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难之际·第十六
作者：詹姆斯·F．施纳贝尔·美国
出自————《朝鲜战争中的美国陆军》
出自————《战争通史》
一、增援的前景
12月6日，麦克阿瑟将军曾提请柯林斯将军注意，除非在一个合乎情理的期限内提供实际援助，否则他在朝鲜的部队即应尽可能迅速撤出。柯林斯当时答复说，麦克阿瑟不能期望在近期内得到庞大增援部队。柯林斯并非信口开河，他的话为华盛顿的陆军部官员此后对麦克阿瑟总部可调用的陆军部队的分析所证实。
布尔特将军12月3日建议，立即派遣美国本土唯一的战备师——第82空降师到日本，以有效地保护美国在日本的基地，或在需要的时候，参与朝鲜作战。他认为，因为该师只能用于正规的地面作战行动，所以可以不带空降装具实施机动。布尔特继续说，在下达命令后该师可以在34天之内全部抵达日本。由于该师有大约2000余名超编人员，可把这个数目的基干留在美国本土再组建一个空降师。陆军部后勤部的瑞德尔少将承认，从后勤的角度来看，可以派遣该师到日本。但他并不赞成派出该师。李奇微将军奉劝代理参谋长海斯利普将军说，任何调派部队的决定，在柯林斯将军从朝鲜归来之前，都应该暂缓作出。柯林斯返回美国之后，12月8日否决了这项船运计划。
除了第82空降师之外，陆军部队中可以用来增援麦克阿瑟的战备师确实是微乎其微。两个国民警卫队师——第28师和第43”师到1951年6月才能作好启运前往朝鲜的准备，另外两个国民警卫队师——第40师和第45师则在1951年7月才能派出；到8月，第4步兵师可以加入远东战区的序列，而第2装甲师和第11空降师则到1951年12月才能到达朝鲜。但是在目前，美国地面部队的力量则是微乎其微，以至于在能够作出重要部署(除了第82空降师外)之前，朝鲜局势似乎只能顺乎自然了。进一步说，“因为目前的危机将最后导致全球战争的可能性急剧增长，美国必须根据目前紧急作战计划中的战略企图进一步部署自己的军队。
人员补充
人员的补充同样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在中国人发起进攻时，麦克阿瑟所部各师的士兵和军官均缺额30％。这一缺陷，在与弱敌作战时是可以容忍的，但在中国人入侵以后，则变得难以忍受。麦克阿瑟于11月28日清楚地阐明了这一点，当时他呼吁为他的部队所提供的补充兵员要双倍于原定计划指标。他曾获通知，12月份将有3.3万名补充兵员到达远东。他要求说，他现在需要7.4万名补充兵员来填补在中国人进攻中损失的人员，以使他的部队恢复编制数额。这个数字并不包括预期在1月份将会损失的员额。
陆军部承认麦克阿瑟的需求是正当的，但是他们既无法增加补充兵员的数量，也不能加快补充兵员的运送速度。事实上，就连已向麦克阿瑟许诺过的3.3万人也不能如数提供给他。对12月份全月运送兵员情况作出的最乐观的估计，是运送2.3万名补充兵员。
中国国民党军队
为了寻求增援部队，麦克阿瑟提醒参联会说，蒋介石在7月曾表示愿意派遣3.3万人的部队到朝鲜归他指挥。这项请求由于他个人的和参联会的意见曾被拒绝。然而，麦克阿瑟认为中国人入侵了，情况已经完全不同，因而于11月28日向参联会提出了让蒋介石军队参战的申请。他认为，早先拒绝蒋的请求是出于下列理由或者至少受到其影响而作出的：坚信在朝鲜使用中国国民党军队可能会给中共参战提供借口，另一条理由是，需要保存中国国民党的力量，以对付中共对福摩萨发动的进攻。麦克阿瑟告诉参联会说，现在无论是哪一条理由都已不复存在。他强调指出，福摩萨的中国军队是他可以获取训练有素并很快就可投入抗击他现在新对手的兵员的唯一来源。他断定，这些部队在两个星期内即可以到达朝鲜，而且其员额将远远超出早先提出的3.3万人。麦克阿瑟极力怂恿参联会说：“我强烈主张，应该授权战区司令直接与福摩萨的中国当局就这支部队的北调和加入联合国军的问题进行具体协商，因为这支部队对于加强我们在朝鲜的地位是理想的，也是可以得到的。”
华盛顿当局不同意这些主张。他们认为，让中国国民党军队参预朝鲜冲突，将导致一场与共产党中国的大规模战争的突然爆发，或许还会引起一场全球战争，而美国尚未作好准备。此外，使用蒋介石的人马似乎也不会得到那些派遣部队到朝鲜的联合国成员国的赞同，即使不是所有的这些国家，至少也有其中的一部份。例如，英联邦国家就非常可能拒绝让他们的军队与中国国民党军队并肩作战。另外，万一发生了一场与中共的全面战争，那么，在中国大陆使用中国国民党军队要比在朝鲜使用更好些。同时，鉴于最近在朝鲜的实际损耗所造成的日益窘迫的补给状况，华盛顿也不愿为了朝鲜的需要而对中国国民党军队进行装备。从政治上讲，这项行动将使美国对中国国民党政权所承担的责任达到一种几乎无法接受的限度。总之，华盛顿方面对于3.3万名中国国民党军队参战会对朝鲜局势产生决定性影响一事，心存疑虑。
