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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莱兹之谜·第二十六

法莱兹之谜·第二十六

作者:拉迪斯拉斯·法拉戈·美国

出自————《巴顿将军

出自————《战争通史

   时值1944年8月6日午夜,地点在第3集团军司令部。司令部设在圣索弗尔勒维坎特附近的另一个苹果园里。第3集团军投入战斗还不到一周;巴顿将军就寝前在情报处的营帐里从科克上校的大幅作战地图上所看到的形势如下:

   ● 格罗将军的第6装甲师已进入攻击布雷斯特的距离之内。在该师右翼,里德上校的第二战斗群聚集在莫尔莱和雷斯内万南面不远的地方。

   ● 梅肯将军的第8步兵师已逼近圣马洛要塞。

   ● 欧内斯特将军的第1特遣部队刚好越过圣布里厄,正沿布列塔尼北部海岸向西推进。

   ● 斯特罗将军的第8步兵师的一支步兵已进入迪南,该师余部接近迪纳尔。

   ● 伍德将军的第4装甲师已攻占瓦恩,正向洛里昂挺进。

   布列塔尼的情况就是这些。仅在三天之前,第3集团军的唯一使命还只是夺取布列塔尼,但此刻,巴顿正在回顾他的布雷顿战役,并期待着在其他地方取得更加辉煌的战果。这时,科克上校在地图上标出的战局是这样的:

   ● 海斯利普将军的第15军主力已渡过马延河,正向勒芒迅速挺进。

   ● 威奇将军的第79师差不多已到达拉瓦尔。

   ● 保罗·巴德少将的第35师正向沃克将军的第20军靠拢。那位又矮又胖的将军指挥的第20军求战心切,该军只用了斯塔福特·欧文少将的第5步兵师一个师的兵力掩护其南翼。

   这仅仅是第3集团军所处的态势。地图上的其他标记显示出:在第3集团军以西,霍奇斯将军的第1集团军集结在大昂布里埃尔和圣普瓦,还进入了维尔市。该城的守敌已被查尔斯·科利特少将的第19军所部查尔斯·格哈特少将的第29师全部肃清,使伦纳德·杰罗少将的第3军暂时闲置无用。

   尽管已是深更半夜,然而战局仍在瞬息万变。一声蜂音器响打破了沉寂。跟戴夫·兰多下士一道在地图旁值班的查利·安德里恩下士插上了一个标记,标明新近参战的伦斯福德·奥利弗少将的第5装甲师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贡提耶堡的郊区。蜂音器又响了一声,又一个标记插上了地图,标明第8步兵师的一支搜索队已抵达夏托布里昂。早在四天前伍德将军就突然心血来潮,就曾巴不得拿下该城。

   朱利叶斯·克利克斯上士的地图清晰地记述了这些惊心动魄战斗的全过程。如今的战斗,再也不是那种局限在明确划分的战区内,施展不开手脚的战斗了。第3集团军辽阔战区内的战斗,已自成一场大规模的战役——从普雷西经圣希拉尔-杜-阿尔库尔、马延直到勒芒。一天前,巴顿成功地从布雷德利将军和霍奇斯将军那里争取到了这些足够的活动余地,这次他算是如愿以偿了。

   加菲报以一笑,因为他对巴顿的意图是心领神会。第3集团军处于“线外”,就能自由作战,朝指南针的几乎任何方向出击。

   作战事后报告以第3集团军特有的豪壮口吻指出:“由于处于意外的有利位置,致使集团军能于8月5日向各方向挺进——东指勒芒;向南方和西南方穿经拉瓦尔进逼洛里昂;西向布雷斯特;北迫圣马洛。然而无论在何地发现敌人,集团军便挥师奋往,其攻势之迅猛,歼敌之果敢,则绝非偶然。这正是美国第3集团军的作战方式。”

   不过,巴顿仍不满意。

   威奇的部队没有攻进拉伐尔,这不见鬼吗?麦克莱恩为什么就不能给新编的第90师多加把劲,让他们快点渡过该死的马延河呢?梅肯怎么就拿不下圣马洛?

   巴顿去过第8军指挥所,想找出迟迟不能占领那个布雷顿港的原因,他对所看到的情况感到不满。他怒斥道:“这群人他妈的头脑反应太慢,体力跟不上,也没有自信心,这是明摆着的事。”

   巴顿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情烦躁,于是他断定自己该休息一下,恢复精力了。他受不了过度劳累。“要是部队疲劳,那么指挥官比部队要更疲劳”,他常常这样说,“疲劳的军官总是情绪低落的。”

   他就寝了。

         翌日清晨,巴顿精力充沛,心情舒畅。接着发生的一件事使他振奋不已,开始了紧张的活动。上午8时30分,加菲和科克把一位遍身泥泞的美国空军军官带进了他的拖车。来者由一名中尉和法国国内武装部队的一名军官陪同。这位空军中校叫霍华德·科菲,他刚刚经历了一场不幸的险遇。三个星期前,他在昂热附近被击落,得到法国国内武装部队的搭救,并被藏在昂热城附近。战斗打响后,法国国内武装部队的向导驱车把他从昂热送到夏托布里昂,途中又捎上了那位中尉。他们花了三天时间才定完一百英里的路程。

   科菲中校给巴顿带来了惊人的情报。

   “将军,我们走的是偏僻的路,一路注意观察,没有发现大股成建制的德军部队,”他说,“我看到的只是德军通讯兵小分队正收起电话线,向东转移。”

   “昂热的大桥怎么样了?”巴顿急切地问。

   “完好无损,将军。”科菲说道。那个法国人也点头表示同意。

   这可是件天大的喜讯。不知怎地,昂热就象磁铁一样吸引着巴顿的注意力。

        当布雷德利命令他夺取塞鲁河上的桥头堡,随即停止前进时,他就准备最远推进到昂热。此后又发生了很多情况,但昂热仍然是个有吸引力的目标。

   “哈蒙德!”巴顿忖度了片刻,随即朝着他的通讯官嚷道:“你的电话还通吗?”

   “对不起,将军,“哈蒙德回答道,“不通。电话线全被炸断了。”

   巴顿略一踌躇,然后转向他的参谋长。

   “这样吧,加菲,”他说,“你带上卡特上校(伯纳德·卡特上校是科德曼的挚友,也是科克上校的法语助手)到维特雷去,从第5师调一支战斗小队、一个坦克营和一个侦察队,拿下昂热。”他又指着以怀疑的眼光听他这番话的法国国内武装部队军官说,“这位先生会给你们带路。呵,对了,命令欧文派一个营到南特,别让德国佬干扰。哈蒙德!”

