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永远蒙受耻辱的日子”·第七 – 吴起兵法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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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永远蒙受耻辱的日子”·第七

“一个永远蒙受耻辱的日子”·第七

作者:约翰·科斯特洛·英国

出自————《太平洋战争

出自————《战争通史

   夏威夷时间十二时

   瓦胡岛

   在珍珠港入口处以南八英里的海面上,在一轮圆月之下,五艘伊级潜艇的日本艇员忙着把袖珍潜艇放进波涛滚滚的大海。

        当岩佐海军中佐的特种进攻部队的二人小组挤进各自袖珍潜艇的窄小的指挥驾驶塔时,怀基基海滩上的闪烁的灯光明显可见。一个小时以后,四艘袖珍潜艇成功地到达把守着太平洋舰队锚地的一英里宽入口处的栅栏网。

   东京(东京时间十二月七日,星期日,晚上八时四十五分) 一时十五分
格鲁大使收到总统致天皇的紧急电报,这份电报被检查官扣留了十个小时。就在同一小时内,格鲁前往日本外务省。

   华盛顿特区(东部时间十二月七日,星期日,上午七点半) 二时

   海军情报处OP20G组的值班人员用“紫色”密码机破译出了一个小时前收到的东京电报的最后部分。电文说:“日本政府对不能通过进一步谈判达成协议表示遗憾。”克雷默海军中校将“魔术”破译的这份电报装进皮包,立即前往白宫。

   珍珠港进击队 三时

   战舰在瓦胡岛北面约两百三十英里的怒海上航行,炮手们靠紧防空岗位。两艘重型巡洋舰在前面侦察。在六艘航空母舰上,飞机已经加了油,装上了炸弹,飞行员被叫醒了。在系好了“千人针”吉祥带,并按惯例给家属留下信件,里面附有头发与指甲之后,飞行员们吃了一顿米饭加鲷鱼的节日早餐。祝酒之后听取了最后的简况介绍,气氛很紧张。“我穿着飞行服走进了作战室”,渊田美津雄海军中佐同南云海军中将告别后写道。当渊田下到灯光昏暗的简况介绍室时,他发现“屋子不够大,容不下所有的飞行员,一部分人不得不站在过道上。在黑板上写的是到十二月七日六时为止珍珠港舰船的位置。我们在瓦胡岛正北二百三十英里。”

   珍珠港 三时五十分

   在港口的栏栅网附近巡逻的两艘扫雷艇之一“秃鹰号”,发现港口入口处附近有一潜望镜。“沃德号”驱逐舰也一同对该海区进行了两小时的搜索,但再也没有见到那个潜望镜。没有向福特岛控制中心发信号。

   华盛顿(上午九时半) 四时

   克雷默海军中校汇报了“魔术”截收的密电,回到OP20G组后,收到另一份“紫色”密码机破译的标有“紧急、非常重要”字样的密电。它通知野村大使,共有十四部分的最后一份日本电报,必须在华盛顿时间下午一时整交给美国方面,然后下令销毁使馆剩下的密码机。克雷默从他在夏威夷的两年工作经验中意识到,这个最后期限可能就是黎明时对珍珠港袭击的时间。他急忙赶到斯塔克海军上将的办公室。这位海军作战部长仍在阅读“魔术”早些时候的简报,他以为太平洋舰队已经处于全面戒备状态,因此决定不再发出警报。陆军SIS“魔术”情报处处长布拉顿上校也断定这一定意味着“太平洋上的某个美国设施将遭到袭击”。他想见马歇尔将军,但得知后者已经外出,在罗克里克公园作星期日上午的长距离骑马。

   在马萨诸塞大道日本大使馆,野村大使对译电员翻译东京电报的缓慢速度越来越不耐烦。当他读到最后期限时,他向国务卿办公室打了电话,预约下午一时会见赫尔,一定要见:“这是一件非常紧急的事情。”

   珍珠港锚地 四时三十分

   日本特种进攻部队的一艘袖珍潜艇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潜过基恩巴布亚角,发现港口栏栅网开着门,让两艘扫雷舰进去,它溜了进去。遵照黎明前不得发射两颗鱼雷的严格命令,它偷偷地绕着福特岛兜圈子。潜艇艇长的眼睛死盯着潜望镜,他详细地记下了战舰的位置。

   华盛顿(上午十一时) 五时三十分

   马歇尔将军回到办公室后,和布拉顿上校一样对下午一时的最后期限感到不安。他起草了一份急电,立即发往驻巴拿马、旧金山、菲律宾和夏威夷的陆军指挥官:“我们不知道确定最后期限的意义,但必须因此进入警戒状态。”

   斯塔克海军上将同意将急电“通知海军”,但马歇尔拒绝了通过海军无线电台发出警报的建议。他不知道陆军通往瓦胡的电线出了故障。值班人员不得不通过商业性的西联公司将它发出去——没有急电的标记,它要六个多小时才能到达谢夫特堡的肖特将军的手里。

   国务卿正与弗兰克·诺克斯和亨利·史汀生开会,为总统准备一旦暹罗和马来亚遭到进攻后就要求国会宣战的讲话稿,“魔术”最后送来的密电打断了他们的会议,下午一时最后期限的消息证实了他们的担心:可能“要发生某种事情”。

   珍珠港进击队 五时三十分

   主力舰队现在位于瓦胡岛北面还不到两百英里,在主力舰队前面,“利根号”和“筑摩号”巡洋舰根据南云下达的在黎明前对珍珠港和莱海纳锚地进行一次侦察的命令,出动了水上飞机。浪花溅满了倾斜的飞行甲板,甲板人员拼命稳住准备起飞的一排排攻击机。驾驶员、枪炮手和投弹手登上飞机。

   马来亚北岸(新加坡时间十一时四十五分) 五时四十五分

   载有第五十六步兵旅的山下将军三支入侵舰队的最南面的一支,到达吉兰丹河口的哥打巴鲁海滩。四艘护卫驱逐舰和一艘轻型巡洋舰开始轰击印度第九步兵师守卫的掩体和防御工事。在倾盆大雨和惊涛骇浪中,五千多名日军中的第一批开始在猛烈的交叉火力的掩护下登岸。