参联会没有立即给麦克阿瑟以明确的回答，只答复说，正在考虑他的建议。然而参联会告诫说，这一行动可能会产生世界范围的影响，有可能破坏美国与联合国里的盟国之间的团结。甚至使美国在它的盟友中陷于孤立。
12月18日，为了取得大批的援军，麦克阿瑟将军采用了另一种招数，尽管所求之事不是直接为了朝鲜。这就是他要求把已在9月份受命转入现役的四个国民警卫队师立即派往日本。他指出，苏联近来的宣传对日本的兴趣正在不断增长，而国际共产主义势力对那些保持自由体制的亚洲国家所施加的压力，也在日益加大。这一切对日本来说都是报警的信号。为了针对苏联攻击日本的任何行动，必须采取预防措施，他强烈主张，把上述四个师调至日本进行训练。参联会告诉麦克阿瑟，虽然最终决定要等待柯林斯将军作出(他当时正在欧洲视察)，但是很可能不会向他派出国民警卫队师。但会继续采取各种措施使麦克阿瑟部队满员，并使他们能在那里待下去。与此同时，参联会向麦克阿瑟建议：“你可以考虑一下，在不损害今后的部署的条件下，把第10军的一部分部队调至日本。”柯林斯将军回来后，参联会作出决定，由于政府没有制订出美国在朝鲜的下一步行动方案，暂且不在远东布置新的美军师。
石竹花行动
在中国人11月底和12月初发动的攻势中，第8集团军和第10军不仅付出了沉重的伤亡代价，同时在敌军进攻时期这两支部队也由于遗弃和自己毁坏而丧失了庞大数目的补给品和装备。第10军极其分散的部队，特别是在长津水库地区的那些部队，在撤往兴南的途中丢失或毁掉了大量被服、帐篷、军械装备、通信器材和工程器材。阿尔蒙德将军的负责补给工作的参谋们推断，要弥补中国人在长津水库地区攻击第10军部队所造成的后果，需要提供重新装备一个半师的装备。沃克将军的负责补给工作的军官于12月1日告诉远东战区司令部的后勤部说，土耳其旅已丧失了他们的大部份装备，而且需要考虑对美第2师至少一个团级战斗队大量补充装备。
麦克阿瑟将军下令，立即从他在日本的库存物资中向朝鲜运送两个团战斗队的重装备。作为旨在挽救局势的多项具体措施中的一项，陆军部立即开始行动起来，向麦克阿瑟总部提供了一个步兵师的补充装备。12月4日，陆军部后勤部长拉金将军下令，立即优先进行向远东战区提供一个整师的装备(不包括飞机、一般用途的车辆和某些不易船运的或对作战行动不是必不可少的其他物资)的筹集、装载和启运工作。这次船运的代号为“石竹花行动”。麦克阿瑟将军刚接到正在进行的船运情况的通知，就要求运送两个师的，而不是一个师的装备。但是陆军部告诉他，因为陆军即将扩编，并鉴于他的总部所辖部队的需求量，不可能增加紧急船运物资的数额。
“石竹花行动”在一种十万火急的气氛中全面展开。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圣弗兰西斯科(旧金山)和华盛顿州的西雅图，各有四艘轮船于12月5日开始装载。12月9日，上述八艘轮船(部分处于战备状态)开往远东。船上所运载的物资绝大部份是共同防御援助计划规定的储存物资、特别储备以及从驻扎在旧金山、西雅图附近的部队中抽调的。在运给麦克阿瑟的联合国军的装备中，有140辆中型坦克。
二、撤军的可能性
在柯林斯将军离开华盛顿期间，陆军参谋部的其它主管官员，包括海斯利普将军、李奇微将军、格仑瑟将军、布尔特将军和里德将军，从12月初开始一直在研究中国人入侵所造成的局势及其对美国陆军的影响问题。他们对朝鲜危机的严重程度并不清楚，但从情况图和麦克阿瑟充满忧虑的报告里，他们又只能断定，联合国部队处于遭击溃和被歼灭的极端危险之中。
布尔特将军对麦克阿瑟关于除非立即给他派去庞大数额的地面部队，否则他就会被迫把其所部各师撤至滩头阵地的警告，十分注意。他声称，应该命令麦克阿瑟撤出朝鲜。他指出，在美国或联合国其它成员国内，都根本不存在麦克阿瑟所需要的增援部队。如果麦克阿瑟今后继续在朝鲜战斗下去，他的部队就可能全军覆没。
布尔特确信，中国人的入侵已令人生畏地增强了苏联人在任何一场全球战争中的力量。美国必须立即针对苏联人的进展采取反措施。但是即使从最乐观的角度来考虑，在任何抗击苏联进攻美国或者它的盟国的行动中，麦克阿瑟在朝鲜的部队，包括七个美军师在内，都无济于事。因此，布尔特建议，马上更改麦克阿瑟的作战任务，允许他的联合国军尽快撤出朝鲜。
美国的军界和政界领导人对下列可能性极其关注，并且得出了一致性意见：中共入侵朝鲜只不过是苏联霸占全世界行动中的第一步。在整个12月份，这些首脑人物均在尽其所能来考虑他们下一步所能采取的措施，以使美国在对付似乎已迫在眉睫的全球战争中能处于尽可能有利的地位。12月初，布尔特将军为军界首脑的备战工作开了个头，他敦促美军的各个联合司令部进入战备状态，并授权这些联合司令部在万一遭到进攻时把目前的紧急作战计划付诸实施。
12月6日，参联会采纳了布尔特的建议，并采取了行动。这就是告诉各联合司令部的司令，中国人的入侵已极大地增长了全面战争的可能性，并命令他们，“要在不制造惊恐气氛的前提下，采取切实可行的措施，加强战备工作。”