   “到!将军!”通讯参谋响亮地应道。

   “传令伍德:命令第4装甲师派出作战分队向南朝南特出发,支援欧文。”

   如果说这一切听起来很简单,似乎在显然毫无敌人抵抗的情况下可以理所当然地利用这个天赐良机,但实际情况却远非如此。昂热城距巴顿8月1日占领的阿弗朗什一百英里。他袭击昂热的时候,正值德军蜂拥而至,来势凶猛,并且正在演变成一场全面的反攻。这是希特勒手上的一张王牌,而一个星期之前布雷德利就曾暗示巴顿,希特勒是有此意图的。

   这场战斗,即后来被人们称之为莫尔坦反攻战,是希特勒在他远离吃紧的西线一千英里之外的东普鲁士的司令部里琢磨出来的,是他旨在解救诺曼底困境的战略措施。他制定这个计划时,全凭约德尔将军的大幅前线地图。就象火光吸引着飞蛾一样,第3集团军显然拉得太长的挺进战线吸引着他的注意。他身居处于安全地带的拉斯腾堡,从地图上看,他的主意十分高明。按计划,德军第7集团军要突破莫尔坦与阿弗朗什之间的美军阵线,向前推进到海边,一举歼灭被切断退路,困在布列塔尼无法南下的美军部队。

   待到希特勒将这个计划制定成文时,他高兴得忘乎所以。他把它描绘成“空前绝后的、全面扭转战局的天赐良机。”他确信:盟军推进神速的登陆给他造成的全部危局到8月10日就会化险为夷。于是他便心安理得地坐等他向约德尔吹嘘的所谓他一生中最大的胜利,以及在他的战争巨头生涯中所能取得的最辉煌的成就。

   希特勒对这次即将来临的作战行动给予了高度的评价,而受命去执行的人却未敢苟同。8月3日,当冯·克卢格元帅接到元首的指令时,他万分绝望。他认为这个计划过于好大喜功,根本无法实施。正如冯·格斯多夫少将所指出的:“这就是一个对前线局势一无所知,却又自认为有权在东普鲁士裁判局势的最高司令官制定的最高决策。”8月3日,上午8时25分,冯·克卢格打电话给约德尔将军,向他吐诉自己的忧虑。但到了11时,他就不再对元首的无上睿智提出任何质疑了。他着手执行命令,不再争辩了。

   冯·克卢格本是个有才干的军人,但他软弱而腐败。他从希特勒的私囊中捞取大笔现金补贴,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对希特勒死心塌地,唯命是听。当他重新下定决心要执行希特勒的计划和命令时,他也确实有点跃跃欲试,因为他的部队在一些局部地区确曾打过几场意外的胜仗,尽管这些胜仗不过是防御性的。正如他后来对约德尔所说的那样:“虽然为时已晚,也要冒一切风险,采取一切手段不让敌军突进。”他以为,德军第7集团军前线上的一个巨大缺口可以重新堵上;在南方还可以建立起一条新的战线;而西线的巩固似乎也指日可待了。

   偏偏巴顿不断给他制造麻烦。正是在冯·克卢格厄运难逃的一生中疑虑和希望交织在一起的这一天里(他于两个星期后自杀身亡),美国第3集团军突入布列塔尼,攻占雷恩,直抵维特雷、夏托布里昂堡和雷东。然而,这时的冯·克卢格却作起白日梦来了。他恍惚觉得美军的这次进攻反倒是件好事,认为这只会把更多的美军送到他的手中,任凭他切断后路,一举歼灭。

   巴顿怀着矛盾的心情关注着战局的发展。他以三寸不烂之舌来对付布雷德利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诫(这些警告都是以特别情报为依据,而其来源则从未透露过)。“我觉得你用不着担什么忧,布雷德,”他说,“德国佬无非是用虚张声势来掩护撤退!”其实,这番话大多是自出心裁,为自己壮胆;他内心深处很担心,生怕战局的发展会使他的大规模调动全部砸锅。巴顿在他那分散的战线上继续扩展他的大部分作战行动,甚至还布置了袭击昂热等新的行动,但命令第80步兵师、法军第2装甲师和第35师在圣希拉尔附近待命,“以防万一。”

   8月7日,拂晓刚过,冯·克卢格果然以大批装甲部队向阿弗朗什方向发起了进攻。德军从科利特的第19军和科林斯的第7军的接合部突人美军阵线,越过莫尔坦,扑向儒维尼和勒梅斯尼尔-托维,直到后来在美国空军的协助下,这一攻势才被遏制住。同以往一样,第1集团军在德军的反扑面前又是首当其冲,其中利兰·霍布斯少将的第30师受到的冲击最大,其他的几支部队也在莫尔坦地区被分割孤立起来了。

   尽管德军这场野心勃勃的反攻取得了初步成果,但怀疑情绪在德军统帅部里仍占上风,这一点从缴获的德军作战日记中的一些尖刻的旁批中可以看出。有一条标题这样写道:“还有阻止敌军突进的希望。”针对这一条,元首司令部中有人加上了一句大为不恭的问话:“在哪里?”在命令汉斯·埃贝巴赫将军指挥反攻的电话指示记录旁边,有一条铅笔写的质疑,“谁下的命令?”在一条标明希特勒“在反攻成功后抱有追击敌军的作战意图”的记录旁边,有一句微妙的挖苦评语:“这是元首的意图!”而且还加上了一个辛辣刺眼的惊叹号。

   布雷德利迅速、冷静而出色地稳住了局势,他一面命令巴尔登将军的第4步兵师和爱德华·布鲁克斯少将的第2装甲师投入战斗,一面又把第35师调拨给第1集团军,还做了其他一些部署。8月8日,敌军继续向纵深穿插,第1集团军却在各条战线上都岿然不动;与此同时,第2装甲师各部在莫尔坦开始把德军顶回。德军8月9日的一则作战日记对局势所作的总结是再简明不过的了。文中写道:“西线装甲集团军(为反攻而重新组建起来的第5装甲集团军)在向阿弗朗什方向的进攻中未能取得预期的成功。”

   希特勒的这招倒霉的妙计不但没有把美国第1集团军赶下大海,也没有把第3集团军粉碎在布列塔尼,反倒使德军的局势进一步恶化了。不过,希特勒还不肯就此罢休。尽管冯·克卢格苦口婆心地试图使他意识到战局大势已去,他还是责令西线最高司令官重振旗鼓,再次发起进攻。他自以为第一次进攻所以失败,只是因为“发动过早,兵力不足,兼之气候不利”。

   8月11日,德军再次发起攻击。但到了第二天,美国第1集团军就彻底挫败了德军要突破阵线、直抵阿弗朗什的企图。科林斯将军的第7军收复了失地;霍奇斯的集团军——美国远征军中首屈一指的精锐部队——又踏上了向苏德瓦勒和圣索弗尔-德-夏黎进发的征途。

   巴顿现在承认德军的威胁并不是虚张声势,但这是他所愿作出的唯一让步。在德军反攻的全过程中,他从未放慢或停止过他自己的军事行动。8月7日,当德军突破了第1集团军的阵线时,他硬逼着海斯利普进击勒芒。8日,他派第79师进入该城。这天,当他碰见布雷德利并得知“德军反攻所造成的危险已经过去”时,他立即赶回指挥所亲自写下了一道著名的命令。我们很快就会看到,这道命令导致了一场具有历史意义的大战役——第15军对阿朗松-塞厄斯一线发起的进攻战。他命令一周前抵达法国的雅克·勒克莱尔少将的法国第2装甲师行动起来夺取塞厄斯-卡鲁热战线,准备迎接更大规模的战役。早在莫尔坦进攻战的硝烟中,巴顿就看出这更大战役的轮廓了。