   新加坡(午夜) 六时

   “有人开火,”喊声传到皇家空军司令部的电话里,请求允许登上哥打巴鲁基地上的飞机。“快去轰炸运输舰,你这个笨蛋!”他接到命令。“赫德森式”飞机开始起飞作一系列零星的袭击,一艘运输舰被击中起火,但登陆未被止住。帕西瓦尔将军在司令部里向总督打电话。“咳,我想你们会把这些矮子赶走,”昏昏欲睡的申顿·托马斯爵士回敬了一句,然后再打电话叫警察局长兜捕所有当地的日本人。两个小时以后,日本“矮子”击退了哥打巴鲁的守军,控制了日本新帝国的第一个入侵滩头堡。

   珍珠港进击队 六时

   帝国海军战旗在“赤城号”下桅顶上飘扬的著名的东乡Z字信号旗的上面悬了起来,渊田海军中佐系上了旗舰甲板人员送给他的缠头布带。在颠簸的甲板上,马达轰鸣,绿色信号灯在黑暗中闪烁着。垫木拿走了,第一架飞机呼啸着向前滑动。当飞行员成功地配合着起飞的时候,母舰上爆发出一片欢呼。在后来的十五分钟里,六艘航空母舰上的飞机一架接一架地起飞,有的简直是擦着浪花。然而,只有一架战斗机没有做好复杂的同步动作,坠入了大海。第一攻击波的一百八十三架飞机——四十九架载着有翼穿甲炸弹的“九九式”轰炸机,四十架各在机腹下携带一颗致命的氧动力“长矛式”鱼雷的“九七式”鱼雷飞机,以及四十三架护航的“零式”战斗机——在战舰上空盘旋,组织飞行编队。然后,由渊田率领,它们爬出云层,伴着绚丽的日出景色,向南方飞去,机身反射着明亮的晨光。渊田估计,借着顺风,九十分钟后他们就可以飞到珍珠港上空。

   第八特遣舰队——美国太平洋舰队 六时十五分

   黎明时,“企业号”在瓦胡岛的西面,日本舰队在瓦胡岛的北面,两者与瓦胡岛的距离大致相等。哈尔西海军中将出动一批战斗机巡逻搜索,然后派出一队“无畏式”俯冲轰炸机前往瓦胡岛。

   珍珠港 六时三十分

   携带深水炸弹的三架PBY水上飞机搜索了福特岛附近水域,执行黎明前在瓦胡岛南岸沿海进行安全巡逻的任务。

   六时三十七分,港口入口处的防御栏棚网再次打开,放进“大火星号”拖靶船。“沃德号”护卫舰全速前进扑向一艘小型潜艇。被从睡铺上叫醒的威廉·奥特布里奇海军少校,下令开炮并投放深水炸弹,同时向海军控制中心作口头汇报。几分钟后,他证实:“我们向在防区活动的潜艇开火并投深水炸弹,”然后前去调查被发现的一条舢板。作战中心只有一人值班,尽管接到两次报告,还是没有从中得出港口遭到进攻的结论,因此对报告不太重视。几乎过了三刻钟,在港口值勤的“莫纳汉号”驱逐舰才接到警报。刚过上午七时,一架执行反潜巡逻任务的PBY飞机用深水炸弹袭击了另一艘潜艇。飞行员用密码作了报告,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将密码报告翻译出来发下去。

   到这时,珍珠港显然遭到敌人潜艇的进攻,但是,太平洋舰队的官兵刚刚醒来,懒洋洋地过着又一个星期天,要让八十六艘舰船处于戒备状态为时已晚。只有四分之三的官兵在舰上,而且,许多舰船的水密舱的门已经打开了。

   瓦胡岛卡赫库角 七时零二分

   瓦胡岛最北端岬角顶上,假若送早餐的车按时开到,奥帕纳陆军机动雷达站的两名工作人员早就把机器关了。现在,标图员乔治·埃利奥特惊奇地发现“雷达屏出现某种完全异样的东西”。二等兵约瑟夫·洛克德检查机器发现没有出故障,因此他们开始标绘逐渐浮动的绿色尖头脉冲,证明一大队飞机正从北面三十七英里处飞来。他们向谢夫堡陆军总部挂了紧急电话,结果只得到值班飞行员直截了当的回答:“别担心这件事。”飞行员十拿九稳地认为信号脉冲准是预定要从西海岸开来的B-17轰炸机队。

   华盛顿(下午一时) 七时三十分

   向美国政府递交东京最后文电的最后期限到了,野村大使仍在等候打出一份新的副本。他的助手向国务院挂电话表示道歉,把约会推迟半小时。

   东京(上午三时) 七时三十分

   日本外相东乡来到皇宫,等候天皇被人叫起来接受罗斯福总统的呼吁。裕仁口授了正式答复,他知道阻止日本的战争机器为时已晚。

   泰国克拉半岛(上午一时三十分) 七时三十分

   运载山下将军登陆部队主力的十四艘运输舰在宋卡海滩附近抛锚。未发一枪,突击部队就从汹涌的海面轻易登陆了。辻大佐的特种部队乘黄包车到达日本领事馆。使劲敲门终于唤醒了胖领事,他醉醺醺地迎接他们:“啊!是日本军队。”他驱车把他们带到当地警察局,在那儿,他们想用十万镝卡尔 [ 译者注:泰国旧货币单位。 ] 买通警方提供制服和其他支持,以便让一车日本人化装混进边界上的英军防线。“和我们一起去袭击英国军队吧,”泰国警察用子弹回答了日本人的这个要求。辻大佐的“空想计划”破产了,但这并没有影响宋卡和帕塔尼的命运。山下的部队迅速打垮了泰国的少数陆军部队。几个小时之后,奉曼谷的命令,抵抗“暂时停止了”。

   瓦胡岛附近七时三十五分

   日本巡洋舰出动的水上侦察机仍然未被发现,无线电报告说太平洋舰队仍在珍珠港。渊田的指挥机收听到夏威夷本地电台的天气预报,说是个暖和、晴朗的星期日。过了不久,他第一次瞥见了瓦胡岛的形状,他从地图和照片上已经对这个形状非常熟悉了。“突然,云层断开了,露出了长长的海岸线。我们已经到了岛屿北端卡赫库角的上空,现在该是我们展开编队的时候了。”

   要不是发生了唯一的混乱,这场袭击就是极精确的了。渊田以为一队鱼雷轰炸机对他第一次施放的“黑龙”烟幕信号没有反应,于是施放了第二次。俯冲轰炸机队错把第二次信号当成是要它们发起进攻,阻止敌人战斗机起飞。它们离开编队,升到一万二千英尺高空,然后向瓦胡岛机场俯冲下去。

