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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侵三八线以南·第三

入侵三八线以南·第三

作者:罗伊·E·阿普尔曼·美国

出自————《朝鲜战争中的美国陆军

南至洛东江北至鸭绿江·第三卷

出自————《战争通史

  因此,希望和平的人应该做好战争的准备;希望胜利的人应该不辞辛劳地训练自己的部队;希望成功的人应该按作战原则去打,而不是碰运气。任何人都不敢冒犯或侮辱战斗力明显处于优势的强国。

——韦格蒂乌斯《罗马军制》

   1950年6月8日,平壤报纸刊登了:“祖国统一民主主义战线”中央委员会通过的一个宣言,次日即宣布其目标是8月初在南北朝鲜分别选举议会代表,于8月15日即日本投降、朝鲜解放五周年纪念之日于汉城召开会议。由此看来,金日成首相和他的苏联顾问们估计,到8月中旬,他们可以占领整个朝鲜,举行“选举”,建立“统一的”朝鲜新政府。

   从6月15日到24日,北朝鲜部队统帅部把所有的正规部队都移至三八线附近,按原订计划各就各位,随时准备发起向南朝鲜的进攻,其中有些部队来自最北部。除原已部置在三八线的军队外,如今又增加了全副武装的大约8万人。他们成功地进入阵地而未被察觉。进攻部队为7个步兵师、1个装甲旅、1个独立步兵团、1个摩托车团和1个边界保安旅,共约9万人,有150辆T-34型坦克。崔庸健将军是总指挥。所有的进攻都是准备沿主要道路向前推进。西起开城,东至春川,北朝鲜集结了半数以上的步兵、炮兵部队,以及大部分坦克,对汉城形成夹击之势,主要攻击路线是沿“议政府通道”南进,直逼汉城。古代时北方对南方的入侵就是采取此条路线。

   为了准备入侵,北朝鲜人民军的情报部长6月18日向第4师参谋长发布第1号情报令(用俄语),要他们在发起进攻之前收集并分析守卫通向议政府通道之敌防守阵地的情况。类似的命令也于同日发给了第1、第2、第3、第6、第7师,第12摩托车团和第3保安旅,内容根据各部队所在前沿的位置而有所不同。毫无疑问,这种命令也发往第5师,可能还有其它部队。

   6月22日,北朝鲜第4师师长李权武少将用朝语发布作战命令:沿议政府通道南进。命令说,第1师在他的右翼,第3师在他的左翼,三个师将合兵进攻汉城。在工兵的支援下,坦克和自行火炮将在前面开路,一切准备工作须在6月23日午夜之前完成,突破南朝鲜防御阵地之后,第4师将向议政府-汉城地区挺进。看来其它攻击部队也在同一时间接到进攻命令。

   北朝鲜进攻部队大都在6月23日到达集结地域,到24日已进入出发阵地准备发起攻击。军官对士兵讲这是演习,但到了6月23-24日,大部分士兵都意识到就要打仗了。

   首当其冲的是南朝鲜布署在三八线南侧防御阵地的4个师和1个团。虽然他们对北朝鲜将会进攻做过种种推测,但是都没有料到攻击即将来临。就在前不久的6月12日,联合国朝鲜委员会还就南朝鲜军方曾就北朝鲜即将进攻发出警告一事询问过罗伯茨将军领导的美国军事顾问团。美国情报机构6月19日得到消息说,北朝鲜正准备发动进攻,但没有就此对形势作出评估。美国军官认为进攻不会马上来临,即使来了,南朝鲜也足以对付。南朝鲜人自己并不如此乐观,他们看到了北方有歼击机、坦克,火炮的性能比南方好,作战人员的数量也占优势。1950年6月,在北朝鲜发动进攻的前后,根据对美国军事顾问团官员采访所发表的文章都反映出这种观点(显然,罗伯茨将军和军事顾问团大部分成员都持此看法):无论北朝鲜对南朝鲜采取什么举动,大韩民国军都能经得住考验。

   一、入侵

   1950年6月25日是个星期天,尚未破晓,天色阴暗,大雨洒落在三八线上。在靠南一点的汉城,黎明时分也是浓云密布,但只有零星小阵雨。雨季刚刚开始,估计在未来几周内,雨——而且是大雨——将洒遍南朝鲜翠绿的稻田和灰黄的山坡。