   巴顿此时的得意杰作是攻打另一个目标,他正热切地注视着这一计划的进展。这个计划就是出奇兵攻占昂热。8月8日,第5师包围了昂热和南特;9日,该师缩小了对昂热的包围圈;10日,拿下该城。在一场巴顿凭一时冲动而决定的进攻战中,沃克将军的求战心切的第20军首先旗开得胜。

   这仅仅是很多这类事例之一。当科菲中校突然传来昂热地区显然没有德军部队的振奋人心的情报,巴顿随即作出了发动进攻的决定,此时他对自己的冒险肯定有过某些疑虑,因为他对一些旁人说过:“此举没有请示布雷德利将军,因为他肯定会认为这一行动过于冒险。”接着他又补充道:“此举是有点冒险,但战争就是这样。”

          这是一场规模极大的战役,到目前为止已有两百多万部队正战斗在诺曼底、布列塔尼和南部的一些地区。但是,在8月的前两个星期之内,它的规模似乎还不足以同时容纳布雷德利和巴顿两个人。巴顿在战役中的突然出现活象驯马表演场上那扣人心弦的一刹那——圈门突开,群马中的一头矫捷烈马一下子冲进场地。如果可以比喻的话,那么巴顿就是驯马场上那乱蹦乱跳、试图把背上的骑手甩下来的烈马;而布雷德利则是那位拼命想坐稳鞍垫的骑手。

   在这些日子里,巴顿进展很快。显然,他是在以一种空前的速度和力量,并在很大程度上以随机应变的办法来左右这次战役,从而突破了“霸王”战役的预定界线。与此同时,布雷德利竭力设法使战役恢复一点秩序,并根据某种合情合理的模式,以谨慎的方式按部就班地展开既定战役。布雷德利虽然没有被自己的节节胜利冲昏头脑,但却逐步摆脱了那种过时的总计划,胆子愈来愈大。但他力图用自己的计划取代原定方案,适应已经变化了的情况(他的情报处为他提供局势变化的情报),并力求适应瞬息万变的战局。

   蒙哥马利把自己关在行军的旅行车里,甚至与司令部的参谋人员都完全隔绝。布雷德利则截然不同。他是一个爱接触人的司令官。有时间,他就去巡视前线。现在,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四处奔走,力图赶上巴顿并把他拉住,尽可能以好言相劝,必要时就用命令或其他手段使巴顿就范,把他纳入自己的计划。

   布雷德利的性格是个深谋远虑的典范,他总是积极地想完成自己应尽的职责。这一点有助于使马歇尔将军决定把美军登陆的指挥权交给他,也使他博得了艾森豪威尔将军的赏识。对这次反攻欧洲大陆的成败,艾克也负有最终的责任。他知道胜利后总是有很多人宠爱,但一旦失败就成了孤儿。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前景是由于他本人或是他部下某个指挥官在法国战场上的轻举妄动而使自己不幸地成为一个被人遗弃的孤儿。尽管布雷德利的非凡的军事才能使他得以成为一名卓越的猎手,但他却宁可要一只稳握在手的麻雀而不要在空中飞翔的凤凰。

   布雷德利现在对待这一战役的谨慎态度,主要是出于严格的军事专业上的考虑。原因之一是他的情报处跟不上战局的发展,得出的结论和对情况的分析往往是错误的。结果,尽管布雷德利的地位最高,但他对德军实际处境的了解却不如亲临战场的基层指挥官们。他们对于事态的变化更为清楚。因此,他很容易过高地估计敌人的实力及其扰乱我军部署的能力。莫尔坦反攻似乎表明德军有决心,也有力量进行反扑,甚至很可能危及盟军庞大的作战计划。这似乎证明了他的估计是正确的,而且更坚定了他的看法。

   同样重要(在布雷德利的心目中或许是最重要)的问题是这次巨大的冒险行动的后勤供应。正是他喜欢称之为后勤供应的严酷现实迫使他长时期地抱着总计划不放,而实际上早已无此必要。不管战争进程使得这个计划何等过时,它的基本后勤给养标准仍然保持不变,这些供应还继续按照原先的安排进行调节。

   如果得不到适当和充足的后勤给养,布雷德利是不能全神贯注地执行任何作战计划的,不论这个计划有多么好的前景,或者多么能够适应不同的局面。而在当时的供应情况下,他也别无选择,只有依靠总计划;而且是由于战局的发展神速,他似乎变得分外谨慎小心了。

   巴顿意识到自己正在使布雷德利感到紧张不安,但他并未因此睡不着觉。他竭力安抚和迁就他的上司,根据不同情况和场合的需要,可以做到谦卑自制或不卑不亢。尽管他很自信,而且战果辉煌,但他意识到他仍然处于留用察看阶段。一旦他和布雷德利之间的冲突迫使双方摊牌的话,艾森豪威尔肯定会偏袒布雷德利而让他解甲归田。

   在这段时间里,巴顿一反常态,在布雷德利面前显得特别“客气”,处处让他感到自己甘居下风。他很少对这位集团军群司令的命令提出任何坚决的异议,不论这些命令对他的战斗作风会造成多么大的威胁。他时时地尽量避免出头露面,只要他一有机会自行其是,进行象进军布雷斯特或偷袭昂热那样的独立冒险时,他就尽可能地隐身匿迹。

   8月31日,巴顿随同布雷德利飞赴莫尔莱,然后又陪他到第8军司令部去看望米德尔顿,了解有关布雷斯特的情况,该城守敌仍在顽抗。用巴顿的话说,布雷德利对攻占布列塔尼这座港口的前景并不乐观。巴顿抓住这个时机表示,他对无休止地在四条战线上同时作战也感到厌倦。这番话是他施展的一个小计。他希望这样能说服布雷德利解除他在布列塔尼战事中那些令人厌烦的职责,给他以更多的自由,让他开赴战机更加成熟的地区。他的计策奏效了。巴顿后来写道:“跟往常一样,布雷德利也一直在考虑这件事。”

   第3集团军的参谋人员从未怀疑过,布雷德利在法国搞得不错是由于他将巴顿的主意据为已有,不论是有意或无意,这实际上就是一种剽窃行为。所以,科德曼在给他的妻子的信中写道:“从8月1日那天起,……布雷德利将军实际上已采纳了巴顿将军的全部计划。”

   如果说这些情况给巴顿造成了什么困难,他要么就是忙得无暇流露,要么就是小心翼翼地把它隐藏了起来。任何人,只要不是象他那样忠实于自己的职责,或是象他那样热心于为国效忠,都一定会强烈地感受到他在那些资历低得多而又缺乏经验的人面前受到的俯首屈尊的待遇,并且会对此深表不满。他所向披靡,节节胜利,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的战况公报中印满了他攻占的地名,报刊以醒目的大字标题刊载他所取得胜利的捷报,但巴顿的名字却无处可寻。他在法国参战以及第3集团军已经进入交战这一事实继续秘而不宣。但这正逐渐成为最守不住的战争机密。对于德国人来说,这就更谈不上是什么机密了。

