竟然……”美方认为冈田少佐和立花中佐是“一丘之貉”,还想把冈田也抓起来。可以断定,这一系列事件的背后,显然有美国海军方面在活动。

   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不难想象,他们是在谋求除掉我海军在美国的情报网。

   这样一来,说不定会出现第二、第三起立花事件。不,甚至令人感到这是必然的。倘若如此,美国方面把下一个“攻击目标”选在什么地方?我们又该如何对付呢?

   立花事件解决后,我们松了口气。但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就又忙得不可开交了。这一回,美方似乎盯上了我海军驻纽约的监督官办事处,大家一致认为,从监督官E少佐干的“恶作剧”和美方对他这种行为的细心侦察来看,他的处境特别危险。因此,驻华盛顿的海军武官处和驻纽约的海军监督长联名向东京详细汇报了情况,想尽快让E少佐回国,呈请东京下达回国调令。

   为什么需要采取这种措施呢?原因是这样的:

   一天,监督官办事处接到了东京发来的一份机密电报:“望调查美军飞机发动机增压器的详细情况。”

   随着飞机飞行高度的增高,空气变得稀薄,发动机的功率就要减低。为避免这种现象,就需要安装增压器。当时,日本已有了单级压缩机。但据情报获悉,航空技术先进的美国拥有性能更好的增压器。

   在监督官办事处,大家绞尽了脑汁。虽然知道美国有这类机器,但是,它的构造如何,在何处生产等情况都不清障。担当这一调查重任的就是E少佐。几天后,E少佐找到了一个名叫亚当斯的间谍。不久,便了解到这种增压器是流经纽约市的哈得孙河对岸布鲁克林的S公司制造的,便计划要获取这种图纸。

   可是,一天亚当斯说:“老板,我看就不要小手小脚地去弄图纸了吧。”接着,他献策说

   “我在打听图纸时,得知这种增压器不仅美军使用,还供给英国空军。给英军的增压器,象是用美国国船从纽约运到加拿大东岸的哈利法克斯港,在那儿再装到英国船上。幸好,我的朋友乔治在美国船上当水手,因此,我想与他合谋在哈利法克斯港窃取实物。……”

   于是,窃取的目标就从图纸变成实物。大致拟订了这样秘密行动计划:

   .亚当斯与乔治合谋;

   .乔治把装载增压器的美国船从纽约开往哈利法克斯港的日期告诉亚当斯;

  .亚当斯乘火车进入加拿大境内,化装成哈利法克斯港的码头工人,等待乔治所乘的船到来;

   4.船入港后,在将货物卸到码头转装英国船时,两人合作把增压器偷出来;

   .亚当斯选一个警戒薄弱的地点,偷越国境,把增压器运进美国境内。

   直到把实物运出哈利法克斯港,这个密谋一直都是按照预定的步骤顺利进行的。可是,在闯出国境线这道最后的难关时,被加拿大的边防哨兵发现了。亚当斯最后不得不把扛在肩上的增压器丢到草从里,九死一生地划着小船逃回美国境内。当时,哨兵开枪打中了他的左大腿。

   必须医治枪伤。可是,一请医生治疗,马脚就会立即暴露出来。不管怎样,先找老板商量商量吧。亚当斯在药房买了治枪伤的药、纱布和绷带,偷偷地包扎了一下,然后一瘸一拐蹒跚地向纽约走去。可以说,他那可怜相正是间谍的一种宿命。几天后,亚当斯忍受着开始化脓的伤口的剧痛,向E少佐讲述了他失败的经过。

   监督官办事处的小池军需中佐得知这一消息吃了一惊,立刻乘飞机到华盛顿的海军武官处。为了防备美方搞窃听,我们用笔谈方式商量了对策。不能等待东京的回国调令了。决定让E少佐立刻离开美国。这样,E少佐离开了纽约,踏上了回国的旅途。当回国调令发来时,他巳在驶离美国西海岸的日本船上,沉浸于往昔旅美生活的回忆之中了。

