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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以重任·第一

委以重任·第一

作者:E·B·波特·美

出自————《尼米兹

出自————《战争通史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海军五星上将切斯特·W·尼米兹统帅着一支包括成千上万飞机、军舰和数百万人的庞大军队,拥有超过以往历次战争中任何一个指挥官的军权。他曾经指挥,并在很大程度上组织、计划了许多战役,其中包括挥师横渡太平洋,直捣日本,摧毁并最终击败野心勃勃的日本帝国。

   尼米兹上将在专横跋扈的美国舰队总司令欧内斯特·丁·金上将和尼米兹本人手下那些固执自信、出言不逊的部属之间充当了中间人和调解人。新闻界给其中的三个人取绰号为:哈尔西“公牛”、特纳“怪物”、史密斯“疯子”。尼米兹把这些意志坚强和其他一些象他们一样的人聚在一起,组成了历史上最有战斗力的班子之一。

   他在事业上所以能取得成就,一个原因是因为他对事物具有惊人的预见力。这种才能,从他在三十年代中期同儿子(当时是美国海军军官学校的学员)的一次谈话中所作的预言就可以明显看出。当时,小切斯特问他:“爸爸,你在海军中有什么抱负?怎样才能实现这种抱负?”他父亲回答说,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当上海军作战部长,也就是海军的最高指挥官。至于怎样才能如愿以偿,他相信在海军里人才是不会被埋没的。他将一如既往,尽力而为。当然,时来运转还得要靠机遇。

   老尼米兹接着对他的儿子说:“我还得说一点,我确信我们将同日本和德国打一次大战。战争将从残酷的突然袭击开始,而且美国军队将首先失利。到那时,华盛顿方面将会对所有在海上的指挥官们反感。虽然那并不是指挥官们的过错,但他们将会全部被撤职。我希望能受到足够的重视,把我委派到海上任职,因为那是一条晋升之路。”

   大约三年后,身为海军少将的尼米兹官运亨通,受到了重用。1939年8月,他在一次海上任职后,被调任海军航行局(现在叫海军人事局)局长。那时他五十四岁,整洁而富有活力,肤色红润,淡黄色的头发刚刚变白。虽然这是一个相当高级的职位,但因为是机关工作,加上他不愿在华盛顿生活和工作,因此他并不十分喜欢这个职务,而宁愿留在海上指挥部队。

   不过,这个职务与“海军官兵的招募、训练、晋升、任免和纪律”有关,这就使尼米兹的才干和兴趣能够得到充分发挥。对他特别重要的是,训练方面的职责,赋予了他对海军军官学校、海军后备军官训练团(他创办的)、军官候补生学校、海军新兵训练中心,以及其他训练设施有全面的管辖权。

   小切斯特在回顾时认为,这个职位对他父亲来说是理想的。他说,“父亲是一个道道地地做航行局工作的人才,他对军需局的工作毫不关心,对海军的枪炮和技术不感兴趣。”事实上,当尼米兹还是一个年轻军官的时候,就常同海军的技术和战术打交道,还一度被认为是潜水艇和柴油机的权威。后来,还在海军中推广过舰艇在海上加油的新技术和舰只环形编队的新经验。

   小切斯特认为,在他父亲的一生中,这些成就,比起当航行局助理局长、局长和早先担任美国舰队司令的助理参谋长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他说:“据我看,舰队司令参谋部的业务和主管海军人员的航行局工作见多识广,那才叫工作。正是在这些工作中,他增长了才干,获得了上级对他的良好评价,很可能是他以后取得成就的最大关键,其他任务,如潜水艇上的工作,只不过是为了熟悉远洋海军的编制结构,无助于他胜任更高的指挥职务。”

   尼米兹将军接任航行局局长没有大肆声张,但是大家很快就感受到他的魅力。起初,他还没有什么特别表现,只不过是意识到他所面临的是一项需要出色地完成的任务。后来,越来越多的特点开始出现了:同各方面的事务联系更直接了;一些陈旧的工作程序取消或简化了。

   为了适应新的要求,军队需要整编。1934年,国会通过一项法案,授权把舰队扩建到预定的实力规模。1938年通过的第二个法案决定,拨款十亿美元建立一支两洋海军。显然,这些新舰艇及其后勤基地的指挥、人员配备、后勤工作等,都远远超过了正规海军的负担能力。必须把大批社会上的男人,以后也有妇女,征召到海军来。他们经过训练,成为后备役军人,担负了大量的工作。1939年,欧洲战争爆发,美国可能被卷入进去,海军的各项训练计划迫切需要加速进行和扩大;这项扩军工作主要由航行局负责。