陆军部机关的官员们在12月初考虑了开始全面动员的问题。诚然，可以断定全面动员还为时过早，但是采取适当步骤增加陆军的实力，拓宽动员和生产的基础是必要的。国家安全委员会根据参联会的建议，于11月22日批准在1951财政年度中，使陆军拥有16个作战师，总人数达到126.3万人。而至1954年6月，陆军经过逐渐扩建，将拥有18个作战师，总共135.3万人的兵力。
陆军部长佩斯阐明了陆军部多数官员的观点。他于12月6日告诉陆军政策委员会说，由于中国人的入侵，现在美国人所居住的世界与他们在一周以前所居住的世界在性质上已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与此相同，陆军12月6日的需求与其11月30日的需求同样也完全不同。他强调，陆军按部就班的扩编计划既不能有效地也不能迅速地应付突变的局势。李奇微代表近期出访在外的柯林斯将军对佩斯说，陆军参谋部已起草了一份陆军迅速扩编至拥有153万人，21个师的兵力的计划，佩斯批准了这一设想，但只供计划之用。
中国人的行动所造成的紧迫危险和可能发生全球战争的威胁增大，同样对陆军扩编产生了某些促进作用。12月5日，参联会提议要加快陆军的扩编速度，把原来计划在1954年6月达到18个师的扩编计划提前到1952年6月完成。12月14日，国家安全委员会批准了这一行动。作为这项加速扩编的方针的结果，陆军部在12月下令，把第21和第47两个国民警卫队师，从1951年1月开始正式转为联邦服役师。
各方面的军事首脑人物，其中包括柯林斯将军和李奇微将军都一致认为，总统应该宣布一项国家紧急法令，使总统获得战时应有的权力，加速国家武装部队和支援这些部队的工业设施的扩建工作。12月15日，杜鲁门总统在一次广播演说中向全国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第二天，他签署了一份公告。这份公告的部分内容如下：
“现在，我，哈里·S．杜鲁门，美利坚合众国总统正式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这就要求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增强我国的陆军、海军、空军和民防力量，使我们能够粉碎对我们国家安全的任何威胁。”
华盛顿官员要求麦克阿瑟收集一下他的部队对总统公告的意见。麦克阿瑟答复说，因为时间所限和他的各位下级指挥官“极其分散”的缘故，无法通过详尽的调查来获得他们对总统演说的反应。但是，就他的判断来说，反应都是充满赞同之声的。麦克阿瑟最后说：“然而，大多数都与我一样，还有疑虑，认为在国家的目前状况下，严峻的现实迫使我们立即全力以赴地动员我们最大限度的军事潜力。”
三、第10军奉命撤离北朝鲜
与此同时，东京方面也一直在考虑由于中国人的攻击而被迫撤出朝鲜的可能性。12月6日。赖特将军向麦克阿瑟将军递交了一份关于如果必要的话放弃朝鲜的详尽研究报告。赖特指出，通过仁川撤退将是缓慢而危险的。而釜山则拥有许多优点，可以迅速而高效率地装载人员和装备上船。釜山可以容纳28艘舰船昼夜停泊，而仁川则只能停靠坦克登陆舰以及类似的突击舰艇，同时每天只有两段为时四小时的装载时间。釜山拥有可以装卸所有类型沉重物品的港口起重设施，而仁川则没有。从日本到釜山的往返时间仅为从日本到仁川的1／4。即使作最保守的推断，赖特将军还是坚信从釜山撤出所有联合国军部队与装备所需时间只是从仁川撤离的1／5。赖特还认为，当敌人深入朝鲜腹地时，对中国人实施的空中作战将变得更有效。假如决定从釜山撤离，那么可以断定，麦克阿瑟的部队定会成功地延长撤退的时间，并保持和坚守后方的机场。一旦上述部队抵达旧日的釜山环形防御阵地，即可以使用日本的机场来继续有效地支援其余部队的撤退行动。
在论证了撤退的路线之后，赖特将军接着提议，应尽可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把阿尔蒙德的部队由海路撤出朝鲜东北部，并在釜山或浦项洞重新登陆。赖特进一步提议说，第10军应该归第8集团军指挥。这样第8集团军的力量即会得到加强，并会在必要时，以极其成功的行动撤往釜山防御圈。
麦克阿瑟将军不愿把阿尔蒙德置于沃克的指挥之下。然而，他只得做出让步。因为对于他来说，巩固他在朝鲜的部队是压倒一切的。12月7日，他批准了赖特的建议，并把这一决定分别通知了沃克和阿尔蒙德。他对他们说：
“当前计划要求在必要时刻，把部队从现在的阵地逐次撤至釜山地区。第8集团军除非遭到能阻止其向南撤退的包围，应尽量长期坚守汉城地区。下一步的计划设想是，在条件成熟时，把第10军早日从兴南地区撤出，并与第8集团军实际汇合。到那个时候，第10军即转归第8集团军指挥。”