   裹在报纸里的七亿日元

   随着日美关系日趋恶化,美方对我驻美海军人员施加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这大概是因为美方认为一旦事态发展到日美开战的地步,起主要作用的将是海军。就拿订飞机票来说,海军武官处挂电话订票,即使不说“我是日本海军武官处”,也总是以“客满”遭到拒绝。这也许是对方在监视我们的电话吧。可是,陆军武官处或大使馆订票时,却可以在“客满”的飞机上订到票。

   立花中佐被美国警察当局逮捕后,我们根据美国方面,特别是美海军对我们的态度,预料到在美国的情报活动将日益困难,因而深切感到需要在美国以外的地方建立针对美国的情报基地。为此,需要大量经费。而且,这笔经费必须是“机密费”。如果外交关系进一步紧张,也许从东京汇不来款,必须事先准备好这笔经费。于是,呈请东京预先分批把款汇来,以便尽量不刺激美方。

   不料,六月中旬,事前没有打什么招呼,突然接到通知说,将汇来一百万美元。我们立即回电要求分批汇款,但是款已汇出了。现在的美国物价,大约比当时的高一倍,因此,这笔钱约合现在的二百万美元,换算成日元,约七亿日元。
接到汇款通知时,德国和意大利在美国的资产已经冻结了。这样,我们碰到了两个问题:第一,提取现款要尽量不刺激美方;第二,要安全地把这笔钱带出美国。因为这笔机密费不只是驻华盛顿海军武官处的情报经费,也是驻墨西哥、阿根廷以及巴西的日本海军武官处的情报经费。

   本来,驻华盛顿海军武官处的经费,除小额现款外,都是以银行支票来支付。所以,提取多达一百万美元的现金这件事情本身就很不自然。此外,德、意的资产已经冻结,而我军的南进论使得日美关系日趋紧张,日本在美资产随时都可能被冻结。所以,必须在尽量短的时间内,把现款提出来。

   最初,我们根据正金银行(现在的东京银行)纽约分行的建议,为了尽量不引人注意,决定每隔几天一次,一小批一小批地提为现款。但是,这样做似乎解决不了问题。弄不好便会被冻结,落得个“有钱花不得”。而且,在纽约的海军监督官办事处也在秘密地准备关闭。因此,决定在最短时间内,把现金提出来。于是,从七月上旬便开始提款了。可是,一天所能取出的金额不得超过五万美元,而且,星期六还不能提取。所以,即使是每天都取,一周也只能取二十五万美元。

   直接承办此项工作的是驻纽约海军监督官办事处的小池兼五郎军需中佐。他在华尔街离正金银行纽约分行约一百米的地方,从办事处的汽车上下来,一边提防着可能跟踪的特务警察,一边走进银行。提取的现款全部是票面一百美元的纸币。这是因为,一百美元以上的美方都登记纸币的号码,而一百美元以下的纸币要带出美国体积又太大。取出的现款都存进纽约日本人俱乐部(后为总领事馆)的海军机密保险柜里。

   一九四一年七月二十六日,美国作为对日本南进的报复的一项措施,终于冻结了我们所担心的我国在美国的资产。但是,在冻结之前,总共一百万美元的机密费仅剩下约十万美元,其余都提取了现款。这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可以说成绩是不错的。

   然而,我们的忧虑仍然没有消除。首先忧虑的是怎样把辛辛苦苦取出的现款在不被人注意的情况下运到华盛顿的海军武官处。当时美方正在严密监视着我们的行动。由于美方窃听我们的电话,我们就不预先和对方联系,随随便便地坐火车到纽约去,而不是乘飞机去。我们非常小心,坐火车也只坐三等车,装作到纽约买东西的样子,把几十万美元的一捆钞票和体积大的物品一起裹在报纸里带回来,一路上紧张地注视着周围,直到把钞票捆儿放在武官处的保险柜里才松了一口气。

   剩下的问题就是安全而秘密地把巨款运出美国。墨西哥方面巳让他们派人来取,但南美方面就得由这里送去才行。俗话说:“三个臭皮匠,凑个诸葛亮”,但我们就是想不出满意的办法来。最后,只好用白布做了一个特殊的围腰,把一百美元一张的纸币按适当厚度摆在里面。过厚,就会象临产的妇女,过境时容易引起检查官的怀疑。当然厚度随人的体格而不同,但二、三十万美元大体上是没问题的。