   不久,航行局的训练计划同航空局的计划发生了冲突。航空局认为,海军飞行员的培训和海军航空兵司令部的重要任命都应当归他们管。然而,在航空局成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海军所有的培训和任命工作都是由航行局负责的。两个局之间的矛盾,不可避免地使尼米兹少将和航空局局长约翰·H·托尔斯少将处于对立状态。尽管他们相互尊重对方的才能,但是托尔斯认为尼米兹没有当过飞行员,只是一艘战列舰上的将军,最多不过是被航空母舰和航空事业所淘汰的旧学派中的佼佼者。他们通情达理,彼此尚能共事。不过,托尔斯对尼米兹在航空知识方面所具有的理解能力和灵活性,感到有些意外。然而,他们仍然互存戒心,彬彬有礼地各持己见,反对对方的计划和观点。

   当海军开始扩军的时候,尼米兹将军作出了英明的决策,规定后备役军人同现役军人着同一式样的服装。对此,有些现役人员不十分高兴,但尼米兹仍坚持这样做。英国皇家海军就有这样的先例:其后备役军官因佩带特殊的波浪形的金色条纹而被人称作“起伏不定的海军”。尼米兹看到,后备役军人佩带不同和多少比正规军逊色的标志,对海军的建设是不利的。事实上,正规军和后备役军人的职权在许多方面都是一样的,服装的差别意味着缺乏统一,是不能也不应该存在的。

   航行局在扩建海军中,因任务不断增加而迅速扩大。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在宪法路修建的海军部旧址,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还一直在使用。为解决扩充后全体人员的办公室,航行局移至阿林顿海军部营区,同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在一个楼里办公。搬家给尼米兹带来了麻烦,他要在管理好本局(部分机关还远在波托马克河对岸办公)日常工作的同时,同海军部长和海军作战部长保持密切的联系。

   此外,尼米兹还定期同白宫保持着联系。富兰克林·D·罗斯福总统亲自选拔海军高级指挥官。他信赖尼米兹,因为尼米兹熟悉海军的每一个高级军官,知道他们的特长。他们俩人之间建立了一种奇特的关系,尼米兹深深地崇敬作为总统的罗斯福,承认他的政治天才,但对罗斯福多少有点做作和处处要显示自己的作风则有些反感。而在另一方面,罗斯福对尼米兹却似乎佩服得五体投地。

   1941年初,总统出于对尼米兹的厚爱,要把他提拔到美国海军舰队总司令的位置。要把这么一个还比较年轻的将军提升到仅次于海军作战部长的职位,是一种非凡的荣誉,以致有必要对某些背景作出说明。

   当提出晋升的时候,尼米兹预言过的战争在欧洲已经爆发了。德国人吞并了奥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的大部分,践踏了波兰、丹麦、挪威、荷兰、比利时和法国。在远东,日本人不宣而战,侵入中国,占领了印度支那北部地区。

   为了支援被围困的英国,美国当时正在扩充海军巡逻部队,准备把护航路线延伸至冰岛,停止了向日本出售飞机、航空汽油和钢铁。1939年,根据罗斯福总统的命令,当时的美国海军舰队总司令克劳德·C·布洛克海军上将把轻型舰只从西海岸调到珍珠港。1940年4月,接替布洛克的詹姆斯·O·理查森海军上将完成了把美国舰队转移到夏威夷的任务。不久之后,海军作战部长哈罗德·R·斯塔克海军上将通知理查森,舰队将无限期驻扎在珍珠港。

   “我们在这里干啥?”理查森多少有些吃惊地问道。

   “要你们驻扎在那里,”斯塔克回答说,“是为了对进入东印度群岛的日本人起遏制作用。”

   这样的理由,对理查森来说是无稽之谈。他认为,日本在亚洲和印度群岛的扩张同美国关系不大。不管怎样,他相信舰队留在美国大陆港口处于战备状态,比留在当时还处于原始状态的夏威夷基地(因为得不到足够的补给)去遏制敌人更加可靠。他一面在珍珠港突击营建住房和各种设施,一面继续发牢骚。他两次回到华盛顿想说服总统、国务院和海军部把舰队撤回国内。最后,罗斯福总统不得不于1941年初下令撤换了理查森。