   突然,北朝鲜部队方面万炮齐鸣,打破了黑沉沉、湿漉漉三八线的晨谧。此刻大概是凌晨4时。敌军开炮的确切时间在从东到西的不同部位有不同的说法,相差达一小时,但各处的情况都表明,这是沿整个三八线协调一致的进攻。发起的顺序看来是从西到东,最早受到攻击的是瓮津半岛,那时估计为凌晨4时。

   对南朝鲜而言,这真是祸从天降。很多军官、某些士兵、以及不少美国军事顾问团的成员正在汉城度周末。尽管有4个师和1个团驻扎在边界附近,但是每个师只有1个团、独立团只有1个营确实在沿三八线的预制的防御阵地上,其余部队是在距三八线10-30英里的预备队阵地上。因此,承受北朝鲜大规模进攻的是防守力量薄弱而又毫无思想准备的南朝鲜部队。

   北朝鲜的进攻开始很久之后,平壤电台在上午11时广播了一项声明。声明说,由于“敌伪李承晚”命令南朝鲜傀儡军北犯,北朝鲜政府向南朝鲜宣战。广播声称,朝鲜人民军是自卫反击,并已开始“正当的南进”。它扬言,李承晚将被逮捕和处决。午后不久于1时35分,北朝鲜的金日成首相在广播讲话中宣称,南朝鲜拒绝了北朝鲜关于和平统一祖国的各项建议,并于当日清晨对瓮津半岛以北的北朝鲜海州地区发起进攻,因此必须对北朝鲜反击的一切后果负责。

   约凌晨4时,北朝鲜对汉城西北和西海岸的瓮津半岛发起进攻,先由第6步兵师第14团和第3保安旅进行重炮、迫击炮和轻武器的炮火准备,半小时后地面部队在没有装甲兵支援的情况下就越过三八线大举进攻,那里驻守的是白仁烨上校指挥的南朝鲜第17团的一个营。

   随第17团驻瓮津半岛的五名美军顾问于6时左右用无线电向汉城的美国军事顾问团作了报告,这是从三八线附近传来的第一个消息。报告说,第17团正遭受猛烈攻击,即将被击溃。接近9时,第二份电文发到汉城,请求空中后送。军事顾问团的两名飞行员——埃劳得·斯温克少校和弗朗克·布朗中尉自告奋勇驾机(L-5)从汉城前往,并成功地一次将五名美国人接回。

   人们一直认为,瓮津半岛被大海与南朝鲜其它部分隔开,一旦北朝鲜进攻就守不住。在6月25日当天,南朝鲜按原定计划撤退第17团。附近海域原有一艘登陆舰,又从仁川派来两艘。6月26日(星期一),它们把白仁烨上校和两个营的大部分官兵(共约1750人)撤走,另一个营在战斗的最初阶段即全军覆没。

   次日,北朝鲜第6师第14团把瓮津半岛交给了第3保安旅,然后立即沿海州和开城返回第6师。

   开城位于瓮津半岛以东,是朝鲜的古都,在三八线以南2英里,为汉城-平壤公路、铁路干线上的重镇。南朝鲜第1师第12团的两个营驻守在城北,该团的另一个营在延安,那是西20英里处的水稻盛产区的中心。第13团驻守高浪浦里,该镇在开城以东15空哩处,就在临津江北岸。作为预备队的第11团和第1师师部在水色,这是一个小村落,用作兵站,在汉城以北几英里处。在战争爆发之前,美军驻第1师高级顾问埃劳德·H.罗克韦尔中校曾与该师比较年轻的师长白善烨上校讨论过,他们都认为,如果北朝鲜发动进攻,该师守得住的唯一防线是在临津江以南。

   开城以北两英里处是松岳山(475高地),它从东到西呈T形,三八线差不多就在它的山脊上,故北朝鲜早已在此构筑工事。汉城-平壤-满洲这条南北铁路干线在开城向西行6英里,在接近礼成江处又折向北跨过三八线。