   那么,人选问题怎么办呢?我们海军人员经常受到特务警察的盯梢,很危险。不得已,便请大使馆专门派人。于是,一位大使馆人员把一捆捆的纸币藏在围腰里,离开盛夏的华盛顿到国外出差去了。

   入秋后,有一艘日本油轮驶进旧金山港装原油。由于日本在美国的资产巳冻结,看来是打算以生丝易货方式进行结算。可是,谈判迟迟不见进展。据说,当时美国政府人士曾提出,日本海军武官处有大量美元,用这笔钱支付不就行了吗?这样看来,美方似乎已察觉到那一百万美元的事情。可是,他们哪里知道,那笔钱的大部分已经带到国外去了!

   孤城落日

   七月中旬,华盛顿海军武官处收到了东京的一份密码电报,大意是批准了关闭纽约海军监督官办事处的请示报告,并要求报告关闭的计划。译完这份密码电报时,已是黄昏时分了。密码电报的内容不允许用电话通知,而事情紧迫,又不能拖到第二天。为了传达东京的指示,商谈关闭办事处的事项,笔者便于当天晚上九时许乘飞机前往纽约。

   飞机飞临美国古都费拉德尔非亚(费城)上空时,前方电闪雷鸣。不一会儿,飞机就钻进了雷雨之中。闪电拖着白晃晃的尾巴,在飞机的前后左右闪着可怕的亮光。飞机降低高度,地面上的灯火尽收眼底。机身剧烈地左右摆动着,时常急剧下降,气流似乎相当猛烈。这时,机舱内接连传来了女服务员的喊声:“请系上保险带!”停止吸烟!”大家鸦雀无声,不安地看着窗外。

   人们都感到时间很长,其实才不过大约十分钟。好容易冲出了积雨云,大家才松了口气。不久飞到纽约上空,在拉瓜尔迪亚机场着陆时,已是夜里十—点了。我急忙雇一辆出租汽车,赶往小池军需中佐的住处。由于事先没打招呼,小池对我深夜来访大为惊讶。在日本人俱乐部后面,住着一位娶德国妇女为妻子的日本人N先生。在他家的一间屋子里,我们同监督长石川轮机大佐开始了“密谈”。关闭纽约海军监督官办事处的计划大致如下:

   .大约两周内关闭;

  .非常秘密地烧毁密码本和机密文件;

   .特制的保密柜移到华盛顿海军武官处;

   .考虑到对于旅美侨胞的心理影响,要向他们说明监督官办事处不是关闭,而是将业务移交给海军武官处。

   当时,留在监督官办事处的人员只有石川监督长、燃料监督官佐佐木轮机中佐、会计监督官小池军需中佐三个人。关闭办事处的工作进展得很顺利,八月三日,石川和佐佐木离开纽约前往洛杉矶。八月七日,小池也去了。于是,纽约海军监督官办事处的大门便紧紧地关闭了。

   这个办事处是东京霞关的海军舰政本部和航空本部驻外办事处之一,其主要任务是购买武器、器材和搜集技术情报。为此,除监督长以及舰船制造、武器制造、机器制造、通信等专职人员外,在这里短期工作的,还有负责购买燃料和工作母机的监督官及负责燃料精炼装备的专门工程师。把技术员、秘书等辅助人员加在一起,最多时军官十二名,工程师二名,其他十名,总共二十四名,是一个大单位。

   在洛杉矶等候搭船回国的石川、佐佐木、小池三人,终于在八月十三日乘三井船舶有限公司的油轮“音羽山丸”(这艘船也是没装石油的空船)离开了圣彼得罗。在洛杉矶停留期间,他们被特务警察纠缠,乘船时,所持物件又受到以美国海军少校为首的美国当局(估计是美海军情报处的反间谍部队)的严格检查。

   不久前,我海军驻美国西海岸工作人员立花中佐和冈田少佐被“驱逐出境”,使我在美国太平洋沿岸的情报网被破坏,现在又不得不“主动”关闭纽约海军监督官办事处。

   “一切都按计划顺利地实现了。”美海军当局大概正这样想着,并暗中窃喜吧。一想到他们那种“得意劲儿”,真令人不堪忍受。然而,我们被他们搞得“一败涂地”这却是不可否认的严酷事实。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到情报工作的艰巨性。