   根据德军的作战日记,他们早在7月17日就断定,巴顿已不在英国等待所谓的主攻加来海峡的行动。日记中写道:“巴顿集团军所属各部队源源不断地涌往诺曼底滩头阵地,表明敌军主力将不会在第15集团军的驻防地登陆。”到7月底,德军对此已十分肯定,便颁布命令把第1和第15集团军主力调往作战地区。

   8月1日,第3集团军的临战准备活动几乎立即就被敌人发觉了,因为战争毕竟不能秘密进行,毕竟墙有缝,壁有耳。实际上,德军侦察队已截获了几份清楚地标明“第3集团军司令部,第403号信箱”的最新文件,至少还有一道战地命令,开头和签名都是“美国陆军司令官,G.S.小巴顿中将。”

   不仅在那些不幸与巴顿短兵相接的德军将领的心日中,而且在德军战地记者的报道中,巴顿都开始大露头角。他到达前线仅仅一周之后,德国《海外通讯社》就大量报道了他参战的消息。该社的报道通过短波无线电用英文向美国播送。

   巴顿感到恼火的不光是他在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手下所受到的个人待遇,而更多的是这种播送消息的方式及其对第3集团军的露骨的歧视,因为他担心这种歧视很可能会影响他部下的士气。他认为高昂的士气是部队发挥战斗力的必不可少的条件,因而他千方百计地大力鼓励士气。他决心使他手下的每一个人都充满一种特殊的精神,并使第3集团军的战士们成为整个远征军中“最翘尾巴的小伙子”。

   出于一种就事论事的态度,巴顿对这些歧视往往用他专门的骂人话一骂了之,可他的部下对这些歧视则忍受不了,这使得第3集团军司令部对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的敌对情绪很大,以至于有可能妨碍战争的顺利进行。马歇尔将军注意到了这场酝酿中的宫廷政变。他派了一名助手去调查这些敌对情绪究竟发展到了什么程度,那些猜疑到底有无根据。这位观察员花了一段时间进行秘密查访,他的报告到达华盛顿时已是12月了。实际上,在这份报告被送到马歇尔将军面前的那天早上,战斗就在阿登打响了。我们将会看到,这场战斗为那位观察员的文字结论提供了一些生动的实例。

   然而,此时布雷德利和巴顿之间的一切关系都是亲切愉快的。部分原因是由于他们有了一个共同的不满对象——蒙哥马利。但更重要的是布雷德利同巴顿的关系已密切起来,而这倒并不是体现“打不过就合”的精神。战争使这两位伟大的将领逐渐结下了友谊,这种友谊有助于他们之间极其融洽而有效的合作,我认为,这是后来取得胜利的基石之一。

   不过,此时亡羊补牢,为时已晚。趁德军尚未撤回齐格菲防线之前,就在法国歼灭他们的良机已经一去不复返;在1944年底前结束欧洲战争的,可能性也已化为泡影。巴顿对战役影响的惊人效果已不复存在。白白错过的良机真是太多了。其中就包括失去了这次大战中最好的天赐良机——来个瓮中捉鳖,围歼德军。这种打法是希特勒的将军们在东线想都想不出来的。

         巴顿一看到“霸王”战役的总体作战计划,他的头脑中马上就酝酿起紧接着登陆之后就在法国围歼德军的大胆设想。他动辄便有点轻浮地信口侈谈这个计划是如何“畏首畏尾”,说该计划仅确定登陆九十天后的阶段以夺取东部与塞纳河交界处的一个滩头阵地,既没有针对该阵地区域内德军防务崩溃时的应变措施,也没有制定出根据原定计划夺取滩头阵地之后的后续作战行动。巴顿的责难完全基于猜测,因为他当时无法知道德军对美军登陆会如何反应,对于德军在法国的处境、能力和士气,巴顿也绝不比他的同事们了解得更清楚。

   不过,在登陆之后,特别是在突破圣洛之后,他可以亲眼看到——或许比他的某些同僚看得更清楚些——德军在法国的实力正在土崩瓦解,因而他批评原计划的理由就充分得多了。他发现,在“霸王”战役的策划者们预期于登陆一百天甚至二百天之后美军才能到达的地带,他几乎现在就能随心所欲地机动作战,这使他坚信,在西欧是可以给德军以致命打击的。

   巴顿最初提出在法国围歼德军的计划是在8月4日。那天,他在富热尔附近遇见了海斯利普将军,并命令他向东南方推进三十英里,直插马延和贡提耶堡之间的河岸。尔后,他叫沃克将军作好战斗准备,命令他率所部第20军(该军仅辖一个步兵师)南奔卢瓦尔河。最后,他命令海斯利普随时准备迎接更大的战役。

   巴顿现在责成海斯利普去执行的强攻任务,尤如在黑暗中刺出一刀。巴顿派出两个军前去那个地区,至于那里的德军实力如何,几乎没有什么确切的情报。空中侦察也无济于事。海斯利普后来回忆道:“我们每天都能收到空军提供的厚厚一叠情报,可我们不得不花很大的气力找出对我们这个在地图上的弹丸之地有用的东西。而等我们从中找到有关的情况时,我们已经离开那里老远了。”巴顿的禁卫骑兵现在尚未发挥作用。据估计有二千五百名左右有组织的法国抵抗运动小组成员在马延河一带作战,但也未能与他们取得联系。

   军的情报处提醒海斯利普说,“对敌军的情况一无所知,找不到敌人的蛛丝马迹。”

   巴顿8月4日下达的命令是口述的,而且是零零碎碎的。当海斯利普第2天收到书面的确切命令时,他已攻克马延。巴顿命令他——就象他命令过格罗一样——“绕过一切敌人抵抗。”其实,海斯利普用不着绕过什么抵抗,他根本就没有遇上任何敌人的抵抗。大家对敌情依然是一无所知,这是因为在海斯利普的进攻路线上,几乎已没有德军的踪迹了。

   巴顿立刻下令:“不得停顿!”