   6月25日清晨与南朝鲜第1师第12团驻守三八线的唯一美国军官是助理顾问约瑟夫·R.达里戈上尉。他住在开城东北角,就在松岳山脚下。大约在5时,达里戈上尉被隆隆的大炮声惊醒,接着炮弹片和子弹打到他住的房子。他赶忙跳下床,穿上裤子,抓起衬衣和鞋子就往楼下跑,正好碰到想上楼叫醒他的朝鲜随从。两人跑出房门,跳上吉普车,向南开到汉城。他们一路没有碰到军队,但枪炮的猛烈程度表明敌军已发起进攻。达里戈决定继续沿汶山里公路向南到临津江。

   到达开城市中心时,轻武器火力几乎击中达里戈的吉普车。他向西一望,大吃一惊——在半英里之外的火车站,一列火车停在那里,达里戈清楚地看到北朝鲜士兵正从15节车厢中蜂拥而出,其中有些士兵正向市中心奔来。达里戈估计火车上共有两三个营,或者一个团的敌军。显然,这些北朝鲜人已在前一天晚上集中在三八线北侧的铁路沿线,今天清晨他们的炮兵和其他步兵部队从松岳山发起正面进攻的同时,他们又迂回到开城北边南朝鲜部队的身后。北朝鲜第6师第13团和第15团负责攻打开城。

   守备开城和延安的南朝鲜第12团大都被击毙或被俘,只有两个连得以逃脱,次日向师部作了汇报。到上午9时30分,整个开城沦陷。此时达里戈已逃离该城,渡过临津江,平安到达汶山里。

   在汉城,罗克韦尔上校正在美国使团区他的住所度周末。星期日天刚亮,他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白上校带着几个参谋等在门外。他们向罗克韦尔通报了北朝鲜进攻三八线的情况。白打电报给他的师部,命令第11团和其它一些部队立即开赴汶山里-高浪浦里一带,按既定计划进入防御阵地。罗克韦尔上校和白上校随即乘车来到汶山里。第11团行动迅速,序列严整,从水色开赴前线,在第13团左侧进入阵地。这样就有两个团的兵力保卫通往临津江大桥的道路,在那里,他们与北朝鲜部队展开殊死搏斗,第13团表现尤为突出。

   罗克韦尔上校和白上校在汶山里乘飞机侦察了战情之后,决定按预先计划炸毁临津江大桥,白上校下令待第12团从桥上撤回后即予炸毁。然而敌人的追兵离得很近,此令难以执行,于是大桥完整无损地落入敌手。

   北朝鲜第1师在第105装甲旅的坦克支援下发起对汶山里地区的进攻。一开始,南朝鲜第13团的某些战士采取自杀性战术,带着烈性炸药钻到敌坦克下面,另一些人用炸药包和杆头装药,甚至还有人爬上坦克,企图用钩子撬开舱盖往里面塞手榴弹。这些战士都是自告奋勇冲上去的。尽管炸毁了几辆坦克,但他们大都被击毙,此后愿意执行这种任务的人便寥寥无几了。

   南朝鲜第1师坚守高浪浦里差不多整整三天,后来两翼受到敌军迂回包抄,眼看就要被来自议政府通道的敌军切断,便开始向汉江撤退。

   6月28日,美国战斗机奉命攻击汉江以北任何有组织的部队,结果误打了南朝鲜第1师,致使不少人伤亡。飞机离开后,白上校把他的人马召集起来说,“你们原以为美国人不会来帮忙,现在该清楚了。”

   北朝鲜部队全线出击,但主攻方向是议政府通道。这次进攻是由北朝鲜第4和第3步兵师在第105装甲旅的坦克支援下于6月25日5时30分发起的,分两路进攻,在议政府实行合围,然后向汉城挺进。北朝鲜第4师从三八线永川一带向前直取东豆川里,第3师沿金化-议政府-汉城公路南下,这条公路又叫抱川路,从东北方向转向议政府。第105装甲旅的第107坦克团用大约40辆T-34型坦克支援第4师,第109坦克团以同样数量的坦克支援抱川路上的第3师。

   首先遭到北朝鲜第3和第4师打击的是部署在三八线上的南朝鲜第7师的第1团。在敌军坦克和自行火炮的攻击下,他们在初战中伤亡惨重。在该团后面,守备东边公路上普天的是第9团,再靠后西边公路的东豆川里有第3团。8时30分,前线的一位南朝鲜军官向汉城的国防部长发报,报告北朝鲜正在三八线附近实施猛烈炮击和全面进攻,并已占领一些要地。报告要求立即派去增援部队,因为所有南朝鲜部队都已投入战斗。北朝鲜东西两路的强火力装甲纵队节节胜利,向前稳步推进。6月25日24时左右,汉城以北20英里的议政府的市民已可以听到两路纵队合围时的炮声。