   在此之前,司城军械大尉也回国了。五月份来到美国的山田亘轮机大尉在前往华盛顿赴任途中,由立花陪同到洛杉矶附近游览了一番。美方迫不及待地借口山田有“间谍行为”,把他驱逐出境了。

   自八月十三日石川监督长等人从洛杉矶踏上归国旅途后,留在美国的日本海军军官,除华盛顿海军武官处三名在编人员(一名武官,两名助理)外,只剩下中山定义少佐和泷田孙人轮机大尉两名驻外人员了。

   中山定义少佐早在二月份来美,在普林斯顿大学学习,原定于当年年底接替笔者担任华盛顿的海军武官处助理,但东京担心立花被捕会使我在美国西海岸的情报网出现空白,便指示要排除万难,让中山接替立花在美国西海岸工作。然而,我们认为,在当时的情况下,这就如同“飞蛾扑火”,势必重蹈立花的覆辙。因此,华盛顿海军武官处详细地向东京说明了这一情况,并建议“或者派中山去南美,加强对美情报网,或者令其回国,此外别无其他办法”。东京采纳了前一种意见。当时,我陆军军官可以搭乘经巴拿马的泛美航空公司的飞机去南美,可是中山由于是海军军官而遭到拒绝。因此他在八月十八日才乘上由纽约开出的美国轮船“阿根廷号”到阿根廷去。

   泷田于去年六月来到美国,按照以往的惯例,他准备于九月去马萨诸塞理工学院就学。但是,美国以涉及到国防问题内理由,拒绝他入学,他便进了哈佛大学学习。但是,时局不允许他专心致志地学习,这样,泷田便从一九四一年四月起,在海军武官处工作,主要负责调查美海军两洋舰队计划的进展情况。形势更加紧迫了。泷田也得和中山一样去南美。一九四一年九月底,泷田和通信情报人员后藤正则军曹一起乘火车去墨西哥城,在阿卡普尔科(墨西哥)搭乘川崎汽船有限公司的“照川丸”到南美的智利去了。十一月七日,他们才到达目的地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

   时局日益紧张。看来“照川丸”也许是去南美的最后一艘日本船了。在泷田等人乘船时,他们所持的物品和油井机器等一起用大卡车运去了。我驻墨西哥海军武官处的职员多人,驱车送到阿卡普尔科,车队排了长长一大串儿。这是一次掩护“吾妻丸”装运重要物资的“佯动作战”。当时,“吾妻丸”正停留在曼萨尼略港(墨西哥)。但是要装入这艘船的水银还是在码头上被美国宪兵发现了,结果引起了一场纠纷。

   泷田等人是最后一批出发的,应该离开美国的都走了。这样,留在美国的日本海军有关人员就只有华盛顿海军武官处的一名武官,两名助理,三名秘书(其中一名是通信情报军士)及一名嘱托,共七人了。

   过去,我海军驻美国的人员曾达三十八名之多。其中军官二十一名,工程师二名,其他十五名。一想起当时的情景,就不禁感到如今已是孤城落日了。

   我海军在美国本土的情报活动的触角,被美方残酷地斩断了。这也许是由于日美关系的紧张而不得不付出的必然代价。但是,踞守在华盛顿海军武官处这座孤城里的人,个个都是一骑当千的勇士,而且是搞美国情报的专家。他们更加精诚团结,竭尽全力地作出对美国局势的正确判断,搜集重要情报,以利于东京制定计划。

   这里我想提一下德国驻美国海军武官处,尤其是航空助理利德尔上尉给予我们的全面协助。他带着几名工作人员,采用极为合理的统计学方法,对美国的飞机工业,航空基地和机上人员培训等方面进行了十分出色的情报研究工作。利德尔将工作成果毫不吝惜地提供给我们。这些宝贵资料,不仅对我们在美国,就是在开战后的第二年笔者乘交换船回国后继续从事对美国的情报工作时,也起了很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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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