   他命令沃克迅速奔赴卢瓦尔河,掩护海斯利普的南冀。

   第15军现在紧盯着西南方约十七英里的拉瓦尔和东南方近五十英里的勒芒。只是该军必须先渡过一百英尺宽,五英尺深,两岸陡峭的马延河才能继续挺进。除马延城的一座桥梁以外,别处的桥都被炸毁了。除了渡河之外还须克服其他困难。该军两翼暴露,无人掩护。此外,河对岸的目标又是些较大城市,象勒芒就有七万五千人口。

   但是,海斯利普已为巴顿的激情所感染。8月6日上午10时45分,他向全军军官下达了一道命令:“命全体官兵全力以赴,坚持到底。”他对这些军官讲,他们“今后几天的战斗,对于整个西欧战局将起决定性作用。”在类似的情况下,连巴顿也会这么说的。

   同一天,该军主力渡过马延河;第79师攻克拉瓦尔;接着,该军于8月8日进占勒芒;第20军已到达卢瓦尔河。法国的整个战局完全改观。德军危在旦夕,欧洲战事已接近高潮。

   8月5日下午4时40分,巴顿曾给在马延的海斯利普打电话,命他改变该军进攻轴线,自东南转而向东进军。进攻方向现在又要改变了,这次是向北。盟军突然伸出的一支铁臂,要把在法国的德军消灭在铁壁合围之中。

策划战役并不是巴顿将军的职责。但巴顿却能便利战役筹划人员的工作。当然,他并不是唯一认识到良机的人。其实任何人只要能看懂地图或是对于法国战事的进程略有所知,都会越来越清晰地看出这个良机的轮廓来。

   8月1日,德军将其由三个军组成的遭受重创的第7集团军部署在圣希拉尔-杜-阿尔库尔和维尔河上的泰塞之间一条南北方向的弧形线上,泰塞是德军阵线的最前沿据点。德军的西线装甲集团军由四个军组成,在维尔河与英吉利海峡之间构成一条S形的防线。

   到8月6日止,除这条漫长防线的最东端外,德军全线败退。后撤的德军防线这时从西南的圣普瓦到西北的英吉利海峡几乎形成一条直线。德军为在莫尔坦进行反攻而重组的部队又增补了6个师的兵力。这时,德军在未来包围圈的特定区域内,聚集了19个师,其中包括两个装甲师。

   8月6日这天,在盟军方面,除美国第15军的推进外,最重要的进展就是克里勒将军的加拿大第1集团军推进到了卡昂以南。该集团军业已作好准备南下法莱兹。法莱兹是卡尔瓦多斯地区一个四千来人的以制革和纺织驰名的小镇,征服者威廉就诞生在该地的一座诺尔曼城堡里。在艾森豪威尔将军“坚决进攻”的一再催促下,蒙哥马利将军于8月4日下达命令,定于8月7日夜间11时30分发起进攻。

   尽管是最高司令官在审慎地支持这次进攻,但是从卡昂向法莱兹进军代表了蒙哥马利将军的意图。艾森豪威尔早在7月31日就提议,在布雷德利部队(主要是美国第1集团军的部队)进攻的配合下,邓普西将军所部的英国第2集团军的全力进攻必将“一劳永逸地扫清奥恩以西地区的德军。”然而,蒙哥马利的眼光却已超出了奥恩。

   8月4日,在一份叫做“总的战局与指令”的文件中,蒙哥马利具体说明了自己的意图。他希望按“霸王”战役总体计划中的规定,把德军逼到塞纳河边,并已准备发布命令向塞纳河方向发起总攻。同时他感觉到眼下就有一个可以利用的好机会,按照他的说法,就是“切断敌军,使其难于以至不可能向东撤退。”在另一份于8月6日发出的文件中,他宣布了要“在‘霸王’战役滩头占领区内歼灭敌军”的意图。

   这是一个首屈一指的战略计划。歼灭塞纳河以西的德军将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蒙哥马利说,它很可能会“加速战争的结束。”为完成这个计划,他命令盟军的三个集团军迂回插入德军,而另一个集团军火速前进,赶在德军前面进行堵截。

   此刻的布雷德利将军对蒙哥马利的逻辑还不信服。他曾同意巴顿进攻勒芒,以此为将来向巴黎-奥尔良之间的突破口推进作准备。他还命令霍奇斯夺取东夫隆-大昂布里埃尔地区,为将来进军阿朗松作准备。不过他仍然担心德军会“掉头反扑”。

   在8月6日第三号指示信中,布雷德利估计敌军有可能“在东夫隆附近集结强大的装甲部队”,并预期敌军将从那里向西边的阿弗朗什发起攻击。他也判断对了。他预计的德军进攻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在莫尔坦发生了。不过在此之后,布雷德利就再也不是悲观的预言家了。他不仅接受了蒙哥马利的战略思想,实际上,他还对其作了改进。当他确信已拔掉了德军进攻的毒刺之后,他看着地图得出结论说:“德军由于发起这场进攻,反而招致了从南北两方遭到包围的危险。”

   8月8日午饭后不久,在库坦塞斯附近布雷德利豪华的别墅里的第12集团军群司令部内,当布雷德利作出上述结论时,艾森豪威尔将军碰巧正在那里。假如布雷德利还需要别人的推动才能行动起来的话,那么艾森豪威尔倒是非常乐意推他一把的。前些日子里,艾森豪威尔就曾写信给马歇尔将军,谈论歼灭德军的可能性;而现在,正象布雷德利的作战图上所显示的,机会自己送上门来了。他不断敦促蒙哥马利和布雷德利要“大打歼灭战”——就是说不能仅仅满足于夺取领土,而要摧毁德军的有生力量。

   在艾森豪威尔的不断催促下,布雷德利打电话给蒙哥马利,想征得他的同意,采取一次“大胆的行动,旨在将德军包围在阿尔让当和法莱兹以西。”蒙哥马利和他的所见相同,于是便欣然赞同。但为了确保蒙哥马利在这次“大胆行动”中发挥其作用,艾森豪威尔将军决定亲自跟蒙哥马利商谈此事。晚饭后,他便驱车前往蒙哥马利的司令部,正如布彻所描述的那样,“去落实一下,让蒙哥马利把英军和加拿大军战线继续向法莱兹进逼。”当时,克里勒的加拿大集团军正在途中。这是具有历史意义的一件大事,因为这是加拿大在一场大战中第一次有了一支称得起集团军的作战部队。

         所有这一切表明,布雷德利的第12集团军群在部署上发生了根本变化。他原来的部署是准备向塞纳河进军,但新计划要求第1和第3集团军都转而北上,进击弗莱尔和阿尔让当。美军集结在从莫尔坦到东夫隆和从卡鲁热到塞厄斯的分界线上,构成钳形攻势的南翼。英军则自北向南,在坦施布雷和法莱兹之间构成钳形攻势的另一翼。

   作为构成钳形攻势南翼的第一步,布雷德利将军给巴顿的命令是:“沿阿朗松-塞厄斯轴线向塞厄斯-卡鲁热一线挺进,准备朝阿尔让当方向,在敌军侧翼和后方与其展开进一步的战斗。”阿尔让当则定为巴顿推进的外侧界限。

         巴顿于8月9日接到布雷德利的命令。他接到命令时很高兴,但读起这个命令,他的心情却很矛盾。这本是他自己的主意,无非是又一次以布雷德利的命令形式下达给他罢了。

   前一天上午,巴顿已将他的司令部转移到拉瓦尔附近的圣詹姆斯(这是一周之内司令部第三次向前方转移)。上午9时,布雷德利将军来到这里看他。布雷德利是来告诉巴顿,莫尔坦敌军反攻的危险已经消除,并根据战局中这一可喜的进展,来和他商讨下一步的行动。

   巴顿抓住时机把他刚考虑的新计划告诉了布雷德利:即让第15军从勒芒转而向北迂回,而不让其继续向塞纳河或奥尔良推进,以此来包围德军,并将其歼灭在由于加拿大集团军的推进而构成的包围圈中。