   上午八九点钟,汉城接到报告说,金浦机场遭到空袭。没有过多久,两架苏制雅克歼击机出现在汉城上空,向干道进行扫射。下午,敌机又飞临金浦和汉城上空。

   春川在朝鲜半岛的东部,同开城一样,也靠近三八线。它在北汉江上,是个交通中心,是穿过朝鲜中部山区通向南方交通运输网的必经之地。前面只讲到北朝鲜第1军的进攻,从春川向东则是第2军的进攻区域,其军部设在春川以北的华川。原驻守华川的北朝鲜第2师向南朝鲜边界移动,接替了那里的一支边界保安部队,再向东几英里的麟蹄,北朝鲜第7师也采取了同样行动。北朝鲜进攻的计划是由第2师于第一天下午攻克春川,第7师则直接南下,夺取三八线以南几英里的洪川。

   春川是一座美丽的城镇,位于孔雀山脚下,孔雀山顶有个远近闻名的庙宇,支柱都是红漆木。春川由南朝鲜第6师第7团把守,东侧驻守着另一个团,守卫着去横城的通道。第三个团是预备队,同师部一起驻扎在三八线以南45英里的原州。

   星期日清晨,北朝鲜第2师两个团的进攻部队向春川发起进攻:第6团沿河而下,第4团则翻越城北的山地。从一开始南朝鲜的大炮就发挥了威力,敌军第6团遇到顽强抵抗。傍晚,第2师的预备队——第17团也投入战斗。驻南朝鲜第6师的美军顾问托马斯·D.麦克费尔中校上午得知北朝鲜部队已跨过三八线的消息,便从原州前往春川。当天傍晚,南朝鲜第6师的一个预备团也从原州来到春川。防守春川的重要性还在于:对那里的南朝鲜人员没有发放通行证,北朝鲜进攻开始前,那里的防御部队已经满员。

   春川战斗的进展对北朝鲜不利。南朝鲜第6师驻守在城北山脊上,凭借水泥浇筑的坚固掩体,打退了敌军一次又一次进攻。北朝鲜第2师第一天没有能拿下春川,敌第2军被迫改变第7师的进攻计划。这个师已从30英里以东的麟蹄地区开拔,原计划要去攻占春川东南方的重镇洪川。如今第2军命令它转奔春川。该师6月26日晚到达春川,立即会同第2师合力攻打这个城市。

   看来,在第7师到达之后,敌军坦克才投入春川战斗。此战一直持续到第三天,即6月27日,南朝鲜第6师的防线才被攻破,28日奉命南撤。北朝鲜部队开进春川城,前面有9辆T-34型坦克开路,此时为6月28日上午。

   在春川战斗中,敌军第2师损失惨重,伤亡率据报导超过40%,其中第6团在50%以上。被俘的北朝鲜官兵供认:大部分伤亡是南朝鲜炮击所致。南朝鲜反炮兵火力也给敌军大炮和其它支援武器造成巨大损失,其中摧毁敌师16门苏制76毫米自行火炮中的7门,2门45毫米反坦克炮和几门不同型号的迫击炮。北朝鲜的第7师也有不小伤亡,但不象第2师那样严重。

   北朝鲜攻占春川之后,第7师继续向南攻取洪川,第2师则向西直奔汉城。

   从麟蹄越过太白山,最后一部北朝鲜部队正在东海岸等待进攻时刻的到来。北朝鲜第5师,第766独立大队和一些游击队已整装待发,准备越过三八线。驻防边界南侧的是南朝鲜第8师的第10团。第8师师部在离海岸15英里处的江陵。该师第21团驻扎在江陵以南25英里处的三陟,不过在6月25日那天,该团只有少部分人在三陟,因为其中有两个营正在南部太白山区对付游击队。