参联会立即批准了麦克阿瑟的行动。参联会认为，只要可行，阿尔蒙德将军应及早从兴南撤出。
在东京的11月28日会议上，阿尔蒙德曾告诉麦克阿瑟说，如果他得到了坚守兴南的命令，他可以永远地守住兴南。无论考虑不考虑第8集团军在西线的困境，第10军在中国人翼侧的存在，在军事上还是具有相当价值的。不过朝鲜东北部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参联会不久就向麦克阿瑟指出，不要重视那个地区了。
在参加完东京会议返回驻地之后，阿尔蒙德曾命令部队向兴南收缩。他所下达的第一道命令即是去解救被中国人包围在长津水库附近的陆军和海军陆战队部队。上述部队经过自身在后撤中的奋战和近距离空中支援飞机的密切配合，于12月11日抵达兴南。同一天，阿尔蒙德余部大多数也到达该地区。
麦克阿瑟于12月8日将其12月7日的撤退计划拟成命令下发，并于11日飞抵兴南附近连浦机场，亲自听取阿尔蒙德关于第10军撤离朝鲜东北部的计划。阿尔蒙德告诉麦克阿瑟，他的军可在12月25日全部撤出兴南，并于12月27日到达釜山。从兴南撤出的总吨位将达40万吨，从水路运送出来需要75艘货轮，15艘人员运输船和40艘坦克登陆舰。还有500吨人员和装备将不得不在12月14日到18日通过飞机来运送。阿尔蒙德认为，撤退会是井然有序的。这一地区的人数有限，敌军部队对运输行动的阻碍将十分微弱，无需销毁或丢弃补给物资或在编装备。
12月12日，麦克阿瑟通知陆军部，第10军已开始撤退，大韩民国第3师已经在通往釜山的航途之中。该军已制定了在部队撤离时收缩沿咸兴－兴南地区的军防御圈的计划，以保证剩余人员和物资的撤出。
在敌人持续的压力之下，筹划和实施从一个地方撤出如此庞大数额的部队和如此巨大数量的物资，是没有条令可以遵循的，也没有时间来进行摸索和试验。与敦刻尔克大撤退不同，此次撤退行动计划要求撤出所有的装备和补给品。
陆军部的官员们仍心有忧虑，唯恐阿尔蒙德的部队会丢弃可为敌人利用的补给品和装备。12月19日，在与远东总部代表举行的一次电话会议上，他们询问了为撤出或销毁第10军的补给品和物资而制定的计划，并探问了是否有把握成功地把这些计划付诸实施。麦克阿瑟将军的参谋请这些官员们放心，告诉他们说，撤退计划规定把第10军的补给品运到第8集团军的地区去，而把多余的或者已损坏但可修理的物品运到日本。不能按时装船的补给品均将予以销毁。绝大部份储藏的食品和弹药将供掩护撤退的部队使用。他们向陆军部的官员们保证：“圆满完成撤离工作的前景非常好。”
幸运的是，虽然在整个撤离行动期间，中国人为了进行大规模作战的准备，实施过零星的侦察活动。但出于他们自己知道的原因，并没有采取全力以赴的行动去攻占滩头阵地。当第10军收缩了防御圈时，海军舰炮火力、地面炮火和空军火力均加强了对该军的支援，以粉碎敌人试图集结部队实施大规模突击的企图。第3师的部分部队是最后撤出的，他们于12月24日，在海军舰炮火力和海军陆战队与海军舰载航空兵的强大支援下，从兴南滩头阵地最后圆满完成了撤退。在最后的时刻，对具有军事价值的桥梁和设施进行了广泛的破坏。据第10军的军官说，有用的装备或补给品没有丢弃，所有的人员都撤了出来。与此同时，海军运输船只还从兴南港转运出193船人员和物资。从滩头阵地运送出10.5万名作战人员、9.8万名朝鲜非军事人员、1.75万辆车辆和35万吨散装货物。
当阿尔蒙德的部队在朝鲜东北部撤离他们的驻区时，第8集团军也在继续撤往南方。中国人并没有对美军转换阵地施加很大压力。不断在非常有利的位置上组织横贯朝鲜的防线是沃克全面撤退计划的内容之一。第8集团军一直没有与中国人接触，但是情报表明，敌人正在进入平壤。12月中旬，第8集团军大致沿临津江南岸，经杨平、桦川和麟蹄，延伸至东海岸的襄阳一线占领防御阵地。
中国人并没有象预计的那样紧紧追击沃克的撤退部队。12月中旬，位于朝鲜中部东侧的大韩民国军队受到了北朝鲜军队的进攻。这些北朝鲜军队显然是为中国人作屏护和进行侦察。由于北朝鲜人是在他们家乡的土地上作战，用他们来担负上述任务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随后的一段时间里，越来越多的北朝鲜人出现在第8集团军当面，显然也是在为中国人探查虚实。坦率地说，美国当局对当时中国人的行动是迷惑不解的。威洛比将军向华盛顿上报的材料中提出了若干见解，他说：“由于第3集团军实施了深远的撤退，所以很明显，中国人因为缺乏高效率的机动能力而无法重新与我军建立接触。”据他推测说，中国人曾设想沃克会在平壤以北站住脚，沃克没有这样做，中国人也就乱了手脚。联合国军的这位情报官宣称：“中国人很可能是在北朝鲜军队的掩护下正在重新调集部队，准备在其选定的时间里恢复进攻。”另据可靠情报称，在第8集团军放弃平壤之后，中国人很快就进入这座城市。可是在12月下旬，中共军队主力的下落仍然是一个难解之谜。