   渊田从西南方绕着科达坎峰飞行,用望远镜窥探他的目标,然后命令他的话务员:“通知所有的飞机发动进攻。”

   七时四十九分

   向所有飞行员发出了“托,托,托,托,托!”信号(Totsugeki!——冲锋!——的头两个字母)。片刻之后,渊田看到第一批鱼雷轰炸机掠过战舰区,便命令报务员发出“托拉,托拉,托拉!”——事先约好的“虎,虎,虎!”密码信号,通知南云海军中将奇袭成功。在五千英里外的“长门号”上,一名兴高采烈的文书将电报递给山本海军大将,山本无动于衷地继续和他的参谋长下棋。

   在瓦胡岛翠绿的甘蔗田和菠萝种植园的上空,三名惊慌失措的民用飞机驾驶员突然被卷入俯冲飞机的漩涡之中。火奴鲁鲁律师罗伊·维图塞克急忙向他家旷野逃去。躲避攻击的同样的本能反应也使休伊利尔飞行俱乐部的吉米·邓肯幸免于难,尽管他的飞机遭到“零式”战斗机一阵猛烈的曳光弹的袭击。飞行教官科妮莉亚·福特也把她的轻型飞机和被吓呆了的实习驾驶员冒着弹雨降落在约翰·罗杰斯民用机场。

   七时五十六分

   日本人集中力量袭击军用机场,鱼雷飞机袭击战舰。第一批十八架俯冲轰炸机袭击了珍珠港南面的陆军基地希卡姆机场——在那儿,为了防止破坏,一排排战斗机和轰炸机翼梢挨着翼梢停在停机坪上——轰炸机则重创了福特岛上的水上飞机。爆炸摧毁了机库,将PBY飞机的着火的碎片抛向空中。

   七时五十六分

   袭击来得如此迅猛和突然,以致在最初几分钟内,太平洋舰队的军舰上几乎没有人能够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事情。时钟刚刚报过早餐钟点,军旗队聚集在舰尾,等候八点钟升起军舰旗的信号:教堂的悦耳钟声越过港湾,飘进千百个天窗,突然间淹没在“突突突”的机枪扫射声、炸弹的呼啸声和鱼雷的爆炸声中。

   第一架“九七式”鱼雷飞机冲到舰列最后一艘军舰“内华达号”上空,用机关炮把舰旗撕成碎片。大惊失色的旗手又唰唰地升起几面星条旗,无一不被打烂。第一条鱼雷钻进“亚利桑那号”舰尾的水中,舰上的G·S·弗兰宁甘少尉和数以千计的其他水兵一样,不相信刚刚听到的空袭警报。“我当时正在船舱里,大家都以为星期天发生空袭简直是开玩笑。后来我却听到沉闷的爆炸声。”在“马里兰号”上,一等兵肖特正在舰桥上的机枪台上写圣诞节卡。“忽然我发现飞机向附近的海军机场俯冲过去,起初我以为这是我们自己的飞机,只不过在进行模拟俯冲攻击训练,但当我看到一所建筑物升起烟尘和火焰的时候,我更仔细地察看了一下,发现它们不是美国飞机。我取出旁边的枪弹,装进机枪,向刚刚丢下两条鱼雷的从东面飞来的两架鱼雷飞机开火。”

   七时五十八分

   第二巡逻联队队长听到第一阵爆炸后,马上在福特岛控制塔广播了警报:“珍珠港遭到空袭,这不是演习。”几分钟以后,金梅尔海军上将司令部用无线电向港外的太平洋舰队各部队广播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在珍珠港上空,率领水平轰炸机队的渊田看到“战舰周围升起水柱,接着是越来越多的水柱”,他的心跳得更快了。舰列前面的四艘大型战列舰是成对停泊的,最外边的一对“俄克拉何马号”和“西弗吉尼亚号”很快就被鱼雷炸裂。第一颗鱼雷在上午八时左右击中“西弗吉尼亚号”,在袭击的头几分钟里,另外五颗鱼雷击穿这艘舰两侧的装甲。C·V·里基茨上尉正在餐室里吃早饭,忽然响起了战斗警报:“当我顺着楼梯上右舷后甲板的时候,听见有人传过话来:‘日本佬在袭击。’我来到后甲板,觉得舰只挨了炸。它在摇晃,但我并未被炸倒。于是我想不是真正挨了炸,摇晃可能是丢在舰旁的炸弹造成的。”

   大量的海水溅到这艘舰只受伤的右舷,待到枪炮长赶到舰桥的时候,“西弗吉尼亚号”已经严重倾斜了。舰长默文·本尼昂命令他到下面去组织排水。担架队和救火队从灌满了烟的倾斜得十分厉害的过道上跌跌撞撞地穿了过去,里基茨好不容易找到足够的人打开了右舷海底阀,使这艘战列舰免于倾覆。它慢慢沉到港口的污泥里,海水淹没了甲板。“在这段时间里,轰炸和扫射自始至终极为猛烈,”领航员T·贝蒂少校回忆说,他没有受伤,而飞来的弹片却使他身边的舰长受了致命伤。“就在这时,‘亚利桑那号’的前部弹药库猛烈爆炸,一团团火焰射向天空,我开始担心我们自己的弹药库,它们是否已被水淹没。”

   里基茨的迅速行动使“西弗吉尼亚号”避免了“俄克拉何马号”现在落得的下场,后者和“马里兰号”一起停泊在F5号锚位。杰西·L·肯沃西刚刚从餐厅走下右舷楼梯,听到枪炮声又急忙跑上去,招呼舰上人员进入战斗岗位。“当我来到上甲板的时候,我感觉到一阵非常强烈的震动,听到巨大的爆炸声,船立即开始向左舷倾斜。油和海水泻到甲板上,当我到达放小艇甲板的时候,感觉到了左舷的另外两次爆炸的震动。我试图从因油和海水而变得很滑的甲板上跑到司令塔上去的时候,感觉到左舷又一次非常猛烈的爆炸的震荡。”“俄克拉何马号”舰长和许多高级军官都在岸上,这艘战列舰的整体水密性较差,下甲板的许多舱口都被震开了。海水开始从一间水密舱灌到另一间水密舱,当它开始倾覆的时候,水手们疯狂地夺路而逃。就在它翻倒的时候,肯沃西和一批幸运儿好不容易爬到舭部。四百多名水手被活活埋葬在这座乱七八糟的黑暗的水墓里。