   6月25日(星期日)晨5时许,美国军事顾问团驻三陟第10团的顾问乔治·D.凯斯勒少校被唤醒,南朝鲜人告诉他,北朝鲜正在三八线一带大举进攻。几分钟之后又传来消息:敌军正在附近海岸两处登陆,一处在三陟之北,一处在其南。第10团团长和凯斯勒少校跳上吉普来到海岸。从一座小山顶上望去,可以看见海边上停着很多帆船和舢板,约有一个营的部队在海岸公路上转来转去。吉普车又开到三陟以南,他们看到的是同一景象。两人回到三陟时,敌船还在沿海活动。南朝鲜部队拖出了反坦克炮,向敌船开火,凯斯勒看见两艘船被击沉。北朝鲜部队没有在三陟登陆,在该城南北两处登陆的是北朝鲜游击队,北约400人,南约600人。他们登陆后的任务是向朝鲜东部山区内地渗透。

   与此同时,北朝鲜第766独立大队的两个营在江陵附近登陆,然后由它作为先头部队沿海岸公路向南推进。与其相配合,第5师和第766独立大队其他人员也越过了三八线。

   6月26日,驻南朝鲜第8师的美军顾问们在江陵集中,协助该师师长拟订撤退计划。当时该师第10团还在三八线附近阻滞敌军南进。按照商定的计划,第8师要越过太白山向内地撤退,如有可能则与中部山区通道的第6师建立联系,然后通过丹阳山口向南方的釜山方向运动。美军顾问当晚离开江陵,乘车向西南到原州,南朝鲜第6师的指挥所就设在那里。

   6月28日,第8师师长电告大韩民国总参谋长,说他已无力防守江陵,第10团和第21团被迫撤出阵地。南朝鲜第8师成功地实施了撤退计划,6月27日至28日携带武器装备开始南撤。

   二、南朝鲜军队在议政府的反击战

   到6月25日(星期天)上午9时30分,汉城的南朝鲜部队最高指挥部得出结论:这次北朝鲜发动的是全面进攻,而不是重复以往的那种“稻田战”。

   根据事先拟定的计划,南朝鲜开始调动预备队在汉城以北集结,准备在咽喉要地议政府通道发起反攻。第一支从远离三八线地区调往前沿的部队是驻守大田的第2师。6月25日下午2时30分,师部和第5团的部分官兵乘火车离开大田前往汉城,驻该师的美军顾问随车同行。傍晚,第5师的一部也从朝鲜西南部的光州北上。当晚,第3师的第22团、第3工兵营和57毫米反坦克连也从大邱向北开进。

   在25日那天,大韩民国军总参谋长蔡将军在他的美国顾问詹姆斯·W.豪斯曼上尉的陪同下两次从汉城到议政府地区视察。人称“胖小子”的蔡将军体重111公斤,身高1.67米。他计划于次日清晨在议政府通道发起反攻,由第7师在左翼沿议政府外的东豆川路发起进攻,第2师在右翼沿抱川路发起进攻。为此,蔡将军计划将驻守抱川路的第7师一部调往东豆川路,达成该师在东川路的集结,而把抱川路段交给第2师。由于第2师只能在夜间才能到达议政府地区,要从汉城以南90英里的大田把该师的大部分人马集结起来并输送到议政府以北,并在次日清晨完成各项作战部置,这完全是不可能的。

   第2师师长李衡君准将反对蔡的计划,因为那意味着他不得不用自己的小股部队零敲碎打地进攻。他的主张是推迟反攻,待到他把这个师全部(至少是大部)兵力调至前沿时再实施反攻计划。豪斯曼上尉同意这个观点。然而蔡将军却对此挥之不顾,下令6月26日清晨发动进攻。反攻计划中没有列入汉城的首都师,因为不被认为是作战部队,没有装备火炮。该师一直作为一种礼仪部队使用,其骑兵团则是“宫廷卫队”。

   6月25日午夜,曾阻滞北朝鲜第3师进攻的第7师一部,撤出抱川。次日上午,只有第2师师部和第5团的第1、第2营到达了议政府地区。

   反攻的第一天,左翼东豆川里附近的第7师打得不错,虽然他们在人员、装甲兵和火炮上都处于劣势,但仍给敌第4师第16团造成不小伤亡。尽管如此,敌人还是继续南进,傍晚占领并通过了东豆川里。于是在6月26日早晨就出现了这种局面:北朝鲜第4师的两个团两路并进,第3师也是两团并进,两个师都有强大的装甲部队。两支部队都自北逼近议政府,对该镇以及由此通往汉城的通道构成合围之势。