12月19日，威洛比再次表露出迷惑不解，他在给华盛顿电报中说：“中共军队究竟在何方，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与我军接触，至今仍然只能靠猜测。”他认为，鉴于现在与中国人没有直接接触，由北朝鲜部队对第8集团军施加的压力不太大，显露不出进攻的迹象，所以我军不会立即遭到进攻。为了弄清情况，麦克阿瑟将军已命令沃克积极进行地面侦察，穿过北朝鲜人的掩护线，尽可能深入腹地，尤其是要搞清敌人可能的行进路线、位置和兵力，并捕获中国士兵以供审讯之用。
1950年12月23日上午，沃克将军在朝鲜议政府附近的一次车祸中遇难。第1军军长米尔本将军暂时指挥第8集团军的部队。在柯林斯将军最近一次到远东视察期间，他曾与麦克阿瑟将军预先讨论过沃克一旦遇难的问题。麦克阿瑟将军告诉柯林斯，如果沃克遭到不幸，他想让陆军参谋部负责作战和行政事务的副参谋长、柯林斯在华盛顿的得力副手之一李奇微将军接任第8集团军司令。麦克阿瑟对有关李奇微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卓越战绩早已熟知，而且他也很清楚，由于李奇微在陆军参谋部任职，对朝鲜局势了如指掌，完全有能力立即担当此任。所以，当沃克遇难之后，东京方面立即向柯林斯提出了这项要求。柯林斯在征得了马歇尔部长和杜鲁门总统的批准后，正式任命李奇微为第8集团军新任司令。季奇微将军几乎是立刻就离开了华盛顿，并于圣诞节的午夜时分抵达东京。
不在远东地区的美国人中，没有哪个人比李奇微将军更加熟悉朝鲜局势了。作为陆军的副参谋长，所有国家一级关于朝鲜战场的报告、研究文件和建议都要经他的手来具体处理。在7月和8月采取了许多措施来加速运送部队和物资给麦克阿瑟的就是他。他还曾在釜山周围作战的那些危急的日子里于8月与总统特别助理哈里曼一起前往东京。他与麦克阿瑟有过交谈，并身临其境目睹过第8集团军的困难状况。
李奇微的军事生涯，使他具备了指挥第8集团军的条件。当他是一位年青军官时，他曾在中国和菲律宾服过役。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他先是一个空降师的主官，后来又当过军长。他率领其功绩显赫的部队参加过西西里和诺曼底的作战，并经历了突出部之战，最后在战争结束时，打到了波罗的海。战后，在担任各种类型的参谋和主官职务时，李奇微增长了许多关于共产党人的手段、意图和战略方面的有价值的知识。他坚定地自信，共产党人将不得不在朝鲜罢手。
李奇微接管在朝部队指挥权之前，朝鲜问题曾经历了一个月的逆转时期。虽然提出了众多的探索性意见，但仍没有作出关于下一步行动方案的重大决定。11月，一旦中国人放松了压力，国家的计划制定者们似乎也就放松了他们寻找答案的工作。在美国和联合国军所面临的问题中，政治性的多于军事性的问题。作出诸如是否在朝鲜境外对中国入侵者采取行动的决定的问题已经提出来了，但未作结论。是否撤离的问题也曾提出过，但随着敌军压力的减弱又没有了下文。紧密相关的停火问题，情况也差不多。是否增加远东战区兵力的问题，由于国家无力全部满足，所以只对其一半作了明确的答复。而另一半则因为在“现在的最佳行动方案是什么”这个核心问题上迟疑不定，作不出决断而态度显得十分含混。
四、李奇微上任
当圣诞老人降临第8集团军之时，他们正心神不定地驻守在“三八线”附近，等候其新的指挥官，也恭候着新的敌人。日益增多的迹象表明，中国人在发动另一次大规模进攻之前，正在缩小间隙地带，并协调一致地南下，以搞清第8集团军的防御。一种蕴含着杀机的寂静笼罩着战地的上空。12月26日，东京方面接到电话报告，第8集团军参谋长艾伦将军告诉联合司令部的军官们说：“我们又发现一支敌军，这几天几乎每天都会发现新的敌军部队。他们正在逐步增加兵力。”他接着说：“搞不清他们将在什么时候开刀。这就是我们所掌握的全部情况。其它方面仍象死一样地悄然无动静。”
麦克阿瑟告诉李奇微，他最大的愿望是获得作战胜利，尽可能守住南朝鲜。他强调，“我们现在正在一种没有任务的状况下进行作战，而是企图通过外交行动来寻找出路。……”。李奇微的第8集团军所取得的任何实实在在的军事胜利，都将极大地加强在外交上的地位。战术空军部队已被事实证明是极令麦克阿瑟失望的部队。他现在贬低他们说，这支部队不可能孤立战场，阻止敌军源源不断地进入战地。麦克阿瑟重申，中国人是一个很危险的对手，整个中国军队都正在卷入朝鲜战争以夺取胜利。在提到他对华盛顿的建设时，麦克阿瑟说，中国大陆的南方是门户洞开的，福摩萨的军队可以进攻。此类进攻可以减轻中国人在朝鲜施加的压力，因此他建议实施这样的进攻。
李奇微发现，麦克阿瑟对变化无常的朝鲜事态已失去了信心，并准备在指挥作战事宜方面赋予他巨大的权力和自由。麦克阿瑟告诉李奇微，授权他并且也期望他去筹划和解决在朝鲜的联合国部队的所有军事事宜，麦克阿瑟对李奇微说：“你可按自己的最佳想法去办事。你在朝鲜有可能犯错误，我们都有可能犯错误。但是责任全由我承担。”他同时告诉李奇微，一旦阿尔蒙德的第10军抵达南朝鲜，即转归他管辖。