   尼米兹虽然资历不深,但具有适合接替理查森的某些条件。他善于白手起家,是个有才华的行政领导。正是他从东海岸海军基地筹集物资,在珍珠港建设了潜艇基地。当他发现在珍珠港建设舰队基地的条件不足时,就积极创造条件,以最小的花费在那里建设舰队基地。

   尼米兹要求别人谅解他。他认为他的资历过浅,不适宜担任美国海军舰队总司令。他说,如果他在和平时期越过五十多名比他资深的军官,就会给他带来不良后果。在他得知他的朋友、精明能干的赫斯本德·F·金梅尔海军少将也是候选人之后就毫不犹豫地谢绝了这项任命。

   尼米兹拒绝出任舰队总司令,对他来说,可能是他一生中最幸运的一次抉择。金梅尔越过三十一位军官,出任舰队总司令并晋升为临时海军上将所受到的毁誉,正是尼米兹所不愿意受到的。而且事实证明,他指挥的一支海军,既缺乏防卫力量,又易于受敌人攻击。但这并不能说明尼米兹将军拒绝出任舰队总司令,除了他所说的资历不深之外,还有任何其他原因。

   在金梅尔上将1941年2月1日就任新职那天,正在扩建的巡逻部队改编为大西洋舰队。驻扎在珍珠港的金梅尔的部队改编为美国太平洋舰队,金梅尔任司令,并同时获得理查森的美国海军舰队总司令头衔。从那以后,美国海军舰队总司令的头衔,由三个舰队司令轮流使用,但只能在两个以上舰队的合练、参加统一规定的礼仪以及部队的海上训练时才能使用。

   担任航行局长的尼米兹,因为不直接过问外交或作战,所以不了解美国和日本之间高层谈判的情况。他不知道美国的密码研究员破译了日本的外交密码,掌握了东京政府同日本驻华盛顿及其他地方使领馆的电报。然而,尼米兹好学,他通过阅读书报、杂志,敏锐分析问题,几乎使自己象国家最高军政领袖一样掌握了日本的动向。

   1941年夏天,太平洋的局势急剧恶化,尼米兹和航行局为迅速扩充海军,积极补充兵员而加班加点。当美国开始限制向日本出售作战急需的汽油时,日本已经完全占领了印度支那,从而获得了威胁婆罗洲、菲律宾和新加坡的基地。美、英两国政府和荷属东印度群岛采取报复行动,冻结了日本的财产,使日本的石油进口面临彻底断绝的危险。

   当时日本人有三条道路可选择:(1)诱使美国解冻他们的财产,并供应他们汽油;(2)停止侵略,把军队撤回国内;(3)占领盛产石油的东印度地区,以保证石油的供应。因为美国和日本都不愿改变自己的政策,消息灵通的观察家们预料日本将要走第三条道路。

   1940年,斯塔克向理查森指出,美国舰队从西海岸移防到珍珠港,正是为了阻止日本的这一行动。然而,1941年秋天以前,日本人显然没有受到遏制,甚至还甘冒同美、英作战的风险。日本人为了确保它向南进攻的侧翼,可能占领菲律宾、新加坡、香港甚至关岛。

   英国对危机日益加剧的深切关注,表现在战列舰“威尔逊王子”号、巡洋舰“反击”号以及其他舰只驶抵新加坡。这显然是为了进一步遏制日本。日本忧心忡忡,迅速派出一个特别谈判代表耒栖三郎去华盛顿,协助日本大使及其僚属同美国国务院打交道。罗斯福总统直接向日本天皇裕仁呼吁,要他将日军从印度支那南部撤出。

   12月初,美国报纸报道,许多日本船只集结在印度支那东南海岸的金兰湾。12月6日,综合报道了英国飞行员提供的消息:一支庞大的日本军队集结在印度支那南端,并正向暹逻湾推进。尼米兹将军无疑同其他许多深谋远虑的美国人一样,在地图上作了研究,认为这支舰队驶向马来半岛是要向新加坡发起进攻。但他却没有料到,日本唯一的航空母舰编队正同时向东运动是要去袭击珍珠港。其他美国人也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就连总统、海军部长、海军作战部长甚至于美国太平洋舰队(日本航空母舰的主要攻击对象)的金梅尔将军,也都没有想到。

   1941年12月7日,尼米兹将军正在华盛顿Q街2222号他的寓所度周末。同他在一起的,除尼米兹夫人外,还有他十岁的小女儿玛丽、儿媳琼和女儿弗朗西丝。尼米兹的两个大女儿,二十七岁的凯瑟琳和二十三岁的南希,住在同一幢楼里对面一个单独的单元里。小切斯特正在菲律宾附近的一艘潜水艇上服役。