   6月26日晨,南朝鲜第7师师长刘在衡准将按反攻计划向议政府以北的北朝鲜第4师发动进攻。开始时进展顺利,致使当天下午汉城广播电台声称:第7师大举反攻,击毙敌军1580人,击毁坦克58辆、另击毁或缴获其它多种武器。

   这种报导不仅严重夸大了第7师的初胜,而且掩盖了已经出现在第2师面前的极其危险的态势。北朝鲜第3师已于25日夜撤出抱川,但第二天早晨又卷土重来,第二次占领抱川,这一次无人抗击。他们以坦克开路,继续向西南直奔议政府。南朝鲜第2师师长李将军显然认为用他的两个营的兵力发动反攻无济于事,因此根本没有执行原订计划,而是按兵不动。第二天上午,他坐在指挥所,四周是参谋人员,他们都无所事事。他的两个营在议政府东北部约2英里处的防御阵地上,把守着抱川路。26日上午8时,第2师的这支部队在那里与南进的北朝鲜部队交火,大炮和轻武器齐发。敌步兵前有坦克纵队开路。南朝鲜军向坦克开炮,有的炮弹击中了坦克,但坦克损伤不大,只停留片刻又继续向前开进。这支坦克纵队穿过南朝鲜步兵阵地进入议政府。坦克过后,敌第7团与南朝鲜步兵交火。在眼见即将被敌军包围的情况下,南朝鲜第2师这两个营的残部只得撤进山里。

   第2师在议政府以东右翼的失利迫使第7师放弃西路的进攻,撤至议政府以南。夜幕降临之前,北朝鲜第3师和第4师以及支援他们的第105装甲旅都已开进议政府。南朝鲜第2师在议政府以北的失利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后果,南朝鲜方面再也没有其它组织有序的部队能够在汉城以北组织有效的抵抗了。

   事后李将军向威廉·H.S.赖特解释说,26日晨他之所以没有发起进攻,是因为他的部队尚未集结起来,他只好耐心等待。其实给他的命令是以现有的兵力发起攻击。显然,这种进攻不会成功。真正致命的失误是蔡将军的反攻计划。他要第2师负责抱川路段,而实际上显然到6月26日晨该师不可能集结足够的兵力承担此任。

   三、汉城失陷

   战争爆发后的第二天(即6月26日)傍晚,汉城以北的形势对南朝鲜相当不利。它在高浪浦里的第1师受到敌军两面夹击:东面是北朝鲜第1师,议政府方向则有敌第4师和第3师。南朝鲜第7师和第2、第5以及首都师的部分官兵在议政府周围进行阻滞战斗,但互相之间没有协调起来。

   当晚,韩国政府决定从汉城迁到大田,而国会议员经过辩论决定留在汉城。入夜,南朝鲜部队最高司令部决定撤出汉城,次日上午开始撤离,前往永登浦以南5英里处的始兴里,这次行动并未通知赖特上校和美军顾问团。

   27日上午9时,穆西奥大使和使馆工作人员离开汉城前往水原。后来赖特上校和顾问团也随南朝鲜军总部采到始兴里。在这里,赖特上校劝说蔡将军返回汉城。6月27日下午6时,南朝鲜军总部和美军顾问团都返回到汉城。

   北朝鲜入侵的头两天,汉城地区总的气氛还算平静,但第三天情况就不同了。南朝鲜第7师和第2师反攻的失利以及北朝鲜继续向汉城挺进的消息在6月27日传遍汉城,汉城的道路上难民拥挤不堪。26日和27日,北朝鲜飞机向汉城空投传单,敦促投降。北朝鲜军司令、陆军元帅崔庸健也通过广播发出这种呼吁。汉城市民普遍认为该市难以守到天亮,到傍晚时,整个城市已处于一片混乱之中。

   为减缓敌人的进军速度,南朝鲜预先制订了设置路障和破坏计划、并进行了多次演练,但是在敌人T-34型坦克面前,南朝鲜一片恐慌,“安装好的炸药没有爆炸,设置的路障无人把守,障碍物缺少火力掩护”。不过尚有一个例外,南朝鲜工兵学校校长严弘燮中校率领一个临时组建的小组在议政府-汉城公路上的某一设雷桥上用炸药和杆头装药炸毁了北朝鲜4辆坦克。北朝鲜入侵时,南朝鲜之所以对付不了敌军的坦克,一个重要原因是缺少反坦克地雷——他们只有对付人员的地雷。