   头顶上,渊田的轰炸机队开始它自己的轰炸,舰艇上惊魂初定的高射炮手投入战斗。“深灰色的炮火到处开花,近失弹满天爆炸,我们的飞机在颤抖……突然,飞机往上跳了一下,好象挨了一闷棍。‘机身左边被打了一个洞,’我后面的话务员报告,‘驾驶设备也损坏了。’”在八时过后的致命的十五分钟里,非常威严的“亚利桑那号”的性命并不是断送在渊田和他的轰炸机队的手里。他看见“黑红的烟柱窜到一千英尺的高空,一股强烈的冲击波震撼着飞机。我叫我们的驾驶员观看这个奇异景象,他说:‘是的,中校,一定是弹药库爆炸了。’的确太可怕了。”

   信号塔刚刚升起启航的信号旗,一系列火山似的爆炸摧毁了“亚利桑那号”和一千名美国水手,在港口对面,停泊在码头的“拉姆波号”舰上,机械士一等兵弗朗西斯·T·比恩亲眼看到鱼雷的致命袭击:“大约两分钟之后,二号炮塔的炮筒突然喷射出一团烈火,接着前部弹药库爆炸。前桅向前倾,军舰前半部完全湮没在烈火和浓烟之中,并在继续剧烈燃烧。”

   吉姆·米勒少尉当时正在这艘行将毁灭的战列舰的三号炮塔上,“我来到后不久,炮塔就被一颗炸弹的不太猛烈的爆炸震了一下。一两分钟后,一次剧烈得多的爆炸摇撼着炮塔。烟从天窗灌了进来,我看见外面只有红红的烈火。电话断了,全部动力停了……”米勒小组冒着令人室息的烟和灌进下操纵室的海水,从应急出口爬到甲板上,看到的是一片恐怖的毁灭景象:“燃料油从左舷的某个地方冒了出来,着火燃烧。舰首已沉到海里,海浪开始淹没后甲板……主甲板和前甲板着火……我们的救生筏取了下来,放进海里,所有的水手奉命走到舷侧。水手们发现救生筏很难划,多数人爬上摩托艇,或者开始向福特岛游去。”

   渊田现在开始轰炸“马里兰号”了,这艘舰一直被正在倾覆的“俄克拉何马号”掩护着。他按了一下投弹按钮,入迷地观看着他的四颗炸弹“以极好的队形象魔鬼一样地垂直降落下去……它们变得象罂粟籽一样地小,最后完全消失了,这时,这艘舰的上面和附近出现一丛丛白烟。”他兴奋地报告有两颗炸弹命中目标,其实,这两颗炸弹对“马里兰号”的结实的装甲板没有多大损害。这艘舰遭到这场袭击后生存下来了——它是所有的战列舰中受伤最轻的,而且是第一个返回现役的。

   “田纳西号”的损失也不太严重。只有两颗炸弹在舰上爆炸,上层建筑上的火多半是由“亚利桑那号”弹药库爆炸后雨点般落下的着火碎片引起的。“加利福尼亚号”停泊在这排军舰的最前面,却是最后受到攻击的战列舰,两颗鱼雷击中舰桥下面的舷侧。迅速排水使它免于倾覆,但它现在也慢慢地沉到污泥上,着火的汽油吞没了舰尾。排在舰列最后的“内华达号”上的炮手抢先投入了战斗,击落了除一架以外所有低空飞行的九七式鱼雷飞机。这架飞机成功地将唯一的一颗鱼雷射进舰首,炸开一道长四十英尺、宽三十英尺的裂口。“内华达号”的关键部位没有受伤,轮机员拼命提供蒸汽使这艘舰开动起来。

   鱼雷飞机和俯冲轰炸机的袭击持续了半个小时,后来的二十分钟相对平静一些,虽然扫射和轰炸仍在继续,但速度慢下来了。在这段时间里,整个海港里唯一真正开动的战舰“赫尔姆斯号”驱逐舰,终于追捕到了另一艘袖珍潜艇——筋疲力尽的艇员让潜艇冲上岸滩,他们自己投降了。

   华盛顿(下午一时四十分) 八时十分

   就在对珍珠港的袭击平息之前,金梅尔海军上将转达了一封电报:“珍珠港遭空袭。这不是演习,”海军部长收到这封电报。“我的上帝!”诺克斯大吃一惊,不相信这是事实。“这不会是真的,这一定是指的菲律宾。”当他证实消息属实的时候,他用电话通知了白宫。总统叫国务院把这个消息告诉科德尔·赫尔,要他接见已经等候在接待室的野村大使和来栖特使,并让国务卿不要把袭击事件告诉他们,只要“礼貌地收下他们的答复,冷淡地把他们送走。”

   衣冠楚楚的日本外交官被迎了进来,赫尔的难以掩饰的愠怒使他们茫然不知所措。他装作认真阅读共分十四个部分的答复电报,然后愤怒地说:“我供职五十年,从未见过这样一份满篇卑鄙的谎言和歪曲的文件。”就在他们惶惑窘迫地退了出去,门已关上的时候,一位国务院官员听到赫尔低声地骂道:“无赖,该死!”

   瓦胡岛 八时三十分

   日本人空袭的速度又加快了,第十四海区司令官布洛克海军少将“泰然自若地”给海军部长诺克斯打电话,报告遭受的损失。“他从窗户可以看见军港的舰只仍在燃烧,冒着青烟。”

   轰炸平息的时候,从西海岸飞米的十二架B-17飞机刚好到达,它们只剩下最后一加仑汽油了。杜鲁门·兰登少校听见喊话器里有人在喊,警告正在盘旋的飞机是敌机。“该死,他们是日本人,”他喊道,命令他的飞行员们只要找到机场就降落。他们都平安降落了,但有一架平降在一座高尔夫球场上,另一架在到达希卡姆机场跑道的尽头时碎成两半。

   预定在福特岛机场降落的泛美航空公司的快速班机,已经调头飞往希洛,以便及时避免即将飞来的第二批日本飞机。“企业号”出动的海军陆战队“无畏式”飞机没有那么幸运,它们剩油不多,不能飞往别处,只好躲避“零式”战斗机的炮火和落下的炸弹,尽量设法降落。多数飞机降落下来了,机翼上弹孔累累,但母舰收到一位被弄糊涂了的飞行员绝望的无线电呼叫:”不要射击!这是美国飞机!”