   午餐过后,尼米兹将军和他的夫人照例坐下来阅读书报,欣赏音乐。下午三点钟,将军打开收音机,正在收听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广播的阿图·罗德津斯基指挥的纽约交响乐团的音乐节目。节目突然中断,广播了一个日本轰炸珍珠港的紧急公告。

   尼米兹将军马上从椅子上跳起来,当他刚穿上大衣,电话铃就响了。他的助手约翰·F·谢弗罗思海军上校告诉他,马上要去海军部,尼米兹可以搭他的车。尼米兹要夫人打电话通知他的副官H·阿瑟·拉马尔海军中尉直接到部里去。尼米兹走出门时说:“只有上帝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尼米兹将军在海军部自己的办公室里同部属开了一个会,接着又匆忙赶去海军部长弗兰克·诺克斯和斯塔克将军办公室开会。当时,诺克斯已经同总部设在珍珠港的海军第14军区司令布洛克海军上将通了电话。布洛克对诺克斯讲述了他在办公室里看到窗外的损失情况。他说,“俄克拉何马”号和“亚利桑那”号遭到重创;“宾夕法尼亚”号和“田纳西”号受到轻伤;“加利福尼亚”号被击沉在浅水里,还可打捞。幸运的是,海军船厂和油库还未受到袭击。斯塔克将军经总统同意,通过电台向巴拿马和太平洋地区各级司令官下达了美国海军的第一号战斗命令:“对日本进行不受限制的空战和潜艇战。”

   这个星期天,尼米兹前所未有地感到把一个局分成两摊子,头在宪法路,身子在阿林顿,工作起来实在不太方便。那天下午,他赶去阿林顿开会。海军部这时接到珍珠港方面报来的消息,其中有许多是布洛克将军从窗户里没有看到的情况:“内华达”号、“西弗吉尼亚”号和一些小型舰艇共十八艘已被炸坏,有的已无法修复;机库和其它建筑物起了大火;近二百架飞机被炸毁,其中多数是在机场上。美国人,主要是海军人员的伤亡数以千计。尼米兹向他的老朋友、航行局募兵处处长F·E·M·惠廷海军上校(绰号“激进分子”)表达了自己的悲愤心情。他说:“‘激进分子’,我们失败得太惨了,不知道我们能否恢复创伤?”

   回到家里,尼米兹的女儿凯瑟琳已经代替父亲例行地带着爱犬弗雷科斯遛了街。她认为弗雷科斯一贯温顺听话,因而没有用皮带拴它。当她带着爱犬来到马萨诸塞大道时,看到一种令人吃惊的情景。日本大使馆旁的草坪上烧起一堆火,雇员们搬出成箱的官方文件倒入火中烧毁。群众在哥伦比亚特区警察的监视下围观;记者们都来了,到处都是摄影记者,甚至在树林中也有。

   凯瑟琳神态庄严地走过大使馆门口,狗跟在她身后。突然,一贯表现驯良的弗雷科斯,在警察、记者和围观者众目睽睽的情况下,冲进大使馆前的草坪,东奔西闯。她顿时感到有点惊慌,红着脸把狗赶出草坪带回家去。她对母亲说:“记者都在那里,一旦他们知道这件事,就会大做文章:将军的狗蔑视日本人。”

   尼米兹夫人很快把饭端了出来,一杯热咖啡,一碗热汤。这是今后几天中她要去海军部给丈夫和他的同事做点可口饭菜的第一天。尼米兹将军回到家里已经是深夜了,他睡了三、四个小时,迅速洗了一个澡,刮完胡子,然后又到海军部去了。

   那天早晨,报纸援引海军的一份公报说,只有“俄克拉何马”号被毁。海军部决定,不能让日本人从美国报刊上知道他们的战果和美国海军遭到的惨败。有的军官认为,假如日本人了解全部真相,他们可能会卷土重来,再次攻击夏威夷。

   海军部还通过报刊和广播向驻华盛顿地区的全体军官发布命令:为做好战争准备,星期一早晨必须着军装到海军部报到,但这道命令收到的效果并不理想。尼米兹将军和拉马尔上尉没有问题,因为工作需要他经常要穿军装去阿林顿公墓参加葬礼。但是在机关工作的其他军官已经三年没有穿军装了,其中有的人长胖了,有的军装坏了还没有去修补。为此,星期日下午和晚上,拉马尔给海军被服厂挂电话,要他们发放军装和开放服装修补店。尽管作了很大努力,星期一早晨也并非所有的军官都作好了着装的准备。有的人还穿着扣不上纽扣或缺少纽扣或镶边褪色的上衣来到海军部。一位海军将官竟公然头戴将军帽,身披一件十分俗气的苏格兰花呢大衣来了。