   布雷德利告诉巴顿说,他也有同样的想法,于是,巴顿便毫无保留地将他的计划及其大胆的细节和盘托出。他建议他们应以夏尔特尔或以东北方向约七十五英里的德勒为轴线发起进攻,可是布雷德利拒绝了他的建议。

   巴顿仍不死心,他甚至争辩说:“这可是个了不起的大包围呀,布雷德。在他娘的那个大口袋里,很可能有大量的德国佬钻在里边。我们得有活动余地。”

   布雷德利固执已见。他告诉巴顿,进攻必须沿勒芒-阿朗松-塞厄斯轴线进行,直线北进。阿朗松距勒芒仅二十五英里,塞厄斯距阿朗松也不过十二英里;接下来就是阿尔让当,稍偏西,距塞厄斯十二英里;最后是法莱兹,更偏西,距阿尔让当约十五英里。从勒芒到法莱兹之间这条线画出了一个包围圈的轮廓。包围圈正在这个狭小的区域内收拢,其中围进了几万处于不同程度分崩离析的德军,很可能变成一个拥塞不堪的战场,这是巴顿所最不喜欢的。

   “如果我们沿阿朗松-塞厄斯轴线推进,”他坚持道,“那么我们就施展不开手脚。反之,假如我们朝夏尔特尔或德勒方向……”。

   布雷德利说不行。只能沿阿朗松和塞厄斯的轴线前进。

   总算是聊胜于无吧。布雷德利到库坦塞斯附近见艾森豪威尔去了;而巴顿却在休斯将军的陪同下,前往多尔-德-布列塔尼去搜寻一尊稀有的象征崇拜男性的石雕。 [ 注:男性生殖器崇拜是人类社会发展中曾出现过的一种现象,其象征物为石雕。 ] 同布雷德利的一席话使巴顿既振奋又沮丧。当天晚些时候,当巴顿视察在圣马洛外围休整的第83师时,他所看到的情形既没有使他更为振奋,也没有使他减去几分沮丧。

   当巴顿驱车返回圣詹姆斯时,他比以往更平静一些。他已不再去想圣马洛附近的那些步兵了。他一心想着海斯利普的北上进军。回到司令部后,他要来了一叠黄色带格便笺,以他工整的笔迹但颇多的拼写错误写下了指示第15军沿阿朗松-塞厄斯一线进攻的命令。几乎比接到布雷德利的指令整整早一天。

   这是一道具有历史意义的命令。如果它没有创造历史,那不是巴顿的过错。

   “沿勒芒-阿朗松-塞厄斯轴线进行的下一阶段战斗的目的是:将迄今在沿英吉利海峡一线与美国第1集团军、英国第2集团军和加拿大集团军对峙的德军赶至巴黎和鲁昂之间的塞纳河边。”这是“霸王”战役的既定方针,巴顿是在照章办事。不过,紧接着他就开始自行其是了。

   “根据此计划,你部要沿勒芒-阿朗松-塞厄斯轴线前进,目的是首先夺取塞厄斯-卡鲁热一线,包括塞厄斯和卡鲁热两城;现将第5装甲师和第79、90步兵师及法国第2装甲师划归你军,供你部准备向纵深推进之用。”

   他在指示信的结尾告诉海斯利普说:“此信的目的是告你目前设想的计划。不管信中的其他内容如何,你的使命现在是,将来也仍然是歼灭德军于你的前线。”
这道命令在两个主要点上离开了原定计划。这两点使用的都是一种巴顿发明用来和他的指挥官们联系的特殊的伊索式语言,当他下达给他的指挥官的指示实际上超出了他自己的命令时,他就用这种语言。而他的指挥官们竟也逐渐心领神会了。

   这次,当巴顿象加上附注一样写上“准备向纵深推进”时,海斯利普就领会巴顿的意图是什么。海斯利普立刻领悟到,这实际上是说当他到达阿朗松-塞厄斯地区之后,不要停止前进,而要继续向阿尔让当挺进,然后挥师直指法莱兹,与来自北方的加拿大集团军会师。而“歼灭德军于你的前线”则是巴顿式的语言,意即“包围”。

   一个新的天罗地网正在布下,而德军却在急不择路地朝它投去。

         8月8日,加拿大军队拿下了丰特内-勒-马尔米翁、雷康库尔和加尔塞尔-塞魁维尔。下午1时55分,加军的第4装甲师和配属克里勒集团军的波兰第1装甲师越过步兵部队,向法莱兹方向扩大战果。这次攻击估计是稳操胜券。7日夜和8日,美国第8航空队和英国皇家空军轰炸机大队投下了五千二百吨炸弹。这是在诺曼底地区第二次最强大的空中支援,仅次于7月18日向英军提供的那次空中支援。然而,由于受到敌军异常顽强的抵抗,两个装甲师的进攻几乎停滞不前。

   第二天,第4装甲师占领了布列特维尔-勒-拉贝,与此同时,波兰军夺下了考维库尔和圣席勒万。战斗异常激烈,牺牲很大。距离法莱兹还有大约十二英里。8月10日和11日进展甚微。19日,加拿大军仍然受阻,滞留在通往法莱兹的公路两侧。

   而海斯利普却在当天抵达阿朗松和塞厄斯,并开始执行巴顿的秘密指令。他马不停蹄地向阿尔让当进发。

   此时,对第3集团军这部分人马来说,是放开手脚大干的时候了。巴顿亲自随军前进。8月11日上午他离开自己的指挥部时,他对他的参谋长说:

   “哦,加菲,要是用个什么词儿来形容的话,那就叫如愿以偿!”

   他确实相信形势喜人。在他看来,德国第7集团军的彻底毁灭已指日可待。
上午他视察了设在勒芒东北方的第15军司令部,然后巡视了第79师,第5装甲师和第90师,兜了好大一个圈子。午饭后他去找勒克莱尔将军。勒克莱尔将军和他一样,也正在前沿巡视。尽管巴顿紧随他后面追了很远,拿他事后的话说是超越了谨慎的限度,可依旧没能找到勒克莱尔。

   法国人急于参战的勇气使巴顿为之兴奋。他热爱法国,这是他的第二祖国。法国的任何一件东西都会使他心感温暖。而整整一个法国装甲师怎么能不使他心中充满激情。

   菲利普·弗朗索瓦·马里·德·奥特克洛克是军人中的军人,法国沦陷后他在戴高乐手下服役期间,用勒克莱尔作为他战时的名字。他机智而热情,能干而精力充沛。他在非洲作过战,先是带着少数敢于冒险的勇士穿越撒哈拉大沙漠,后来就指挥这个装甲师。1944年春,该师调往英国,在“霸王”战役中代表东山再起的法国军队。

   第2装甲师用一色美国装备重新武装,又在第3集团军中经过整训,于7月30日潜入法国,迅速越过海滨的沙丘,然后驰向故土的第一个村庄。这是个小村子,那里人不多,大多是妇女和老人。他们对于军队的突然出现在村里的广场上漠然视之。最近几个星期以来,他们看到的部队太多了。这支装甲部队没有引起他们的特别注意。这时,从领队的谢尔曼式坦克的舱口里突然伸出了一个坦克手的脑袋,用地地道道的巴黎土话朝路旁的一个女公民喊道:

   ‘嘿,我的小宝贝儿,带你去巴拿马,怎么样?”