   八时四十分

   由八十六架俯冲轰炸机、五十四架水平轰炸机和三十六架战斗机组成的第二批飞机,从瓦胡岛东海岸绕过来参加袭击,高空轰炸恢复了,“平静”结束了。在两批飞机袭击期间,没有一名美国海军的飞行员能够在他们的飞机被摧毁之前起飞,但却有少数陆军战斗机设法成功地从惠勒机场起飞了。它们尽管在数量上处于绝对劣势,仍然击落了十一架敌机。珍珠港上空点缀着燃烧的战舰升起的黑色烟柱和越来越猛烈的高射炮火的蘑菇状烟云。

   另一艘袖珍潜艇成功地渗透到了港口的北端。“莫纳汉号”驱逐舰此时赶到现场,日本艇长正沉着地向“柯蒂斯号”供应舰发射第一颗鱼雷——它没有击中目标,然后向开着炮猛扑过来的这艘驱逐舰发射第二颗鱼雷。“莫纳汉号”尖尖的舰首以火车头碾锡罐的气势向袖珍潜艇猛切过去,深水炸弹极其准确地从舰尾投下。舰长和水手的胜利时刻好景不长,这艘驱逐舰由于全速后退,螺旋桨未能阻止它冲到一艘燃烧的驳船上。

   第二次空袭以“内华达号”战列舰为集中攻击目标,这艘舰正在行进,当它的炮组对着日本俯冲轰炸机射击,它从底下的水道钻过去的时候,翻了船的“俄克拉何马号”上的水手向它发出欢呼。为防止它沉没并阻塞主航道而派出的拖船,成功地将它拖到韦波角,拖船上的水泵帮着扑灭有可能吞没这艘舰的大火,因为舰上的消防水管已被炸弹炸断。

   “内华达号”避险而逃,吸引进行主攻的高空轰炸机离开它们原来的目标——停在干船坞检修的“宾夕法尼亚号”。一颗炸弹穿透了这艘舰队旗舰的放小艇甲板,与此同时,一次猛烈的爆炸削掉了停泊在附近浮动码头的“肖号”驱逐舰的舰首。为扑灭大火,舰长下令灌进海水,但着火的石油迅速蔓延,引起干船坞里两艘驱逐舰上的鱼雷和弹药库爆炸。

   日本人看到所有的战列舰不是起火,就是沉没,便在第二次袭击的最后几分钟里集中轰炸港口的北部,炸掉了老靶舰“犹他号”和若干辅助舰。他们没有能袭击巡洋舰,也没有能烧掉海军造船厂的广阔的油罐场。

   八时五十分

   当第二批飞机在袭击开始不到两个小时之后向北返回航空母舰的时候,渊田中校的孤零零的轰炸机还在珍珠港上空盘旋,拍摄他的胜利成果和他的飞行员已经取得的“似乎不可能取得的战绩”。“当我看到那些努力的成果在我眼前展开的时候,一股激情涌上心头,”他回忆说。“我算了一下,四艘战列舰肯定被打沉了,三艘受重创,其他类型的舰只也受重创。福特岛水上飞机基地一片火海,机场也是这样,尤其是惠勒机场。”

   盘旋几千英尺上升到星期日晴朗的珍珠港上空的巨大黑色烟幕,象征着日本的战术胜利和美国的悲剧。死亡和毁坏并没有结束。许多人将在这一天同威胁着还飘浮着的战列舰的大火搏斗,小艇躲避一片片着火的石油,从水里抢救满身油污的幸存者。瓦胡岛军医院的医生在奋力抢救数百名烧伤的和肢体残缺的水手。许多严重烧伤者由于感染和脱水而濒于死亡,只有用消毒针注射新的“奇妙药物”——磺胺抗生素——才能挽救他们的性命。潜水员和抢救队整整苦斗了两天,开辟一条路抢救听得见他们在翻了的“俄克拉何马号”船体里拼命敲打的水手。四百多名被困的水手中只有三十名活着出来。

   美国官兵死亡人数最后高达二千四百零三人,其中一千人死在“亚利桑那号”舰上。近两千人受伤,十八艘军舰受创太重,不得不报废。只有四十三架飞机还可作战;一百八十八架被炸毁在机场上,另外一百五十九架被打坏。太平洋舰队的战列舰全被消灭,日本的代价只损失二十九架飞机及其机组人员,以及五艘袖珍潜艇和除一名艇员以外的全部艇员。这比山本预料的损失要小得多。当天早晨,当他收到第一批战报时,他命令他的战列舰队准备在黎明时出港,一旦发现美国航空母舰发起反击,就去接应南云。

   华盛顿(下午三时) 九时三十分

   当史汀生、诺克斯、赫尔、斯塔克海军上将和马歇尔将军当天下午在白宫举行第一次国防会议的时候,珍珠港的空袭仍在进行。紧紧控制着局势的罗斯福,迅速下达一系列命令:保卫军事设施和工厂,所有私人飞机停止飞行,所有业余无线电爱好者停止发报,设立新闻检查制度,命令联邦调查局兜捕日本人。

   在这次不时收到珍珠港的电话报告的会议上,他们热烈讨论了总统必须在第二天向国会宣读的宣战书。比较受欢迎的一个打电话的人是温斯顿·丘吉尔。美国驻英大使约翰·怀南特在电话中讲完话后,接着传来了丘吉尔的粗哑的声音,他和怀南特正在契克斯别墅进餐的时候,英国广播公司晚上九时的简明新闻报告了珍珠港遭空袭的消息。

   “总统先生,日本是怎么回事?”首相开始说。总统打断道:“是确实的,他们袭击了珍珠港。我们现在风雨同舟了。”丘吉尔告诉他日本也正在马来亚发动进攻。他们商定第二天同时向日本宣战。

   第八特遣舰队 九时四十二分

   金梅尔海军上将从西面方向直奔瓦胡岛的时候,收到一封电报说“某种迹象”表明日本人在西北方向,哈尔西因此奉命以“企业号”和三艘巡洋舰截击。在空袭之后的混乱中,一连串似是而非的发现目标的报告和错误的无线电定位,使这支特遣舰队先向南追逐,然后在黄昏时向马绍尔群岛进发。这毫无疑问地挽救了哈尔西和他的航空母舰。假如他同占巨大优势的日本舰队遭遇上了,他就会被歼灭。然而,“公牛”哈尔西却没有感到宽慰,当他第二天下午看到珍珠港被打坏的军舰还在冒烟的时候,肺都快气炸了:“在我们消灭他们以前,只有在地狱里才有讲日本话的!”