   那天,总统提请国会批准正式对日本宣战。不久,德国和意大利为履行对日本的条约义务,也正式对美国宣战。航行局负责组建一支战时海军。这个任务若不是尼米兹将军深谋远虑,破除了一些清规戒律,预先作了准备,那碰到的困难就会更多。

   珍珠港事件后,航行局的紧急任务接踵而来,使人应接不暇。要对一些相互矛盾的情报进行鉴别澄清,要通知阵亡者家属,遗体要运回美国,多数还得安葬。成千上万的官兵在军舰下沉时狼狈不堪,把几乎所有的衣物都扔了,需要补充。向局里询问情况的电话连续不断。尼米兹被这些事情弄得精疲力竭,几乎没有睡觉。激动的国会议员也来电话要求参加海军。为此,他准备了一套现成的答词:“我们需要拨款,请回去投票给我们拨款吧!”

   12月9日,诺克斯部长乘飞机去珍珠港进行短期视察,并在现场与军官们进行交谈。第二天,固执的大西洋舰队司令金上将抵达华盛顿,同包括尼米兹将军在内的海军将领交换意见。固执的金和温文尔雅的尼米兹,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但能和睦相处,这是很少有的。由于他们相互尊重对方的才能、品德和工作热忱,两人之间早已建立了友谊。

   12月15日,星期一,诺克斯返回华盛顿,会见了新闻界的代表。他告诉他们,“亚利桑那”号及一艘靶舰,一艘布雷艇和三艘驱逐舰已被击沉,“俄克拉何马”号倾覆,但能扶正。虽然部长没有讲全部事实,但客观上已使一些官员感到吃惊。诺克斯过去当过芝加哥《每日新闻》的发行人,他精通业务。他透露的只是从珍珠港侧翼高地所看到的,敌人也早已知道的情况。部长指责夏威夷守备部队缺乏警惕,对这场灾难要负部分责任。

   诺克斯宣布的不幸消息,还只是美国人和他们的盟友英国大难临头的另一个侧面。偷偷进入暹逻湾的日军已在马来亚登陆,直逼新加坡,前去拦截的英国军舰“威尔士亲王”号和“反击”号已被日机炸沉。日军已经攻占关岛,侵入菲律宾和英属吉尔伯特群岛,轰炸新加坡和香港,炮轰中途岛和约翰斯顿岛。美国海军陆战队击退了企图侵占威克岛的一股敌军,但岛上仍遭到来自马绍尔群岛的空袭,日军显然仍在准备新的进攻。

   当天晚上,诺克斯同罗斯福总统商谈,并向他提出三点建议:(1)成立一个调查委员会,查清珍珠港防卫失利的原因,查明谁应受到责罚;(2)解除在这次军事失利中有不可推卸责任的美国海军舰队兼太平洋舰队总司令金梅尔上将的职务;(3)美国舰队同地区舰队建制分开,负责整个海军的作战指挥工作。罗斯福完全同意这三点建议,他和诺克斯一致同意任命金上将为新设的独立的美国舰队总司令。至于由谁去接替金梅尔,总统和部长显然是想把它留待次日早晨再作决定。12月16日星期二,诺克斯又来到白宫,他和总统很快取得了任命尼米兹为太平洋舰队总司令的一致意见。罗斯福对他说,“告诉尼米兹赶紧去珍珠港,坚守岗位,等战争打赢了再回家。”

   诺克斯赶回海军部后,立即派人去找尼米兹。尼米兹完全没有想到白宫做出这样的决定,拖着沉重的步子无精打采地来到部长办公室。正在办公的诺克斯显然十分激动,他没有请尼米兹坐下,就突然问道,“你最快能在什么时候出发?”

   精神处于极度疲劳的尼米兹有点不耐烦地回答:“这要看我到什么地方去,在那里呆多久。”

   “去指挥太平洋舰队,我想时间是长的。”

   尼米兹大吃一惊。去年,由于资历浅,他要求不当总司令。如今情况还是那样,而且是去接替一位老朋友,更感到有些为难。但是,战时执行命令是不能含糊的。他想到自己即将肩负的责任。

   “我要找人接替我。”

   “你要找谁?”