   “那位少女惊愕得嘴巴张得大大的,”亲眼目睹这个场面的科德曼写道,“当其他的村民看到坦克车上喷印的三色小旗时,他们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等到他们醒悟过来时,在沦陷了的法国土地上登陆的第一支法国作战部队,早已离开这个小村子走远了。但是,这支坦克部队还没有开进第二个村镇,法军登陆的消息却早已传到了那里——那里的男女老幼,箪食壶浆前来迎接法军。

   勒克莱尔的第2装甲师开到了。巴顿把它分配给第15军。还没有过24小时,海斯利普就报告说:该师“斗志昂扬,势如破竹”,正在痛歼德军。巴顿这时正要到前线去,他想起应该前去慰问法国的坦克手。

   “科德曼,”他命令他的副官,“千万记住给勒克莱尔手下的小仔子们捎上一口袋铜星勋章。”

   可是,勒克莱尔正在给他带来麻烦。

   海斯利普将军的命令是要勒克莱尔在进军卡鲁热-阿尔让当的途中,从西侧绕过埃库维森林,可他拒不服从命令。他的部队分三路纵队,从森林的两侧及中间穿过森林。这种队形确实加快了他的行进速度,但却堵塞了留给美军第5装甲师的进军路线,致使后者推迟了向阿尔让当的进攻近六个小时。这段时间足够使德军急调一支部队进入突破口。假如按期发起进攻,奥利弗将军的装甲师就已经拿下了阿尔让当。现在却进展甚微。

   不过,只要事情牵涉到法国人,巴顿就从来没有真发过火。当海斯利普朝着勒克莱尔大发雷霆的时候,巴顿止住了他。

   “我的天,别发这么大的火吧,韦德,”他说,“他还是个娃娃。”

   巴顿的北上部队与加拿大军南下的部队之间的距离还剩下约二十英里。巴顿在作他的最后部署。

   勒克莱尔已经插入卡鲁热,美国第6装甲师已攻占塞厄斯。但加拿大军依然受阻不前。蒙哥马利对他们进展缓慢深感不快,他于8月11日打电话给克里勒将军,命令他加紧进攻,拿下法莱兹,并说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务必迅速完成。”他现在是全力以赴,决心把德军包围起来。“很显然,”他说,“只要我们能完全封住两军之间的缺口,德军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他指示克里勒从法莱兹继续南下,与即将在阿尔让当停止前进的美军会师。那里是英美两个集团军群的分界线。也许是因为估计加拿大军终将抵达这里,所以蒙哥马利认为没有必要放宽通过边界线的控制,让美军进入他的战区。

   与此同时,德军也逐渐看出了眉目。最先看出这临头凶兆的是一个粗野的巴伐利亚人泽普·迪特里希,他一度当过希特勒的保镖,后来调往党卫军,他的地位和影响都扶摇直上。他现在已是中将,指挥着第5装甲集团军,该集团军所部的第74军很可能要成为瓮中之鳖,8月13日上午10时35分,迪特里希用电话传向他所属的集团军群参谋长汉斯·斯派德尔中将发出警告:“如果由装甲集团军和第7集团军据守的战线不立即后撤,如果不尽全力将部队向东转移,撤出将要形成的包围圈,那么集团军群的这两个集团军就将报销。不久以后,就不可能给部队补充弹药和燃料了。因此,必须立即采取措施向东转移,否则将为时晚矣。敌军很快就能够从四面八方用大炮向包围圈中轰击。”

   此刻已到了最后关头,为时已经过晚,就连落实迪特里希的建议也来不及了。从身在圣日尔曼西线司令部的冯·克卢格元帅,到在现场接替身负重伤的保罗·豪泽尔上将(巴顿后来描绘说,这位上将是他所见过的“最丑的军人”)担任司令官的埃贝巴赫将军,所有的德军高级将领都估计厄运顷刻即会降临到包围圈上。情况很清楚,单凭他们微弱的兵力,维持不了多久。

   然而,这条防线居然守住了。

   正如布鲁门森指出的那样,德军之所以守得住,并非是由于它的实力,而是由于美军突然停止了进攻。

   发生了什么情况呢?

         早在8月8日,当巴顿在圣詹姆斯首次与布雷德利讨论这次战役的设想时,他就曾对蒙哥马利是否有能力在阿尔让当合上包围圈表示怀疑。布雷德利那时还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同意巴顿的怀疑,几天以前,当蒙哥马利在第21集团军群司令部概述他的计划时,邓普西将军就曾跟布雷德利打赌说,英军一定比美军先打到阿尔让当。他们对这次战斗似乎极为热心。

   但是到8月11日,巴顿看出他的怀疑得到了证实。

   看来绝不能坐失良机。可能有十万或许更多的德军被憋在瓮中。正如艾森豪威尔所训示那样,这是一个歼敌的大好时机,而不光是限于占领土地。如果把德军就地歼灭,他们就不可能到别的地方去作战了。巴顿觉得他不能再受战争教条的束缚了。不管有没有蒙哥马利,有没有战区界线,有没有加拿大集团军,他拿定主意自行其是。

   当他视察第15军司令部时,他对海斯利普将军说:“甭管蒙哥马利的什么战区界线。作好准备在必要时一直打到法莱兹的那一边去。我会给你下达命令的。”

   海斯利普说,他没有足够的部队去实现巴顿的计划,尤其是奇取阿朗松北部的东西向大道。巴顿马上动身,去增调部队。他命令沃克的第20军集结在马延-勒芒一线,然后向东北塞厄斯-卡鲁热一线猛攻,与第15军取得联系,等待新的命令。他把第80师的一个团留在勒芒据守桥头堡。他命令林塞·西尔韦斯特少将的第7装甲师从集结地区向进攻出发线后方转移。他打电话给伍德将军,命令他为第4装甲师可能东调作好准备。在打给布雷德利的电话中,他请求调回第35步兵师,该师暂时配属于第1集团军,以协助阻击莫尔坦敌军反攻。

   8月12日夜间11时30分,海斯利普在拉瓦尔附近他的司令部里向巴顿发出信号说,第5装甲师即将攻占阿尔让当,他还直截了当地指出,他尚没有进一步的使命。然而,他还说,假如巴顿授权他继续北进,他准备让第5装甲师穿过法国装甲师北上与加拿大军会合。

   巴顿给布雷德利挂了个电话。

   他说:“我们已有部队到达阿尔让当了。让我们继续向法莱兹挺进吧,我们将把英国人赶回大海,再来一次敦刻尔克大撤退。”

   布雷德利回答说:“不行。不许越过阿尔让当。就地停止前进,构筑工事。赛柏特告诉我德军正在开始后撤,你最好收紧包围圈,准备让他们来就范。”