   中国上海(凌晨四时) 十时

   “韦克号”炮舰打来的电话吵醒了正在城市寓所里睡觉的哥伦布·史密斯少校,电话报告了珍珠港被袭击的消息。他急忙赶到港口执行撤走他的部队的命令,但在码头上被日本卫兵挡住,他们将他逮捕,宣告帝国海军夺取了“韦克号”,将它改名为“多多良号”。英国炮舰“海燕号”拒绝屈辱投降,直到它的舰长的违抗被猛烈的炮火打垮。

   菲律宾马尼拉(凌晨四时) 十时

   金梅尔的警告电话唤醒哈特海军上将后,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麦克阿瑟将军惊讶得大叫起来:“珍珠港!它应当是我们最强大的据点。”凌晨三时四十分,当麦克阿瑟正在穿衣的时候,陆军作战计划局局长伦纳德·杰罗准将打来电话,证实了这个消息,并且告诉这位将军,“如果你那儿在不久的将来遭到进攻,那是不会出人意料的。”

   布里尔顿将军在凌晨四时之前几分钟被麦克阿瑟的参谋长理查德·萨瑟兰叫醒。他立即命令他的飞行员进入戒备状态——其中许多人刚从马尼拉饭店的聚会返回基地。一小时后,布里尔顿来到马尼拉司令部,他想立即派遣B-17去轰炸福摩萨。但是,那天早上,一种致命的麻痹症折磨着麦克阿瑟的指挥部。他的参谋长坚持要作初步侦察,因为飞行员几乎不知道要去轰炸福摩萨的哪些目标。

   清晨五时半,麦克阿瑟收到华盛顿的一封电报,命令他立即执行“彩虹5号”作战计划,虽然他后来坚持说“我接到的命令明确告诉我不要先对日本人动手”。一系列令人震惊的事态似乎模糊了他的判断,据奎松总统说,这导致他相信“菲律宾仍将保持中立,不会受到日本人的进攻。”另外一些人指责麦克阿瑟冥顽不化,他不让布里尔顿对福摩萨进行先发制人的空袭实在令人吃惊,因为早上六时十二分哈特海军上将司令部的报告已经提供了空袭的理由:日本的舰载机正在轰炸停泊在达沃湾的“威廉普雷斯顿号”水上飞机供应舰。

   麦克阿瑟会说“他毫不怀疑他将遭到进攻”,否认他曾得知布里尔顿的请求——尽管陆军的档案清楚表明他是知道的。这位将军会责怪他的空军司令没有执行他下达的命令:将克拉克基地上剩下的B-17轰炸机撤到比较安全的吕宋岛。然而,可以毫不怀疑地说,麦克阿瑟在那天早上没有采取行动是由于他的部队遭受了灾难。

   假如布里尔顿被准许进行先发制人的空袭,菲律宾是不会得救的,但由于气候恶劣,日本轰炸机在机场上不能起飞,成了美国B-17容易攻击的目标,假如后者发起袭击,本来是会打乱日本的入侵时间表的。

   福摩萨(凌晨四时) 十时

   晨雾使海军的第十一航空战队和陆军的第五航空队的总共四百架飞机不能起飞——根据作战计划,它们此刻应当袭击吕宋岛的机场,消灭麦克阿瑟的空军。高桥海军大将断定珍珠港的消息将使美国轰炸机前来摧毁他的飞机。他毫无办法,只能等待天气放晴。他的飞行员沮丧地等候在各自的飞机旁边,他们戴着防毒面具,预感到将会发生空袭,可是空袭始终没有发生。

   珍珠港进击队 十时

   第一架日本飞机返回母舰后,波涛汹涌的海面使这些飞机的降落比起飞更危险。损失了二十九架飞机,但当一小时后第二批飞机飞来时,甲板人员已经给第一批飞机重新装上了炸弹,加了油,飞行员准备进行另一次空袭。最后降落的是渊田的飞机。他强烈要求发动第三次袭击,轰炸迄今尚未受损失的油灌场和修船设施,使珍珠港在许多个月内不能当作基地使用。在这个决策时刻,南云担心他的航空母舰可能遭到反攻,谨慎的本能胜过了要抓住重要得多的战利品的愿望。“继续呆在敌人陆基飞机的活动范围之内肯定对我们不利,”他提出理由,同时下令撤到马绍尔群岛——这个决定使他后来遭到批评。

   东京(上午七时) 十一时三十分

   日本国民是从东京电台首次得知他们已经进入了战争的,播音员宫野守男在早晨新闻简讯节目中首先播送了如下重要消息:“帝国统帅部陆海军十二月八日上午六时联合宣布,帝国陆海军今天黎明时在太平洋开始同美军和英军交战。”首相后来作了庄严的广播讲话,号召全体国民竭尽全力打败西方列强:“为了消灭这个敌人,为了建立稳定的东亚新秩序,全国必须作好长期战争的准备……”当天上午晚些时候,喇叭里放过军乐后,开始播送帝国战争宣言:“列祖列宗未竟之功必将继续完成,罪恶的根源必将迅速铲除,持久和平必将在东亚牢固建立起来,由此保持我帝国的光荣。”

   新加坡(凌晨五时) 十一时三十分

   正当日本进攻的消息向美国的一亿两千万人广播的时候,空袭警报在新加坡响了起来。探照灯扫射着黑暗的夜空,敌轰炸机驾驶员寻的飞到了这座城市的上空,因为无法找到有关人员及时关掉街灯。章宜海军基地周围响起了高射炮火,“威尔士亲王号”和“反击号”也开炮射击,但多数炸弹丢在唐人街,炸死六十一人。

   关岛(上午八时二十七分) 十二时五十七分

   日本海军的轰炸机从一百英里开外的塞班基地起飞轰炸了这座岛屿。守岛的五百多名水手和海军陆战队员没有其他武器,只有机关枪和手枪。炸弹摧毁了海军陆战队的兵营;停泊在阿皮亚港的“企鹅号”被炸沉,“关岛的海军”只剩下两艘老巡逻艇和一条油船来击退入侵部队,这支部队的四艘驱逐舰在四天前就从濑户内海的柱岛锚地启航了。