   “兰德尔·雅各布斯。”雅各布斯海军上校一直到现在还是航行局助理局长,他几乎同尼米兹一样对局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你不要找他,”诺克斯说,“罗斯福不喜欢他。”

   “该死的,”尼米兹勃然大怒,“他是唯一能胜任这个工作的人!”

   “他在哪里?”

   尼米兹回答说,雅各布斯现在大西洋舰队,他能找到他。在离开部长办公室时,他神志恍惚,沿着走廊走出来。当他看到一个矮个子向他走来,吃了一惊,突然停了下来。这个人就是雅各布斯海军上校。雅各布斯说,他在乘船去诺福克途中听到珍珠港被袭击的消息后,马上就赶回华盛顿来了解情况。

   尼米兹说:“跟我走。”

   将军把雅各布斯带到办公室让他坐下,然后对他说,“从现在起,你就是航行局的局长了,好好干吧!”

   尼米兹把有点扑朔迷离的新局长抛在一边,花了几个小时准备命令;处理来往信件;找谢弗罗思和其他人谈话。这一切都是为使新局长的工作有一个良好的开端而必不可少的。下午,他同诺克斯和金一起被总统召去白宫谈话,然后象往常一样,步行回到Q街寓所。

   他发现他夫人的感冒还没有好,仍躺在床上。他走进卧室,坐在她的身旁。经过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他问道:“你发烧吗?”

   她看出他有心事,回答说:“不,亲爱的。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

   他心情非常激动,回答说:“我就要成为太平洋舰队新的司令官了。”

   “你总想去指挥太平洋舰队,你认为那是崇高的荣誉。”

   “亲爱的,不能让这里的别人知道,但我不得不告诉你,舰队已经沉入海底了。”

   午饭后,尼米兹夫人找出两只旅行箱,同将军一起开始收拾行装。当她发现他心不在焉地把晚礼服也收进衣箱时,就让他坐下来看着她收拾。她在夏威夷住过,知道在那儿不需要蓝军装,就把几套白色和咔叽布军服放进衣箱;如果以后需要去气候凉快的地方,再把蓝制服寄给他。

   尼米兹夫妇收拾行装的时间似乎早了一点。将军白天和晚上还得参加一系列讨论会和制订计划的会议。星期四上午在白宫的讨论使会议进入了高潮。会议的主要议题是讨论受损失的美国太平洋舰队该怎么办?现在太平洋舰队的主要攻击力量是以航空母舰“萨拉托加”号、“企业”号和“列克星敦”号组成的三支特混编队。经海军部批准,12月26日金梅尔上将命令三支编队前去援救威克岛。在“列克星敦”号编队对马绍尔群岛进行佯攻的同时,“萨拉托加”号载着海军陆战队的一个战斗机中队直奔威克岛;“企业”号作为预备队,并同时掩护珍珠港。

   威克岛解围之后,下一步该怎么办?尽管战前同英国的秘密协议规定了“首先打垮希特勒”的政策,美国海军将领还是期望积极使用太平洋舰队。战争爆发时,他们计划攻占马绍尔群岛和加罗林群岛,以便从东印度地区牵制日本人,打开援救菲律宾的通道。对珍珠港的突袭自动取消了这个雄心勃勃的计划。太平洋舰队剩下来的全部兵力,显然只能是用来保护美国的阵地和海上运输,重点保护中途岛和受敌军严重威胁的、通往澳大利亚的运输线。

   星期四早晨,报纸上发表了总统关于珍珠港被袭击后所采取的对策。一个以大法官欧文·J·罗伯茨为首的五人委员会将对美国防务上的失败进行调查;尼米兹上将接替金梅尔上将的职务;在尼米兹到达夏威夷之前,太平洋舰队暂由战列舰舰队司令威廉·S·派伊中将代管;夏威夷防御部队司令沃尔特·C·肖特中将由迪洛斯·C·埃蒙斯中将接替;克拉伦斯·L·廷克准将接替弗雷德里克·L·马丁少将担任夏威夷航空兵司令;在任命大西洋舰队新的司令前,美国舰队总司令金上将的任命暂不公布。对解救威克岛的行动计划当然没有公布。

   诺克斯部长通知尼米兹,送他去珍珠港的飞机已经准备好了。尼米兹回答说:“你看,我太疲劳了,不想仓促乘飞机出发。”他说,他宁愿坐火车去西海岸,以便能补充睡眠,恢复体力和看看报告。