   到27日午夜,汉城防线已基本崩溃。北朝鲜第3师第9团首先到达汉城,其先头部队于晚7时30分抵达市郊,但遭到猛烈抵抗,不得不暂时撤退。晚11时许,敌一辆坦克与一个步兵排进入市东北区长都宫的秘密花园。南朝鲜警察最后总算摧毁了这辆坦克,打死并驱散了那些步兵。

   午夜,彼得·W.斯科特中校临时接任南朝鲜军总部作训顾问。他看到南朝鲜作训部门人员得知敌军突破汉城城边防线后便收起地图。斯科特当即询问蔡将军是否已下令总部撤退,后者回答并无此令。

   就在此时,赖特上校命令顾问团的一些成员回住所稍事休息,其中一位是顾问团的副参谋长、小沃尔特·格林沃德中校。据他本人讲,他上床不久,南朝鲜作训部门的美军顾问小乔治·R.塞德伯里即打来电话,说南朝鲜人打算炸掉汉江上的几座大桥。塞德伯里讲,他正试图说服南朝鲜副总长金白一将军改变决定,等待如今正挤在汉城街道上的部队及其武器装备撤回汉江南岸之后再炸桥。美军顾问团与蔡将军本来有过协议,即敌军坦克开到南朝鲜军总部所在街道时再行炸桥。格林沃德急行赶到南朝鲜军总部。金将军向他解释说,国防部副部长1时30分下令炸桥,故须立即执行。

   当时负责作训的张昌国将军事后回忆道,第2师师长李将军在午夜后来到总部,得知即将炸桥的消息后,曾向金将军恳求,至少要等目前他尚在汉城的部队及其装备南渡汉江之后再行爆破。看来此前南朝鲜总长蔡将军已被人硬推进吉普车送到汉江南岸去了。据张将军说,蔡将军本想留在汉城的。他一走,金将军在此关键时刻就成了南朝鲜军总部最高长官了。在李将军的恳求之下,金将军叫张将军立即驱车去汉江下令不得炸桥。张将军出了总部,坐上吉普车,向公路桥驶去,但是街道上挤满了行人与车辆,吉普车只能缓缓前行。他能与汉江南岸的爆破组直接联系的最近点是大桥北端附近的警岗。事后他回忆道,当他来到离大桥约150码的时候,突然看见一道橙色巨光照亮夜空,随即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宣告公路桥和三座铁路桥已被炸毁。

   这次大爆炸把汉江公路大桥的两段拱桥炸落在靠南岸的河水之中。它们是28日2时15分引爆的,当时对挤在这些桥面上的军民并未发出任何警告。

   罗伯特·T.黑兹利特上校和豪斯曼上尉这两名美军顾问团成员当时正在前往水原的途中,他们准备在那里与东京建立联系。两人刚过桥就传来爆炸声——豪斯曼说相隔7分钟,黑兹利特讲只有5分钟,豪斯曼说爆炸是28日凌晨2时15分进行的,其它一些说法大体一致。当时公路桥的三条车道都挤满了行人和车辆;在汉城,通向此桥的宽阔大道的所有八条车道也挤得水泄不通,有步行的军人和老百姓,也有军车和大炮在内的各种车辆。当时在汉城消息最灵通的美国军官估计,在这次炸桥中炸死或淹死的有500至800人;卡在尚未落入水中的桥面上的人数可能比这多一倍;如果包括汉城一侧的引桥,当时约有4000人正在桥面上。三名美国战地记者——伯顿·克兰、弗朗克·吉布尼和凯斯·比奇——差一点儿就走入被炸上天的那部分桥面。爆炸震坏了他们吉普车的挡风玻璃,克兰和吉布尼就坐在前排,脸部和头部被飞起的玻璃碎片打伤。就在他们前面的一辆卡车被炸,车上的南朝鲜官兵全部丧生。

   这次过早炸毁汉江大桥的事件后来在南朝鲜引起大哗,法庭专门对此悲剧进行调查,追究责任,最后南朝鲜军事法庭把责任归咎于南朝鲜工兵长官,指控他准备摧毁大桥的“方式”有误,从而将他处决。当时在朝鲜的一些美军顾问认为,是蔡将军下令将桥炸毁,工兵司令不过是执行他的命令。蔡将军否认他曾下过此令。在这种混乱局面之中能够就现有事实作出明断的其他一些人则认为,是国防部副部长下令炸桥,金将军的证词也倾向这种看法。