   威克岛(正午十二时) 十三时

   正午之前不久,从马绍尔群岛罗伊机场起飞的三十六架日本轰炸机,穿过暴风雨飞来轰炸扫射太平洋上防守最严密的这座美国珊瑚岛。由于没有雷达,守岛部队接到警报只剩下十五秒钟,高射炮手和最近由“企业号”运来的海军陆战队战斗机的驾驶员在轰炸和扫射前来不及应战,宝贵的战斗机有七架被炸毁,巨大的储油库着火燃烧。十二名海军陆战队员和泛美饭店的六名职员丧生。当日本人往回逃走的时候,一名海军陆战队员注意到:“每架飞机上的飞行员咧着嘴笑。每个飞行员摇动着机翼,显示胜利。”泛美航空公司的“菲律宾快航号”巨型水上飞机逃了出来,只是机身上留下了二十三个弹孔,此刻它已载着航空公司的七十名职员和威克岛的伤兵起飞了。当汉密尔顿机长驾驶着飞机向东北方向飞行的时候,他发回无线电报说,地平线上出现一艘日本巡洋舰和几艘驱逐舰,正驶往威克岛。

   菲律宾马尼拉(上午七时十五分) 十三时四十五分

   阿诺德将军从华盛顿给布里尔顿将军打电话,告诉他绝不能使停在机场上的轰炸机重蹈珍珠港覆辙,布里尔顿再次要求麦克阿瑟准许派遣一队飞机前往福摩萨侦察,但又被拒绝。后来,设在马尼拉北面八十五英里的伊巴机场上该岛仅有的两台工作雷达中的一台报告,一批不明国籍的飞机正在逼近,他紧急出动了三十六架P-40战斗机和除一架以外的所有B-17轰炸机。事实证明这是假警报,所有的战斗机撤回基地,但B-17留在空中盲目盘旋。麦克阿瑟致电华盛顿说:“我们的尾巴翘到天上了,”同时,他的参谋长给布里尔顿打电话,拒绝后者提出的“立即”对福摩萨发动空袭的要求。

   香港(上午八时) 十四时

   日本对在中国的这块英国值民地的进攻是以三十五架俯冲轰炸机的空袭开始的。一批轰炸机猛冲到九龙上空,守军的五架飞机被炸成一堆冒烟的废墟,另一批俯冲到港口上空,扫射七架民用飞机,包括泛美航空公司的“香港快航号”,它成了一片熊熊大火。英国早就决定不保卫香港。驻军司令莫尔特比少将接到的作战命令只是要他“尽可能地”坚守。他有六个营的印度和加拿大步兵、新加坡和香港炮兵部队的二十八门野战炮。他的海军部队只有一艘古老的驱逐舰和八艘鱼雷炮艇,但他希望以守卫被称作格德林克防线 [ cdhyy注:酒徒防线 ] 的九龙半岛以北大陆防线的这支弱小兵力能进行“七至十天”的阻滞战斗。六个日本步兵营已从中国发动进攻,炸毁了的桥梁和由手持布朗式步枪的步兵以及少数装甲车组成的一小支英军先头部队阻挡不了他们。

   菲律宾马尼拉(上午九时) 十五时

   不顾气候恶劣仍设法起飞的三十二架日本陆军轰炸机开始对吕宋岛北部的碧瑶机场和图盖加拉奥机场进行轰炸。此时福摩萨的浓雾已经消失,海军第十一航空战队的一百九十二架飞机得以起飞,开始前往菲律宾的三百英里的飞行。

   空袭的消息使布里尔顿将军可以向麦克阿瑟的参谋长打电话,再次指出日本人现在“公开行动”了,布里尔顿还要求萨瑟兰准许撤回仍在阿拉亚特山上空盘旋的B-17飞机,以便重新装上炸弹。“如果克拉克机场遭到袭击,”他警告说,“我们就不能使用它了。”使他惊讶的是,他的要求遭到拒绝。又过了四十五分钟,萨瑟兰回了电话,允许派遣一队摄影侦察机,后来麦克阿瑟本人也打来电话,赞成如果航空照片确定了目标,就在当天下午晚些时候进行轰炸袭击。

   华盛顿(晚上八时三十分) 十五时

   当晚在白宫聚集的罗斯福的全体阁员发现总统心情沉重。他告诉他们,这是内战爆发时林肯的内阁会议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会议。劳工部长弗朗西斯·珀金斯的记录说:“我明显意识到,海军遭到出其不意的袭击,仅仅这一点就够总统难受的了。”
九时半,国会的民主党和共和党领导人被迎进会议厅。罗斯福再次叙述了当天发生的一系列可怕事件和同日本人举行的徒劳的谈判。在异常昏暗的白宫门廊外面,整个下午聚集在宾夕法尼亚大道栏杆外面的群众又一次齐声高唱“上帝保佑美利坚”。

   吕宋岛克拉克机场(正午十二时) 十七时三十分

   十六架B-17已返回克拉克机场,三架装上了摄影设备,其余的装上一百磅和三百磅的炸弹。正午之前五分钟,布里尔顿向麦克阿瑟报告,他准备“在下午派出一批飞机”。然而这种紧迫感却在慢慢消失,轰炸机驾驶员下班吃午饭去了。在南中国海巡逻的P-40“战鹰式”战斗机被召回加油,这是自从接到珍珠港被偷袭的消息后的十个小时中,使驻菲律宾的部队陷于瘫痪的一系列错误中的最后一个大错误。

   正午之后几分钟,设在伊巴机场的那台唯一雷达的操作员发现了入侵的日本飞机。他用电传打字发报机向克拉克机场发出警报。收报员刚刚和飞行员一块吃午饭去了。最后,克拉克机场的一名上尉听到了伊巴机场打来的电话,对方报告了万分火急的消息,他答应“尽快地”转达雷达发现的情况。但他的行动不够迅速。伊巴机场的战斗机正在加油时突然遭到一百多架日本战斗机和轰炸机的袭击。克拉克机场也遭到袭击。

   “海军来了,”当三架B-17摄影侦察机开始朝着从机场尽头迅速过来的小黑点滑行的时候,一名机组人员说道。一名飞行员感到奇怪,高声问:“他们为什么投锡箔?”另一名抓起照相机。这时响起了空袭警报,回答是多余的。“那不是锡箔,是该死的日本佬!”机组人员慌忙奔向自己的飞机,其他人四处逃跑,或者蹲在地上,头顶上第一批敌机呼啸而过,机关炮喷着火舌,炸弹在地上迸起一团团火球。

   三架试图起飞的B-17始终没有飞起来,炸弹将它们炸成一片火海,仍然整整齐齐停在机库前面的那些飞机也中弹起火。四架“战鹰式”战斗机总算飞到空中,但无法阻挡三批协调得很好的敌机对克拉克机场的疯狂轰炸。这是珍珠港事件的重演,克拉克机场和其他机场被炸弹的爆炸和燃烧的飞机的大火吞没。