   根据安排,尼米兹在第二天,即12月19日星期五下午,将乘国会山有限公司的火车离开华盛顿。星期四晚上,他似乎像平常一样工作到很晚。星期五一早,他就陪他的夫人去女儿玛丽念书的杰克逊学校,他们答应去那里观看女儿的圣诞节露天表演。

   回到家里,全家吃完午饭,副官拉马尔带着一辆车子和司机来了。谢弗罗恩上校指定拉马尔陪尼米兹乘火车去西海岸,海军医生要他在这几天内把自己当作将军的保护人和护士。拉马尔懂得要让尼米兹吃好睡好,至少头两天不使他的上司去考虑面临的任务。上尉还听从别人的劝告带了两瓶威士忌酒,他知道将军每天晚上吃饭前要喝上两口好酒消除疲劳。

   遵照白宫指示,将军和上尉在途中要用化名和穿便衣。尼米兹决定使用妻子娘家的姓氏,自称“弗里曼先生”。拉马尔因崇敬约翰·德雷顿·温赖特海军少将,化名为“温赖特先生”。

   拉马尔同尼米兹家人交谈了一会儿后,机灵地走开,说:“我去车上等候。”

   为了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尼米兹将军就在屋里同家人道别。虽然尼米兹夫人和女儿们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将军——肯定不是几个月,而或许是几年的事——但他们都没有落泪。他们是一个海军家庭,离别是常事,而且也习惯了。

   尼米兹夫人事后说,“我没有哭过。母亲教育我要承受命运的安排,哭是不解决问题的,什么事都必须经历一下。想到他离开时,好象只离开一天,我就觉得非常愉快。

   尼米兹提前离家,以便有足够时间在海军部停一会儿,斯塔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要送他去车站,但想到穿军装去车站引人注意,就没有去。诺克斯刚从海军军官学校参加速成班毕业典礼演讲回来,感到筋疲力尽,情绪激动,告别时声音都颤抖了。这时,斯塔克把拉马尔叫到他的办公室,交给他一个沉甸甸的帆布包。嘱咐说:“随身带好,过了芝加哥再打开,那时让尼米兹看看里面的东西。”

   在去车站途中,尼米兹默默不语,全神贯注地在沉思,拉马尔知道不能去打断上司的思路。他们的关系虽然密切,但还没有成为知己好友。尼米兹虽然态度和蔼,平易近人,但通常在心理上同部属保持一定距离。很幸运,他们在联邦火车站没遇到一个熟人,于是立即登上国会山有限公司的火车,住进包厢的一个套间里。

   火车刚一出站,尼米兹就展示出自己性格中的另一个侧面,这使副官感到十分新奇。他把忧虑和烦恼抛在一边,讲一些好笑的故事,顺口讲一些蹩脚的双关语。他想教拉马尔玩纸牌游戏“克里拜吉”,但上尉实在太兴奋了,无法把注意力集中到纸牌上,他搞不清究竟是谁在照顾谁。最后,将军撇开副官,玩起单人的高级数学游戏。

   晚饭时,一个同时用餐的人盯着尼米兹看,并在离开餐车时道出了他的名字和军衔,使他刚刚提起的兴致顿时又减退下来。这是一个学院的教授,是尼米兹最近在美国大学协会年会上演讲时认识的。尼米兹只希望他的身份不要在车上扩散,不让记者知道。

   在芝加哥等候换车的时候,尼米兹乘出租汽车到海军码头修剪了早已该理的头发,对海军军官后备生学校作了短暂的访问。他获悉威克岛虽遭频繁空袭,但仍在固守中,心中感到很高兴。

   午后,将军和副官乘圣菲公司的高级火车离开芝加哥。吃过午饭,拉马尔打开斯塔克要他交给尼米兹的帆布包。包内装着珍珠港人员伤亡和物资损耗的全部报告,并附有被击落和被击毁舰只的照片。尼米兹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开始仔细阅读报告。他感到震惊,同时进一步坚定了自己正在形成的信念——诺克斯错怪了金梅尔和夏威夷的其他指挥官。“这种事是任何人都可能碰到的,”他同情地说。

   使尼米兹感到最难忍受的是一张“亚利桑那”号战列舰浓烟滚滚、前桅倾斜的照片。一颗日本炸弹命中了舰首的一个弹药库,舰上一千多人丧生。三年前尼米兹任战列舰第1分舰队司令时,“亚利桑那”号是他的旗舰。那时,“亚利桑那”号的舰长是尼米兹的老朋友艾萨克·基德上校。珍珠港被袭时,基德已升任战列舰第1分舰队少将司令,他的旗舰也是“亚利桑那”号,当时他正在舰上,在战斗中生死不明。