当李奇微向麦克阿瑟询问关于他指挥在朝鲜作战行动的权力方面的更详细的事项，比如可能发动一次进攻时，麦克阿瑟只是简单地说，“马特 [ 译者注：这是李奇微的爱称。 ] ，第8集团军是属于你的。”李奇微在谈到这种充分放手让权时说：“没有哪位战地司令官可以再有更多的要求了。”
这样，李奇微就带着可以根据自己认为最合适的方法指挥第8集团军而不需要报请东京方面作决断的全权委任状到了朝鲜。他可以进攻、防御，也可以撤退，决定权都在他手上。尽管他采取的行动一直不必预先得到认可，更不必报批，他却每次都将企图详细报告麦克阿瑟，但是麦克阿瑟从未向他提出过问题。沃克一直是处于严格的监督和控制之下行动的，而李奇微正相反，从没遇到此种对待。
对第8集团军可能撤退的忧虑缠扰着南朝鲜人。应当承认，这种忧虑是有根据的。当然，最后是否撤退还需视战局而定，但是在当前，前景一片惨淡。李奇微到达朝鲜后采取的第一批措施中就有一项是拜访李承晚总统，并请他放心：“我很高兴到此地来，我要长久地留在这里。”李奇微对其新指挥的部队，极为直率地说，“你们将会看到我是全力以赴的，我期望你们也这样。”
在与麦克阿瑟将军谈话时，李奇微曾要求允许他为了恢复失地而发动一次进攻，而且他也得到了这种允诺。所以他在去朝鲜时，打算尽快发起进攻。但是，他发现不仅是他手下的多数指挥官，而且他的第8集团军的参谋人员也全都对这样的一次进攻疑虑重重。用李奇微的话来说，他们根本就没有“进攻的想法。”在这种情况下，又鉴于人们有上述的种种顾虑，李奇微决定在短时间内，至少在12月剩下的一段时间里不采取进攻行动。然而，他下令立即制定进攻作战的计划，并以此来向他的参谋人员灌输“进攻”的信念。李奇微后来回忆说：“我对第8集团军的参谋军官个别地和集体地批评过多次，迫使他们按我的想法去做，我对他们说，不执行我的命令，脑袋就要搬家。”同时他警告他的参谋军官们说：“由于情报处无法为我提供准确的情报，我准备通过进攻来搞清敌人到底在何处。”
李奇微直截了当地开始迫使第8集团军把目光转到前线。通过一项接一项深思熟虑而又精心筹划的行动，他终于征服了他新指挥的部队。用模范行动、用规劝把参谋人员、指挥官和士兵中的失败主义情绪驱散了。哪里需要硬碰硬，他就刚直不阿；哪里需要说服教育，他就苦口婆心；哪里需要个人的示范，他就以身作则。
五、迟疑不决
与此同时，敌军已经完成了集结和进攻第8集团军的其他准备工作，并在步入新年之际的12月31日晚上向“三八线”以南发起了全面进攻。中国人在东自李奇微左翼的开城向东直至中东部的春川东北部一个制高点之间绵延44英里的正面上发起了进攻，其主攻方向为永川－议政府－汉城，很明显其目的是夺取汉城和仁川。在向麦克阿瑟将军报告敌军攻击情况时，李奇微将军预测说，中国人对南朝鲜的入侵，是中国人企图凭借绝对优势的兵力，完成把他的部队赶出朝鲜半岛这一意图的一个前奏曲。李奇微告诉麦克阿瑟：“第8集团军将继续执行目前的任务，予敌以最大限度痛击，并在保持主力不动的条件下，逐次利用既设阵地尽量迟滞敌人。”
中国人的强大突击力量大部分指向大韩民国部队防御的东线中心走廊地带，使后者面临被突破与包围的危险，迫使李奇微将军在1月初极不情愿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李奇微命令他的西线各师由临津江退至汉江稍北防线上，环绕汉城建立一个纵深较大的桥头阵地。然而当敌军迅即尾追这次撤退行动南下时，李奇微即于1月2日决定撤往汉江以南，并放弃汉城。他十分坚定地说，这次后撤行动是在为争取时间而战，并以此来训示他属下的各军军长。1月4日，第8集团军开始撤往由西海岸的平泽向东延伸至海岸村镇三陡一线。
李奇微将军收到的报告中说，在从汉江撤退过程中，他的一些主力部队未能给敌军造成实质性损失，或者没有明显地迟滞敌人。有些部队为了撤退，实际上已与敌人脱离了接触。李奇微向他的各军军长严厉地指出了这个问题，并强调指出，他希望他们充分抓住一切机会使敌人遭受损失。
六、参联会权衡利弊
甚至在中国军队1月份显示武力之前，参联会就已断定，中国人有足够的力量来把麦克阿瑟赶出朝鲜。然而假如麦克阿瑟能够做到的话，他们也希望他可以留在朝鲜。迅速增加兵力，比五个月之前“铬铁行动”时还要多，也许会挽救第8集团军被赶下日本海的命运。可是大规模增兵，特别是迅速增加在朝部队，由于美国战斗师缺乏和世界局势日益恶化，是根本做不到的，12月30日，麦克阿瑟可能抱有的能获得新的地面部队的一丝念头也破灭了，因为参联会告诉他，此时不再派遣美军师赴朝参战。