   下午一时三十七分,日本飞机轰隆隆地飞走了,只要数一数烧焦的和正在冒烟的飞机残骸,就可以看出麦克阿瑟的空军力量所受到的致命打击。只有棉兰老的十七架“飞行堡垒”幸存下来,四分之三的战斗机被摧毁。在半个小时中,日本人赢得了得以顺利入侵菲律宾所需的空中优势。当天下午,布里尔顿接到阿诺德将军狠狠责骂他的电话,要他阐明“究竟为什么”在接到那么多的警报之后还被炸得个措手不及。

   新加坡(下午十二时三十分) 十八时三十分

   在“威尔士亲王号”上,两艘英国主要战舰的舰长和Z部队的参谋官一起开会,在这次会议上,面色苍白的汤姆·菲利普斯爵士必须决定采取什么行动来回答前一天下午海军部的来电:“在南中国海行进的日本远征军表明他们要入侵,根据这种估计,报告海军或空军可采取什么行动。”

   混乱的情报纷至沓来,使菲利普斯海军中将对整个形势没有明确的了解。日本人在宋卡和帕塔尼的登陆似乎已获成功,来不及执行“斗牛士行动计划”的印度军队已冒着瓢泼大雨撤出前沿阵地。在哥打巴鲁,日军滩头堡正向内地推进,威胁着机场。据认为,入侵马来亚和暹罗的日本舰队只有两艘战列舰护航。

   在热得象一座蒸笼的司令舱里,菲利普斯大汗淋漓,他现在意识到,他的威慑使命已告失败。他不愿意让Z部队停在港口内成为敌机炸弹的轰炸目标。他概述了自己的作战计划:黄昏时启航,摧毁宋卡的入侵滩头堡。成功依赖于出其不意和战斗机对他的战舰提供充分的掩护。在休会吃午饭的时候,他致电海军部讲明了自己的意图,并请求皇家空军司令普尔福特少将做到:

  1:十二月九日白天侦察福特岛以北一百英里的海面。

  2:十二月十日天刚亮时开始侦察离海岸十英里以宋卡为中心的一百英里的海面和地面。

  3:十二月十日白天在宋卡附近海面上空提供战斗机掩护。

   但在马来亚北部日军滩头堡上激烈进行的战斗已使这些要求不可能实现,因为再过五个小时Z部队就要出海了。

   哥打巴鲁(下午四时) 二十二时

   对日军滩头堡的反攻失败了,流弹从机场环形防线对面的吉兰丹河呼啸而过,迫使澳大利亚司令官请求准许将他剩下的飞机从新加坡撤退到南面一百五十英里开外的关丹。地勤人员和撤退的人流一起离开这座城市,幸存的印度军队集中起来,准备在当天晚上进行最后抵抗。

   新加坡(下午五时三十五分) 二十三时三十五分

   太阳正从这座殖民地大城市的后面慢慢沉落下去,“威尔士亲王号”和“反击号”偷偷溜出系泊处,慢慢驶出柔佛海峡。对于亲眼看见它们出港的少数人来说,这是总督的每日告示的具体表现,这张告示是用英文、马来文和中文张贴的:“我们准备好了;我们收到大量警报,我们的准备工作不但做了,而且受到考验……我们怀有信心。”莱顿海军中将并没有这样的信心,他在看着Z部队出港时预言:这是他同被派来接替他的那位敢作敢为的海军将领的最后一次见面。汤姆·菲利普斯对他这次使命感到不安的心情已经表现出来了,他在驶进公海的“威尔士亲王号”的舰桥上对旗舰舰长说:“我拿不准普尔福特是否理解我为什么这样重视十日那天要有战斗机在宋卡上空掩护。”然而,这种不安心情丝毫没有传到甲板下面的两千多名水手中间,他们乐于离开这个闷得要死的港口,渴望参加战斗。当天下午,当“反击号”舰长坦南特告诉他们“我们要出去自找麻烦”的时候,他们高声欢呼起来。

   中途岛(晚上十时三十一分) 十二月八日,星期一,零时三十一分

   赤黄色的炮口焰和“砰!砰!”地落在被称为美国在太平洋中部的不沉的航空母舰的这座珊瑚岛的沙滩上的炮弹,破坏了宁静的海洋之夜的优美月色。日本驱逐舰“潮号”和“涟号”被命名为“摧毁中途岛部队”,但这场夜战只是一次扰乱性袭击,他们同海岸炮兵连互相轰击,一座机库着火,一名海军陆战队军官被打死。

   太平洋现在一片漆黑,它已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战场。旧金山和洛杉矶已实行灯火管制,当天晚上,有人报告在近海发现日本航空母舰之后拉响的警报,使人们过敏的神经和防御系统经受了一次考验。在瓦胡岛上,营救困在“俄克拉何马号”里的水手的工作仍在紧张地进行。在孤零零的威克岛上,海军陆战队警备队预料敌人将要进攻,正为炮兵连配备人员。在关岛,由于没有重炮可以保护他们,这一夜又是漫长的绝望的一夜。在马尼拉,麦克阿瑟将军和他手下的指挥官正在估量白天的军事惨败,考虑着如今在失去空军支援的情况下如何能够击退滩头堡上的入侵之敌。在香港,从商业团体抽调出来的志愿守卫队的队员正在作战斗准备。

   当天晚上,剩下的一线希望遭到最后的打击,这一线希望是,英国和澳大利亚或许能够阻挡日本征服远东的这股浪潮。盟军在西太平洋的最后两艘战列舰,正以每小时十七海里的稳定速度朝东北方向行驶。它们在驶离新加坡一百英里、进入南中国海的时候,收到章宜无线电台的紧急电报:“十日(星期三)不可能提供战斗机掩护。”菲利普斯的文书很快又送上一封电报,告诉他第二天唯一可能进行侦察的是一架PBY“卡塔利娜式”水上飞机。一个经验更丰富的指挥官当时当场就能意识到他的使命是不可能完成的,对于“拿破仑式”将官的菲利普斯来说,退却不是皇家海军的传统。“嗯,”他在回到自己的舱房之前无可奈何地说道,“我们必须继续前进。”

   在那个全球战争的第一个晚上,在白天遭受了彻底的惨败之后,只有英国首相在上床休息时是心满意足的,美国从此将完全作为同盟者并肩战斗,这使他释然于怀。“我心满意足地上了床,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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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