   汉江各桥被炸时,南朝鲜部队正在汉城周围阻击敌军,对这种战术态势全然不顾,视数千名战士的生命和大量重武器及运输工具为儿戏,这使人们非常怀疑,下令炸桥的想必不是南朝鲜军官,而是文职人员。

   如果当初等到敌军确实接近汉江大桥时再行爆炸,那么至少可以再争取到6到8小时的时间,从而把南朝鲜3个师的大部分人马和至少部分车辆、装备和重武器撤到汉江南岸。人们知道,美军顾问团在6月28日上午6时渡过汉江时,战斗还在汉江以北相当一段距离之处进行,根据北朝鲜的说法,他们直到中午才占领市中心,到达汉江的时间自然在此之后。

   从军事角度来看,过早的炸桥对南朝鲜部队是一场灾难。那时大部分部队还留在汉江以北,他们损失了几乎全部车辆、大部分装备和许多重武器。后来渡过汉江的部队大都是蹚水过河、或乘小船、或坐木筏,毫无组织,乱作一团。这使整个南朝鲜部队迅速溃散。

   南朝鲜部队在汉城市郊阻击敌人,6月27至28日坚持了一个通宵,他们的英勇顽强精神连北朝鲜也不得不承认。28日上午,北朝鲜迫使已处于无组织状态的南朝鲜守军后撤,随即在市区展开巷战。南朝鲜只有一些小股部队还在市区,他们起到了阻滞作用,直到下午两三点钟,北朝鲜第3师才进入市中心。一两个小时之后,第4师第16团也开进汉城。南朝鲜有一小股部队(相当一个连的兵力)坚守城内南山达一天之久,直到全部战死。在汉城的巷战中北朝鲜至少有几辆坦克被摧毁或击伤。一个被俘的北朝鲜坦克兵说,当他开进城里时,看到两辆被破坏的坦克瘫在那里。北朝鲜这两个师在下午完成了对汉城的占领。在市内还活动着一支第五纵队,他们协助北朝鲜军队搜捕那些未能逃脱的南朝鲜士兵、警察和政府工作人员。

   在入侵南部的头四天,在向汉城进军过程中,北朝鲜第3师和第4师伤亡约1500人。其中第4师损失更大,这个师一路与南朝鲜第7师交战,一直打到议政府,此师共伤亡1112人,其中死219人,伤761人,失踪132人。

   7月10日,金日成发布命令,表彰第3师和第4师攻克汉城的功绩,授予它们“汉城师”的荣誉称号,命令还表彰了第105装甲旅,把它升级为师,并授予同一荣誉称号。

   南朝鲜部队迅速失利的原因很多,最关键的可能要算以前从未尝到坦克的厉害。北朝鲜从1949年后期就开始有坦克,但在众多的边界挑衅中从未使用过。因此,南朝鲜士兵是在6月25日第一次看见这家伙,他们不但缺乏对付坦克的经验,而且也没有能对付T-34型坦克的有效武器,他们手中只有用于近战的土造炸药包。

   战争爆发后的第四天汉城失陷。6天之后,即6月底,汉江以北的领土已全部丧失。6月29日上午,刘在衡将军率领南朝鲜第7师约1200人和所剩无几的武器装备(只有四挺机关枪)在汉江南岸守护着大桥一带。次日,南朝鲜四个师的余部集结在南岸(有些还在渡江)。白将军率第1师(剩5000人左右)于6月29日在汉城西北12空哩的金浦机场附近渡过汉江。大炮只好留在北岸,不过战士都带着自己的轻武器和班组操作武器。

   6月25日战争爆发时南朝鲜部队有9.8万人,到月末在汉江以南只有2.2万人,几天之后传来消息,第6师、第8师及其他一些散兵集结在汉江南岸,这样总数增加到5.4万人。即使这样,南朝鲜在第一周战争中的损失仍高达4.4万人——包括击毙、被俘或失踪。在最初参战的几个师中,只有第6师和第8师的建制、武器、装备和车辆基本完好无损,其它部队单兵武器损失达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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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