   所谓赛柏特就是布雷德利的情报处长,陆军准将埃德温·赛柏特。他对布雷德利说的关于德军后撤一事,后来成了一个战时严重的军事情报错误。布鲁门森在他的事后分析中写道:“由于错误地相信德国19个师的部队正在通过缺口向东溃退,布雷德利认为德军有可能突破薄弱的美军防线。”

   但是,海斯利普在七十分钟内得到了回话。8月13日中午12时40分,加菲转发来巴顿的命令道:“向法莱兹方向慢慢推进,让后续部队跟上。路线:阿尔让当-法莱兹,包括你的战区界线在内。到达法莱兹以后,继续慢慢地推进,直至与盟军部队会合。”

   当天上午,第5装甲师在阿尔让当留下一支牵制部队,接着就开始缓缓向法莱兹进发。其时第30军正向夏尔特尔进攻,以期与第15军会合。巴顿向海斯利普发电说,他正在设法为总攻拼凑预备队。

   在北部,加拿大军距法莱兹还有五英里。现在缺口只有十五英里宽了。美军,加拿大军和波兰军在德军的顽强抵抗下只能一步一步地往前推进。

   第5装甲师的一个侦察小组已深入到离法莱兹只有几英里的地方。

   现在是1944年8月13日上午11时30分。

   在圣詹姆斯巴顿的战地指挥所里响起了电话铃声。这是布雷德利的参谋长利文·艾伦少将打来的电话。加菲将军拿起了电话。

   艾伦告诉加菲:根据布雷德利将军的命令,在任何情况下均不得越过英、美在法莱兹-阿尔让当地区的战区界线,第15军的推进停止在阿尔让当-塞厄斯一线。

   加菲在巴顿的拖车营房里找到了他,把布雷德利关于停止前进的命令告诉了他。

   巴顿说:“开玩笑。”他脸涨得通红,双唇比平常更加苍白,张口结舌,看上去很恼火。

   “不是并玩笑,将军,”加菲说,“这是利文·艾伦替布雷德利将军下达的命令。”

   巴顿给设在库坦塞斯的第12集团军群司令部挂电话,找布雷德利。艾伦接了电话。

   “布雷德利将军现在正在谢尔柏斯特,”他说。这是设在图尔尼埃尔附近的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前线指挥所的代号。巴顿试图把电话打到那里去与他的上司取得联系,但布雷德利出去了。他回头又给艾伦打了个电话。

   “听我说,利文,”他恳求这位参谋长说,“想办法替我找到布雷德,让他重新考虑一下他的命令。还有,和蒙哥马利取得联系,跟他谈谈战区界线问题。他或许会同意让我们过去的。”

   艾伦在谢尔柏斯特找到了布雷德利,并转达了巴顿的请求。布雷德利正同艾森豪威尔在一起,于是他将这个燃眉的问题提出来和这位最高司令官商量。艾森豪威尔正盼着合上包围圈,歼敌于囊中。

   8月9日他曾写信给马歇尔将军说:“在我的紧急指示下,一切可能的兵力都调集起来歼灭对抗我军的敌军部队……巴顿令其一翼急速前进,这一翼将从勒芒附近地带向东北急转,直到勒芒以西,向阿朗松和法莱兹挺进。”但到此他却犹豫起来了。当布雷德利极力劝他反对第15军的推进时,这位最高司令就签署了停止前进的命令。于是,布雷德利让艾伦告诉巴顿,他的请求被否定了。

   与此同时,第12集团军群的作战处长富兰克林·基布勒准将往蒙哥马利的司令部挂了个电话,想替巴顿争取到英军方面的许可,让他越过阿尔让当。他跟蒙哥马利的参谋长德吉恩甘德将军通了话,后者直戳了当地对他说:“很遗憾,基布勒。我们不能允许。”

   12时15分,巴顿又给艾伦挂了个电话。

   “利文,你听着,”他说,他的尖嗓门表明他的情绪很激动。“海斯利普现在已遵照指示到达阿尔让当-塞厄斯一线。他作了越线侦察。第15军继续追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你跟布雷德利说过吗?

   “说过了,乔治,”艾伦答道。“不过回答仍是否定的。”

   接着,他又重复了那道命令。海斯利普的部队须在阿尔让当-塞厄斯一线停止前进,巩固防线。

   他们挂断了电话。

   巴顿转向加菲说:“为什么第15军要在穿过阿尔让当的这条东西线上停止前进?这必将成为一个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问题。我要把我和艾伦将军这次谈话的速记记录载入《第3集团军战史》。”

   星期日的下午。

   下午2时15分,海斯里普接到了加菲上校转来的巴顿的命令。该命令指示他停止向北运动;不得越过阿尔让当;一切可能已进入法莱兹附近地区或阿尔让当以北地区的部队,必须立即撤回。

   第15军没有向加拿大军方面加紧进攻从而完成合围,相反地却受命“集结并准备朝另一个方向继续作战。”

   曾被海斯利普将军认为是将在“整个西欧战役中起决定性作用的”行动就这样被一道停止前进的命令断送了。1944年打败德军的机会首次受挫。

   布雷德利将军在谢尔柏斯特跟平常一样镇静自如地打着桥牌,好象刚刚才打完一场高尔夫球一样。

         巴顿后来写道:“这次停止前进是个极大的错误,因为我确信我们是能够进入法莱兹的,至于英军能否进入,我却没有把握。”在跟他的参谋人员以及其它部属交谈中,他甚至说得更为直率。

   美军战史专家看来是同意巴顿的这个意见的,即“把第15军制止在阿尔让当”是“一个战术上的错误,一次未能充分利用德军弱点的失策。”布鲁门森最为谨慎地回顾了各个事件,以此得出结论说,布雷德利作出让弟15军停止前进的决定,很可能是基于以下五个相关的原因:

   (1)地面部队总司令蒙哥马利将军明显地拒绝移动战区界线,这样,看来他是反对美军继续挺进的。

   (2)面对敌军越来越顽强的抵抗,布雷德利不相信美国部队能够打通或绕过阿尔让当的敌军防线。

   (3)第15军两翼没有掩护,合拢缺口会使该军暴露在敌军的火力之下。

   (4)布雷德利的情报处“错误地认为德军主力已逃出包围圈,”这种估计促使布雷德利作出了错误的决定。

   (5)加拿大军正打算向法莱兹发起第二次进攻。

   说到加拿大军,有迹象表明,从北面下的挺进速度不快,力量不足。

   当布雷德利成了众矢之的的时候,布鲁门森则认为,归根结底,应该由艾森豪威尔对合围的失败承担责任。布鲁门森写道:“就算巴顿居人麾下,敢怒而不敢言,就算布雷德利怕得罪敏感的蒙哥马利,那么正在法国注视着战局发展的艾森豪威尔是可以力挽难局的,只要他认为有必要的话。然而,艾森豪威尔将军却没有出面干预。对一个更了解战场局势的司令官所作出的战术决策进行干预,不是艾森豪威尔行使指挥权的方式。事隔很久以后,艾森豪威尔将军暗示说,缺口本来是可以堵住的。他认为,‘如能做到这一点,本可以使我们赢得一切不折不扣的歼灭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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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