   尼米兹终于挤出一点时间匆忙给尼米兹夫人写了一封信,这是他在第二次大战期间写的成百封家信中的第一封。这些家信采用日记形式,每天或长或短写一点,每周寄一次。他开始这样写道:“现在我们正在穿过可爱的时隐时现的乡村、美丽的农场、广阔的原野和一望无际的大地,从伊利诺依州的西部向西行进。”

   为了解除在平原上坐长途火车的寂寞,尼米兹和拉马尔每停一个车站,都要到站台去散步。有一次火车进站时,将军去厕所解手,因为车厢服务员没有检查,就把门锁上了。于是,当“弗里曼先生”要出来时,发现出不来了。更糟糕的是,当火车出站以后,服务员居然忘了把门打开。

   将军敲门也没用,想从里面把门锁撬开同样没有办法。他曾经为海军设计和装配过机器,是全国内燃机的权威,但是那把小锁却把他难住了。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富有幽默感的尼米兹,对于有人误把太平洋舰队未来的司令困在斗大的厕所里感到十分沮丧。他不是敲锁,就是打门,整整敲打了十五分钟,弄得满头大汗。

   过了很久,服务员路过狭窄的过道听到砰砰敲门的声音,才拿出钥匙把门打开,发现怒气冲冲的“弗里曼先生”被锁在厕所里。服务员用轻蔑的目光看着被他认为是笨头笨脑的中年公民。

   “喂,听着,”他同情地说,“假如你在里边,只要动一下门闩就能出来的。”

   “噢,你认为是这样吗?”尼米兹说,“好,那么试试看吧。把钥匙给我,你进去。”

   尼米兹关上门,锁上锁,服务员象他一样被困在里面出不来。将军回到车厢里专心看了十五分钟的文件,然后站起来摇着刚才服务员留下的钥匙回到过道里,把关在厕所里又敲门又叫喊,声嘶力竭仍无济于事的服务员放了出来。尼米兹幸灾乐祸地回到车厢。他回想起这个玩笑的前前后后,包括自己出的洋相,感到十分有趣。这在他常讲的幽默故事中又新增加一件轶事。

   星期天下午,列车驶过新墨西哥州时,将军又给尼米兹夫人写信:

  睡了一个好觉,醒来后觉得心旷神怡。但在看了当天的大部报告和情况判断之后,难以令人振奋,或许等我到那里克服了开头的难关后,实际情况可能会好些。
昨晚报纸上公布了金出任美国舰队总司令,他显然在作战方面取代了斯塔克。英格索尔任大西洋舰队司令。多么大的人事变动啊!无论如何,我深信,在未来漫长的岁月中,太平洋的战斗将要比其他地方多。

  拉马尔仍然是一个好旅伴。

  希望气象适于马上起飞。

   在洛杉矶,尼米兹和拉马尔分手。上尉返回华盛顿,将军去圣迭戈,并于12月22日下午晚些时候抵达那里,前往迎接的罗伯特·安德森上校正焦躁不安。罗德森在进站的第一、第二列火车上都没有找到“弗里曼先生”,找车站站长打听,对方一口咬定洛杉矶方向的火车都已到达。正当他考虑将军是否遭到了什么不幸,甚至可能出了问题的时候,同站长讲的情况相反,载着失踪的“弗里曼先生”的最后一列火车在隆隆声中进站了。在海军后备队当记者的安德森,用一辆海军的小轿车把尼米兹送到圣迭戈的主人、海军第11军区航空站欧内斯特·冈瑟海军少将家里。

   “卡塔利纳”水上飞机正等着送尼米兹将军去珍珠港,但东南风推迟了起飞的时间。12月23日起飞没有成功,一阵大风把机翼下压,使引擎插进水中,不得不取消了飞行。第二天早晨,风已似乎减弱,可以起飞了。

   晨报发表消息说,敌军已在威克岛登陆,但海军陆战队和海军守卫部队仍在抵抗。尼米兹将军不知道增援部队为何受阻,此刻,部队早应到达该岛了。

   下午起飞前,尼米兹设法给尼米兹夫人写了几句话,结尾写道:“但愿我能够实现你、总统和部长对我的最大期望。我保证尽力而为。我很抱歉不能先于罗伯茨视察组到达珍珠港。”

   尼米兹乘的“卡塔利纳”水上飞机于下午4点起飞。将军对机组人员不能在家里同他们的家人欢度圣诞节除夕表示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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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