中国人在朝鲜的胜利，增长了一场全面战争的危险，也激励着共产党人在其他敏感地区，采取进一步的军事行动，并且加剧了苏联集团与美国的那些盟国之间的紧张气氛，这些都属于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参联会向麦克阿瑟指出了这些情况，并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说：“我们相信，朝鲜不是一个进行大规模战争的地点。”如果把更多的美军师派赴朝鲜，美国人在全世界承担的义务，其中也包括对日本的保护义务，将会遭到严重危险。
对麦克阿瑟来说，这个消息毫不使他感到意外。三个星期之前，当他坚持联合国其它成员国应增加在朝鲜的兵力，使总数达到7.5万人的时候，柯林斯曾向他讲过同样的话。参联会也对他说过这是做不到的。参联会说：“要再从联合国其它成员国那里得到大量赴朝部队，根本行不通。”
在参联会的心里，麦克阿瑟要摆脱被赶出朝鲜的命运，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战斗，血战到底。假如第8集团军能坚持战斗并消灭足够的敌军部队，中国和北朝鲜的司令官或许就会在如此高昂的代价面前放弃把联合国军赶出朝鲜的企图。参联会不敢奢望奇迹的发生。然而假使第8集团军能够在不大量损兵折将和丧失装备时条件下，在朝鲜坚持下去，并抵挡住中国人，当然不一定在“三八线”以北地区，那么麦克阿瑟就是为他的国家作了一大贡献。由于曾在北朝鲜痛击了联合国军，中共在政治上和军事上所获取的威望已极大地损害了美国的民族利益。麦克阿瑟要是在军事作战上能够东山再起，卷土重来，即可以使中共的这种威望下降。
过去的一个月事态清楚地说明，需要对9月27日为麦克阿瑟将军规定的军事任务进行修改。参联会用这样一句话对上述任务作了修正：“现在你受命在数道阵地上进行逐次防御……。”这些阵地就是麦克阿瑟在12月7日已向他的手下的主要指挥官们谈到过的那些阵地。除了防御这些阵地以外，麦克阿瑟应该尽其所能，“在首先考虑你的部队的安全的前提下，”大量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
然而，华盛顿当局也非常明白，仅靠言辞和军事命令是不会阻挡住中国人的，即使麦克阿瑟尽了最大努力，敌人的压力也或许会迫使他撤出朝鲜。他们同时也看到，如果可能的话，事先为麦克阿瑟的部队井然有序地撤离确定一个最恰当的时机是可取的。这一点极其重要，因为敌军的威胁已不限于朝鲜一地，而且他们与苏联人勾结在一起，可以设想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会对日本构成一种真正的威胁。假如日本沦陷，麦克阿瑟的部队就只能退至冲绳、台湾或者菲律宾了。
参联会对麦克阿瑟将军说：
“我们觉得，如果你被迫退至锦江附近地区的阵地和由此向东延伸的一条防线，如果中共因此而调集大批部队进攻你的阵地，并明显地具有迫使我们离开朝鲜的能力，那么在这些条件下就必须命令你开始向日本撤退了。”
当参联会就这样一撤退行动的时机问题征求麦克阿瑟的意见时，麦克阿瑟向他们保证，在他的部队真正被迫撤至他称之为“滩头阵地界线”之前，没有必要作出撤离的决定。鉴于对“滩头阵地界线”可以作出几种不同的解释，参联会要求麦克阿瑟说得更明确一些。柯林斯将军从远东回来时，带回了一幅标好的地图，上面标示着第8集团军在沿半岛南撤过程中可能要据守的九道防御阵地。其中一道标出的阵地线即为第8集团军在9月初曾坚守过的洛东江沿岸阵地。参联会要求麦克阿瑟说明，是否这就是他心中的滩头阵地界线。麦克阿瑟说，可以这样认为，但又指出，说得准确些，应该认为这条线不是固定的。他对参联会说：“在压力下的撤退，实际上将是一步一步地逐次缩向一个最后的弧形防御核心，这项工作将很可能与兴南撤退十分类似。”柯林斯仍然搞不清楚麦克阿瑟到底指的是哪条线。他提醒麦克阿瑟，在他带回的那张标好的地图上有三条防线可以解释为“滩头阵地界线”，并说，当第8集团军被赶到这三条防线中最北端的一道防线时，就到了作出最后决定的时刻
七、撤离计划
联合国军要撤出朝鲜的传言，迅速在大韩民国陆军的官兵中间散布开来。李奇微将军1月8日向麦克阿瑟将军指出，大韩民国的军队对他们将来命运的忧虑情绪是很危险的，并可能严重影响到他的部队。李奇微建议麦克阿瑟发表一项公开声明，以便消除大韩民国作战部队中的忧虑。麦克阿瑟把这一建议转呈参联会，并附上自己看法：“除非政府一级作出政策决定，使得李奇微提议由我发表的声明有基础，我是不可能发表这样的安抚人心的声明的。”
麦克阿瑟已经训令他的参谋人员继续拟制关于撤离步骤的计划。鉴于实际撤离工作大部分属干海军的任务，赖特将军和作战处长向海军征求了意见。远东战区海军司令部副参谋长伯克海军少将于1月7日向赖特介绍了要考虑的问题和因素。如果撤离工作是在釜山进行的话，那么极有可能是在敌军的压力下进行。从釜山撤离和从兴南滩头阵地撤出部队之间没有多少相似之处，但釜山的行动在规模和难度上都要超过兴南撤退。因此，运送部队和补给品所需要的时间要比兴南撤退长得多。伯克极力主张要及早制定好下一步的计划。他建议赖特立即指定在釜山的最后一道防御圈内防守的师。伯克还建议由陆战第1师担负此任务，因为该师曾按海军的课目受过专门的训练，包括如何申请海军炮火支援的训练，而且多次证明该师的作战能力十分出众。伯克认为，中间几道防御圈可能需要配置两个师的兵力，任何一个美军师均可担任此任务。
最后没有明确哪个师承担上述任务，因为1月中旬的军事形势，使赖特将军有理由确信，被迫撤离朝鲜一事也许是不会变成现实的。事实上，在1月16日，赖特即欣然推测：除非出于政治上考虑或者可以证明撤退是最佳行动方案，否则联合国军很可能是，上级要它在朝鲜呆多长时间就呆多长时间。赖特不愿确定撤离的日期，即使只用于制定计划，他也不愿意确定。因为在他的思想中，最适宜的时间是依敌人的行动和“政治上的考虑”来确定的。他曾对完成撤离工作所需要的时间作过预测。基于从朝鲜半岛撤离的总吨位预计为200万吨，所以即便使用了在紧缩之后防御圈内的所有装载码头，完成上船工作所用的时间很可能也要持续50天。
作为撤退计划的第二批措施，柯林斯将军(他当时又一次出访远东战区)于1月15日曾告诉麦克阿瑟将军说，假如撤离势在必行，杜鲁门总统想把所有的大韩民国政府官员，大韩民国军队和大韩民国警察一起带走。麦克阿瑟将军对此命令表示满意，并说他认为这很重要。拟制撤离计划的工作立即开始。当柯林斯1月19日从朝鲜回来时，有关情况就呈报给了他。希基将军指出，按照总统的命令，必须撤出总数超过100万的朝鲜人。其中包括3.6万名大韩民国政府官员和家属，60万名大韩民国警察和26万名大韩民国士兵。后两种人员的家属总数为40万人。至于这些人将被运往何处，柯林斯与麦克阿瑟都同意，要尽可能多地把大韩民国士兵安置在济州岛上，以便使他们在撤离之后仍保持一个合法的地位，从而在朝鲜继续战斗下去。
遵循杜鲁门总统的命令来安排和完成任何大韩民国人员的工作，都可能被目前大韩民国请求美国为大韩民国扩军提供援助一事搞得复杂化。12月份，大韩民国外交部长要求国防部长马歇尔“向我们转让一切现成的轻武器，以使我们的年轻人在碰上推进中的敌军时可以人人投入战斗。”与此同时，朝鲜大使约翰·M．张先生也曾敦促国务院为号称“朝鲜青年军”的组织提供武器。据张声称，该组织由50万青年人组成，他们个个都渴望着与中国人搏斗一番。国务院向国防部建议说，这项工作可以做，但只有在这些朝鲜青年被编入由朝鲜军事当局控制和训练的建制部队之后才能进行。马歇尔将军命令参联会对这些要求进行审议，并就这样做是否合适的问题征询了麦克阿瑟将军的意见。
在麦克阿瑟将军看来，再向大韩民国政府提供武器问题的焦点，并不在于能否组建和装备这些部队，而在于这样做了之后可收到多少成效。麦克阿瑟强调，已向大韩民国的警察部队、反游击战治安部队和在敌占区活动的大韩民国特工组织提供过大量的轻武器。但是我们盟友的游击部队却缺乏坚定果敢的领导，而且只有少量部队在敌后执行任务。从另一方面讲，敌军的游击队却仍继续在朝鲜全境活动频繁。
麦克阿瑟将军相信，要挡住敌军还是要依靠在纵深地域可以相互支援的阵地上布置美军师进行防御。这种意见有力地表明，麦克阿瑟在1月初仍认定他的部队将会被迫撤至釜山防御圈，甚至更远的地方。他解释他的观点时说，由于联合国部队在不久的将来进行作战的区域可能很有限，甚至把步枪交付给装备中的日本国家警察预备队都可能取得更大的效益，所以再训练和装备大韩民国的新部队显然是有问题的。他建议，可以把多余的南朝鲜兵员用于补充现有的大韩民国部队中的缺额。他最后说：
“是否长期为更多的韩国人员提供武器似乎取决于将来美国对朝鲜作战和远东极端危险的局势在军事上采取什么样的立场。”
麦克阿瑟终于再次有机会向华盛顿官员们指出，他不认为他们的方针是十分明确的。此外，如果撤离势在必行，那么他也不想让大韩民国军队的人数增加，使撤离任务加重。
和过去一样，在麦克阿瑟的脑子里，现在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是国家政策是否会发生变化，从而使实施撤离成为不是必须要作的事情。如果有这种变化，而且麦克阿瑟建议的步骤也采取了，撤离就不必要了。然而假如国家领导人显然是不愿意作出这种政策上的变化，那么麦克阿瑟认为，最终撤离的结局就是不可避免的了，而且他也觉得，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说明为什么参联会不马上向他发出撤退的命令。如果国家政策发生变化，还有某种可能性，即使不是马上就会作出改变，那么麦克阿瑟将军认为，参联会就可以把发布撤离命令的时间推迟到第8集团军被迫退到他所标出的环绕釜山的第九道即最后一道阵地时，以期延长抗击中国人的军事行动和推迟撤离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